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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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這世上怎麽會有陸乘書這般可惡的人。
他一邊冷漠無情, 一邊又說下流話，若是旁人撞見，定然以為他俯身說的是正事。
偏生宋遠杳真真切切明白, 陸乘書說的一字一句, 是為何意。
“你敢，你知道要是有人揭穿，我會是什麽下場嗎？”
宋遠杳一雙美目充斥著怒火, 她想告訴陸乘書這件事被人撞見的下場。
陸乘書不明白嗎？
不，他明白。
陸乘書面無表情, 冷酷銳利的黑眸掃視她的粉頸和不屈的面容。
“嫂嫂之前勾引我的事情，怎麽不怕？”
陸乘書冷靜的話語, 令宋遠杳尤為氣惱, 深怕他會揭穿出去, 打攪自己的好事。
“之前種種，是我冒昧, 還望小叔見諒。”
宋遠杳說完這番話, 心底止不住地生悶氣。
她都卑躬屈膝，陸乘書還不願意放過他嗎？
宋遠杳惱怒，正想接著辯駁, 誰知陸乘書面不改色地說, “那位小娘子名喚巧娘, 小字檀巧，是陸夫人的侄女, 也算我們的表妹，她出身官宦世家, 彈琴繪畫，詩詞歌賦, 無一不精通，卻攤上寵妾滅妻的父親，被其無子的名義休書一封，母女倆一同流落到青雲城，想來，陸夫人應當是想將她送給沈崖做妻。”
“什麽？”宋遠杳聞言，顧不上質問他怎麽知道這些，轉而提裙裾，要去找沈崖。
宋遠杳卻忘記陸乘書的手還落在她的腰上，剛動一下。
手掌收攏，不給她逃走的機會。
“你——”宋遠杳兇神惡煞地瞪著他，妄圖能將陸乘書嚇唬松開手。
陸乘書不為所動，斜瞥了涼亭，緩緩道：“你若是貿然沖過去，萬一沈崖對你印象不好怎麽辦？”
宋遠杳不敢動了，狐疑地望著他，“你在好心勸我？”
“你想讓沈崖討厭你嗎？”
宋遠杳認為他所言有道理，便接著聽他道：“你若是去打斷兩人的交談，後面呢？你以為陸夫人不會再為他尋一個妻子嗎？”
“你堅信沈崖能對你從一始終。”
陸乘書單薄的話，聽不出任何情緒，無悲無喜，好似局外人，在說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當他垂眸，凝視著宋遠杳時。
陸乘書以為她會退縮生氣，亦或者先隱忍再謀劃。
宋遠杳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意想不到。
只見她仰起頭，理所當然道：“我不信他，但我有手段，我信我自己。”
她白瓷的面容，猶如他曾在齋堂見到，擺在窗欞外的唐菖蒲，一抹絳紅，傲然屹立在世間，讓他生出想要掠奪的念頭。
他還沒付諸行動，夫子卻先行一步，摘取此花在瓷白的瓶花中。
幾日後，唐菖蒲放在花幾上，尤為惹眼。
陸乘書以為它會早早枯萎，可它一直倔強，足足半旬，才為殘花。
再看她倔強篤定，陸乘書本該想著，她過於自信，這點心機，如何能拴住一個男人。
可他又覺得眼前的宋遠杳奪目的刺眼。
好似落日餘霞，曙光宛如大片的綢緞，被雲雀嘰嘰喳喳叼來送走，惹眼至極。
“你別不說話，你是不信我，我告訴你，要是我使手段，他一定會死心塌地看我。”
宋遠杳心想，她這般貌美又聰明，不信拿不下沈崖，倒是眼前的陸乘書一言不發，烏黑的眼眸盯著她一直看，看得心底慌張。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過的話。”
她虛張聲勢，推搡著陸乘書，聽到他低沈冷靜地說：“我聽到。”
“你聽到的話，還不松手。”
宋遠杳見他一動不動，不由心煩，嗓音蘊含怒火，卻又不敢發火。
“我不松手，是在想，既然嫂嫂想過去，何不先偷情再去。”
“你胡說八道什……”宋遠還未怒斥，唇齒被咬住，難言的震驚，令她忘記掙紮。
涼亭四下無人，喜鵲和燕隼在天上盤旋，鳥鳴聲連綿起伏，芭蕉和竹葉婆娑在風中，隱隱約約間，傳來旖旎的暧昧聲。
沈崖心神一動，尋東望去，卻還未看清楚，面前的巧娘柔聲道。
“我知我身份不如從前，也知道表哥看不上我，心有所屬。但姨母想攛掇我們，我也無可奈何。”
巧娘咬住下唇，柔柔弱弱，揚起水眸，露出難堪的神色。
沈崖身形兇悍，面容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若是尋常人，不敢多加直面他。
巧娘卻沒有露出鄙夷的神色。
沈崖也知道她的處境，面對美人落淚，內心波瀾不驚，嘶啞的嗓音透著無情。
“我此生，已經發誓，不會再娶他人。”
-
涼亭不遠處。
宋遠杳坐在闌幹，嗚咽的求饒聲，被男人面無表情吞咽下去。
