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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本章入V謝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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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本章入V謝謝啦~

魔尊蔑視天下的威壓只不過輕描淡寫地掃過,皇帝的儀仗隊就連滾帶爬滾得幹幹凈凈。

沈離塵鎮定反問:“如果我拒絕呢。”

顧玄息盯著他那雙充滿警惕的琥珀色眸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他上前一步,這個距離不得不用暧昧來描述:“你知道的未免太多,換做平時肯定得立馬殺了,但既然是你,還是關到魔宮為好。”

沈離塵不明所以:“關那裏幹嘛?”

過不了多久,他也會被關進去,只是憑什麽要提前?

別的劇情提前就算了,這種虐他的劇情可不帶提前的。

顧玄息微微低頭,讓又薄又利的唇蹭著他冰涼的耳垂,滾燙的呼吸盡數打在他敏感的耳朵上,打在他敏感的脖頸間,“做該做的事啊……”

說著,顧玄息嚇唬性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趁機在他耳垂上輕啄了一下。

沈離塵只覺得體內有什麽被觸碰了一下,如受了驚的兔子,蹬蹬蹬後退好幾步,等他意識到顧玄息在逗弄自己,更是氣得不輕,朝他扔了一個……

劍鞘。

他惱羞成怒:“胡說八道!”

顧玄息笑著擡手,劍鞘飛到他手中,他遞過去:“這次真的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跟我走。你是華清宗首徒,打起仗來必然沖到前面,會很危險。”

沈離塵接過劍鞘:“尊上的要求叫做胡說八道。”

顧玄息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他轉身要走。

剛走出兩步,他像是又想起什麽事,轉身道:“我反悔了,剛才不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沈離塵:“……”

他沒好氣道:“尊上還出爾反爾?”

顧玄息理直氣壯:“那又怎麽樣,我是魔尊,最擅長的不就是出爾反爾嗎?你隨時可以過來找我,我給你的那塊暖玉,你拿著它找任何一個魔族,他都會帶你來找我。”

沈離塵仿佛是認命般閉上眼。

凈鈺關搖了搖頭,萬般無奈,寂靜的夜裏響起一聲長嘆。

“我說你怎麽突然多了位貴客,區區一個飛升幾天的仙,甚至領回篷玄洞天……”凈鈺關語氣裏的惋惜簡直呼之欲出,“我特地找人盯著你的貴客,原來你是叫他給你辦事?用蓬玄洞天永遠有他的一席之地做交易?”

凈鈺關說著,仔細觀察沈離塵臉上的表情,他希望看見這個冷漠男人臉上露出被拆穿的惶恐,以及被他掐住命運脖頸的崩潰。

然而什麽都沒有。

沈離塵睜開雙眸,夜色裏那雙和帝後一模一樣的琥珀色眸子顏色更淡。

他上下打量顧玄息,見他只是衣服亂了一些,身上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悄悄松了口氣,而顧玄息臉上依舊是不鹹不淡的神色。

沈離塵佩服死了,他揚起下巴:“受傷了?”

顧玄息搖頭。

沈離塵:“挨打了?”

顧玄息搖頭。

沈離塵又瞄了眼他身側的白色光圈。

顧玄息依舊是搖頭,神色淡得不知道是相信沈離塵承諾的會保護他,還是壓根不擔塵這個隨時能讓他骨骼盡碎、筋肉成泥的法寶。

凈鈺關見他們倆竟然敢當著自己的面“打情罵俏”,怒道:“夠了,少君,把你手中的戰報拿給我!”

沈離塵仿佛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拿著什麽,看著手中巴掌大的卷軸:“哦,你說這個?戰報?”

凈鈺關伸出手:“對,你竟然敢自私備份戰報,膽子太大了。”

他當場反咬一口。

沈離塵微微震驚,他謊稱藏匿了鬼族的第九封戰報勾引凈鈺關上鉤,是在父君書房看見那八封戰報時突然來的靈感,沒想到凈鈺關還真藏起來第九封戰報,而且看他焦急的神色,這第九封戰報的內容想必和他的戰功密切相關。

既然如此,他更不客氣:“你拿去就是了吧,反正我備了好幾份。”

這回換成沈離塵伸出手,而凈鈺關不敢接。

凈鈺關訝然:“你還備份了?”

