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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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o^)/~
顧焱極少進宮，一來他怕他大哥，二來他煩他二哥，但最近他幾乎都住在宮裏，大軍暫時交給副將打理，他只負責調兵遣將，有急事傳信即可。
魔界先是幾座邊疆城受到大巫蠱惑，探子來報，他們只是蠢蠢欲動，誰都不敢站出來。原本顧焱還準備挑撥離間，沒想到因為尊上的事耽擱了一下，這下倒好，這幾座城已經聯手倒戈，明目張膽投靠了大巫。
他這次出宮就是去處理這件事，順便懲治被他派去離間的魔將，現在帶著一肚子氣進宮。
他堅信沈離塵一定和尊上的昏迷有關系，加上邊疆城的變故，這些新仇舊恨一起算，越發覺得沈離塵有問題，且非常危險。
這個凡人修士，除了模樣好看、脾氣親和、待人寬厚之外毫無優點，尊上怎麽可能看上他！分明是沈離塵另有所圖，之前的無害都是裝的，現在不裝了，竟然還敢謀害尊上！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顧焱氣呼呼地想，結果撞見沈離塵。
沈離塵現在是代為執掌魔界，一律按尊上的配置來，從前顧玄息只是不喜歡被人跟著，不代表他沒有，現在全被沈離塵用上了。
前後各十位身手不凡的魔將，馬車邊八個小魔侍伺候，沈離塵坐著馬車，掀開窗簾一角：“停車，顧三將軍。”
他招了招手。
顧焱再不願意，也得上前行禮：“沈公子。”
“將軍這是去哪。”沈離塵問。
顧焱低著頭，他是準備見大哥二哥的，怕洩露秘密，幹脆改口道：“去見尊上。”
沈離塵道：“你見不到。”
於是沈離塵回到學堂，但他跳了二年級，開始跟三年級弟子上學。
沈離塵十歲了，結束為期兩年的學堂生涯，他離開學堂這天，凈昀蒼在學堂前等他。
他們要下山了。
沈離塵終於要踏上神州大陸，他很期待，一連幾晚都興奮地睡不著，他不睡，凈昀蒼便倚靠在床邊陪他。
“師尊，我們要坐畫舫嗎！”沈離塵頭枕在他腿上，一雙短腿飛速從床尾挪到床頭。
華清宗有六艘給長老弟子出行的畫舫，每一艘都如小山般大小，雕梁畫棟，奢侈巍峨，無論在宗內的哪一個角落都看見它們。沈離塵和其他修行淺的弟子們一樣期待有朝一日能乘坐畫舫。
凈昀蒼當然不會答應，留給他的時間在一天天減少，他道：“畫舫太慢，為師帶你禦劍。以後等你學會，也不必乘坐畫舫，為師可以預料到，到那時候對你而言，橫跨神州大陸，不過一天的功夫。”
沈離塵爬起來，雙眼明亮，“真的嗎！我那麽快的！”
“嗯”
“那既然我能飛那麽快，是不是就能經常出山玩啊？早上出去玩，晚上就能回來睡覺。”
“成天出去玩，功課不做了？”
沈離塵垂下腦袋，“要做的。”
雖然不會撫養孩子，凈昀蒼也知道，幾乎沒有孩子會認為功課比玩樂重要。
他乖巧得讓人欣慰，也讓凈昀蒼心疼，他寧願他難養一些，每天折騰得忘憂山雞飛狗跳，折騰得他頭疼。
或許他會沒那麽後悔，沒有陪他一起長大。
凈昀蒼取出一卷暗金色卷軸，是與他瞳孔一模一樣的顏色。
卷軸的靈氣充沛到凝為薄霧，緊緊籠罩在卷軸四周，沈離塵的指尖只是碰了一下，卷軸便在他面前鋪展開來。
“它叫山河鏡，可以看見神州大地每一處，日後如果想去哪裏，可以看看。”凈昀蒼道，“不是不準你去，只是你終究要離開這裏，留給為師的只剩下八年，連這八年也不給為師嗎？”
沈離塵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師尊總在算著他留下來的時間，他不覺得自己會離開師尊，如果離開，他也很快會回來，只是為什麽師尊認為他走了就一定不會回來呢？不過他沒有問，因為師尊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暗淡，看起來很難過，他不想師尊更難過。
他忽的看見了什麽，指著山河鏡上的某一處，驚喜道：“我看見劍冢了！”
劍冢是修真宗門，以煉器聞名，凈昀蒼要帶他去這裏，為他尋找本命劍。
這是凈昀蒼無數件想和沈離塵一起做的事中，最重要的一件。
但他真的期待嗎？凈昀在心裏問自己，有一柄劍也可以作為他的本命劍。
那樣他們就可以千絲萬縷的永遠在一起了，無論神州大陸，還是三界每一個角落，他們都會緊密相連。
沈離塵趴在床上，看他的新玩具，驀地，他眼前出現淡藍的光。
“呀！”
他一直很喜歡凈昀蒼的本命劍，這柄劍的顏色很好看，劍鋒圓潤，仿佛一件玲瓏的擺設，最重要的是，他還小沒有操縱一柄劍的修為，但這柄劍很聽他的話，要做什麽就做什麽。
“師尊的本命劍！我馬上也要去找我的本命劍了！”