她的衣衫不整，被男人困在其中，冷冰冰的指尖游離在細膩的蝴蝶骨，再一步步往下。
宋遠杳眼眸氤氳，心中惱怒，怎麽有人做這種下流事，還能面無表情，好似在做什麽正經事。
偏偏兩人是在偷情。
在四下無人的涼亭，光天化日之下，名義裏的叔嫂，卻躲在這裏廝混。
若是有人撞見。
宋遠杳羞憤不已，想也不想牙關一張，想要咬下去。
陸乘書仿佛知道她的憤怒，唇齒挪開，伸出手，捏住下顎。
她不假思索地咬下去。
血腥味頓時散開。
宋遠杳滿腔都是血味，嫌惡想要吐出來，但陸乘書卻不肯松手，哪怕被咬出血，都仍然不曾放開她。
他的行徑也越發大膽，粗糙的掌心落在她的粉頸和紅繩，嚇得宋遠杳睜開雙眸，想要怒斥。
可陸乘書面無表情，冷靜的話，像尖銳的針線刺入宋遠杳的心間。
“嫂嫂，你這麽膽小，我們要怎麽偷情。”
宋遠杳氣急敗壞，她又沒有說偷情，誰知，粉頸後的紅繩被解開，綿長的氣息變得急促，鼻尖汗珠滾入衣襟。
陸乘書冷若冰霜的面容，沒有一絲情欲。
隨後在宋遠杳雙手顫抖，嗚咽不斷中，擷取了朱茱萸，吞咽時，樹梢顫動，野鳥撲騰著翅膀離去。
直到腳步聲傳來，宋遠杳哭泣地推搡他的手臂。
“有……”有人。
陸乘書視若無睹，將宋遠杳逼到都要羞愧暈倒時。
他方才放過宋遠杳。
途徑此處的婢女們，聽到異樣，折西而去，發現涼亭上空無一人，倒是臺階落了一地花葉。
婢女們面面相窺，覺得是聽錯了，便轉身去往別處。
她們卻有所不知，只要走到涼亭內，往東邊望去，便能看到樹蔭遮擋住的一對男女。
躲在暗處的宋遠杳嚇得魂不附體，好不容易等人走後，又見陸乘書不肯放過自己，她便惱怒質問對方，“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你不是知道嗎？嫂嫂？”
陸乘書拋下零模兩可的話，垂眸間，發覺她指尖還在顫抖，心知是被氣急了。
他松開她的腰肢，見宋遠杳雲鬢散亂，粉頸下是他故意遺留的暧昧痕跡。
陸乘書指尖忽然落在宋遠杳衣領上，害得宋遠杳以為他又來。
正想一巴掌拍過去，可陸乘書只是幫她將衣領解好。
她衣裳上的各色花卉，針腳密集，是青雲城最好的繡娘繡成，如今衣襟敞開，隱隱約約露出猶如羊脂玉的肌膚。
陸乘書想起柔軟下的香膩，目光晦暗，語氣冷靜。
“你說，要是你的夫君看到你的衣裳，留下了別的野男人痕跡，他會忍氣吞聲，還是要跟你吵架。”
宋遠杳不喜歡有人替她整理衣襟，尤其是陸乘書。
在聽到他這番質疑，宋遠杳冷哼一聲，“我不給他看，他怎麽會知道。”
“嫂嫂當真不給他看。”
宋遠杳聽出他的古怪，狐疑地仰起頭看他。
“你搞的鬼，還想讓他看見，你當我傻啊！”
宋元杳揣測不了他的想法，心底的氣悶還未曾消失，正要推開他，卻聽到陸乘書娓娓道來。
“他知道，又能怎麽樣。”
“你休要一而再三，胡說八道。”
宋遠杳怒視他，陸乘書依舊不緊不慢地幫她整理好衣襟，又將她的雲鬢上的簪子全都扶正。
“我從未胡說八道。”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嫂嫂。”
兩人躲在園子裏，大片的綠葉粗獷的樹幹，遮住她們的身影。
宋遠杳臉頰生粉，汗漬滲出，絳紅的唇上微微腫了些，反觀陸乘書氣定神閑，面色冷靜，一雙烏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宋遠杳。
她聽到這份指控，心虛挪開目光，餘光瞥見有人過來，急匆匆地說了一句，“那你就當我從沒有招惹過你。”
說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陸乘書。
她這般沒心沒肺的話，著實恨得陸乘書一時忘記攔住她，眼睜睜見她走後。
陸乘書攥緊了手，面無表情的面容覆上了陰翳。
世上怎麽會有宋遠杳這樣的女人。
愚笨，貌美，一副無情的冷心腸。
他恨宋遠杳。
陸乘書仿佛釘在原地，全身猶如被密密麻麻的針線，穿入皮肉，再深深地紮進骨肉，直到千瘡百孔，暴虐的念頭，湧入心底。
可是。
他恨宋遠杳，恨不得嚼爛鐵石心腸的五臟六腑，再與之一起死去。
-
宋遠杳一路小跑，雲鬢上的簪子掉落了幾只，她都無心拾起，一心一意，想著先趕緊走，深怕被陸乘書追上來。
可她沒走幾步，在游廊，迎面對上了正被人簇擁的陸夫人。
這下好了，宋遠杳步履輕慢，面容浮現倨傲的神色，斜瞥陸夫人，全然不給好臉色。
陸夫人覷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
她成為陸家夫人到眼下，最看不慣的便是宋遠杳，要不是陸乘雪一路護著，早就收拾了她。
如今見她過得肆意，不免想刺她幾句。
