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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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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獨家發表

去申城的機票定在明天上午, 夏仰回學校收拾東西的時候,在地鐵上接到了莊婧的電話。

“夏夏你在哪兒呢?”莊婧那邊的聲音有點著急。

她擡頭,看了眼地鐵站臺:“還一站就到學校了, 怎麽了?”

“你不回消息,我還以為你出事了!”莊婧松口氣,卻又沒放松下來,反而用著擔憂的語氣,“你先看看我轉發給你的那幾條鏈接。”

掛斷電話, 夏仰不明就裏地點開了微信。

莊婧在一個小時前確實給她轉來了幾條京大論壇裏的灌水八卦帖子, 但點進去又顯示頁面已不存在。

【宵禁】:看不到了,發生什麽事了?

【莊小婧】:這麽快就解決了?應該是段宵出手了吧!我記得他和計算機系那幾個學霸關系也不錯……

【莊小婧】:雖然沒有帖子了,但我這邊截過幾張圖,你先看一下。那群人嘴賤,你別太生氣啊。

圖片很快發了過來,貼主的名字是匿名ID。

帖子起的標題卻很勁爆:[扒一扒舞蹈系的那位“白富美”為什麽這麽“富”!]

“樓主是舞蹈系的一名小學妹, 早就在入校之前就聽過某位學姐的大名。她得獎無數, 是我院明珠,專業成績很優秀。人漂亮, 據說還特別富有。”

“我對她非常崇拜,但是偶然發現了她即將要參加荷花獎比賽的一張報名表。上面寫著她的戶籍根本不在京州, 而是在申城的一個小郊區,監護人關系那裏寫的居然是她大姑。”

“我有點好奇,她晚上頻頻請假、離校住的是哪裏?有一次在某個高爾夫球場附近,看見她從一輛價值幾千萬超跑車上下來……”

“那可不是同齡男生能買得起的車, 高爾夫也不是年輕男生會喜歡的運動吧。是她爸爸還是她伯伯呢?我沒有惡意, 只是問問。”

這個貼開的很有水平,估計是怕攤上法律責任, 絲毫沒有不指名道姓。表面上看過去,好像真是一個“無知學妹”的疑問。

但字裏行間,分明都在引導一個指向。

果不其然,下面的回覆也深得這樓主的心。

1樓:吃瓜,沒有解碼,這說的是誰被“億萬老寶貝”給包了嗎?哈哈哈哈哈真豁得出去啊!京大也有這種人?我記得隔壁舞蹈系的美女還挺多。

2樓:舞蹈表演服都是真絲、雪紡材質的,一套至少幾千、上萬啦,舞蹈系這麽豪的還有幾個呢?要去申城比賽的說得就更明顯了,是不是姓夏的那位?

3樓:說實話我也看過幾次豪車接送她,雖然沒看清過是什麽車,但是一眼看車型就覺得貴!而且都是在離學校有點遠的地方就把她放下來了。如果是正常戀愛,不至於這麽偷偷摸摸吧。

4樓:不會吧……她可是我初戀女神!年紀大的男人肯定都有家室了啊,難道在外面做人情/婦?

5樓:可是之前是不是說過她和數學系那位段宵有一段?

6樓:抱走我們帥逼段哥,小三婊別來沾!子虛烏有的“一段”?段宵都有女朋友了,你看他搭理過那位嗎?

7樓:別扯其他人啊,這是京大恥辱!舞蹈系的女神私底下居然是這樣的?難怪之前還見到有一個阿姨來給她送過幾次雞湯,喊她“夏小姐”,現在看來,那是“老寶貝”家裏的保姆吧?

因為只截屏了三、四張,後面其他樓層的回覆已經看不到了。

但被這樣的話惡意引導之後,不用想也知道後面說的都會是些什麽不堪入目的猜測。

【莊小婧】:看完了嗎?我知道他們說的不是實情,可你又說和段宵不是戀愛關系……夏夏,你現在到底怎麽想的啊?