凈昀蒼看著他的笑臉，“你喜歡，它便是你的本命劍，它是天下神兵之首，亦是神兵之魂，可號令三界兵戈，為師覺得唯有它能配得上你。”
這柄劍正陪著沈離塵玩，一會兒變水滴，一會兒又覆原。
他搖頭，“我不能要。”
凈昀蒼內心深處貪婪而瘋狂，總是趁機鉆出來占據他的意識，他堅定了要給他的想法，這樣就算命運來臨，他屬於另外一個人，至少還能以這種辦法暗中陪著他，聊以慰藉。
“它很喜歡你，它想跟隨你，而不是我。”凈昀蒼面不改色說著謊話，他想他從來不是白色，無盡的漆黑深淵才是他的本質。
沈離塵抓起他的一只手，讓掌心向上，把劍變成的一滴水放在他掌心裏，“師尊說過，每個劍修一生中都有一柄本命劍，僅此一把，沒有第二把，師尊也是劍修，師尊也必須有。”
說著他用力想讓他握緊這滴水，“給我了，師尊就沒有了，我想要師尊也有。”
凈昀蒼以劍修飛升，封尊後修無情道，本命劍對於他而言，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只是他冷漠無情，這柄曾經生死與共的老夥計已經成為他哄徒弟開心的玩意。
但沈離塵的話讓他欣慰，這或許就是有情道，凈昀蒼想，無情道的他會對這句話毫無反應。
“師尊，你笑了嘛！”沈離塵撲進他懷裏，“早就跟你說要多笑笑！”
第二天，凈昀蒼帶他下山，禦劍飛往劍冢。
沈離塵本來是期待騎雪狼的，但凈昀蒼不想有人打擾他們，他很珍惜和沈離塵在一起度過的光陰。
劍冢位於南疆群山之中，奔騰洶湧的河水從劍冢之中一穿而過，凈昀蒼變了個普通模樣，依舊讓沈離塵坐在他手臂上，抱著他上山。
沈離塵晃了晃小短腿，對此他已經不說“我已經長大了”、“人家小孩都不要抱的”此類的話了，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
劍冢門前，凈昀蒼把華清宗令牌遞給守門弟子，弟子確認無疑之後，便放行了。
凈昀蒼用的是華清宗宗主的身份，自然得到厚待，劍冢出名的煉器師是幾位長老，尋常極少露面，打理劍冢的則是一位化神期的中年人，這次也是他親自接待。
凈昀蒼當然會給沈離塵選一柄最好的劍，僅在他的本命劍之下。
這柄劍是劍冢的看家法寶，沈離塵看了一眼，還打了個哈欠，讓師尊趕緊走，這裏好熱。
選本命劍，主人要和劍心意相通，如果主人看上，劍不同意也沒用，否則這柄修真界最好的劍，也不會在此等待到現在。但它願不願意都沒有用，如果沈離塵看上，凈昀蒼有一百種辦法讓它臣服。
既然沈離塵沒看上這柄，凈昀蒼想是排行前幾的劍也可以。
於是他們繼續看下去，沒多久沈離塵看得快睡著了，沒辦法，凈昀蒼只能先抱他回房睡覺。
半夜時分，沈離塵在凈昀蒼懷中醒來，他睡得神清氣爽，還伸了個懶腰，“師尊，我想出去走走。”
他想做什麽，凈昀蒼都會滿足他，當陪伴都成了奢求的時候，哪裏敢說不。
凈昀蒼俯身要抱他，沈離塵推拒，“我想自己走，被看見要笑話我的，師尊回去再抱。”
“好。”雖然這麽說，凈昀蒼還是牽著他的手，就像一刻不抓住，就永遠抓不住似的。
剛出去時，他還以為沈離塵不過是想散步，沒走多遠，他便發現他不是亂走，而是朝著一個不清不楚的方向。
這些老不死的，單打獨鬥，都是凈昀蒼一劍或是顧玄息一刀秒的，但一起來就實力翻倍。
大戰中，不知誰驚恐地喊了一聲：“神罰！神罰來了！”
沈離塵應聲擡頭，一道紫黑色的閃電劈下來，只是在半空中就消散了，仿佛只是前鋒軍，後續還有千軍萬馬。
來了！
族長們和宗主們都笑了。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仙尊還是魔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還要眼睜睜心愛的人受刑。
多年來被打壓的怨氣，終於得以釋放。多年來對執掌三界的渴望，終於夢想成真。
而在第一道閃電劈下來的時候，沈離塵擡頭看著，一直以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終於真正體會到恐懼。
雖然知道自己的結局不是死於神罰，而是被神罰劈下海後重傷而死。
但沈離塵就是害怕。
閃電要劈下來了。
然而半空中閃過一抹更黑的影子，他的瞳孔瞬間放大，顧玄息替他擋了第一道神罰！
沈離塵是被奏請神罰的，所以只要神罰來臨，他無論在哪裏，都會挨劈。只不過神罰它自己喜歡定位劈，它會一點點把沈離塵驅趕到神罰臺上，再接受九九八十一道神罰。
沈離塵渾身都濕了，他對上顧玄息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喉嚨梗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玄息卻沒功夫跟他對視，因為族長們正在攻擊他，想要置他於死地，他揮起長刀，轉身沖上去。
只有幾滴鮮血，砸在沈離塵臉上。