“見到婆婆都不行禮？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小娘子，懂什麽禮貌，不如等你見到巧娘，讓你見識一下大家閨秀的做派。”
陸夫人尖酸刻薄，言語之間對她全然不屑。
宋遠杳展顏一笑，“我近日眼睛不太好，沒看到有人，還以為是狂吠不止，原來是母親在說話。”
“你——”陸夫人攥緊了韋嬤嬤的手，幾乎要掐出血，“幾日不見，牙尖嘴利的厲害，不過跟你成婚是替代我兒十年的陸乘雪，你還算不上是陸家兒媳。”
“母親，她是我的妻子。”
不知何時，聽到動靜的沈崖已經走了過來，巧娘跟在後頭，一襲碧色羅裳襦裙，神色溫柔。
陸夫人一看這架勢，心中不妙。
沈崖則是不顧一切，握住宋遠杳的腕骨，見其驚訝，嘶啞的嗓音低沈道，“我送你回去。”
他話音落下，不顧在場眾人面色難看，將宋遠杳帶走。
待人走後，陸夫人這才陰沈對著巧娘發火，“叫你去哄哄你的表哥，你倒是什麽都沒做。”
巧娘被呵斥，緘默不語，強撐著委屈。
韋嬤嬤打圓場，對著身邊的婢女說：“還不送小姐回去。”
“少夫人性子就是小家子氣，夫人不必每次給她眼色。”
韋嬤嬤攙扶她回去，陸夫人何嘗不知道，像宋遠杳低賤的女人，不值得她勞神。
可陸夫人不甘心，想到流連花叢的夫君，她一個人勞心勞神地管著陸府。
宋遠杳憑什麽過得比她好。
說白了，陸夫人不允許宋遠杳一個低賤的女人過的比她好。
可在她們回到西院，門房送來了京州傳來的書信，上面寥寥幾句，竟是吩咐她解決掉宋遠杳，也不知道她為何多恨宋遠杳。
不惜要用最惡毒的法子，找人毀了宋遠杳的清白。
韋嬤嬤識字，陸夫人也不藏著這封信，她自是也看到了信上的字跡。
“夫人，這招陰損太重。”
但也不失為一個法子，正好巧娘也能順理成章嫁個沈崖。
韋嬤嬤還以為陸夫人會欣然應下，卻看到陸夫人厭惡地將信件抵在燭火上，再扔進銅盆燒掉。
“夫人你這是……”
韋嬤嬤驚呼，眼見信件須臾間，燒的一幹二凈，餘下灰燼。
陸夫人陰郁盯著銅盆的灰燼，鄙夷道：“我雖不是好人，但我也是女人。”
-
陸家東府。
宋遠杳一路上被沈崖牽著回到廂房，男人粗獷的影子好似能籠住她的全身。
她心不在焉，想往上扯衣襟，奈何又怕被她看出端倪。
沈崖一路牽著她，沈默寡言，直到廂房。
“你今日去哪裏了？”沈崖的話很平和，純黑的眸子猶如野獸般，撕咬她的肌膚。
宋遠杳心中一慌，深怕沈崖知曉，她跟陸乘書在涼亭所做的事情。
“我在外面閑逛。”宋遠杳鎮定自若仰起頭看他，殊不知，一仰起頭，居高臨下的沈崖一眼就瞥見了粉頸上的暧昧紅痕。
他的氣息紊亂。
沈崖好似變成話本子裏的軟弱夫君，一回家，發現妻子紅杏出墻。
之前他不通人事，
沈叔塞了話本子給他，是避火圖。
沈崖隨手翻了下，大抵不過是做生意的男主人長年不歸家，妻子不甘寂寞，跟家中家丁廝混，之前便是發現，又憐惜妻子，忍氣吞聲。
他覺得話本子裏的男人是個懦夫。
可當他碰見，忽然有些明白，一定是外面野男人勾引她。
宋遠杳怎麽可能會做錯事。
沈崖將一切過錯全部推到自己身上，而他如針刺眼的審視目光，將宋遠杳看的心慌慌。
宋遠杳心虛之下，不斷用絹帕，擦拭粉頸處莫須有的汗珠。
“夫人，我請人看良辰吉日，過幾日，我們成親可好。”
“成親後，我們去並州可好。”
沈崖不顧一切，什麽報仇，包括真相，他統統不在乎，只想娶她，帶她遠離是非之地，不遭他人覬覦。
宋遠杳不明白他心底的彎彎繞繞，迷惑仰起頭望著他道：“我不是嫁進陸家了嗎？”
“我想以沈崖的名頭娶夫人。”
沈崖嚴肅地回她話，娶她的是假的陸乘雪，可他不想要用陸乘雪的名字。
他要用沈崖的名字娶夫人過門。
沈崖滿腔赤真，若是有把刀，都能剖開給宋遠杳看一下。
可他忘記，宋遠杳最在乎的是金銀細軟。
因此，宋遠杳遲疑了一下，在想以沈崖的名頭娶她，陸家的一切，還是他的嗎？
她左思右想，還是含糊地頷首，走一步算一步。
沈崖眼下是她唯一能把握住的機會。
至於陸乘書，宋遠杳遲遲不信他，說不上來為什麽？
可她忘記，若是陸乘書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樣？
當晚，宋遠杳提著芍藥拖地的油燈去了賬房。
幾日沒來，賬房日日有人打掃，想來是紫晚命人打掃過。
今夜她吩咐紫晚早早歇下，不必伺候她，而沈崖一直敬重她，住在其他院子裏，甚少來打攪她。
宋遠杳將芍藥拖底的油燈放在案幾上，本是隨意走動，心血來潮，想要作畫，便攤開宣紙，蘸上筆墨，即興作了一幅畫。
她本想隨心作畫，可不知不覺，筆墨勾繪幾筆，頎長的身影落入畫中。
宋遠杳察覺不對，筆墨已經勾出畫中男子的眉眼。
