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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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一晃幾年過去, 大澤山太大，兩人所逛之處只是冰山一角，謝長衍在山裏找到不少的靈草，洛染則專註於尋找吃的, 生長在靈氣充裕的大山深處形狀各異的靈果, 還有各種各樣的魚, 她吃魚吃不膩，以前還不知道原因, 原來她是貓妖, 貓自然愛吃魚。
至於修為, 洛染已經到了元嬰境後期, 但或許是還缺乏契機, 遲遲未能突破, 越想突破越難, 謝長衍便帶著她去了別的地方，四處走走或許能有所感悟，越到後面突破越不能強求, 洛染在屢次失敗後，只能放平心態，靜下心和謝長衍去了大澤村最近的城池看花燈。
他們不趕時間沒有動用傳送符, 而是禦劍飛行，一路走走停停, 在兩日後抵達，城裏人很多, 謝長衍和洛染兩人都服用了易容丹。
洛染揣著的都是高品階易容丹, 服下後能有個好相貌，看著自己短暫擁有一張陌生的貌美面龐, 也算是新奇的體驗。
“你為什麽不用？”洛染不解地問。
謝長衍都是用普通的，易容丹生效後的模樣平平無奇，這對兩人而言都是第一次看見的臉，人多了，天色再暗下來，兩人一旦走散，洛染都擔心自己找不到他。
每次如此，謝長衍都會想幸好自己有一張還算能入洛染的臉。
不然，恐怕永遠不會多得她的一分目光。
對於洛染的詢問，謝長衍避重就輕地草草揭過，他不願讓洛染知曉自己這般病態地嫉妒那全新的異常出色的臉會奪走洛染的目光，即便那張臉是生在他臉上。
謝長衍看向洛染，不是洛染原本的模樣，是一張陌生的臉，但謝長衍卻能透過她這張臉，自動匹配上洛染原本的面龐，她笑起來時嘴角上揚的弧度，和眼裏的光亮。
洛染也沒有多問，她的註意力都被吸引到別的東西上，整條街都是花燈，她之前也在青山城看過，只是回憶不太好，她也沒能好好看上一看就被擄走，這回她一定要認真看。
兩人是在下午到的，城裏早已掛上各色花燈，只是還沒點燃，到了夜裏整個城池將燈火通明，也算是修仙界難得的盛景。
洛染東看看西看看，長風城與青山城的花燈節很相似，但花燈的款式有不同的，有許多洛染從未見過的花燈，栩栩如生，還有許多花燈因靈力漂浮在上空，特殊陣法讓其無法被風吹走。
還有許多花燈模樣的糖和點心，洛染看見就走不動路了。
謝長衍無需多問就知道洛染想吃，買了些，糖像糖葫蘆那樣串著，因為好看，洛染沒舍得幾口咬碎，慢慢含著吃。
“味道如何？”謝長衍問。
“甜。”
應該是花做的，有股花香，但洛染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花。
洛染舉到謝長衍唇邊，看著他，等著他嘗。
但謝長衍沒有吃她給的，看向了洛染的唇，因為吃了糖，糊著一層糖漬，軟乎乎的，謝長衍在洛染茫然的目光下在她的唇上親了親。
“嘗到了。”
洛染看了看拿著的糖，又看了眼謝長衍，眼睛逐漸睜大，舔了舔唇，沒說話，很快她就將糖重新塞回嘴裏。
繼續往前走，陸續又買了些東西，花燈模樣的發簪頭飾，只要註入靈力就能發光，洛染瞧著新奇買了不少，當即讓謝長衍給她插頭上。
“怎麽樣？”洛染期待地問。
亮著的小花燈隨洛染的動作在發髻上晃來晃去，微弱的光亮映照在洛染瑩白的小臉上，映著她的大大的明亮雙眼。
“嗯，很好看。”
洛染開心了，樂呵地又湊到小攤前的鏡子面前仔細瞅了兩眼，晃了晃頭，看著花燈輕輕搖晃，確實很好看。