很快被雨水化開。
顧玄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擋神罰，他和沈離塵已經毫無關系了，但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擋住神罰。
他想就當相識一場。段日子都被禁止提起，死去的人更是被徹底除名，禁止提起，否則一旦被發現，從嚴處置。
沈離塵毫無反應地看著他。
半天過去，江邵確定自己安全了，才心有餘悸道：“我這張嘴遲早要害死我。我不麻煩你了，師姐還等著我幫忙準備扶搖大典，嘿嘿嘿嘿嘿嘿……我得去了。”
沈離塵不耐煩地擡起手往外一揮，“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江邵嘿嘿笑著禦劍離開了。
沈離塵想，又是一屆扶搖大選，原來已經過去三年了。
自由又散漫的日子讓他漸漸忘記時間。
天上已經看不見江邵的身影，沈離塵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要朝後倒去。
亭上，好不容易找到塊完整瓦片的紅鳥唉聲嘆氣，咻地飛下去，化為一個身著白衣紅裳的高挑男人，單手在他後背一接，小心放在地上。
他對這個沒事就打擾自己睡覺的家夥沒有半分禮貌：“窮鬼，我讓你別去深淵，就為了那點報酬，值得嗎！”
沈離塵瞪他：“我去深淵的這一次，能一口氣完成十個任務，有多少報酬你知道嗎！易折草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禿頭！”
小紅鳥天生頭上禿了一小塊，幸虧毛長能遮掩，所以他最恨別人說他禿，要不是看在沈離塵受傷的份上，肯定要啄他。
這只小紅鳥就是當年帶沈離塵飛出白骨島的鳳凰，鳳司命。
這小子成天在人間無所事事，到處找地方睡覺，沒想到和沈離塵臭味相投，成了一天不損對方就難受得睡不著的損友。
只不過沈離塵拼命賺錢他睡覺，沈離塵吃飯他睡覺，沈離塵睡覺他也睡覺。
沈離塵不止一次想，如果他是華清宗那個古板和愚忠的沈離塵，鳳司命肯定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自己這種活潑性格多討喜啊。
鳳司命在他身邊坐下，“靈石是賺不完的，何況你的修為……算了當我沒說。”
作為好友，好友都沒開口，他自然不能主動借錢。
失去塵埃劍後，沈離塵修為不是止步，而是在倒退，雖然修為在同輩中勉強能看，但修真界修為比他高的太多了。
所以現在他已經沒法奢求退休養老了，只能暫時考慮活著這件事。
說起這件事，沈離塵就咬牙切齒。
他原本給自己準備了新身份買好了房子，花了他口袋裏的七成靈石，還有水晶店隱藏老板的身份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分紅，結果全被顧玄息扒得一幹二凈。
導致他現在為了退休養老，不斷賺錢，這次更要一次接十個任務！
休息半天，眼見沈離塵沒有一點好轉，鳳司命看不下去了：“走，我帶你去城裏找靈醫看看。”
他架起沈離塵，往城裏走。
淩陽宗山腳下的城比華清宗山腳下的那座規模大多了。
鳳司命也是第一次來，一點也不熟悉，不過畢竟是背靠修真門派的城，靈醫館應該好找。
沈離塵和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一人一邊地尋找。
倏地，沈離塵看見一家名為“沈記”的首飾店，竟然有三層高，從外面看就已經知道裏面極盡奢侈，進進出出的客人絡繹不絕，不止女子，還有不少男子，更有修士。
無論是誰都逃不掉愛美之心嘛。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水晶鋪了，不知道嚴掌櫃有沒有開分店，又或許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也有可能生意大不如從前。
畢竟擴大生意，首飾這種東西就不能局限於水晶，更多的還是要做金銀首飾，水晶只不過是艷麗又平價的東西，貴女雖然會為了好看的首飾一擲千金，但賺錢的大頭還是在於平民百姓，這叫薄利多銷，更何況每來一位貴女都要當祖宗伺候，多麻煩，寧願少賺點都不要惹麻煩。
最後見嚴掌櫃的時候，沈離塵真的快把畢生所學的生意經教出去了。
不過這三年走來，他確實沒有見到一家分店。
也早就失望至極，越發羨慕沈記，如果好好的退休養老，他一定會認真當幕後老板，把自家首飾鋪開得更大更奢侈。
憤憤不平的心，以及對顧玄息的再次咬牙切齒，讓沈離塵的目光一直黏在沈記上，他想等他傷好了，他一定要進去看看。
直到一記灼熱的眼神射來。
沈離塵擡頭。
這時候鳳司命喜道：“我看見了！”
他不由分說，幾乎是扛著沈離塵小跑過去。