“遭了。”宋遠杳收筆蹙眉，望著宣紙上沒有面容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不是陸乘雪。
也許是心中有愧。
宋遠杳不再作畫，起身來到山鳥屏風內的博古架，抽出一本畫卷。
上面的花草皆是陸乘雪與她一同作畫，唯獨最後一張，是她親手畫出來，上面也是一張沒有面容的臉。
她不禁指尖輕點，耳畔似乎響起淩厲的風聲。
往日紛紛，猶如飛絮湧入她的心底。
芝蘭玉樹的男人俯身，親自一筆一畫教她畫丹青，窗欞的瓶花插著牡丹，庭院葳蕤，松柏屹立院中。
“阿杳，你能否畫一張我的畫。”
“我才不要。”
“為什麽？”
“你就在我面前，我為何要畫你。”
她理所當然的話，取悅了陸乘雪，於是這畫一直沒有五官。
“早知道，當時就把你畫下來。”宋遠杳吐出一口濁氣，纖手卷起畫像，不忘低語著，“我今日應允了沈崖嫁給他，你會懂我的吧。”
“你都死了，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宋遠杳不知為何惱怒，將畫放回原地，卻聽到身後傳來冷漠的一句。
“聽不懂什麽？”
宋遠杳嚇得拔腿就跑，萬幸餘光見到是陸乘書冷若冰霜的臉，擔心受怕的心，這才徹底放下。
“你怎麽在這？”
宋遠杳想要從屏風繞出去，奈何陸乘書擋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一時之間。
她竟不知道怎麽走出去，便揚起下顎，“你有何貴幹？”
“聽說你今日同意嫁給沈崖。”
宋遠杳聽陸乘書冷淡地說出這話，不免小覷一下他的神色，再看他一身玄色，幾乎要融入夜色中。
她眼波流轉，不知為何心虛，別過臉，不敢望著他。
“我本來就是他的妻子。”
“你嫁給的是陸乘雪。”陸乘書銳利的目光掃視她心虛的面容，不容置喙，將她逼到屏風內。
“這有什麽區別嗎？”宋遠杳虛張聲勢，想要躲開，卻抵擋不住他逼近的身子，無奈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你願意嫁給沈崖，也不願意看我一眼？”陸乘書眉眼全都是戾氣，誰也不知，向來穩重的他，在聽到沈崖要娶他時。
在審訊中，罕見地讓犯人見了血。
濃烈的血腥味，又仿佛回到當年。
母親躺在病床，骨瘦如柴，瘋瘋癲癲地抓住他的手腕，笑得癡傻，“我的兒，你來見我了。”
“娘要死了，你幫幫娘好不好。”
母親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一把匕首，悄悄塞在他的掌心，抓住他的腕骨，神情亢奮道。
“來，殺了我，我的兒，娘生了你，給了你一條命，如今，你要報答娘親。”
“來，殺了娘親。”
……
滿天的飛雪從窗欞飄落，血腥味濺了他一臉。
尚在孩童的他，初次見到的血，是母親的。
他的骨子裏也流傳了母親瘋癲的血，卻不願意放縱自己，於是他成為了酷吏，不斷折磨自己，想終有一天，也許，對血不會有弒殺的沖動。
但今晚他面無表情，擦拭身上犯人濺上來的血，馬不停蹄來到宋遠杳這裏。
幾乎在看到她虛情假意的面容時，戾氣湧入了四肢百骸。
他在宋遠杳驚慌失措下，將藏在袖子裏的短刀，割破了她的羅裳，將人抵在屏風，一手環住她的腰肢，別開了她的腿。
刀尖滑落在粉頸，一路往下滑。
宋遠杳驚慌失措，大喊大叫。
陸乘書心下煩躁，撕碎了衣袖，想要堵住了她的柔軟的唇齒。
宋遠杳拼命掙紮，奈何他無動於衷，扼住的力道完全撼動不了，他冷漠地說出，“我們一起死在這裏好不好。”
她這次是真心實意地哭了。
“不不不……我還想有你的孩子，你能不能放過我……”宋遠杳慌不擇路地說。
本來是隨口一說。
陸乘書粗糙的掌心，撫摸她細膩的小腹，令她顫顫巍巍，深怕他右手的刀尖要割破肌膚，不敢再說話。
“你明明要嫁給別人，卻要跟我生孩子？”
宋遠杳哭得梨花帶雨，拼命搖頭又頷首，估摸是被嚇傻了。
“所以你想白天跟他在一起，晚上又跟我在一起，你真貪心。”
宋遠杳搖頭，這時，賬房的大門被人推開，沈崖嘶啞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畔。
“夫人？”
他怎麽忽然來找自己，宋遠杳嚇得六神無主。
陸乘書垂眸，輕聲說了句，“這次，讓他看看，我們怎麽偷情好不好。”語畢，刀劍滑破了剩餘的布帛。
宋遠杳驚呼一聲，唇齒卻被塞入了布帛。
沈崖本來有事尋她，聽到她驚呼聲，身子一頓，目光立馬掃視屏風。
燭火照在屏風，兩道人影密不可分。
沈崖好似成為了話本子懦弱的男人，撞見夫人跟其他人有染。