天色徹底暗下來，整條街燈火通明，天上漂浮的和花燈遠遠看著宛如螢火，美得她忍不住駐足。
謝長衍牽著洛染走到一個掛著花燈的小攤前，目光在那只貓兒燈上停留，他不知道洛染在青山城的那個被人群踩爛，混入被雨水浸泡的泥水中，只是覺得和洛染很是相配。
洛染還是很喜歡，她提著謝長衍給她買的燈，在人群中穿梭，只是沒一會兒她就累了，將燈給了謝長衍，讓他拿著。
兩人又去放了河燈，像是凡俗界的普通夫妻那樣，用靈力在河燈上刻下自己的心願，放入河面，蓮花狀的兩盞河燈被風吹散，但又很快這靠攏，一起匯入遠處宛若銀河的燈流之中，越飄越遠。
“不見了。”洛染盯著她們的那兩盞燈，輕聲道。
河邊有許多放河燈的人，有道侶，有尋常夫妻，也有父母孩子，便是修仙界也有許多無法做到之事，只是活得更久罷了，沒有人能夠永生，也會有諸多求而不得，盼著能夠通過這如願河，得償所願。
他們在長風城裏住了一夜，在二樓的客棧看著街道的繁華熱鬧之景，兩人聽著外面的人聲，坐在窗邊看著窗邊的景色，城市徹夜未眠，謝長衍看著街道來往的人流，側頭看了眼靠在他肩頭已經睡著的洛染，放輕動作，讓洛染躺在他的腿上。
燈火之下，謝長衍垂眸去看洛染，修長手指將洛染臉頰的碎發輕輕撥至一旁，夜空一簇煙火炸開之時，易容丹失效，化作洛染原本的臉，唇瓣微張，能夠看見雪白的貝齒，謝長衍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沒有驚動她。
謝長衍擡眸，夜空的煙火更加絢爛，照亮了半邊夜空。
*
謝長衍逃離天極宗已經近十年，這十年消息終究是沒有瞞住，外界知曉了謝長衍潛逃一事，但最初的轟動後，再時間的作用下，又歸於平靜。
任何事情都抵不過時間的流逝。
期間，洛染陸續收到了掌門的傳訊，但怕被他發現將她抓回天極宗，對自己所在的位置只字不提。
謝長衍能夠發現洛染並非無動於衷，每次在看見掌門的傳訊後她都會看上好一會兒，但翻來覆去就只有這麽幾句話。
無非就是問她身在何處，過得可還好。
洛染回的也就那麽幾句，挺好的，還不錯。
最近的傳訊和之前不大一樣，掌門提起了謝長衍。
洛染不知道該怎麽回，其實掌門也不確定她們是否在一起，只是直覺讓他這麽認為的罷了。
她將玉簡給了謝長衍，讓他看。
“爹問起了你。”
謝長衍離開天極宗多年才被發現，他知曉是掌門的授意，不然在第二日就會人盡皆知，掌門對他的諸多維護謝長衍都知情。
“不如告訴爹？”謝長衍去看洛染。
告訴爹他們所在之處。
即便最初將洛染找回天極宗，謝長衍也知曉掌門的用意，並非是想讓洛染受到懲處，只是為了盡快平息這場風波，換得以後的安寧。
片刻後，洛染點了頭。
不過幾日，正蹲在墻角看長出來的一株蘑菇的洛染有所感應，擡頭看向遠處的天空，遠遠看著，一個黑點朝他們飛來，多看了幾眼，才發現不是鳥，而是禦劍飛行的掌門。
掌門的臉越來越清晰，闊別已久，洛染發現，和記憶中的那個苦口婆心勸著她不要太過任性的中年男人不太一樣了，看著蒼老了很多。
飛劍在洛染幾步遠的地方落地，掌門看著出現在眼前，長開了不少的洛染，忍不住紅了眼眶，雖早已想過再見的情形，可到了眼前，情緒卻難以壓住。
洛染又長高了，臉頰的肉也少了，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和以往很不一樣，只是看著，他就放了心，應該確實過得還不錯。
“染染，這是在做什麽？”掌門走近。
“看蘑菇。”洛染指了指墻角。
待看見那株已經開傘長得鮮嫩的蘑菇，掌門有些無奈，雖過了這麽多年，還是和往常一樣，時間好像倒流，又回到了之間在天極宗的時候，洛染沒事也喜歡看鳥，看螞蟻。
再過個幾年，估計也還是孩子心性。