或許是最近幾天裏,自己做的事也鬼鬼祟祟,夏仰居然有一瞬間覺得這會不會是段宵發出來的帖子。

想故意借此,逼她公開。

跟他,是比跟別人要好很多,也體面許多。

可段宵從來不是她想要的人。

他當初不以那件事當把柄逼自己的話,夏仰根本不會想過以“跟誰”的這種方式來還債。

就算取不出父母生前定存的存款,那她也會選擇賣掉申城老家的房子來抵債。

如果那時她有的選……

她明明也只是想讓自己有的選,想要輕盈、從容一點,不再受制於任何人。

夏仰眼睫輕微抖動,漸漸將情緒壓下來。

【宵禁】:我不在意這些謠言,刪了就算了,沒什麽必要去糾纏自證。

**

夏仰回到學校並沒先去宿舍收拾東西,而是去到舞蹈房的更衣室儲物櫃裏拿了自己的舞鞋。

但她發現自己的櫃門上,被人紅色馬克筆上寫了好幾個字:傍大款,臭小三。

鮮明t紅艷,水墨還沒幹。

論壇那個帖子刪得快,傳播也不廣。但在一些看過的人心裏,已經給夏仰下了這樣的定論。

不遠處的櫃門被打開,走廊寂靜,兩個人的身影被夕陽暮色拉長。

夏仰轉頭看過去,對上了甄冬兒直視不諱的視線。

不同於上一次的仇視和較勁。

這次,她看向夏仰的眼神裏帶著點探究和同情,無所謂道:“看我幹嘛?又不是我寫的。”

自詡“三觀正”的人很多,以為自己是所謂的正義人士。殊不知只是助紂為虐的蠢貨,自甘當流言蜚語的一把刀。

夏仰回過頭,扯出濕巾紙把櫃門上的字擦掉。

她低喃了一句:“一狗吠,百狗跟。”

“是啊,人性就是這樣。”甄冬兒讚同道,又輕飄飄地說,“不過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麽他寧願選擇刪帖,都不願意澄清?看來你對他也沒有多重要啊。”

夏仰沒必要和她多聊,轉身就要走。

甄冬兒喊住她,像是提醒了一句:“那位葉妍妍學姐在外面。”

……

走出門,夏仰果然看見了葉妍妍。

但她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兒,看見自己竟然招呼也不打,垂下腦袋就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葉妍妍的那位朋友倒還留在原地,也是之前見過的段宵朋友:周棲曼。

見到她,周棲曼從容不迫地把手上那只紅色馬克筆揣進口袋,笑著和她打招呼:“夏仰,還記得我嗎?”

夏仰平視她:“記得。”

“我來找妍妍,沒想到正好聽到了一些關於你的謠言。”她輕描淡寫地說,“放心,我幫你跟她解釋了幾句。”

夏仰彎了彎唇:“解釋了之後,葉學姐也沒有要跟我道歉的意思呢。”

周棲曼楞神時,手腕已經被大力握住,掌心的那根紅色馬克筆就這樣落到了夏仰的手上。

“雖然找不到人證,但是物證在。”夏仰捏著那根筆,晃了晃,緩聲說,“那只有把走廊監控調出來,葉學姐才會承認自己亂塗亂畫的錯誤。”

周棲曼也沒打算否認,只是皺眉:“沒必要吧。這就是一件小事兒,就算我和阿宵說了,他也會說沒關系的。”

“他說沒關系憑什麽就沒關系?他能代表我嗎?”夏仰看著溫和。但此刻,句句都有些頂撞的意思。

“別對我大呼小叫的!”周棲曼不滿意她這種態度,“你……你應該清楚你的身份吧,他一個月給你多少?”

夏仰:“什麽?”

“我都知道你和阿宵的事情了,你以為瞞得住誰?”

話說開,周棲曼也懶得再虛與委蛇:“其實你們這樣,也和我有點關系。”

她打開手機,把一張照片給夏仰看:“你和我以前有點像。”

是她升初三時的照片,也是她剛見到段宵的那一年。

那時的周棲曼比現在清瘦,長相純美潔凈,穿著一塵不染的校服,和她如今唱rap搞音樂的樣子相差甚遠。

“我在阿宵讀初一那年就認識他了,到今年已經是第八年。你可以去問嘉澤,我們算是一塊長大的,他知道阿宵以前有多喜歡我。”

周棲曼一直都知道段宵對自己不同,他剛被接回段家的時候,誰也不搭理,卻對她態度最好。

可是她高三那年轉了學,他也為這樣的生疏生氣。

幾年過去,什麽都改變了。

夏仰耐心聽著她遺憾的故事過往,點點頭,反問:“我小時候到現在都沒怎麽變過。為什麽是我和你像,不是你和我像?”

周棲曼好歹大她兩歲,眼神裏透露出“你這人真是油鹽不進”的意味,被氣到:“你——”

“我開玩笑的。”她的確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並不在意地笑笑,“但你真的多此一舉了。既然你知道我和他是這種關系,那還跑我面前來說什麽?讓我擺清位置?”