他喉嚨頓時有血腥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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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怎麽會有陸乘書這般可惡的人。
他一邊冷漠無情, 一邊又說下流話，若是旁人撞見，定然以為他俯身說的是正事。
偏生宋遠杳真真切切明白, 陸乘書說的一字一句, 是為何意。
“你敢，你知道要是有人揭穿，我會是什麽下場嗎？”
宋遠杳一雙美目充斥著怒火, 她想告訴陸乘書這件事被人撞見的下場。
陸乘書不明白嗎？
不，他明白。
陸乘書面無表情, 冷酷銳利的黑眸掃視她的粉頸和不屈的面容。
“嫂嫂之前勾引我的事情，怎麽不怕？”
陸乘書冷靜的話語, 令宋遠杳尤為氣惱, 深怕他會揭穿出去, 打攪自己的好事。
“之前種種，是我冒昧, 還望小叔見諒。”
宋遠杳說完這番話, 心底止不住地生悶氣。
她都卑躬屈膝，陸乘書還不願意放過他嗎？
宋遠杳惱怒，正想接著辯駁, 誰知陸乘書面不改色地說, “那位小娘子名喚巧娘, 小字檀巧，是陸夫人的侄女, 也算我們的表妹，她出身官宦世家, 彈琴繪畫，詩詞歌賦, 無一不精通，卻攤上寵妾滅妻的父親，被其無子的名義休書一封，母女倆一同流落到青雲城，想來，陸夫人應當是想將她送給沈崖做妻。”
“什麽？”宋遠杳聞言，顧不上質問他怎麽知道這些，轉而提裙裾，要去找沈崖。
宋遠杳卻忘記陸乘書的手還落在她的腰上，剛動一下。
手掌收攏，不給她逃走的機會。
“你——”宋遠杳兇神惡煞地瞪著他，妄圖能將陸乘書嚇唬松開手。
陸乘書不為所動，斜瞥了涼亭，緩緩道：“你若是貿然沖過去，萬一沈崖對你印象不好怎麽辦？”
宋遠杳不敢動了，狐疑地望著他，“你在好心勸我？”
“你想讓沈崖討厭你嗎？”
宋遠杳認為他所言有道理，便接著聽他道：“你若是去打斷兩人的交談，後面呢？你以為陸夫人不會再為他尋一個妻子嗎？”
“你堅信沈崖能對你從一始終。”
陸乘書單薄的話，聽不出任何情緒，無悲無喜，好似局外人，在說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當他垂眸，凝視著宋遠杳時。
陸乘書以為她會退縮生氣，亦或者先隱忍再謀劃。
宋遠杳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意想不到。
只見她仰起頭，理所當然道：“我不信他，但我有手段，我信我自己。”
她白瓷的面容，猶如他曾在齋堂見到，擺在窗欞外的唐菖蒲，一抹絳紅，傲然屹立在世間，讓他生出想要掠奪的念頭。
他還沒付諸行動，夫子卻先行一步，摘取此花在瓷白的瓶花中。
幾日後，唐菖蒲放在花幾上，尤為惹眼。
陸乘書以為它會早早枯萎，可它一直倔強，足足半旬，才為殘花。
再看她倔強篤定，陸乘書本該想著，她過於自信，這點心機，如何能拴住一個男人。
可他又覺得眼前的宋遠杳奪目的刺眼。
好似落日餘霞，曙光宛如大片的綢緞，被雲雀嘰嘰喳喳叼來送走，惹眼至極。
“你別不說話，你是不信我，我告訴你，要是我使手段，他一定會死心塌地看我。”
宋遠杳心想，她這般貌美又聰明，不信拿不下沈崖，倒是眼前的陸乘書一言不發，烏黑的眼眸盯著她一直看，看得心底慌張。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過的話。”
她虛張聲勢，推搡著陸乘書，聽到他低沈冷靜地說：“我聽到。”
“你聽到的話，還不松手。”
宋遠杳見他一動不動，不由心煩，嗓音蘊含怒火，卻又不敢發火。
“我不松手，是在想，既然嫂嫂想過去，何不先偷情再去。”
“你胡說八道什……”宋遠還未怒斥，唇齒被咬住，難言的震驚，令她忘記掙紮。
涼亭四下無人，喜鵲和燕隼在天上盤旋，鳥鳴聲連綿起伏，芭蕉和竹葉婆娑在風中，隱隱約約間，傳來旖旎的暧昧聲。
沈崖心神一動，尋東望去，卻還未看清楚，面前的巧娘柔聲道。
“我知我身份不如從前，也知道表哥看不上我，心有所屬。但姨母想攛掇我們，我也無可奈何。”
巧娘咬住下唇，柔柔弱弱，揚起水眸，露出難堪的神色。
沈崖身形兇悍，面容有一道猙獰的刀疤，若是尋常人，不敢多加直面他。
巧娘卻沒有露出鄙夷的神色。
沈崖也知道她的處境，面對美人落淚，內心波瀾不驚，嘶啞的嗓音透著無情。
“我此生，已經發誓，不會再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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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不遠處。
