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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郎君喜歡站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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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郎君喜歡站崗

第二天,當沈黛末睡醒,屋內枕邊都空無一人。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被子從胸口滑落,寒冷的空氣襲來,她忙換上衣服下了床。

一出門,正好遇到了端著熱水進來的白茶。

“你家公子呢?”她問。

白茶道:“回娘子的話,郎君他卯時初就去主屋給太爺請安了。”

卯時初,也就是五點鐘,冷山雁他起這麽早?

不過想想古代人睡得早,起得也早,也就沒說什麽。

白茶將水盆放在桌上,看沈黛末沒說話,眼珠子轉了轉繼續說道:“娘子先別著急去主屋裏見太爺,先洗漱吧,太爺這會兒還沒起呢。”

沈黛末看了看天色,大約是七點多的樣子,那這兩個小時冷山雁在做什麽?

“父親既然還沒起,那郎君他怎麽不回來?”

白茶聽沈黛末果然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很滿意地回答道:“t郎君就站在屋子外等太爺起身啊,為人女婿,在門外等候父親起床,再正常不過了。”

沈黛末微微皺眉,從淩晨五點鐘,站到七點鐘,還是風雪簌簌的大冬天,冷山雁就算不被凍成雪人,雙腳也該凍木了吧。

而且‘沈黛末’的記憶中,胡氏向來早起,大約6點鐘就起床了。

昨天新婚第二天的時候,他也早早地起來,準備給冷山雁立規矩,怎麽今天七點鐘還沒起?怕是又再憋壞整冷山雁。

沈黛末嘆了一聲,對白茶說道:“早飯做好了嗎?”

白茶點點頭:“做好了。”

“那就端進來吧。”

“是。”白茶答道。

“對了,再煮一碗姜湯。”

“......”白茶異樣地看了眼沈黛末,抿了抿唇:“好。”

沈黛末匆匆洗了把臉,拿著一件厚衣裳推門出屋。

冬日清晨,白雪茫茫,寒風將地上堆雪吹成沙子般,輕輕呵一口氣就是一團白霧,沈黛末見冷山雁一襲黑衣墨發在茫茫雪中孤零零地站著,肩上發間都落著雪,指尖凍得通紅,身形冷清孤寂。

沈黛末二話不說上前撣去了他身上的落雪,輕和的語氣含著責備:“你不冷嗎,穿上它!”

她將衣裳披在冷山雁的身上,特意收了收領口。

“是不是稍微好些了?”她問到。

冷山雁擡起凍得僵硬的手,輕輕拂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外衣,掩飾狐貍眼中驟然閃過的詫異,低聲道:“嗯,謝謝妻主。”

就在他低眉間,雪花又紛紛亂亂的落在他的發間,沈黛末擡起手替他擋住雪,輕怪道:“你傻不傻?父親沒起床,你回屋就是,非要在外面等著?”

冷山雁沒想到沈黛末會幫他擋雪。

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拉進,沈黛末的身子微微貼著他,袖口無意間觸碰到他白皙清瘦的臉龐,修長的脖頸正好在他眼前。

就算是冷母也從沒有跟他靠得這麽近過。

冷山雁漆黑幽深的狐貍眼不自然地閃了閃,生硬地別開了臉,指尖微微縮緊,卻牽扯到昨日指尖的燙傷,腦中忽然就想起那清清涼涼的燙傷膏,思緒頓時亂了一下。

好在他很快整理過來,但神經依然緊繃著說道:“父親昨天跟我說,他一般卯時就起床,所以我才卯時起身等他的......今日可能是父親睡過頭了吧,只是我又不敢走,怕父親起來沒有人伺候。”

胡桂華是自己沒手沒腳嗎?起床還要別人伺候穿衣服。

沈黛末又氣又笑:“那怎麽沒見姐夫卯時出來等著?”

冷山雁瞬間低下頭,低垂的眼眸溢滿黯淡之色,像是很委屈,卻強撐無事:“姐夫不一樣,他還要照顧蘭姐兒。”

“行了,既然父親沒起床,你就跟我回去吃飯。”沈黛末看他這幅委屈的樣子,心裏最後一點對他大反派的恐懼也沒了。

“不行,父親他——”

主屋內出來傳出聲音,胡桂華醒了。

冷山雁立馬後退一步:“父親醒了,我要進去伺候了,妻主早飯已經做好了,您先用吧。”

說完冷山雁就進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沈黛末的錯覺,她總覺得剛才冷山雁後退一步時,好像如釋重負一樣。

冷山雁敲了敲門,進了主屋。

離開了沈黛末,他不自然緊繃的神經才稍微放松下來,掀開簾子來到胡桂華的床邊:“父親。”

胡桂華眼中盡是冷意:“剛才你在屋子外頭吵什麽?鬧得我睡不好覺。”

冷山雁道:“妻主和我說了兩句話。”

胡桂華冷笑,上下打量著他。

確實有一張不錯的好皮囊,不然也不會勾引得曾經軟弱的沈黛末幾次忤逆他。

也因此,胡桂華更加看他不順眼,沒好氣道:“還不快幫我換衣服!”

