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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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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談判

這段錄像當初被任林熙動過手腳,他把原片作為誘餌、洩露給了“正啟會”,隨後便將研究所監控設備上的記錄篡改了。

而現在,榮兆宇手裏竟握著原片!並且拿它威脅自己!

亓清表面波瀾不驚,實際大腦齒輪飛轉,轉得快冒火了。

她推測,任林熙把原片給榮兆宇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麽,榮兆宇到底是從哪兒搞到的原片?

難道是……來自“正啟會”?

心臟撲通一下跳空了,亓清伸手捂住胸口。

之前她以身犯險、深入“正啟會”老巢,本計劃在端掉“正啟會”時,順手把這段錄像徹底銷毀。

可當時卻出了意外——“正啟會”會長臨死前拼個同歸於盡,令亓清幾人墜入地底,被困整整三天。

在這三天裏,費易安帶著手下,奮力搜尋亓清。

亓清雖與費易安合謀鏟除“正啟會”,卻為了保密昱曈身份,沒有向他說明自己是拿什麽作誘餌去給“正啟會”下套的。

費易安一心搜救亓清,也根本不可能註意到什麽監控錄像。

獲救後,亓清身邊一直圍繞眾多遠征軍士兵,更加不好去找錄像。

幸好最終,這錄像似乎是銷聲匿跡了。

徹查辦後來把“正啟會”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聽說他們發現了什麽錄像。

於是亓清漸漸放下心來,估摸著那錄像早在遠征軍的炮火中碎成粉末了。

可是現在,榮兆宇手上卻握著原模原樣、未經篡改的錄像。

如果這錄像真是從“正啟會”洩露出去的,那中間,一定還經過了其他人之手,因為“正啟會”被鏟除時,榮兆宇壓根就不在那兒!

只可能是其他什麽人發現了錄像,卻沒聲張,轉手給了榮兆宇。

光幕外,亓清心跳加速,仿佛有塊巨石在她胸腔中懸起又砸落,直砸得她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不管是誰把錄像轉手給的榮兆宇,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只要榮兆宇將這錄像大範圍洩露出去,讓更多人知道,那亓清曾經偷偷進入禁閉室,後又被蜂王附體操控的事,就徹底暴露了。

人們自然會懷疑,她被蜂王操控了多久,都受控幹了些什麽?甚至於,現在的她是不是仍被操控著?

如果有人惡意誣陷她,說她現在仍被蜂王操控著,那她某一天突然自爆身亡,就再順理成章不過。

畢竟,有研究所副所長的先例在,大家都知道,人類一旦被蜂王附體,便很可能發生人體爆炸。

亓清越深思,越覺得心驚肉跳。

如此一來,財團主席和程恩則想要除掉自己,簡直是太方便了!

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掉自己,再將現場偽造成自爆死亡的樣子,沒人會起疑心。

寒意順著亓清背脊往上躥——這監控錄像對自己而言,就是個定時炸彈!

她不由打了個哆嗦,恍如一步步走近了泥沼深淵,慢慢地,陷了進去,愈陷愈深,直至萬劫不覆。

“亓軍長,怎麽了?是什麽視頻?需不需要我回避?”何映嵐再催促,語氣裏,懷疑的意味更濃。

何映嵐之所以信任亓清,是因為孟敬之信任她,可眼下亓清的種種行徑卻如此避忌,明顯有所隱瞞,那麽,該不該繼續信任亓清,就打一個問號了。

而亓清這邊,沈默良久,躊躇著、猶豫著——要不要徹底向何映嵐坦白,包括昱曈的事?

現在她身邊能夠助力的,只有何氏姐妹,如果還對她們有所隱瞞,於亓清自己,也會諸多不便。

但最終,她還是沒點開視頻,而是吩咐道:“準備一下,榮兆宇應該很快就會來找我談判。”

第二日正午,榮兆宇果然找來了爛尾別墅區。他只身前來,且沒帶任何防身武器,擺出了談判的誠意。

亓清雙臂環抱胸前,倚靠在別墅大門口,遠遠看著榮兆宇孑然一身立於荒蕪、毫無畏懼退縮之意,與印象中那個一見領導便想逃跑的社恐判若兩人。

表面的軟弱、內裏的剛強,合成了同一個人,都是榮兆宇。文弱書生在守護對自己極為重要之人時,也會變得鐵骨錚錚。

拋開立場,亓清心裏生出了幾分佩服。

“榮所長一路辛苦,進屋裏歇歇,坐下細談吧。”亓清沖他喊話。

榮兆宇回道:“多謝亓軍長好意,進屋就不必了,我看這外邊就挺敞亮,適合我倆打開天窗說亮話。”

他顯然是擔心屋內有其他人埋伏。

亓清也不推拒,一步步走下臺階,走向榮兆宇。

榮兆宇所在的位置,是處建築廢墟,僅剩了個梁柱構架。

盛夏正午,炙熱陽光透過破爛構架照射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陰影。

走到距離榮兆宇四五米遠的時候,亓清停下腳步,將外衣敞開,轉了一圈,示意自己也沒帶任何武器或監聽設備。

她內裏僅著一件緊身吊帶和熱褲,勾勒得身形一覽無遺,榮兆宇只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直視了。

亓清挑了一塊長石,撣掉上面灰塵,一撩外衣下擺,坐了下來。

榮兆宇與她相對而坐。

亓清開門見山:“我和榮所長共事多年,也算老熟人了,以前時常耳聞目睹榮所長提攜年輕人,覺得你舉賢任能、不看家世背景、不任人唯親,我一直敬你是個正直純粹的學者。

可想不到啊,真到了關鍵的人和事上,榮所長還是把‘親疏遠近’看得比‘是非黑白’重要得多啊~”

榮兆宇淡然道:“所謂‘是非黑白’,亓軍長依何判斷?”