宋遠杳坐在闌幹，嗚咽的求饒聲，被男人面無表情吞咽下去。
她的衣衫不整，被男人困在其中，冷冰冰的指尖游離在細膩的蝴蝶骨，再一步步往下。
宋遠杳眼眸氤氳，心中惱怒，怎麽有人做這種下流事，還能面無表情，好似在做什麽正經事。
偏偏兩人是在偷情。
在四下無人的涼亭，光天化日之下，名義裏的叔嫂，卻躲在這裏廝混。
若是有人撞見。
宋遠杳羞憤不已，想也不想牙關一張，想要咬下去。
陸乘書仿佛知道她的憤怒，唇齒挪開，伸出手，捏住下顎。
她不假思索地咬下去。
血腥味頓時散開。
宋遠杳滿腔都是血味，嫌惡想要吐出來，但陸乘書卻不肯松手，哪怕被咬出血，都仍然不曾放開她。
他的行徑也越發大膽，粗糙的掌心落在她的粉頸和紅繩，嚇得宋遠杳睜開雙眸，想要怒斥。
可陸乘書面無表情，冷靜的話，像尖銳的針線刺入宋遠杳的心間。
“嫂嫂，你這麽膽小，我們要怎麽偷情。”
宋遠杳氣急敗壞，她又沒有說偷情，誰知，粉頸後的紅繩被解開，綿長的氣息變得急促，鼻尖汗珠滾入衣襟。
陸乘書冷若冰霜的面容，沒有一絲情欲。
隨後在宋遠杳雙手顫抖，嗚咽不斷中，擷取了朱茱萸，吞咽時，樹梢顫動，野鳥撲騰著翅膀離去。
直到腳步聲傳來，宋遠杳哭泣地推搡他的手臂。
“有……”有人。
陸乘書視若無睹，將宋遠杳逼到都要羞愧暈倒時。
他方才放過宋遠杳。
途徑此處的婢女們，聽到異樣，折西而去，發現涼亭上空無一人，倒是臺階落了一地花葉。
婢女們面面相窺，覺得是聽錯了，便轉身去往別處。
她們卻有所不知，只要走到涼亭內，往東邊望去，便能看到樹蔭遮擋住的一對男女。
躲在暗處的宋遠杳嚇得魂不附體，好不容易等人走後，又見陸乘書不肯放過自己，她便惱怒質問對方，“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你不是知道嗎？嫂嫂？”
陸乘書拋下零模兩可的話，垂眸間，發覺她指尖還在顫抖，心知是被氣急了。
他松開她的腰肢，見宋遠杳雲鬢散亂，粉頸下是他故意遺留的暧昧痕跡。
陸乘書指尖忽然落在宋遠杳衣領上，害得宋遠杳以為他又來。
正想一巴掌拍過去，可陸乘書只是幫她將衣領解好。
她衣裳上的各色花卉，針腳密集，是青雲城最好的繡娘繡成，如今衣襟敞開，隱隱約約露出猶如羊脂玉的肌膚。
陸乘書想起柔軟下的香膩，目光晦暗，語氣冷靜。
“你說，要是你的夫君看到你的衣裳，留下了別的野男人痕跡，他會忍氣吞聲，還是要跟你吵架。”
宋遠杳不喜歡有人替她整理衣襟，尤其是陸乘書。
在聽到他這番質疑，宋遠杳冷哼一聲，“我不給他看，他怎麽會知道。”
“嫂嫂當真不給他看。”
宋遠杳聽出他的古怪，狐疑地仰起頭看他。
“你搞的鬼，還想讓他看見，你當我傻啊！”
宋元杳揣測不了他的想法，心底的氣悶還未曾消失，正要推開他，卻聽到陸乘書娓娓道來。
“他知道，又能怎麽樣。”
“你休要一而再三，胡說八道。”
宋遠杳怒視他，陸乘書依舊不緊不慢地幫她整理好衣襟，又將她的雲鬢上的簪子全都扶正。
“我從未胡說八道。”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嫂嫂。”
兩人躲在園子裏，大片的綠葉粗獷的樹幹，遮住她們的身影。
宋遠杳臉頰生粉，汗漬滲出，絳紅的唇上微微腫了些，反觀陸乘書氣定神閑，面色冷靜，一雙烏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宋遠杳。
她聽到這份指控，心虛挪開目光，餘光瞥見有人過來，急匆匆地說了一句，“那你就當我從沒有招惹過你。”
說罷，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陸乘書。
她這般沒心沒肺的話，著實恨得陸乘書一時忘記攔住她，眼睜睜見她走後。
陸乘書攥緊了手，面無表情的面容覆上了陰翳。
世上怎麽會有宋遠杳這樣的女人。
愚笨，貌美，一副無情的冷心腸。
他恨宋遠杳。
陸乘書仿佛釘在原地，全身猶如被密密麻麻的針線，穿入皮肉，再深深地紮進骨肉，直到千瘡百孔，暴虐的念頭，湧入心底。
可是。
他恨宋遠杳，恨不得嚼爛鐵石心腸的五臟六腑，再與之一起死去。
-
宋遠杳一路小跑，雲鬢上的簪子掉落了幾只，她都無心拾起，一心一意，想著先趕緊走，深怕被陸乘書追上來。
可她沒走幾步，在游廊，迎面對上了正被人簇擁的陸夫人。
這下好了，宋遠杳步履輕慢，面容浮現倨傲的神色，斜瞥陸夫人，全然不給好臉色。
陸夫人覷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
她成為陸家夫人到眼下，最看不慣的便是宋遠杳，要不是陸乘雪一路護著，早就收拾了她。