他下意識看向屋裏，門口出現了謝長衍的身影，他們果然在一起。
如此他也能更加放心了。
“爹，快進來吧。”謝長衍出門相迎。
三人進門，掌門看了屋裏一眼，雖不大，但什麽都有，也很整潔，窗外就是遠山，在這裏住著，倒是比天極宗好，至少清凈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謝長衍泡好茶，倒進瓷杯，放到掌門面前，“這是大澤山裏的茶，味道還不錯。”
飲茶閑談，一切與往常沒什麽分別。
茶水飲完，掌門將茶杯放下，問起了自己一直在意的事情。
“染染，你可知曉你娘？”
洛染頓了一下，“我的傳承記憶裏有她，但不知道她在哪兒。”
從洛染有記憶開始就在游蕩，從未見過她，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否安然無恙，又身在何處。
掌門沒有多問了，之前他與洛染她娘相處的種種異常他並不是一無所知，只是有意忽略，沒有深想，如今也容不得他不去想，她本就是妖，一切就合理了。
掌門諸事繁忙不能久待，知曉兩人過得不錯也就放下了心，在霞光漫天之時禦劍離開。
謝長衍和洛染目送掌門離開，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天空，謝長衍牽住洛染的手，“回去吧。”
這才收回視線，和謝長衍進屋。
百年後。
修仙界勢力更疊，妖界入口恢覆，天極宗也進了許多新的弟子，後面的弟子只能聽得謝長衍和洛染其名，卻始終未能親眼看見他們的模樣。
天極宗謝長衍和洛染的事跡被編撰纏成各種話本，時常被弟子掛在嘴邊，閑暇時便會探討一二，猜測兩人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最為感慨之人莫過於楚傾月和溪靈，她們再也沒有見過兩人，也不知曉兩人的下落，不過，應當過得還不錯吧。
溪靈的小師妹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打聽謝長衍和洛染，“五師姐，你再給我講講吧！”
她擰起眉，“沒什麽可講的，趕緊修煉去。”
也不知小師妹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得知溪靈曾是洛染的好友，這才纏著她問。
曾經作為小師妹的溪靈已經逐漸成長為一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師姐，初具威嚴，小師妹瞧了眼她，這才消停，“好吧，我去修煉，那五師姐你下次給我講。”
對於洛染和謝長衍之間的事，溪靈都理不清楚，還怎麽和別人講，她與洛染通過玉簡有過聯絡，知曉兩人過得還不錯就夠了。
溪靈正想著，發現天邊的雲海變幻，雲層在迅速往東邊聚集，將陽光徹底遮蓋。
不僅是她，這一幕被修仙界各地之人看見，皆看向雲層聚集之處，一陣寂靜過後，爆發此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對絕大多數人而言，他們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盛景。
年輕一輩尚且不知這是什麽，但已具閱歷的長老們對此再熟悉不過，這是所有修士最終渴望達成的目標，渡劫飛升的征兆。
有人飛升！
距離遠離天極宗，究竟是何人？他們對視一眼，心中浮出猜測。
這修仙界有了即將飛升的大乘境修士，他們萬萬沒有不知道這號人物的道理，除非有意不讓他們得知。
算算已經百年，擁有如此天賦的，也僅此一人。