仙獸本來就力大無窮，扛他根本不費力。
因此沈離塵沒有發現那道眼神是什麽，就被扛走了，緊接著被塞到醫館的椅子上。
·
“尊上？”顧炎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他擡頭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尊上剛才有一瞬間……是不是準備動手？
顧玄息卻安然道：“沒事，只是看錯了。”
顧炎“啊”了一聲。
顧玄息轉頭對他道：“我經常看錯，你習慣就好。”
顧炎再不靈光，也知道他說的“看錯”意味著什麽，魔尊修為高深，三界除了仙尊外無敵手，他怎麽可能看錯。
也許只是個相似的背影罷了。
人間那麽多人，總有幾個相似。
可顧玄息從不承認，他只說看錯，只要不是，無論再像都不是。
他說凈昀蒼慌了，可是更慌的是他自己。
面對這群族長們，身後是神罰，他不知道還能擋多久。
但他不在乎自己還能擋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退。
哪怕渾身浴血。
也一定不能。
直到看見成千上萬道神罰閃電撕裂蒼穹，當空劈下，他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轉頭。
沈離塵站在神罰臺上，正努力擡起手擦掉臉上的雨水，他身上是被雨水稀釋的紅色與金色的血。
顧玄息不敢眨眼，在他眼裏，這一切好像幻覺。
濃郁的紫色閃電砸下來，紫光鋪天蓋地，像是要刺破眼球，誰都無法看見那紫色閃電巨幕後發生了什麽事，但誰都清楚上了神罰臺的人都活不了。
紫光消散，天地怒吼消失，海床撕裂萬頃。
神罰臺依舊完好無損。
也空無一人。
華清派首席弟子、仙尊大弟子、劍修沈離塵，就此隕落。
波濤洶湧的海面上。
一只火紅的鳥兒托著長而絢麗的金色尾羽掠過海面，左閃躲過撲過來的滔天巨浪，右閃躲過海中一躍而起長著滿口獠牙的大魚，然後鳥嘴一張，罵了句“鬼地方”，忽的看見不遠處有一座白色的孤島。
仔細看，白色其實是堆成小山的累累白骨。
紅鳥繞著白骨堆飛了一圈，終於找到唯一不像白骨的東西，他在這堆東西旁邊落下。
他伸出爪子，嫌棄地撥開一團黑發，看見熟悉的臉。
紅鳥松了口氣，狹長的鳥喙在胸前的羽毛中戳來戳去，叼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玉瓶，然後湊到沈離塵嘴邊。
怎麽餵？
紅鳥這才懶洋洋地變成人型，掰開沈離塵的嘴，直接把整瓶藥一滴不剩地灌了進去，還托起著他後腦袋片刻，確保藥全都喝進肚子裏。
然後他把沈離塵抱到一邊空地上，挑挑揀揀半天，才決定在沈離塵腦袋上做了窩，翅膀蓋住腦袋，團成一個球，沒多久也睡著了。
沈離塵沈重的呼吸聲逐漸輕微，毫無血色的唇漸漸漫上緋紅。
一個深呼吸，他驚醒了！
他猛地坐起來，劇烈地喘息，眼前仿佛依舊能看見令人頭皮發麻的神罰閃電。閃電先是劈斷了鎖魂鏈，似乎神明對這種地獄來的邪惡玩意也非常厭惡，然後他掉到海裏，劇烈流動的海流瞬間將他沖到遙遠的地方。
中間他昏迷又被海浪拍醒，幾次之後，終於徹底昏過去。
大戰和神罰雙重威力下，海面和海裏有多危險可想而知，誰來了都得被劈成齏粉，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保住一條命，沈離塵只能感慨劇情的力量連牛頓定律都能違反，還有什麽不能的。
劇情不讓他死在神罰中，而是讓他在神罰中落海，最後被沖到孤島上活生生渴死，死後身體被食。
可以說作者真的是很討厭他了。
好半天，沈離塵才擦掉額上冷汗，終於明白過來，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新生。
而現在安然無恙，應該是黑雲玉蓉膏的緣故。
他左右看看，看見腿邊小玉瓶，拿起來晃了晃，一點也不剩。
既然服用了這個，那……
沈離塵剛想找小紅鳥，卻先發現沒有聽見熟悉的鐵鏈碰撞聲，他才意識到鎖魂鏈沒了。
“這次逃走，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他抓回來。”
“我說……”顧玄息怒道，“夠了。”
他極少對自己人發火，震懾了所有人。
顧火看著他握緊的拳頭，手背上猙獰的青筋，看起來恨不得要捏碎自己。
陡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炸開，他整個人都晃了晃，難不成……難不成……
“尊上，不——”顧炎氣得眼睛都紅了。
他沒說完，就被顧火一巴掌扇飛：“閉嘴！”