周棲曼眼神閃躲了一瞬:“我只是讓你認清自己算什麽,別在我面前擺譜。”

“我算什麽不勞你費心。”夏仰走近她,看見她眼裏的遲疑,淡聲道,“怎麽不敢去找段宵?因為你也知道你說的這些,只是你的自我揣測。”

“……”

周棲曼幾乎是落荒而逃,走時甚至沒留下任何辯駁。

夏仰無暇和她計較,不冷不淡地嗤了聲,將手裏那只馬克筆丟入了垃圾桶裏。

白月光替身什麽的,段宵要是真願意要這樣玩就會直接說。他一惡劣到擺在明面上的人,哪用得著別人傳話告知。

**

段宵晚上回來時,看見玄關處的王姨還沒走。

王姨在他這裏做了快兩年,也熟悉他們:“小段,你回來了,我也能下班了。”

“這麽晚了,怎麽還留在這?”

“夏小姐今天傍晚來收拾行李,我看見她臉色不對勁,就給她量過體溫,39度3。但是她不去醫院,也不讓我喊醫生上門給她掛鹽水。”王姨無奈地說,指了下沙發上那道薄瘦的身影,“這孩子……反反覆覆的高溫,只能用退燒貼了。”

打了針,她皮膚上就會泛青紫痕跡,好幾天才能消。

明天要飛申城,後天正式比賽。全程高清直播的大型賽事,夏仰不會允許自己身上有這樣的意外發生。

段宵收回視線:“知道了。辛苦您,您先回去吧。”

王姨:“誒好,我熬了粥在鍋裏,等她有力氣吃完了再吃藥,冰箱裏吃完的面和雞蛋也都添置好了。”

這幾天天冷,感冒性病毒又開始蔓延。

夏仰燒得有些迷糊,感覺到嘴裏被餵了幾口熱水。喉嚨裏嘗到是難聞的藥味,她皺眉吐了出來。

“就知道要吐。”

段宵欠欠地捏了捏她鼻尖,又把準備好的清甜花茶給她灌了幾口。

眼前有道朦朧的身影,正坐在她旁邊,夏仰費勁地開口:“幫我定個鬧鐘……”

“航班幾點?”

段宵在做系裏的作業,電腦放在茶幾上,頁面是道覆雜的高數覆變題目。

夏仰一學渣,看了那屏幕只感覺頭更痛,耍脾氣般把他電腦轉了個方向:“8點半。”

他看樂了,沒說破,把她手機撈過來解鎖。

她腦袋的熱度退了一點,稍微坐起來:“論壇那個帖子是你幹的嗎?”

“男裝女反串,貼主是工程系一個叫毛武劍的。”

“……”

段宵說到這,看了眼她臉上表情,把她心思都摸透了般,哂了句:“原來不是問這個。”

夏仰不自然地舔了舔唇,低下眼。

“你以為是我讓人發的?”他語氣冷硬下來,掐著她下巴往上擡,“說話。”

夏仰胸口起伏著,顧左右而言他:“你聲音很大,吵到我了。”

她臉色蒼白,氣音也不足。一句似是而非的汙蔑把人怒火翻上來,現在又裝得一臉無辜。

段宵手勁松開些:“我當你是燒糊塗了。”

“那個毛武劍……有點印象,他大一軍訓的時候給我寫過情書。被拒絕了,所以不甘心吧。”夏仰躺回去,懶懨懨地側過身,“真討厭,我詛咒他走路掉進下水道裏。”

“可以。”

不用她開口,段宵也不會輕易放過那個煽風點火的男生。

燒糊塗了的夏仰突然又冒出一句:“如果錢還給你,你是不是就能去找別人了?”

“夏仰。”他垂眸警告地看著她,嗓音低冷,“你在我這兒犯病呢?”

夏仰不知所謂地笑了下。

有些傻氣,暈乎乎地又閉眼睡過去了。

她可不就是在生病嘛,不然白天不至於因為人不舒服就一直在咄咄逼人,這會兒也不會蠢到就快要講出心裏話。

一個晚上都只能物理降溫,成效當然不太好。

中途,莊婧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今晚還回不回宿舍,那會兒段宵正在給她泡澡。

他咬著根煙坐在浴缸邊,煙霧在薄唇邊溜了一圈,囫圇道:“不回,生病了。我是她家裏人。”

“……”

那頭的莊婧頓了下,想起大一那年也有好幾次都聽見這道男聲,居然一直沒有反應過來,從來沒有把夏仰和段宵聯系在一起過。

莊婧捂著嘴,放低聲音:“你不是段宵嗎?”

