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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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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紫晚將人送走後,回到廂房,見到宋遠杳坐在榻上,背靠引枕,指尖撚弄瓶花的瓶身,似乎在臨摹梅花。

“少夫人,人我已經送到門口,你覺得此人怎樣?”

宋遠杳若有所思,“長得跟陸乘雪有幾分相似,奈何他氣質很兇,況且陸乘書已經知道我的打算,要是我真找了別人,萬一他揭穿我怎麽辦?”

說起來宋遠杳一肚子火氣,將瓶花推開,懊惱道:“我送上門,他都不知道憐香惜玉,還真是不近人情。”

“可二少爺一直沒揭穿大少爺死的事,說明對少夫人還是心慈手軟。”紫晚暗自揣度,“或許二少爺對少夫人還是有點不一樣。”

“誰知道他怎麽想的,說不定不揭穿,是想查陸乘雪怎麽死的。”不想打草驚蛇而已。

宋遠杳想到這點,心下煩悶,又從紅酸木枝的匣子裏翻出了賬房的鑰匙,在裏頭待了一下,又去書房,命人將書籍全部拿出去曬。

前院很快忙碌起來。

宋遠杳心裏還是煩悶,正巧看到文房四寶,吩咐紫晚給她磨墨。

她從小過得貧窮,不識大字,還是認識陸乘雪後,才學會識字,那時她不想學,反正只要當個富貴夫人就好了,陸乘雪也縱容她。

後來是為了什麽而學?

宋遠杳記得好像是因為認識自己的名字,才有了興趣,隨後又開始認識陸乘雪的名字還有旁人。

一時之間,她覺得樂趣十足,可學完字後,她又不喜歡被拘束在書房認字,於是她從陸乘雪那邊學了丹青。

陸乘雪會一手丹青和好字。

宋遠杳沒學會一手好字,倒是學會一手好畫。

陸乘雪還曾讚不絕口,說她一手丹青,畫技世上僅有。

宋遠杳被他誇得心虛,認為他是故意擡舉自己,並不把他的話當真。

可閑來無事,她總會忍不住作畫。

當紙硯筆墨備齊,落筆的霎時,宋遠杳的心靜了下來。

庭院深深,春風拂面,書籍攤開晾曬在院中,隨風漫卷,芭蕉婆娑,幾只野鳥掠過。

她寥寥幾筆,將此情此景畫了下來。

事後,宋遠杳望著栩栩如生的畫像,原是想要燒掉,可紫晚卻說,“少夫人,這幅畫我覺得畫得極好,之前大少爺也說你一手丹青,世上僅有。要不收起來留作念想,畢竟每次都燒了,多可惜。”

宋遠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也就將畫像留下,轉眼想到幾日未去寺廟,再去給陸乘雪燒一炷香。

隨後,她就出了府,在燒完香,回來之際,路上遇到了那名屠夫,正背著一個老翁去藥館。

紫晚覷見,便在她耳根邊說:“此屠夫名喚沈崖,家中父母早亡,從小被叔叔養大,他背的老翁應該是他的叔叔。”

宋遠杳聽聞後了然於心,正想要撂下青色布簾,誰知男人又背著的老翁從醫館走出來。

她微微挑眉,卻聽到老翁唉聲嘆氣,“阿崖,我這病難治,你別花錢了。”

“不。”

沈崖一言不發,背著老翁重新邁入醫館,脊背被老翁壓著,兇悍的氣勢,令旁人不敢接近,再加上兇狠的傷疤蜿蜒曲折,像一條蜈蚣,若是旁人第一眼,就會被嚇走,所以沒人能察覺他其實跟陸乘雪面容相似。

故此,宋遠杳在第一次見到他後,動了點心思,奈何礙於陸乘書,猶豫不決,如今又見他孝順,心思轉動。

“你去拿點銀子給他。”

宋遠杳想了想還是吩咐紫晚去幫沈崖,紫晚聞言當即明白她的想法,詫異道:“少夫人你不是怕二少爺那邊揭穿你嗎?”

“我當然怕,但一直怕也不是辦法,你先以我的名義給他,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宋遠杳頭疼的扶額,紫晚覷見,不再多言。

-

青雲城的牢房,近日一直萬籟俱寂,無吵雜鬧事者。

幾個獄卒都犯困,偏偏惡名在外,素有酷吏之名聲的陸乘書,不回京州,一直在青雲城待著,整日來審問新犯人。

若是沒有新犯人,他就折磨起之前抓捕的犯人。

好幾個犯人被逼得都要自縊了,奈何被大夫救下來。

陸乘書聽聞此事,面無表情佇立在自尋短路的犯人面前,不近人情道:“凡事在牢中自縊者,死後扒皮拆骨,扔給家中鄰裏,讓人看看犯事者的下場。”

這般無情的話,引得犯人們膽戰心驚,無一不老老實實,溫順的幾乎一問就一答,不敢再鬧事。

獄卒雖少了瑣事,可也架不住陸乘書這般心狠手辣的人,天天來牢房,遑論這幾日,更是連宅院不回,一直在審訊犯人。

他們只能上報徐知府。

徐知府聽到手底下的稟告,納悶之餘來見陸乘書,委婉提了幾句,陸乘書這才緩緩頷首。

見他聽進去,徐知府這才松口氣,連忙邀約他過府一敘。

陸乘書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過府一敘,深更半夜,方才回府。

回府後,李通將這幾日關於陸府的一舉一動都一一道來。

陸乘書小呷一口茶水,面前擺放了從京州飛來的書信,還未拆開,在聽到李通說宋遠杳派身邊的奴婢贈送銀兩給一個屠夫。

他捏緊了茶盞,幾日未見,宋遠杳不會真的要紅杏出墻。

不對,兄長已死,她自是——可她還是陸家的少夫人。

陸乘書眼簾半垂,冷靜地道:“嗯。”