如今見她過得肆意，不免想刺她幾句。
“見到婆婆都不行禮？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小娘子，懂什麽禮貌，不如等你見到巧娘，讓你見識一下大家閨秀的做派。”
陸夫人尖酸刻薄，言語之間對她全然不屑。
宋遠杳展顏一笑，“我近日眼睛不太好，沒看到有人，還以為是狂吠不止，原來是母親在說話。”
“你——”陸夫人攥緊了韋嬤嬤的手，幾乎要掐出血，“幾日不見，牙尖嘴利的厲害，不過跟你成婚是替代我兒十年的陸乘雪，你還算不上是陸家兒媳。”
“母親，她是我的妻子。”
不知何時，聽到動靜的沈崖已經走了過來，巧娘跟在後頭，一襲碧色羅裳襦裙，神色溫柔。
陸夫人一看這架勢，心中不妙。
沈崖則是不顧一切，握住宋遠杳的腕骨，見其驚訝，嘶啞的嗓音低沈道，“我送你回去。”
他話音落下，不顧在場眾人面色難看，將宋遠杳帶走。
待人走後，陸夫人這才陰沈對著巧娘發火，“叫你去哄哄你的表哥，你倒是什麽都沒做。”
巧娘被呵斥，緘默不語，強撐著委屈。
韋嬤嬤打圓場，對著身邊的婢女說：“還不送小姐回去。”
“少夫人性子就是小家子氣，夫人不必每次給她眼色。”
韋嬤嬤攙扶她回去，陸夫人何嘗不知道，像宋遠杳低賤的女人，不值得她勞神。
可陸夫人不甘心，想到流連花叢的夫君，她一個人勞心勞神地管著陸府。
宋遠杳憑什麽過得比她好。
說白了，陸夫人不允許宋遠杳一個低賤的女人過的比她好。
可在她們回到西院，門房送來了京州傳來的書信，上面寥寥幾句，竟是吩咐她解決掉宋遠杳，也不知道她為何多恨宋遠杳。
不惜要用最惡毒的法子，找人毀了宋遠杳的清白。
韋嬤嬤識字，陸夫人也不藏著這封信，她自是也看到了信上的字跡。
“夫人，這招陰損太重。”
但也不失為一個法子，正好巧娘也能順理成章嫁個沈崖。
韋嬤嬤還以為陸夫人會欣然應下，卻看到陸夫人厭惡地將信件抵在燭火上，再扔進銅盆燒掉。
“夫人你這是……”
韋嬤嬤驚呼，眼見信件須臾間，燒的一幹二凈，餘下灰燼。
陸夫人陰郁盯著銅盆的灰燼，鄙夷道：“我雖不是好人，但我也是女人。”
-
陸家東府。
宋遠杳一路上被沈崖牽著回到廂房，男人粗獷的影子好似能籠住她的全身。
她心不在焉，想往上扯衣襟，奈何又怕被她看出端倪。
沈崖一路牽著她，沈默寡言，直到廂房。
“你今日去哪裏了？”沈崖的話很平和，純黑的眸子猶如野獸般，撕咬她的肌膚。
宋遠杳心中一慌，深怕沈崖知曉，她跟陸乘書在涼亭所做的事情。
“我在外面閑逛。”宋遠杳鎮定自若仰起頭看他，殊不知，一仰起頭，居高臨下的沈崖一眼就瞥見了粉頸上的暧昧紅痕。
他的氣息紊亂。
沈崖好似變成話本子裏的軟弱夫君，一回家，發現妻子紅杏出墻。
之前他不通人事，
沈叔塞了話本子給他，是避火圖。
沈崖隨手翻了下，大抵不過是做生意的男主人長年不歸家，妻子不甘寂寞，跟家中家丁廝混，之前便是發現，又憐惜妻子，忍氣吞聲。
他覺得話本子裏的男人是個懦夫。
可當他碰見，忽然有些明白，一定是外面野男人勾引她。
宋遠杳怎麽可能會做錯事。
沈崖將一切過錯全部推到自己身上，而他如針刺眼的審視目光，將宋遠杳看的心慌慌。
宋遠杳心虛之下，不斷用絹帕，擦拭粉頸處莫須有的汗珠。
“夫人，我請人看良辰吉日，過幾日，我們成親可好。”
“成親後，我們去並州可好。”
沈崖不顧一切，什麽報仇，包括真相，他統統不在乎，只想娶她，帶她遠離是非之地，不遭他人覬覦。
宋遠杳不明白他心底的彎彎繞繞，迷惑仰起頭望著他道：“我不是嫁進陸家了嗎？”
“我想以沈崖的名頭娶夫人。”
沈崖嚴肅地回她話，娶她的是假的陸乘雪，可他不想要用陸乘雪的名字。
他要用沈崖的名字娶夫人過門。
沈崖滿腔赤真，若是有把刀，都能剖開給宋遠杳看一下。
可他忘記，宋遠杳最在乎的是金銀細軟。
因此，宋遠杳遲疑了一下，在想以沈崖的名頭娶她，陸家的一切，還是他的嗎？
她左思右想，還是含糊地頷首，走一步算一步。
沈崖眼下是她唯一能把握住的機會。
至於陸乘書，宋遠杳遲遲不信他，說不上來為什麽？
可她忘記，若是陸乘書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樣？
當晚，宋遠杳提著芍藥拖地的油燈去了賬房。
幾日沒來，賬房日日有人打掃，想來是紫晚命人打掃過。
今夜她吩咐紫晚早早歇下，不必伺候她，而沈崖一直敬重她，住在其他院子裏，甚少來打攪她。
宋遠杳將芍藥拖底的油燈放在案幾上，本是隨意走動，心血來潮，想要作畫，便攤開宣紙，蘸上筆墨，即興作了一幅畫。
她本想隨心作畫，可不知不覺，筆墨勾繪幾筆，頎長的身影落入畫中。
宋遠杳察覺不對，筆墨已經勾出畫中男子的眉眼。