距離大澤山最近的修士即刻趕往，不願錯過此景，也打算親自前去看看到底是何人飛升。
飛升的雷劫非同小可，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外圍卡伸長脖子看向雲層聚集的中心，雲層太厚，中心地帶還爆發刺眼光芒，他們睜不開眼，更遑論看清被雲層包裹之人。
他們看不見之地，謝長衍緊緊牽住洛染的手，“準備好了嗎？”
洛染點頭，她回握住謝長衍，第一次經歷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曾經她盼望著飛升去見阿姐，但哪有這麽容易，即便她再怎麽努力，也仍然用了一百年，即便她去了阿姐那個世界，還能見到她嗎？
她或許早已重入輪回，洛染開解了自己，即便如此，她也能想辦法找到重入輪回阿姐所在的世界，飛升的念頭再次堅定。
洛染擡頭，頭頂五彩霞光炫目刺眼，厚厚的雲海中間撕裂一道口子，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另一方，完全未知，洛染既有期待，也有擔憂。
“別怕，有我在。”謝長宇柔聲安撫。
飛升要渡劫，妖的雷劫遠比人修的艱難，洛染怕在這個關頭失敗，她怕疼，但比起功虧一簣，疼痛好像也算不上什麽了。
謝長衍壓制修為等待與她一同飛升，兩人的雷劫遠比一人的更加令人心驚膽顫。
雲層之間，雷電閃過，瞬間擦出蜿蜒的火花，洛染聽見了雷電醞釀襲來的沈悶轟隆聲，劈頭蓋臉就要朝他們劈來。
“化為原形。”在雷劫即將到來時，謝長衍囑咐洛染。
她大概猜到了謝長衍的想法，他想替她渡過雷劫，讓她免受皮肉之苦。
洛染搖頭，“這是我的飛升，自然要我來應劫。”
她一再堅持，謝長衍沒有再勸，“一會兒抱緊我。”
兩人嚴陣以待，對於飛升一事，便是謝長衍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畢竟無人告訴他，只有前人留下的一些記載，只言片語讓人只能一知半解。
他將洛染抱進懷裏，抵擋隨時可能降下的雷劫。
洛染看了眼身旁的謝長衍，加快的心跳漸漸趨於平穩，安定了下來。
令兩人奇怪的是，他們能聽見沈悶雷聲，也能看見閃電，卻遲遲沒有降下雷劫，原本平靜下來的洛染心裏又開始七上八下，刀這麽懸在她頭上，還不如直接給她個痛快。
雲海迅速退散，在兩人面前搭起長梯，周圍遍布五彩霞光，雲梯直通天空破口之處，那裏正是霞光散出之地，濃郁到令修仙界震顫的靈氣自入口處溢出，撒向各地，遠處前來圍觀的修士觸碰到靈氣的那瞬間，只覺心境幹凈開闊，生了頓悟。
他們看著雲層退散後露出的兩道身影，心裏的震驚難以言表，竟是兩人一同飛升渡劫！
努力想去看清兩人的模樣，一人驚道：“似乎是，是謝長衍和洛染！”
如今還有誰不知兩人，此話一出，其餘修士滿臉詫異，“當真？你可不要看錯了。”
“錯不了，我參加過他們的結侶大典親眼見過他們，絕對錯不了。”
“那洛染不是妖嗎？”
“妖怎麽了，妖也能飛升。”
“這話倒也沒錯，但……”
世人眼中妖族都是作惡多端，心思骯臟之輩，如何能夠感悟大道飛升？即便有那也少之又少。
“看來人家當真沒有作惡。”有修士感慨。
若作了惡，絕不該飛升成仙。
比起飛升，洛染和謝長衍的過往顯得微不足道，曾經修仙界眾人可惜天極宗首徒謝長衍毀了，現在才知，人家依舊過得很好，百年就能飛升，是何等的天賦和機遇。
但他們未曾想到洛染竟也飛升了，兩人悄無聲息消失百年，再次出現又給了眾人莫大的震撼。
他們無不感慨羨慕。
遠處霞光中心，洛染與謝長衍牽手走向雲層搭就的雲梯，一步步往上。