“是!”冷山雁眼底的寒厲一閃而過,捧著衣裳慢慢幫胡桂華換。

上輩子,他在顧家掌權之前曾經小心翼翼像狗一樣服侍顧家老太爺一年多,稍有不順就非打即罵,這一世自然也讓胡桂華挑不出毛病來。

換好了衣裳,胡桂華往桌邊一坐,像差使下人一樣,差使冷山雁道:“還不快去把碗筷擺好,再去把你姐姐姐夫叫起來——”

冷山雁剛想應答,門就被叩響:“父親。”

是沈黛末。

冷山雁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她來做什麽?

“進。”

“父親,女兒來給您請安。”沈黛末滿臉笑容地進來。

畢竟昨天才鬧了分家,胡桂華敢給冷山雁臉色看,卻不敢給沈黛末臉色看,生怕她情緒不穩定又鬧分家。

因此,胡桂華面帶假笑:“好,你有這份孝心就好。”

沈黛末道:“那是自然,不過要論孝心,女兒可比不上郎君,他今日可站在大雪裏足足等了您一個人時辰呢。”

胡桂華假裝驚喜地拉著冷山雁的手:“真的?你這孩子既然早來了,怎麽不直接進來?”

冷山雁微微一笑:“父親在睡覺,我怎麽好打擾。”

胡桂華繼續演:“真是個好孩子,末兒娶了一位好郎君啊,今天就在主屋裏好好陪我說說話。”

沈黛末心裏翻白眼,把這柔弱可欺的冷山雁留在你房間裏一天,你還不得把他的皮剝下來。

於是她立馬找理由說道:“那可不行,父親,女兒的冬衣和鞋襪都壞了,還等著他幫我縫補,不然我就沒有鞋襪穿了。”

自古妻主的衣服鞋襪都是由夫郎一手操辦,沈黛末這個理由十分有力,胡桂華也不好再強留冷山雁,只能憋著火氣放人。

出了主屋,還不等冷山雁反應過來,沈黛末就隔著衣袖拽著他的手腕,踏著雪一路往西廂房裏跑。

冷山雁滿眼地猝不及防,衣袂紛飛,心跳莫名加快。

回到屋裏,沈黛末立刻關上房門,將風雪都關在門外,從桌上端起白茶剛熬好的姜湯放進冷山雁的手中:“快暖暖,凍壞了吧。”

姜湯有暖又熱,帶著生姜天然驅寒的辛辣,緊緊嗅上一嗅,就讓人覺得遍體暖意。

冷山雁捧著姜湯,狹長的眼眸閃過一瞬不可思議:“你——”

“我?我怎麽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冷山雁忙側過身,穩住聲線道:“妻主壞了的鞋襪冬衣在哪兒?雁這就為您縫補。”

沈黛末輕笑,手掌扶著他端著姜湯的手臂,輕輕往上一托:“我騙父親的,你在外面站了這麽久,不喝點姜湯很容易著涼的。”

冷山雁徹底怔住,清澈的姜湯湯色中映著他緊縮深眉的倒影。

急急忙忙拉他回來,就為了讓他喝上一口暖熱的姜湯?

他疑惑,不解,詫異,不可置信,百般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他曾面對無數刀光劍影,口誅筆伐而面不改色,可偏偏沈黛末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讓他像初入濁世的孩童般不知所措起來。

“我知道你心地良善,恪守夫道,想做一個好女婿,但我父親不是那麽好相處的人,你會被欺負得很慘的。我在家的時候,還能幫著你,等我出了門在想替你維護就難了,所以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能別跟父親姐夫接觸就別跟他們接觸,等我攢夠了錢,就帶你搬出去,我們過自己的日子。”沈黛末說道。

‘心地善良、恪守夫道。’冷山雁深深盯著沈黛末,心中想笑。

可看著她真誠專註的眼神,嗤笑突然間翻湧成混著血的酸澀,一時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白茶在一旁看著,上前說道:“娘子,郎君,快入座用早飯吧。”

沈黛末點點頭,看冷山雁一動不動,就輕輕扯了扯他寬大的袖子:“郎君?”

“......嗯?”冷山雁睫毛顫了顫。

“喝了姜湯,就吃早飯吧。”

“......好。”冷山雁擡頭,將一碗姜湯飲下,跟著沈黛末落座。

沈黛末還趕著將昨天抄好的書送去書坊,所以吃得很快,吃完飯就走了。

而冷山雁還執著勺子,戳著碗裏的稀粥。

白茶看他這副模樣,上前問道:“公子,還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一件衣服?”

“不用了。”他放下筷子,起身來到窗邊:“白茶?”

“公子怎麽了?”

“姜湯是你讓她熬的?”

“不是,是她聽說您在雪裏站了快一個時辰後主動讓我去廚房熬的。”

“......知道了。”冷山雁輕輕嗯了一聲,如冬日一片微不足道的雪一樣輕飄。

“其實沈黛末這人還不錯,自從您嫁過來,她也不賭了,還有正經工作。不讓別人動您的嫁妝;知道您在雪裏站了這麽久,擔心您的身體為您準備姜湯;知道胡氏、阮氏不好相處,都不用您訴苦,她就維護您。”白茶觀察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公子,其實她、挺疼您的。”

冷山雁沈默不言,只看著窗外落雪,長身玉立,眉眼細而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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