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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海上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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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海上日出

048

蕭月音雖早已見識過裴彥蘇那並非儒雅君子的一面, 但他這般孟浪直白,也是少見。

全怪這幾日身上的衣衫太薄,他竟然能隔著那薄薄的衣料, 從她才撤下不久的月事帶上, 探知她癸水已過之事。

夫妻之間,此等閨房私.密,也確實是無從隱瞞的。

但絕不容辯駁的事實卻是, 她是頂替的,他真正的心上人也並非是她。

是以, 即使聽明白了他暗示的蕭月音小臉透紅,仍舊是努力繃著喉嚨, 回應著面前目光灼灼的男人:

“大人還記得, 雷雨夜那晚, 我對大人說過的話嗎?”

裴彥蘇沈眉,示意她繼續。

“那時我說, 恐怕不止是這幾日, 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日裏,都會如此。”一句話說完,蕭月音莫名呼吸急促, 她頓了幾息, 方才平緩下來, “當時沒與大人細講……其實,是太醫臨走前又為我診過脈, 說這次我受驚過甚,短時間內不宜……圓房。”

最後幾個字出口時, 她心驚肉跳。

裴彥蘇果然沈默。

他當然知曉,那所謂太醫的診斷, 是蕭月音授意隋嬤嬤串通了太醫編出來的。從故意服藥催癸水,到編造診斷書,都只為了能躲避和他有肌膚之親,好讓她那真正的公主姐姐,能更順利與她交換。

到時候她一走了之,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①?

而這沈默的片刻,蕭月音心慌意亂,想著他可能覺得她在空口無憑地騙他,便微微掙了掙,

“大人……大人若是不信,我這就去拿方子給大人看。”

那東西她一直妥善收在了妝奩最下層,連韓嬤嬤都沒有發現過。

“我信,”裴彥蘇卻仍舊在她腰上按著,不給她半點離開的機會,“真兒說什麽我都信。”

即使早已知曉她背後的種種小動作,他依然不會拆穿她。

她雖對他無情,為了好好演戲,也能偶爾讓他嘗到甜頭。

他舍不得他們之間這慢慢積累起來的默契。

他懷中的蕭月音,因為他的這幾個字,櫻唇微張。

也許是因為她坎坷曲折的身世,也許是因為她從小修行、不沾世塵,這張皎潔如皓月的面容,總是透著絲絲清冷和不近人情。尤其是當她不說話,只用那秋水漣漣的杏眼看他時,裴彥蘇總覺得她雖人在他身邊,卻又好像隔了山長水遠。

蓮臺上的觀音慈眉善目,繡口一吐便是拯救蒼生;他的音音美若下凡的神女,心懷天下卻不給他留半點位置。

蕭月音自然不知他心路有這樣的百般曲折,他的話語篤定,她便只能相信他。

“真兒的身體要緊,”裴彥蘇又沈聲說著,“那晚上,我也早就對真兒說過。夫妻之間,來日方長。”

當然,若是心慕一個人,必不舍得讓她遭逢身苦,定要用心周全呵護。

她每每低估他對姐姐的情深,又每每為此感慨。

“謝謝,”心雖感動,嘴上卻只是客氣,“謝謝大人。”

“怎麽謝?”裴彥蘇劍眉一提。

耳珠上才穿了幾日的耳洞還未痊愈,卻在此刻莫名生了些癢,蕭月音提了手臂,柔荑穿過青絲在那處撓了撓,順勢移了目光,不再看他。

但他也並未再緊逼,放開了她,故作神秘:

“明早,我有驚喜給真兒,真兒到時候若是喜歡,再一並謝我,好不好?”

***

這晚上,蕭月音倒是睡了個很香很甜的一覺。

一來是因為裴彥蘇給她留了那“驚喜”的懸念之後,便重新為她拿來了安眠的藥劑,防止她再度暈船;

二來則是他親口承諾了“來日方長”的話,這件事說開,她便不會再提心吊膽,他突然再提圓房一事;

三來,因為這臥艙中配的床榻偏小,她便不能再與裴彥蘇在床榻上保持著“涇渭分明”,兩人蓋著同一床衾被,她被他抱著入眠,倒也算安枕。

早幾日起,她便已經與他同床共枕了,習慣了他呼吸的節奏,也習慣了枕邊多一個人。

再朦朧清醒時,卻也發覺自己不在那臥艙中的床榻上,而似乎是在室外。

有風聲浪聲縈繞,可周遭全是溫暖和煦,還有她熟悉的氣味。

是裴彥蘇身上的氣味,每當他靠近她時,她總能聞到,卻又不知是什麽。

緩緩撐起眼簾,鴉羽長睫交錯的視野之下,是他線條流利的側臉。

眉骨突出,其上狼牙刺青隱去了乖戾,深邃的眼眸裏反射著燭火熒熒,高挺的鼻梁,如山一般屹立,似乎感覺到她醒了,他轉過來,溫柔而緩慢地凝視她。

蕭月音緊抿著嘴唇。

再一動,發現自己正被他側抱著,身上還穿著寢衣,外面卻被他用厚厚的鬥篷裹住。應當是他提前命人將船艙中的矮榻搬到了甲板的船頭,他將熟睡中的她抱來此處,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會在她未醒時看她嗎?蕭月音忽然起疑。