走到一半，兩人回頭望向大澤山，還有她們曾經生活的小屋，相視一眼，繼續邁步走入另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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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幾年過去, 大澤山太大，兩人所逛之處只是冰山一角，謝長衍在山裏找到不少的靈草，洛染則專註於尋找吃的, 生長在靈氣充裕的大山深處形狀各異的靈果, 還有各種各樣的魚, 她吃魚吃不膩，以前還不知道原因, 原來她是貓妖, 貓自然愛吃魚。
至於修為, 洛染已經到了元嬰境後期, 但或許是還缺乏契機, 遲遲未能突破, 越想突破越難, 謝長衍便帶著她去了別的地方，四處走走或許能有所感悟，越到後面突破越不能強求, 洛染在屢次失敗後，只能放平心態，靜下心和謝長衍去了大澤村最近的城池看花燈。
他們不趕時間沒有動用傳送符, 而是禦劍飛行，一路走走停停, 在兩日後抵達，城裏人很多, 謝長衍和洛染兩人都服用了易容丹。
洛染揣著的都是高品階易容丹, 服下後能有個好相貌，看著自己短暫擁有一張陌生的貌美面龐, 也算是新奇的體驗。
“你為什麽不用？”洛染不解地問。
謝長衍都是用普通的，易容丹生效後的模樣平平無奇，這對兩人而言都是第一次看見的臉，人多了，天色再暗下來，兩人一旦走散，洛染都擔心自己找不到他。
每次如此，謝長衍都會想幸好自己有一張還算能入洛染的臉。
不然，恐怕永遠不會多得她的一分目光。
對於洛染的詢問，謝長衍避重就輕地草草揭過，他不願讓洛染知曉自己這般病態地嫉妒那全新的異常出色的臉會奪走洛染的目光，即便那張臉是生在他臉上。
謝長衍看向洛染，不是洛染原本的模樣，是一張陌生的臉，但謝長衍卻能透過她這張臉，自動匹配上洛染原本的面龐，她笑起來時嘴角上揚的弧度，和眼裏的光亮。
洛染也沒有多問，她的註意力都被吸引到別的東西上，整條街都是花燈，她之前也在青山城看過，只是回憶不太好，她也沒能好好看上一看就被擄走，這回她一定要認真看。
兩人是在下午到的，城裏早已掛上各色花燈，只是還沒點燃，到了夜裏整個城池將燈火通明，也算是修仙界難得的盛景。
洛染東看看西看看，長風城與青山城的花燈節很相似，但花燈的款式有不同的，有許多洛染從未見過的花燈，栩栩如生，還有許多花燈因靈力漂浮在上空，特殊陣法讓其無法被風吹走。
還有許多花燈模樣的糖和點心，洛染看見就走不動路了。
謝長衍無需多問就知道洛染想吃，買了些，糖像糖葫蘆那樣串著，因為好看，洛染沒舍得幾口咬碎，慢慢含著吃。
“味道如何？”謝長衍問。
“甜。”
應該是花做的，有股花香，但洛染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花。
洛染舉到謝長衍唇邊，看著他，等著他嘗。
但謝長衍沒有吃她給的，看向了洛染的唇，因為吃了糖，糊著一層糖漬，軟乎乎的，謝長衍在洛染茫然的目光下在她的唇上親了親。
“嘗到了。”
洛染看了看拿著的糖，又看了眼謝長衍，眼睛逐漸睜大，舔了舔唇，沒說話，很快她就將糖重新塞回嘴裏。
繼續往前走，陸續又買了些東西，花燈模樣的發簪頭飾，只要註入靈力就能發光，洛染瞧著新奇買了不少，當即讓謝長衍給她插頭上。
“怎麽樣？”洛染期待地問。
亮著的小花燈隨洛染的動作在發髻上晃來晃去，微弱的光亮映照在洛染瑩白的小臉上，映著她的大大的明亮雙眼。
“嗯，很好看。”
洛染開心了，樂呵地又湊到小攤前的鏡子面前仔細瞅了兩眼，晃了晃頭，看著花燈輕輕搖晃，確實很好看。