亓清道:“勾結蜂族,串通財團,意圖顛覆聯邦社會,被總司令察覺後又想謀害總司令,這哪一樁哪一件,不是非、不是黑?”

榮兆宇針鋒相對:“亓軍長你也窩藏蜂族,不僅窩藏,還連床都上了;你如今坐到軍長位置,財團在背後的助力可不小;當年革新派在野之時,你作為殺手,殺害當權的保守派政要,是不是也是在顛覆當時的聯邦社會?

這樁樁件件,亓軍長,你怎麽論斷‘是非黑白’?”

句句話戳在亓清心上。

不過她凝噎片刻後,再度堅定:“我從不敢說自己沒半點黑歷史,但一碼歸一碼,你不用通過攻擊我來給程恩則開脫。”

“所以亓軍長覺得,就因為這些黑歷史,不管其中細節緣由,你就活該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不翻身,被判刑入監,甚至被處死,遺臭萬年嗎?”榮兆宇寸步不退。

亓清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確實,要是程恩則現在敗露,下場恐怕就是被判刑入監,甚至被處死,遺臭萬年。”

榮兆宇嘴唇微顫,更加端正了坐姿,肅然道:“我在導師門下受教多年,導師教我的,從來都是秉持公正道義,於人於己,問心無愧。我不信這樣的人,會成為亓軍長你口中的‘非’和‘黑’。

如果……如果導師是被蜂王控制住了,身不由己,才會做出那樣的行徑呢?那作為他的親朋弟子,這個時候,是落井下石,還是拉他一把、救他一把,以報教誨之恩呢?”

亓清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看著榮兆宇眼中似有淚光,不免內心一陣酸澀。

榮兆宇並沒有變,還是她印象中那個純粹之人,可程恩則卻未必還是榮兆宇心中那個秉持道義的恩師。

從章若蕓偷拍的錄像看,程恩則分明意識清晰,他並沒有被蜂王吞噬掉自我。

但這些話,亓清梗在喉嚨裏,難以直言,過了好半天才道:“人是會變的……萬一有一天,你發現你的導師真的變了,變得不再是你認識的模樣,你會怎麽辦?”

榮兆宇垂下眼簾,胸膛起伏加劇,似乎內心在做著激烈掙紮。

“你會怎麽辦?”亓清喉頭發緊,追問。

榮兆宇深呼吸了好幾下,再次擡起眼簾時,微微仰頭。陽光透過梁架,照在他臉上,令他的雙眸透亮無比。

他道:“我會遵從導師曾經的教誨,站在道義的一邊。”

亓清只覺一股滾燙熱流湧上胸腔,看著榮兆宇的灼灼目光,她自己心裏似乎也有一小團火種被點燃,包裹著懵懂少年時的憧憬,從灰暗的土壤中一點點掙紮生出。

她語氣和緩了很多:“我理解你的心情。榮所長,這樣吧,我們做個交易,我不會洩露你手環裏的信息,請你也對那段監控錄像守口如瓶。

你不是懷疑程恩則被控制住了、身不由己嗎?正好,我也在調查程恩則背後的‘侍蜂人’組織,不如我們合作、共同調查。等所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我相信,榮所長一定會做出公允的決斷。”

榮兆宇深深望向亓清,像要看穿她內心真實所想。

亓清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兩人僵持不語,亓清手在身後攢緊了拳頭,微微發抖。

半晌後,終於,榮兆宇伸出手,道:“我也正有此意。”

亓清心裏緊繃的弦倏地一松,察覺到榮兆宇似乎也大松了口氣的樣子,估摸他此番前來,大概本意就不在要挾,而是要制衡自己。

她整理了下衣服,順勢擦去方才因緊張生出的手汗,與榮兆宇握手,算達成一致。

確認統一戰線後,亓清道:“既然榮所長願意合作,有件事情,希望榮所長能如實告知。”

榮兆宇神情仍然戒備:“請講。”

亓清克制住焦灼,問:“你手上的監控錄像原片,是從哪兒搞來的?”

這個問題倒在榮兆宇預料中,他姿態從容了很多:“亓軍長可還記得,你辦公室有個‘正啟會’臥底?”

真是從“正啟會”洩露出來的……

亓清胸口收緊:“記得,是我辦公室負責采買的科員。”

“那科員被抓前,把這段監控原片交給我,還告訴了我一些其它的,有關亓軍長你養在家裏的工蜂……哦,不對……”

榮兆宇頓了下,意味深長地凝著亓清:“或許應該說,是通過自殘分裂、逃脫了的蜂王的事。”

亓清臉色頓時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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