不過現在並不是思量這些的時候,她稍稍支起脊背向外望去,一望無垠的海面還半沈在夜色之中,遠處海天相接,有被清涼海風吹起的片片褶皺,天幕之上,碧藍色與火紅色漸漸交雜,白雲錯落縹緲,偶爾有海鳥三兩飛過,像是為這長夜盡頭、天光肇始的小小裝點。

“這,這就是你所謂的……”蕭月音被眼前的美景攝了心魄,不由喃喃。

“真兒,看看你的頭頂。”裴彥蘇嗓音沈沈,像是被海風熏染,並不回答她的問題。

她像是被他施了法咒,果然脖頸後仰,向頭頂看去。

烏蘭色的夜空上,也有半彎殘月,將退未退。

圍繞其間的,不僅有淡淡雲彩,還有點點星光。

“月,是月……”她又正了螓首,將視線移向行船所駛的前方,就在這片刻之間,滾燙如紅盤的太陽,也從淡淡的海平線上,冒出了一點點。

被海風吹得起了褶皺的海面,也因此鋪上了漸紅漸藍的雲霞。

“日月同輝,”裴彥蘇將她沒說盡的話補全,“既然與真兒同駛深海,又怎麽不送真兒一次海上日出呢?”

耳畔風聲浪聲依舊,他的話也隨著行船漸漸飄遠,蕭月音來不及回應他,只直直看向前方的日出。

紅盤一點一點升起,背後的天幕被一點一點照得透亮,海面上的雲霞,也越來越紅、越來越廣。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②。

蕭月音忽然覺得臉頰濕潤,原來是她被眼前壯闊所感,忍不住流下了淚來。

她雖生性清冷,卻因為從小被迫囿於佛寺,心之向往,一直都是廣袤的天地。

不知內情的他,竟然提前幫她實現了宏願。

又一股暖流湧出,她鼻頭酸澀,雙眼發.脹,正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時,唇角卻有粗糲的摩擦,原來是裴彥蘇發覺她落淚,在幫她拭去。

心口像是被堵了什麽一般,蕭月音長長吸氣,仍是不能消解,那拇指卻與食指會和,將她的下巴輕微擡起。

懷抱著她的男人,沐浴在晨光耀眼的光暈裏,格外俊朗不凡。

“裴……裴彥蘇,裴冀北……”她喃喃他的名字。

“嗯?”他好整以暇,像是猜到了她要說什麽一般。

“謝謝,謝謝你……”千言萬語在心,出口的卻是樸素至極的話語。

“昨晚就說過謝謝了,”裴彥蘇卻是雲淡風輕,唇角微揚,“真兒還沒有告訴我,要怎麽謝呢?”

又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蕭月音只覺得自己仿佛失語,他的薄唇似有魔力,一張一合,吸引她前去采擷。

以親吻表示感謝,也不是多麽過分之事。

心頭暖意蕩漾,她伸出玉臂,輕輕環繞住這個帶她看海上日出的男人的脖子,然後挺起腰,主動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裴彥蘇一動不動,在她認真欣賞、沈醉於眼前浩渺壯闊的美景時,他也在認真欣賞她。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波瀾壯闊,就像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秀色可餐的她一樣。

她剛剛從睡夢中蘇醒,青絲繚亂,寢衣發皺,嬌小的身子都被他裹在厚厚的鬥篷裏,巴掌大的小臉嫩生生的,那雙還蒙著海霧的眸子,看向冉冉初升的紅日時,卻是神采奕奕。

他早已為她鋪好了臺階,只等著她的答謝。

而她主動環住他時,他欣喜若狂。

蜻蜓點水的吻怎麽夠,海上日出如此難得一見,如此壯懷激烈又如此撼人心魄,她主動獻吻,他當然要用最高的熱情回應。

於是,男人一手按住小公主的後腦,一手扣住她的後腰,將她牢牢鎖在懷裏。她本想一觸即離,但人已動彈不得,他的口將她的唇齒全部堵住,她只需要動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他來完成。

她的美目被初出的日光照得發燙,卻遠不及他入侵的唇齒火.熱。一碾,一吸,然後細細品咂,舌尖滑過她顫.抖的貝齒,再深入,深入,與她的香舌肆無忌憚地糾纏。

蕭月音本來早已被這海上日出的壯美震得精神十足,卻又因為他兇.悍強勢的熱.吻,再一次昏昏沈沈,差點來環住他脖頸的雙臂,都要垂落下來。

是以,除了與裴彥蘇唇齒交纏,她也再聽不見任何旁的動靜。

譬如甲板上,與她有一段距離,那戛然而止的腳步聲。

靜泓早早起身做完功課,就是為了趁著今日天氣晴朗,一睹這海上日出的風采。

可剛走出船艙,便見到坐於船頭的兩人。

他只想觀景,她與那王子,遠遠不去打擾便好。

誰知道,他的靜真師姐,竟然允許和那王子在紅日下擁吻,旁若無人。

非禮勿視的靜泓,只能緩緩閉上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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