天色徹底暗下來，整條街燈火通明，天上漂浮的和花燈遠遠看著宛如螢火，美得她忍不住駐足。
謝長衍牽著洛染走到一個掛著花燈的小攤前，目光在那只貓兒燈上停留，他不知道洛染在青山城的那個被人群踩爛，混入被雨水浸泡的泥水中，只是覺得和洛染很是相配。
洛染還是很喜歡，她提著謝長衍給她買的燈，在人群中穿梭，只是沒一會兒她就累了，將燈給了謝長衍，讓他拿著。
兩人又去放了河燈，像是凡俗界的普通夫妻那樣，用靈力在河燈上刻下自己的心願，放入河面，蓮花狀的兩盞河燈被風吹散，但又很快這靠攏，一起匯入遠處宛若銀河的燈流之中，越飄越遠。
“不見了。”洛染盯著她們的那兩盞燈，輕聲道。
河邊有許多放河燈的人，有道侶，有尋常夫妻，也有父母孩子，便是修仙界也有許多無法做到之事，只是活得更久罷了，沒有人能夠永生，也會有諸多求而不得，盼著能夠通過這如願河，得償所願。
他們在長風城裏住了一夜，在二樓的客棧看著街道的繁華熱鬧之景，兩人聽著外面的人聲，坐在窗邊看著窗邊的景色，城市徹夜未眠，謝長衍看著街道來往的人流，側頭看了眼靠在他肩頭已經睡著的洛染，放輕動作，讓洛染躺在他的腿上。
燈火之下，謝長衍垂眸去看洛染，修長手指將洛染臉頰的碎發輕輕撥至一旁，夜空一簇煙火炸開之時，易容丹失效，化作洛染原本的臉，唇瓣微張，能夠看見雪白的貝齒，謝長衍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沒有驚動她。
謝長衍擡眸，夜空的煙火更加絢爛，照亮了半邊夜空。
*
謝長衍逃離天極宗已經近十年，這十年消息終究是沒有瞞住，外界知曉了謝長衍潛逃一事，但最初的轟動後，再時間的作用下，又歸於平靜。
任何事情都抵不過時間的流逝。
期間，洛染陸續收到了掌門的傳訊，但怕被他發現將她抓回天極宗，對自己所在的位置只字不提。
謝長衍能夠發現洛染並非無動於衷，每次在看見掌門的傳訊後她都會看上好一會兒，但翻來覆去就只有這麽幾句話。
無非就是問她身在何處，過得可還好。
洛染回的也就那麽幾句，挺好的，還不錯。
最近的傳訊和之前不大一樣，掌門提起了謝長衍。
洛染不知道該怎麽回，其實掌門也不確定她們是否在一起，只是直覺讓他這麽認為的罷了。
她將玉簡給了謝長衍，讓他看。
“爹問起了你。”
謝長衍離開天極宗多年才被發現，他知曉是掌門的授意，不然在第二日就會人盡皆知，掌門對他的諸多維護謝長衍都知情。
“不如告訴爹？”謝長衍去看洛染。
告訴爹他們所在之處。
即便最初將洛染找回天極宗，謝長衍也知曉掌門的用意，並非是想讓洛染受到懲處，只是為了盡快平息這場風波，換得以後的安寧。
片刻後，洛染點了頭。
不過幾日，正蹲在墻角看長出來的一株蘑菇的洛染有所感應，擡頭看向遠處的天空，遠遠看著，一個黑點朝他們飛來，多看了幾眼，才發現不是鳥，而是禦劍飛行的掌門。
掌門的臉越來越清晰，闊別已久，洛染發現，和記憶中的那個苦口婆心勸著她不要太過任性的中年男人不太一樣了，看著蒼老了很多。
飛劍在洛染幾步遠的地方落地，掌門看著出現在眼前，長開了不少的洛染，忍不住紅了眼眶，雖早已想過再見的情形，可到了眼前，情緒卻難以壓住。
洛染又長高了，臉頰的肉也少了，但是整個人的精氣神和以往很不一樣，只是看著，他就放了心，應該確實過得還不錯。
“染染，這是在做什麽？”掌門走近。
“看蘑菇。”洛染指了指墻角。
待看見那株已經開傘長得鮮嫩的蘑菇，掌門有些無奈，雖過了這麽多年，還是和往常一樣，時間好像倒流，又回到了之間在天極宗的時候，洛染沒事也喜歡看鳥，看螞蟻。
再過個幾年，估計也還是孩子心性。