李通看他風輕雲淡,也就放下心中顧慮,轉而提起慧娘的消息。

“我們聽從大人的吩咐,對外說慧娘已死,屍身還放在衙門,不出幾日,有人鬼鬼祟祟闖入,被我被逮個正著,於是我們正要審問,那人自稱趙大興,一五一十全招了,說陸大少爺的死跟少夫人有關系,因大少爺想要納妾,少夫人不允許,兩人在書房起了爭執。他正好路過,瞧見了這一幕,心生恐懼,一直躲躲藏藏。”

“可當我們要繼續審問下去,他說是他害了慧娘,趁我們不備,竟咬舌自盡。”

李通娓娓道來,廂房內的燭火都要燒盡。

終於當他把事情全盤托出,補了一句,“大人,我覺得這事無論是否是少夫人所為,理當都要……”

他想起之前的勸告,欲言又止。

陸乘書冷聲道:“宋遠杳要是真的殺了我兄長,怎麽留下這麽多線索跟她有關系。”

況且,這也太明顯。

但是誰會千方百計,將兄長的死因誣陷在宋遠杳身上。

陸乘書思忖,眼簾半垂,低聲道:“你明日去京州,尋袁老來一趟。”

袁老是京州有名的仵作,年近五旬,早就不幹仵作,之前他幫袁老判過一個案子。

他欠陸乘書一份人情。

所以陸乘書命李通去將袁老請來,打算——

陸乘書擡眸,薄情冷漠的面容,沒有任何人情,哪怕當他說出,“開棺驗屍。”,而屍體是他的兄長,他也並未有所觸動,好似稀松平常。

李通遵循吩咐,隨後想起一件事,低聲道:“昨日,我們的人跟蹤少夫人的馬車,發現少夫人身邊的婢女,莫名贈了一筆銀兩給一個屠夫。”

他說罷,卻見到巋然不動的大人,陡然捏碎了青玉茶盞。

“大人,我們調查過,這個屠夫名叫沈崖,無父無母,靠一屠夫叔叔養大,後來繼承叔叔的攤販,成為了屠夫,其餘暫無異樣。”

李通心底狐疑大人是為屠夫一事動怒?

遂聽到陸乘書平靜道:“嗯。”

李通更覺異常,偏生又找不到端倪,誤以為自己多心,也就拋之腦後。

待李通走後,一直正襟危坐的陸乘書,冷眼凝視被捏碎的瓷器,隨後撚起一片,鋒利的一端,被他用力鑲嵌在檀木案幾裏,用力再推進幾分。

而後,他又古怪地將其餘碎片鑲嵌進檀木案,好似在發洩什麽。

翌日,他去了陸府西院。

宋遠杳這時一夜未眠,昏昏沈沈,好似落了風寒,紫晚探出手,溫溫涼涼,也不知她是不是得了風寒。

於是她便去請大夫。

廂房內,剩下宋遠杳一人。

她本來只是頭暈,沒成想疼得厲害,等紫晚走後,口渴難耐,又發不出聲,於是她踉蹌起身,披著外衫,走到八仙桌前,還未伸出手。

宋遠杳被繡凳絆倒,幾乎要摔倒,萬幸有人扶住她的腰肢。

她昏昏沈沈,燒得迷糊,聞到來人冷冽的氣息,誤以為是陸乘雪,忘記他已經死了的事,看都不看一眼,扯著他的袖子,一如往常,理所應當喊著他道:“夫君,我口渴。”

女人因病臉頰緋紅,嗓子也弱了幾分,身嬌體弱,好似只能依附眼前的男人。

在察覺男人一動不動,她惱怒地扯了對方衣角。

也是這一次,她才看清陸乘書不近人情的面容。

宋遠杳終於清醒過來,喃喃道:“小叔,你怎麽來了。”門房怎麽沒有通稟一聲。

她心底嘟囔著,卻見男人主動為她倒水,青瓷雲紋茶盞倒滿了水。

“嫂嫂。”陸乘書聲音冰冷,右手並未放開她的腰肢,冷眼凝視女人沒有往日倨傲的模樣,反而溫順的湊近小呷幾口。

也許是渴極了,宋遠杳不滿足地道:“還要水,口渴。”

陸乘書作為小叔,見此景象,面不改色地為嫂嫂倒茶,幾杯茶水下肚。

宋遠杳喝得焦急,茶水滲出,從他的掌心到手腕。

她的唇絳洇濕,雪膩香軟,媚春桃李,解渴後,仰起頭,一雙艷麗美目落入他的眼中。

“小叔。”

“嫂嫂,還渴嗎?”

宋遠杳搖頭,想要命他松開,可陸乘書又為她端來一杯茶水,冷淡地道:“再喝一口。”

“可是……”

陸乘書不容置喙,將茶盞抵在她的唇邊,“嫂嫂,張嘴。”

宋遠杳心中古怪,只能張開唇齒,小口啜了幾下,全然未察覺。

陸乘書心無旁騖,一眨不眨,見她飲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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