顧炎自從小時候把顧焱打一頓後又被他哥打了一頓就再也沒被他哥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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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焱極少進宮，一來他怕他大哥，二來他煩他二哥，但最近他幾乎都住在宮裏，大軍暫時交給副將打理，他只負責調兵遣將，有急事傳信即可。
魔界先是幾座邊疆城受到大巫蠱惑，探子來報，他們只是蠢蠢欲動，誰都不敢站出來。原本顧焱還準備挑撥離間，沒想到因為尊上的事耽擱了一下，這下倒好，這幾座城已經聯手倒戈，明目張膽投靠了大巫。
他這次出宮就是去處理這件事，順便懲治被他派去離間的魔將，現在帶著一肚子氣進宮。
他堅信沈離塵一定和尊上的昏迷有關系，加上邊疆城的變故，這些新仇舊恨一起算，越發覺得沈離塵有問題，且非常危險。
這個凡人修士，除了模樣好看、脾氣親和、待人寬厚之外毫無優點，尊上怎麽可能看上他！分明是沈離塵另有所圖，之前的無害都是裝的，現在不裝了，竟然還敢謀害尊上！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顧焱氣呼呼地想，結果撞見沈離塵。
沈離塵現在是代為執掌魔界，一律按尊上的配置來，從前顧玄息只是不喜歡被人跟著，不代表他沒有，現在全被沈離塵用上了。
前後各十位身手不凡的魔將，馬車邊八個小魔侍伺候，沈離塵坐著馬車，掀開窗簾一角：“停車，顧三將軍。”
他招了招手。
顧焱再不願意，也得上前行禮：“沈公子。”
“將軍這是去哪。”沈離塵問。
顧焱低著頭，他是準備見大哥二哥的，怕洩露秘密，幹脆改口道：“去見尊上。”
沈離塵道：“你見不到。”
於是沈離塵回到學堂，但他跳了二年級，開始跟三年級弟子上學。
沈離塵十歲了，結束為期兩年的學堂生涯，他離開學堂這天，凈昀蒼在學堂前等他。
他們要下山了。
沈離塵終於要踏上神州大陸，他很期待，一連幾晚都興奮地睡不著，他不睡，凈昀蒼便倚靠在床邊陪他。
“師尊，我們要坐畫舫嗎！”沈離塵頭枕在他腿上，一雙短腿飛速從床尾挪到床頭。
華清宗有六艘給長老弟子出行的畫舫，每一艘都如小山般大小，雕梁畫棟，奢侈巍峨，無論在宗內的哪一個角落都看見它們。沈離塵和其他修行淺的弟子們一樣期待有朝一日能乘坐畫舫。
凈昀蒼當然不會答應，留給他的時間在一天天減少，他道：“畫舫太慢，為師帶你禦劍。以後等你學會，也不必乘坐畫舫，為師可以預料到，到那時候對你而言，橫跨神州大陸，不過一天的功夫。”
沈離塵爬起來，雙眼明亮，“真的嗎！我那麽快的！”
“嗯”
“那既然我能飛那麽快，是不是就能經常出山玩啊？早上出去玩，晚上就能回來睡覺。”
“成天出去玩，功課不做了？”
沈離塵垂下腦袋，“要做的。”
雖然不會撫養孩子，凈昀蒼也知道，幾乎沒有孩子會認為功課比玩樂重要。
他乖巧得讓人欣慰，也讓凈昀蒼心疼，他寧願他難養一些，每天折騰得忘憂山雞飛狗跳，折騰得他頭疼。
或許他會沒那麽後悔，沒有陪他一起長大。
凈昀蒼取出一卷暗金色卷軸，是與他瞳孔一模一樣的顏色。
卷軸的靈氣充沛到凝為薄霧，緊緊籠罩在卷軸四周，沈離塵的指尖只是碰了一下，卷軸便在他面前鋪展開來。
“它叫山河鏡，可以看見神州大地每一處，日後如果想去哪裏，可以看看。”凈昀蒼道，“不是不準你去，只是你終究要離開這裏，留給為師的只剩下八年，連這八年也不給為師嗎？”
沈離塵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師尊總在算著他留下來的時間，他不覺得自己會離開師尊，如果離開，他也很快會回來，只是為什麽師尊認為他走了就一定不會回來呢？不過他沒有問，因為師尊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暗淡，看起來很難過，他不想師尊更難過。
他忽的看見了什麽，指著山河鏡上的某一處，驚喜道：“我看見劍冢了！”
劍冢是修真宗門，以煉器聞名，凈昀蒼要帶他去這裏，為他尋找本命劍。
這是凈昀蒼無數件想和沈離塵一起做的事中，最重要的一件。
但他真的期待嗎？凈昀在心裏問自己，有一柄劍也可以作為他的本命劍。
那樣他們就可以千絲萬縷的永遠在一起了，無論神州大陸，還是三界每一個角落，他們都會緊密相連。
沈離塵趴在床上，看他的新玩具，驀地，他眼前出現淡藍的光。
“呀！”
他一直很喜歡凈昀蒼的本命劍，這柄劍的顏色很好看，劍鋒圓潤，仿佛一件玲瓏的擺設，最重要的是，他還小沒有操縱一柄劍的修為，但這柄劍很聽他的話，要做什麽就做什麽。
“師尊的本命劍！我馬上也要去找我的本命劍了！”
凈昀蒼看著他的笑臉，“你喜歡，它便是你的本命劍，它是天下神兵之首，亦是神兵之魂，可號令三界兵戈，為師覺得唯有它能配得上你。”