他下意識看向屋裏，門口出現了謝長衍的身影，他們果然在一起。
如此他也能更加放心了。
“爹，快進來吧。”謝長衍出門相迎。
三人進門，掌門看了屋裏一眼，雖不大，但什麽都有，也很整潔，窗外就是遠山，在這裏住著，倒是比天極宗好，至少清凈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謝長衍泡好茶，倒進瓷杯，放到掌門面前，“這是大澤山裏的茶，味道還不錯。”
飲茶閑談，一切與往常沒什麽分別。
茶水飲完，掌門將茶杯放下，問起了自己一直在意的事情。
“染染，你可知曉你娘？”
洛染頓了一下，“我的傳承記憶裏有她，但不知道她在哪兒。”
從洛染有記憶開始就在游蕩，從未見過她，所以也不知道她是否安然無恙，又身在何處。
掌門沒有多問了，之前他與洛染她娘相處的種種異常他並不是一無所知，只是有意忽略，沒有深想，如今也容不得他不去想，她本就是妖，一切就合理了。
掌門諸事繁忙不能久待，知曉兩人過得不錯也就放下了心，在霞光漫天之時禦劍離開。
謝長衍和洛染目送掌門離開，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天空，謝長衍牽住洛染的手，“回去吧。”
這才收回視線，和謝長衍進屋。
百年後。
修仙界勢力更疊，妖界入口恢覆，天極宗也進了許多新的弟子，後面的弟子只能聽得謝長衍和洛染其名，卻始終未能親眼看見他們的模樣。
天極宗謝長衍和洛染的事跡被編撰纏成各種話本，時常被弟子掛在嘴邊，閑暇時便會探討一二，猜測兩人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最為感慨之人莫過於楚傾月和溪靈，她們再也沒有見過兩人，也不知曉兩人的下落，不過，應當過得還不錯吧。
溪靈的小師妹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打聽謝長衍和洛染，“五師姐，你再給我講講吧！”
她擰起眉，“沒什麽可講的，趕緊修煉去。”
也不知小師妹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得知溪靈曾是洛染的好友，這才纏著她問。
曾經作為小師妹的溪靈已經逐漸成長為一個有擔當有責任的師姐，初具威嚴，小師妹瞧了眼她，這才消停，“好吧，我去修煉，那五師姐你下次給我講。”
對於洛染和謝長衍之間的事，溪靈都理不清楚，還怎麽和別人講，她與洛染通過玉簡有過聯絡，知曉兩人過得還不錯就夠了。
溪靈正想著，發現天邊的雲海變幻，雲層在迅速往東邊聚集，將陽光徹底遮蓋。
不僅是她，這一幕被修仙界各地之人看見，皆看向雲層聚集之處，一陣寂靜過後，爆發此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對絕大多數人而言，他們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盛景。
年輕一輩尚且不知這是什麽，但已具閱歷的長老們對此再熟悉不過，這是所有修士最終渴望達成的目標，渡劫飛升的征兆。
有人飛升！
距離遠離天極宗，究竟是何人？他們對視一眼，心中浮出猜測。
這修仙界有了即將飛升的大乘境修士，他們萬萬沒有不知道這號人物的道理，除非有意不讓他們得知。
算算已經百年，擁有如此天賦的，也僅此一人。
距離大澤山最近的修士即刻趕往，不願錯過此景，也打算親自前去看看到底是何人飛升。
