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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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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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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彥蘇詭計多端, 心思深沈,蕭月音早已領教過。

譬如他們剛從鄴城出發的不久,遇到車稚粥派人劫掠, 他明明武功蓋世, 卻要當著她和韓嬤嬤的面,徒手接那兇徒的白刃,十根手指都因此受了重傷。

而他之所以故意示弱, 不過是想再次挑起車稚粥和摩魯爾的矛盾,以借機向烏耆衍告狀。

後來在新羅, 對付金勝春等人,他無須費一兵一卒, 只需要連環施計, 便既賣了宋潤升一個巨大的人情, 又達到了與新羅結盟的目的;

再後來,在渤海國的那些日子盡管如履薄冰, 但他深沈的城府讓他數次隱忍, 沒有讓她受什麽委屈,自己施了苦肉計,蒙騙了大嵩義和張翼青, 最後還又在沙場上把先前吃的苦全部討了回來。

這樣的裴彥蘇, 竟然會直截了當、毫不猶豫地承認, 是他打傷了靜泓。

對此,蕭月音的震驚遠遠大於憤怒。

“你……你……”她囁嚅,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小手按住床榻, 然後緩緩、緩緩地坐直。

他並沒有動,她也因此, 與他的距離相隔半臂。

“你為何?”這是蕭月音能夠問出來的話。

身處濃濃的震驚,她因為等他回來時積攢的困意早已煙消雲散,眼下尚且保持著冷靜,她知曉自己身為“蕭月楨”,也不能表露對靜泓過分的關心。

再仔細回想,在裴彥蘇生辰那晚和之後他撞見她與靜泓送別秦娘子,他都只字不提靜泓。

若是他早早知曉那晚在城門外還有靜泓、她與靜泓相識還差一點一起離開,她根本不可能還在這裏。

“我為何出手打他,還把他差點打死?”裴彥蘇看向她,他的淡定自若與她的震驚躲閃有著極為鮮明的對比。

“即使先前有過誤會,靜泓師傅到底是阿娘信任的人,”蕭月音努力收束著眼眶,即使根本壓不住顫抖,“在新羅在渤海國,他也幫過大人不少,大人為何……”

“因為那晚我把你接回來之後,出去料理格也曼隋嬤嬤等人時,發現靜泓也在尾隨。”裴彥蘇不緊不慢地說著,墨綠色的眼眸裏滿是真誠,“先前,靜泓與格也曼相交甚密,我也只是懷疑,他可能會與那些人串通,又想到他曾經幫過我們,便只教訓了他。”

這樣說來,裴彥蘇的行為完全合情合理。

今日知曉了靜泓與格也曼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當初兩人那來源莫名的相交,便也並不算難以理解的事。

只是蕭月音知曉,靜泓之所以會尾隨隋嬤嬤等人,大抵是因為她被裴彥蘇帶走之後,他心頭不能完全放心。即使靜泓與格也曼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他也是正直善良之人,根本不會與他們沆瀣一氣。

所以,到頭來,靜泓仍舊是被她所連累,遭受了這些無妄之災。

幸好,幸好他們遇到了秦娘子,有了秦娘子這樣的神醫天降,他們才得以保全。

想到這些,蕭月音心頭原本就不多的怒意也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對靜泓深深的愧怍。

一個原本靈根慧聚的沙彌,現在也已被迫卷入漠北王廷的明爭暗鬥中,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我打他的時候,他人已經昏迷了,他並不知道是我下的手。”裴彥蘇眸色未動,俊朗的面容沈穩,像是公平公正地訴說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打完之後,又發現他似乎是與格也曼之事無關,本來想找大夫來為他治傷的,但軍情緊急,就讓倪汴把他送回來了。”

“那……那為何,那日在沈州城外的碧原亭裏見到他時,你沒有向他道歉?”蕭月音偏著頭,如瀑的青絲垂落滿肩,隨著玉巒恰到好處地起伏。

“我……早就把這事給忘了。”男人終於有了說謊時的點點失措,但旋即調整過來,墨綠的眼眸看向自己妻子的目光裏,又多了幾分慕愫:

“收到阿娘的家書,一心只記掛真兒的病情,日夜兼程,一見到真兒,便再也顧不得旁的了。”

這話倒是不假,蕭月音回憶,那日的氣氛詭異,但若裴彥蘇真的有心與靜泓作對,可能當場便會殺了他。

這像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

一切的根由都是她自己,她欺騙了裴彥蘇,同時連累了靜泓,眼下又有了靜泓身世這樣重大的事情,先前的誤會,她也沒有了任何可以向裴彥蘇生氣的道理。

反而心虛的人是她。

垂下眼簾,蕭月音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柔荑把玩著玉巒上的青絲,她穿這件海棠紅的寢衣,只襯得她的嬌靨比海棠花還要動人。