這柄劍正陪著沈離塵玩，一會兒變水滴，一會兒又覆原。
他搖頭，“我不能要。”
凈昀蒼內心深處貪婪而瘋狂，總是趁機鉆出來占據他的意識，他堅定了要給他的想法，這樣就算命運來臨，他屬於另外一個人，至少還能以這種辦法暗中陪著他，聊以慰藉。
“它很喜歡你，它想跟隨你，而不是我。”凈昀蒼面不改色說著謊話，他想他從來不是白色，無盡的漆黑深淵才是他的本質。
沈離塵抓起他的一只手，讓掌心向上，把劍變成的一滴水放在他掌心裏，“師尊說過，每個劍修一生中都有一柄本命劍，僅此一把，沒有第二把，師尊也是劍修，師尊也必須有。”
說著他用力想讓他握緊這滴水，“給我了，師尊就沒有了，我想要師尊也有。”
凈昀蒼以劍修飛升，封尊後修無情道，本命劍對於他而言，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只是他冷漠無情，這柄曾經生死與共的老夥計已經成為他哄徒弟開心的玩意。
但沈離塵的話讓他欣慰，這或許就是有情道，凈昀蒼想，無情道的他會對這句話毫無反應。
“師尊，你笑了嘛！”沈離塵撲進他懷裏，“早就跟你說要多笑笑！”
第二天，凈昀蒼帶他下山，禦劍飛往劍冢。
沈離塵本來是期待騎雪狼的，但凈昀蒼不想有人打擾他們，他很珍惜和沈離塵在一起度過的光陰。
劍冢位於南疆群山之中，奔騰洶湧的河水從劍冢之中一穿而過，凈昀蒼變了個普通模樣，依舊讓沈離塵坐在他手臂上，抱著他上山。
沈離塵晃了晃小短腿，對此他已經不說“我已經長大了”、“人家小孩都不要抱的”此類的話了，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用。
劍冢門前，凈昀蒼把華清宗令牌遞給守門弟子，弟子確認無疑之後，便放行了。
凈昀蒼用的是華清宗宗主的身份，自然得到厚待，劍冢出名的煉器師是幾位長老，尋常極少露面，打理劍冢的則是一位化神期的中年人，這次也是他親自接待。
凈昀蒼當然會給沈離塵選一柄最好的劍，僅在他的本命劍之下。
這柄劍是劍冢的看家法寶，沈離塵看了一眼，還打了個哈欠，讓師尊趕緊走，這裏好熱。
選本命劍，主人要和劍心意相通，如果主人看上，劍不同意也沒用，否則這柄修真界最好的劍，也不會在此等待到現在。但它願不願意都沒有用，如果沈離塵看上，凈昀蒼有一百種辦法讓它臣服。
既然沈離塵沒看上這柄，凈昀蒼想是排行前幾的劍也可以。
於是他們繼續看下去，沒多久沈離塵看得快睡著了，沒辦法，凈昀蒼只能先抱他回房睡覺。
半夜時分，沈離塵在凈昀蒼懷中醒來，他睡得神清氣爽，還伸了個懶腰，“師尊，我想出去走走。”
他想做什麽，凈昀蒼都會滿足他，當陪伴都成了奢求的時候，哪裏敢說不。
凈昀蒼俯身要抱他，沈離塵推拒，“我想自己走，被看見要笑話我的，師尊回去再抱。”
“好。”雖然這麽說，凈昀蒼還是牽著他的手，就像一刻不抓住，就永遠抓不住似的。
剛出去時，他還以為沈離塵不過是想散步，沒走多遠，他便發現他不是亂走，而是朝著一個不清不楚的方向。
這些老不死的，單打獨鬥，都是凈昀蒼一劍或是顧玄息一刀秒的，但一起來就實力翻倍。
大戰中，不知誰驚恐地喊了一聲：“神罰！神罰來了！”
沈離塵應聲擡頭，一道紫黑色的閃電劈下來，只是在半空中就消散了，仿佛只是前鋒軍，後續還有千軍萬馬。
來了！
族長們和宗主們都笑了。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仙尊還是魔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還要眼睜睜心愛的人受刑。
多年來被打壓的怨氣，終於得以釋放。多年來對執掌三界的渴望，終於夢想成真。
而在第一道閃電劈下來的時候，沈離塵擡頭看著，一直以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終於真正體會到恐懼。
雖然知道自己的結局不是死於神罰，而是被神罰劈下海後重傷而死。
但沈離塵就是害怕。
閃電要劈下來了。
然而半空中閃過一抹更黑的影子，他的瞳孔瞬間放大，顧玄息替他擋了第一道神罰！
沈離塵是被奏請神罰的，所以只要神罰來臨，他無論在哪裏，都會挨劈。只不過神罰它自己喜歡定位劈，它會一點點把沈離塵驅趕到神罰臺上，再接受九九八十一道神罰。
沈離塵渾身都濕了，他對上顧玄息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喉嚨梗塞，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玄息卻沒功夫跟他對視，因為族長們正在攻擊他，想要置他於死地，他揮起長刀，轉身沖上去。
只有幾滴鮮血，砸在沈離塵臉上。
很快被雨水化開。