飛升的雷劫非同小可，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外圍卡伸長脖子看向雲層聚集的中心，雲層太厚，中心地帶還爆發刺眼光芒，他們睜不開眼，更遑論看清被雲層包裹之人。
他們看不見之地，謝長衍緊緊牽住洛染的手，“準備好了嗎？”
洛染點頭，她回握住謝長衍，第一次經歷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曾經她盼望著飛升去見阿姐，但哪有這麽容易，即便她再怎麽努力，也仍然用了一百年，即便她去了阿姐那個世界，還能見到她嗎？
她或許早已重入輪回，洛染開解了自己，即便如此，她也能想辦法找到重入輪回阿姐所在的世界，飛升的念頭再次堅定。
洛染擡頭，頭頂五彩霞光炫目刺眼，厚厚的雲海中間撕裂一道口子，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另一方，完全未知，洛染既有期待，也有擔憂。
“別怕，有我在。”謝長宇柔聲安撫。
飛升要渡劫，妖的雷劫遠比人修的艱難，洛染怕在這個關頭失敗，她怕疼，但比起功虧一簣，疼痛好像也算不上什麽了。
謝長衍壓制修為等待與她一同飛升，兩人的雷劫遠比一人的更加令人心驚膽顫。
雲層之間，雷電閃過，瞬間擦出蜿蜒的火花，洛染聽見了雷電醞釀襲來的沈悶轟隆聲，劈頭蓋臉就要朝他們劈來。
“化為原形。”在雷劫即將到來時，謝長衍囑咐洛染。
她大概猜到了謝長衍的想法，他想替她渡過雷劫，讓她免受皮肉之苦。
洛染搖頭，“這是我的飛升，自然要我來應劫。”
她一再堅持，謝長衍沒有再勸，“一會兒抱緊我。”
兩人嚴陣以待，對於飛升一事，便是謝長衍也沒有足夠的把握，畢竟無人告訴他，只有前人留下的一些記載，只言片語讓人只能一知半解。
他將洛染抱進懷裏，抵擋隨時可能降下的雷劫。
洛染看了眼身旁的謝長衍，加快的心跳漸漸趨於平穩，安定了下來。
令兩人奇怪的是，他們能聽見沈悶雷聲，也能看見閃電，卻遲遲沒有降下雷劫，原本平靜下來的洛染心裏又開始七上八下，刀這麽懸在她頭上，還不如直接給她個痛快。
雲海迅速退散，在兩人面前搭起長梯，周圍遍布五彩霞光，雲梯直通天空破口之處，那裏正是霞光散出之地，濃郁到令修仙界震顫的靈氣自入口處溢出，撒向各地，遠處前來圍觀的修士觸碰到靈氣的那瞬間，只覺心境幹凈開闊，生了頓悟。
他們看著雲層退散後露出的兩道身影，心裏的震驚難以言表，竟是兩人一同飛升渡劫！
努力想去看清兩人的模樣，一人驚道：“似乎是，是謝長衍和洛染！”
如今還有誰不知兩人，此話一出，其餘修士滿臉詫異，“當真？你可不要看錯了。”
“錯不了，我參加過他們的結侶大典親眼見過他們，絕對錯不了。”
“那洛染不是妖嗎？”
“妖怎麽了，妖也能飛升。”
“這話倒也沒錯，但……”
世人眼中妖族都是作惡多端，心思骯臟之輩，如何能夠感悟大道飛升？即便有那也少之又少。
“看來人家當真沒有作惡。”有修士感慨。
若作了惡，絕不該飛升成仙。
比起飛升，洛染和謝長衍的過往顯得微不足道，曾經修仙界眾人可惜天極宗首徒謝長衍毀了，現在才知，人家依舊過得很好，百年就能飛升，是何等的天賦和機遇。
但他們未曾想到洛染竟也飛升了，兩人悄無聲息消失百年，再次出現又給了眾人莫大的震撼。
他們無不感慨羨慕。
遠處霞光中心，洛染與謝長衍牽手走向雲層搭就的雲梯，一步步往上。
走到一半，兩人回頭望向大澤山，還有她們曾經生活的小屋，相視一眼，繼續邁步走入另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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