“她跟你說過我?”

他無疑有點驚喜,看了眼趴在浴缸邊那道病焉焉的背影。

這被得到認可的語氣是怎麽回事……莊婧猶豫地說:“夏夏說你們是、是床搭子。”

“嘟嘟嘟——”

莊婧不解地看了眼屏幕,才發現那邊的電話直接掛了。

……

夏仰第二天醒得早,燒是在半夜退的,沒鼻塞後遺癥,但t連夜伺候了她一個晚上的段宵還在睡。

她看了眼床側,輕手輕腳地把身上屬於他的衣服換下來,拎著收拾好的大號行李箱走了。

衣櫃下層,還放著一些值錢的包和首飾。

**

今天天氣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麽飛往申城的那趟航班從登機之後就一直沒了動靜,也不起飛。

大家躁動之時,一旁的隗閔韻安慰地拍了拍夏仰胳膊:“別擔心,會順利到申城的。”

夏仰右眼皮一直在跳,有點心神不寧。

正好,空姐就在這時來到了她的位置旁邊,低聲道:“夏小姐,您的登機信息可能需要再次確認一下。”

隗閔韻護自己學生,問道:“是什麽信息出錯了?”

“沒有出錯,就是例行抽查。”空姐恭敬親和地笑了笑,示意夏仰下飛機,“夏小姐請跟我來。”

飛申城不過兩個小時,這班航機只設定了普通艙位。

穿過長長走廊,夏仰被領進了要客部,一眼看見了坐在落地窗前的段宵。

他似乎沒睡好,整個人有點懶洋洋的沒精神氣,肩背薄直地靠著椅背,狹長的眼尾微揚。

神情淡漠,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走進來。

夏仰捏了捏手掌心,走過去若無其事地問:“怎麽突然喊我來這?”

段宵上下眄著她穿的這一身,偏了偏頭:“早上怎麽沒叫醒我?”

她病好時可正常多了,語調軟得過分,幾乎像討好:“你一晚上照顧我很累了……今天上午又沒課,我想讓你多睡會兒。”

實則是夏仰不記得昨晚燒得頭腦發昏,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但又隱約想起好像是問了他還清錢後會怎麽樣。

如果如實說了,她這次的比賽一定會黃。

一次性能賺這麽多獎金的比賽不是每年都有。錯過這次,下一次是兩年後了,更別說兩年後的古典舞和民族舞會不會開賽。

他半信半疑:“你這回比賽的獎金是多少?”

“沒多少啊。”她心裏咯噔一下,繼而穩住說,“我都不一定能拿獎。”

“準備得這麽辛苦,怎麽會拿不到獎。”段宵站起來,背著手貼了貼她額頭。話鋒一轉,“閻醫生說你前幾天去找過他。”

夏仰心口緊了緊:“我只是問問那個肝臟捐獻者的情況。”

他低聲笑,漆黑瞳孔裏卻沒什麽溫度:“不是說了都交給我嗎?不信我?”

“怎麽會?你不要跟我扯些有的沒的了。”夏仰稍稍擡起臉,盯著他眼睛,“飛機能不能起飛啊,我到申城後還得休息呢。”

段宵不為所動,睨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仰拉過他手臂,微微踮起腳尖,像平常那樣碎碎念地抱怨:“真不知道你這時候追過來幹嘛,你低一點頭啊……”

男生順從地勾下頸,一個輕吻落在他唇瓣上。

他本該相信自己的直覺判斷,可這是夏仰第一次主動親他。

這次沒喝酒,是在她意識清醒的時候。

但段宵總是記不住這個教訓,她每一次的主動靠近,都是在騙他。

**

夏仰如願,回到了飛機上。

她剛坐下,隗閔韻就擔憂地問道:“沒什麽大礙吧,怎麽去了這麽久?”

起飛在即,飛機上播放了廣播,說晚點在平緩飛行時會免費發送京州的機場紀念品。

那是段宵為延誤的二十分鐘的補償。

夏仰舒出口氣,看向手裏握緊的一塊巧克力,輕聲道:“沒事,沒事了。”

隗閔韻不知道內情,但樂觀道:“你比賽之前又是發燒又是航班延誤的,好事就是多磨啊。”

是的,好事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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