裴彥蘇知曉自己賭對了,他的音音即使心裏面暫時還沒有他,但對靜泓,也未必有從前那份親密。

何況她還在演,她不可能真的因為靜泓而對他如何。

除非她突然裝不下去,要向他攤牌,坦白一切都是她在演戲,為了大周與漠北之間長久的和平。

但他知道她不會坦白的,該不該戳破、要如何戳破,這決定權在他的手中。

即使她暫時還沒有愛上他,決定權也只能在他的手中。

“所以,大人先前答應我的事,可有著落了?”蕭月音也想明白了,重新擡起杏眸,幾縷青絲在指尖纏繞,她強硬地轉移著話題,言語間自然嬌軟了許多。

“什麽事?”裴彥蘇微微勾唇,明知故問。

他難得這樣一動不動,也許是因為她連番語氣不善的質問惱了,既然自己有心將這件事揭過去,她主動一點,也是十分必要的。

“就是……冀州的事情。”蕭月音將身子前傾,主動伸手纏住了男人的脖頸,晶亮的杏眸看著他,多汪了幾分水意,“說好了要給大人做一個香囊,料子我都找韓嬤嬤備好了。”

這當然是假的,她從回來之後一直想著那幾件事,神思不定,又怎麽可能顧得上香囊這樣微末的事。

但裴彥蘇顯然很吃她這一套,大手隔著那海棠紅的寢衣一路摩挲,在她的纖月,要上停頓,燠意傳來,他高挺的鼻梁也剛好卡在她左耳的耳屏上:

“我後悔了,光是一個香囊,不夠抵消我為公主做的這些。”

她明白他言語中所指的是什麽,除了歸還冀州以外,還有計殺摩魯爾、除掉當初殘忍屠殺冀州百姓的那些漠北軍人。

一個香囊便換來這麽多好處,天下哪有如此劃算的買賣?

所以當然不夠。

“要我為大人寬衣解帶嘛,可以的……”她艱難地咽下了口中的津液,便將一只小手從他的後頸處撤下。

若忽略他橫穿眉骨的狼牙刺青,裴彥蘇穿著漢服的時候,怎麽看怎麽都像文質彬彬的端方君子。而他身上的月白寢衣虛虛披著,衣襟半開半掩,斜坐床頭的模樣,十足魏晉風流名士,蕭月音的小手堪堪滑過,那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有辱斯文。

但緊接著,那只手卻被另一只手捉住,月要間的大掌把她往前帶,她從他的瞳孔裏讀到的,分明和“斯文”二字沒有任何關聯:

“不夠,這樣不夠。”

蕭月音咬緊櫻唇看他。

“大人……冀北哥哥……”頓了一息,她又發覺自己應當把姿態放得再低一些,便換了一個他更喜歡的稱呼,掐尖了嗓音:

“你心疼真兒、想把真兒的身子養好一些,可是這幾日每晚都弄到後半夜,真兒又要一早起來向阿娘請安,實在是沒法好好休息……”

“早就說過,不用向阿娘晨省,”裴彥蘇捏住她尖細的下巴,指尖上薄繭明顯,“再說,哥哥這是在疼你,哪裏不好了?”

“今晚能不能只要一次?”她小心翼翼地問,越說到後面,音量越細。

見他眼底似乎掠過了一道陰影,又連忙補充:

“前幾日,我的膝蓋好疼,今日聽到哥哥真的兌現諾言拿回了冀州,膝蓋突然就不疼了。”

“嗯,不疼了。”男人差點沒有掩住嘴角上揚。

世間哪有像音音這樣可愛的姑娘,明明在求他,還順便給自己提要求。

“可以,可以跪著的……”蕭月音的小臉越說越紅,那幾個字像剛剛從沸騰的油鍋裏撈出來的細膾,燙嘴得很,“就是,就是只能有一次……”

話音未落,月要上的大掌驟然前滑,他遒勁的前臂抵住她的小月覆,讓月要卡在臂彎上,她被他折過來,自己的手肘,也因為這猛然的變故而撐住床榻。

“一次也可以的,”他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只是真兒不許哭,不許求饒,否則,就不止一次,聽懂了沒有?”

“好……”自食其果的小公主,只能哆嗦著,應下這樣過分的要求。

***

第二日晚間,為赫彌舒王子大勝特意舉辦的慶功宴,終於到了。

除了單於和王子等人外,這一次烏耆衍為了犒賞三軍,特意安排了漠北軍中都尉以上的將領赴宴,宴上載歌載舞、推杯換盞,好一派勝利的紅火氣氛。

當然,像烏列提和格也曼這樣的人,也只能表面附和著全軍上下對赫彌舒的軍事天才大家讚賞,一直到酒過三巡,兩人對視一眼,格也曼便突然起身,來到宴飲中央。

熱鬧的氣氛霎時安靜下來。

包括酒酣耳熱的烏耆衍在內,眾人都看著格也曼。

也聽到了他慷慨激昂,陳述著今晚宴會的主角,赫彌舒王子是如何汙蔑他的。

當然不止於此,他還拿出了一張頗為陳舊的字條,遞交烏耆衍手中:

“赫彌舒同永安公主與渤海國王大嵩義勾結,證據確鑿。”

正是蕭月音親筆寫給大嵩義的,上面還有兩人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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