顧玄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擋神罰，他和沈離塵已經毫無關系了，但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擋住神罰。
他想就當相識一場。段日子都被禁止提起，死去的人更是被徹底除名，禁止提起，否則一旦被發現，從嚴處置。
沈離塵毫無反應地看著他。
半天過去，江邵確定自己安全了，才心有餘悸道：“我這張嘴遲早要害死我。我不麻煩你了，師姐還等著我幫忙準備扶搖大典，嘿嘿嘿嘿嘿嘿……我得去了。”
沈離塵不耐煩地擡起手往外一揮，“祝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江邵嘿嘿笑著禦劍離開了。
沈離塵想，又是一屆扶搖大選，原來已經過去三年了。
自由又散漫的日子讓他漸漸忘記時間。
天上已經看不見江邵的身影，沈離塵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要朝後倒去。
亭上，好不容易找到塊完整瓦片的紅鳥唉聲嘆氣，咻地飛下去，化為一個身著白衣紅裳的高挑男人，單手在他後背一接，小心放在地上。
他對這個沒事就打擾自己睡覺的家夥沒有半分禮貌：“窮鬼，我讓你別去深淵，就為了那點報酬，值得嗎！”
沈離塵瞪他：“我去深淵的這一次，能一口氣完成十個任務，有多少報酬你知道嗎！易折草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禿頭！”
小紅鳥天生頭上禿了一小塊，幸虧毛長能遮掩，所以他最恨別人說他禿，要不是看在沈離塵受傷的份上，肯定要啄他。
這只小紅鳥就是當年帶沈離塵飛出白骨島的鳳凰，鳳司命。
這小子成天在人間無所事事，到處找地方睡覺，沒想到和沈離塵臭味相投，成了一天不損對方就難受得睡不著的損友。
只不過沈離塵拼命賺錢他睡覺，沈離塵吃飯他睡覺，沈離塵睡覺他也睡覺。
沈離塵不止一次想，如果他是華清宗那個古板和愚忠的沈離塵，鳳司命肯定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自己這種活潑性格多討喜啊。
鳳司命在他身邊坐下，“靈石是賺不完的，何況你的修為……算了當我沒說。”
作為好友，好友都沒開口，他自然不能主動借錢。
失去塵埃劍後，沈離塵修為不是止步，而是在倒退，雖然修為在同輩中勉強能看，但修真界修為比他高的太多了。
所以現在他已經沒法奢求退休養老了，只能暫時考慮活著這件事。
說起這件事，沈離塵就咬牙切齒。
他原本給自己準備了新身份買好了房子，花了他口袋裏的七成靈石，還有水晶店隱藏老板的身份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分紅，結果全被顧玄息扒得一幹二凈。
導致他現在為了退休養老，不斷賺錢，這次更要一次接十個任務！
休息半天，眼見沈離塵沒有一點好轉，鳳司命看不下去了：“走，我帶你去城裏找靈醫看看。”
他架起沈離塵，往城裏走。
淩陽宗山腳下的城比華清宗山腳下的那座規模大多了。
鳳司命也是第一次來，一點也不熟悉，不過畢竟是背靠修真門派的城，靈醫館應該好找。
沈離塵和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一人一邊地尋找。
倏地，沈離塵看見一家名為“沈記”的首飾店，竟然有三層高，從外面看就已經知道裏面極盡奢侈，進進出出的客人絡繹不絕，不止女子，還有不少男子，更有修士。
無論是誰都逃不掉愛美之心嘛。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水晶鋪了，不知道嚴掌櫃有沒有開分店，又或許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也有可能生意大不如從前。
畢竟擴大生意，首飾這種東西就不能局限於水晶，更多的還是要做金銀首飾，水晶只不過是艷麗又平價的東西，貴女雖然會為了好看的首飾一擲千金，但賺錢的大頭還是在於平民百姓，這叫薄利多銷，更何況每來一位貴女都要當祖宗伺候，多麻煩，寧願少賺點都不要惹麻煩。
最後見嚴掌櫃的時候，沈離塵真的快把畢生所學的生意經教出去了。
不過這三年走來，他確實沒有見到一家分店。
也早就失望至極，越發羨慕沈記，如果好好的退休養老，他一定會認真當幕後老板，把自家首飾鋪開得更大更奢侈。
憤憤不平的心，以及對顧玄息的再次咬牙切齒，讓沈離塵的目光一直黏在沈記上，他想等他傷好了，他一定要進去看看。
直到一記灼熱的眼神射來。
沈離塵擡頭。
這時候鳳司命喜道：“我看見了！”
他不由分說，幾乎是扛著沈離塵小跑過去。
仙獸本來就力大無窮，扛他根本不費力。