“遭了。”宋遠杳收筆蹙眉，望著宣紙上沒有面容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不是陸乘雪。
也許是心中有愧。
宋遠杳不再作畫，起身來到山鳥屏風內的博古架，抽出一本畫卷。
上面的花草皆是陸乘雪與她一同作畫，唯獨最後一張，是她親手畫出來，上面也是一張沒有面容的臉。
她不禁指尖輕點，耳畔似乎響起淩厲的風聲。
往日紛紛，猶如飛絮湧入她的心底。
芝蘭玉樹的男人俯身，親自一筆一畫教她畫丹青，窗欞的瓶花插著牡丹，庭院葳蕤，松柏屹立院中。
“阿杳，你能否畫一張我的畫。”
“我才不要。”
“為什麽？”
“你就在我面前，我為何要畫你。”
她理所當然的話，取悅了陸乘雪，於是這畫一直沒有五官。
“早知道，當時就把你畫下來。”宋遠杳吐出一口濁氣，纖手卷起畫像，不忘低語著，“我今日應允了沈崖嫁給他，你會懂我的吧。”
“你都死了，跟你說這些，你也聽不懂。”宋遠杳不知為何惱怒，將畫放回原地，卻聽到身後傳來冷漠的一句。
“聽不懂什麽？”
宋遠杳嚇得拔腿就跑，萬幸餘光見到是陸乘書冷若冰霜的臉，擔心受怕的心，這才徹底放下。
“你怎麽在這？”
宋遠杳想要從屏風繞出去，奈何陸乘書擋在她的面前，一動不動，一時之間。
她竟不知道怎麽走出去，便揚起下顎，“你有何貴幹？”
“聽說你今日同意嫁給沈崖。”
宋遠杳聽陸乘書冷淡地說出這話，不免小覷一下他的神色，再看他一身玄色，幾乎要融入夜色中。
她眼波流轉，不知為何心虛，別過臉，不敢望著他。
“我本來就是他的妻子。”
“你嫁給的是陸乘雪。”陸乘書銳利的目光掃視她心虛的面容，不容置喙，將她逼到屏風內。
“這有什麽區別嗎？”宋遠杳虛張聲勢，想要躲開，卻抵擋不住他逼近的身子，無奈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你願意嫁給沈崖，也不願意看我一眼？”陸乘書眉眼全都是戾氣，誰也不知，向來穩重的他，在聽到沈崖要娶他時。
在審訊中，罕見地讓犯人見了血。
濃烈的血腥味，又仿佛回到當年。
母親躺在病床，骨瘦如柴，瘋瘋癲癲地抓住他的手腕，笑得癡傻，“我的兒，你來見我了。”
“娘要死了，你幫幫娘好不好。”
母親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一把匕首，悄悄塞在他的掌心，抓住他的腕骨，神情亢奮道。
“來，殺了我，我的兒，娘生了你，給了你一條命，如今，你要報答娘親。”
“來，殺了娘親。”
……
滿天的飛雪從窗欞飄落，血腥味濺了他一臉。
尚在孩童的他，初次見到的血，是母親的。
他的骨子裏也流傳了母親瘋癲的血，卻不願意放縱自己，於是他成為了酷吏，不斷折磨自己，想終有一天，也許，對血不會有弒殺的沖動。
但今晚他面無表情，擦拭身上犯人濺上來的血，馬不停蹄來到宋遠杳這裏。
幾乎在看到她虛情假意的面容時，戾氣湧入了四肢百骸。
他在宋遠杳驚慌失措下，將藏在袖子裏的短刀，割破了她的羅裳，將人抵在屏風，一手環住她的腰肢，別開了她的腿。
刀尖滑落在粉頸，一路往下滑。
宋遠杳驚慌失措，大喊大叫。
陸乘書心下煩躁，撕碎了衣袖，想要堵住了她的柔軟的唇齒。
宋遠杳拼命掙紮，奈何他無動於衷，扼住的力道完全撼動不了，他冷漠地說出，“我們一起死在這裏好不好。”
她這次是真心實意地哭了。
“不不不……我還想有你的孩子，你能不能放過我……”宋遠杳慌不擇路地說。
本來是隨口一說。
陸乘書粗糙的掌心，撫摸她細膩的小腹，令她顫顫巍巍，深怕他右手的刀尖要割破肌膚，不敢再說話。
“你明明要嫁給別人，卻要跟我生孩子？”
宋遠杳哭得梨花帶雨，拼命搖頭又頷首，估摸是被嚇傻了。
“所以你想白天跟他在一起，晚上又跟我在一起，你真貪心。”
宋遠杳搖頭，這時，賬房的大門被人推開，沈崖嘶啞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畔。
“夫人？”
他怎麽忽然來找自己，宋遠杳嚇得六神無主。
陸乘書垂眸，輕聲說了句，“這次，讓他看看，我們怎麽偷情好不好。”語畢，刀劍滑破了剩餘的布帛。
宋遠杳驚呼一聲，唇齒卻被塞入了布帛。
沈崖本來有事尋她，聽到她驚呼聲，身子一頓，目光立馬掃視屏風。
燭火照在屏風，兩道人影密不可分。
沈崖好似成為了話本子懦弱的男人，撞見夫人跟其他人有染。
他喉嚨頓時有血腥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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