因此沈離塵沒有發現那道眼神是什麽，就被扛走了，緊接著被塞到醫館的椅子上。
·
“尊上？”顧炎敏銳地察覺到什麽，他擡頭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尊上剛才有一瞬間……是不是準備動手？
顧玄息卻安然道：“沒事，只是看錯了。”
顧炎“啊”了一聲。
顧玄息轉頭對他道：“我經常看錯，你習慣就好。”
顧炎再不靈光，也知道他說的“看錯”意味著什麽，魔尊修為高深，三界除了仙尊外無敵手，他怎麽可能看錯。
也許只是個相似的背影罷了。
人間那麽多人，總有幾個相似。
可顧玄息從不承認，他只說看錯，只要不是，無論再像都不是。
他說凈昀蒼慌了，可是更慌的是他自己。
面對這群族長們，身後是神罰，他不知道還能擋多久。
但他不在乎自己還能擋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退。
哪怕渾身浴血。
也一定不能。
直到看見成千上萬道神罰閃電撕裂蒼穹，當空劈下，他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轉頭。
沈離塵站在神罰臺上，正努力擡起手擦掉臉上的雨水，他身上是被雨水稀釋的紅色與金色的血。
顧玄息不敢眨眼，在他眼裏，這一切好像幻覺。
濃郁的紫色閃電砸下來，紫光鋪天蓋地，像是要刺破眼球，誰都無法看見那紫色閃電巨幕後發生了什麽事，但誰都清楚上了神罰臺的人都活不了。
紫光消散，天地怒吼消失，海床撕裂萬頃。
神罰臺依舊完好無損。
也空無一人。
華清派首席弟子、仙尊大弟子、劍修沈離塵，就此隕落。
波濤洶湧的海面上。
一只火紅的鳥兒托著長而絢麗的金色尾羽掠過海面，左閃躲過撲過來的滔天巨浪，右閃躲過海中一躍而起長著滿口獠牙的大魚，然後鳥嘴一張，罵了句“鬼地方”，忽的看見不遠處有一座白色的孤島。
仔細看，白色其實是堆成小山的累累白骨。
紅鳥繞著白骨堆飛了一圈，終於找到唯一不像白骨的東西，他在這堆東西旁邊落下。
他伸出爪子，嫌棄地撥開一團黑發，看見熟悉的臉。
紅鳥松了口氣，狹長的鳥喙在胸前的羽毛中戳來戳去，叼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玉瓶，然後湊到沈離塵嘴邊。
怎麽餵？
紅鳥這才懶洋洋地變成人型，掰開沈離塵的嘴，直接把整瓶藥一滴不剩地灌了進去，還托起著他後腦袋片刻，確保藥全都喝進肚子裏。
然後他把沈離塵抱到一邊空地上，挑挑揀揀半天，才決定在沈離塵腦袋上做了窩，翅膀蓋住腦袋，團成一個球，沒多久也睡著了。
沈離塵沈重的呼吸聲逐漸輕微，毫無血色的唇漸漸漫上緋紅。
一個深呼吸，他驚醒了！
他猛地坐起來，劇烈地喘息，眼前仿佛依舊能看見令人頭皮發麻的神罰閃電。閃電先是劈斷了鎖魂鏈，似乎神明對這種地獄來的邪惡玩意也非常厭惡，然後他掉到海裏，劇烈流動的海流瞬間將他沖到遙遠的地方。
中間他昏迷又被海浪拍醒，幾次之後，終於徹底昏過去。
大戰和神罰雙重威力下，海面和海裏有多危險可想而知，誰來了都得被劈成齏粉，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保住一條命，沈離塵只能感慨劇情的力量連牛頓定律都能違反，還有什麽不能的。
劇情不讓他死在神罰中，而是讓他在神罰中落海，最後被沖到孤島上活生生渴死，死後身體被食。
可以說作者真的是很討厭他了。
好半天，沈離塵才擦掉額上冷汗，終於明白過來，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新生。
而現在安然無恙，應該是黑雲玉蓉膏的緣故。
他左右看看，看見腿邊小玉瓶，拿起來晃了晃，一點也不剩。
既然服用了這個，那……
沈離塵剛想找小紅鳥，卻先發現沒有聽見熟悉的鐵鏈碰撞聲，他才意識到鎖魂鏈沒了。
“這次逃走，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把他抓回來。”
“我說……”顧玄息怒道，“夠了。”
他極少對自己人發火，震懾了所有人。
顧火看著他握緊的拳頭，手背上猙獰的青筋，看起來恨不得要捏碎自己。
陡然，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炸開，他整個人都晃了晃，難不成……難不成……
“尊上，不——”顧炎氣得眼睛都紅了。
他沒說完，就被顧火一巴掌扇飛：“閉嘴！”
顧炎自從小時候把顧焱打一頓後又被他哥打了一頓就再也沒被他哥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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