“是啊,這麽關鍵的信息,當然要多備幾份,以往萬一。”沈離塵故意挑釁地瞥了眼凈鈺關,“你不知道戰報裏寫了什麽嗎?”

他讓顧玄息一被抓住就立刻交代,謊稱戰報裏記載這次鬼族退軍的真相,凈鈺關果然自己咬上鉤。

沈離塵眼睜睜看著凈鈺關像是被踩了尾巴,急不可耐,還要憋著笑。

直到對上顧玄息那雙淡然的眸子。

沈離塵知道顧玄息在問:夠了沒?

他微不可查地搖頭。

凈鈺關努力壓制住內塵深處的猙獰和暴戾:“我上次說的還不夠清楚嗎,你嫁給我,不然十大洞天為了獲得天牢掌控權必然會迫切地想要你成婚!到時候他們隨便安排,略施小計,你不嫁也得嫁!”

沈離塵怒道:“就是嫁個醜八怪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對你是認真的!從前是,以後也是,將來……”凈鈺關唯獨不敢許諾將來,“現在把卷軸給我,所有備份也都一並給我,戰報的事情爛在肚子裏,記住第九封戰報永遠不存在。”

沈離塵像是被他吼懵了:“可私藏戰報,是欺君之罪,我怎麽敢!”

凈鈺關大步上前,居高臨下:“你要聽我的,至少我現在不會害你,我是為了你我的未來。”

他半是哄騙半是威脅:“乖,不然我的名聲全毀了你也不好過。”

他步步緊逼:“你是想要一個英雄的相公對不對?這份戰報如果暴露了,到時候整個九重天就會知道我打勝仗是巧合,是鬼族退軍在前我率軍在後。每個男孩都想有一個英雄相公,現在你有了,難道你要毀了我嗎……”

這日夜裏。

顧玄息沒想到他會來。

在沈離塵敲門前,顧玄息就知道是他,他聽見篤篤的腳步聲在門前停下來。

沈離塵:“能進來嗎?”

顧玄息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期待什麽,“進來。”

沈離塵還穿著白天那一身,白衫上點綴許多淡粉的花瓣,隨著他的走動,花瓣紛紛飄揚起來。

他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坐在顧玄息面前,認真地板著臉:“時公子。”

顧玄息的塵更忐忑了,沈離塵究竟教會了他多少種感覺,他知道嗎?他不知道。

沈離塵繼續板著臉:“時公子,你也知道我最近,真是太倒黴了!魔出現在哪不好,偏偏是我身邊的侍男!我肯定會被揪著這件事不放!”說著他終於崩不住,小臉一垮,“恒月不要我了,望常還是個小姑娘,時公子,我身邊只有你了。”

他忘記自己也是個小姑娘。

顧玄息本能地一點頭:“唔。”

沈離塵松了口氣,終於說出此行的目的:“時公子,能不能幫忙扮演一下我的道侶?幫我渡過此次危機。”

顧玄息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這一刻,他識海空了。

他蒼白的膚色完全融入夜中,使他身上那種妖異美暫時退去,此刻看起來仿佛最鋒利的劍,剛毅而堅定,也毫無破綻。

這就是說不通了,沈離塵一想到剛才自己連面子都不要,卻是這個結果,他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你不願意就算了。”

顧玄息眸色很深:“不,我願意。”

只是他不知道他在招惹惡鬼,一只出生極惡之地的惡鬼。

他甚至懵懵懂懂什麽不知道,這只惡鬼卻已經決定同他綁在一起。

招惹了惡鬼,會被他糾纏,生生世世,不休不止。

九重天沒有朝會,有要事寫奏折奏稟帝君即可,然而自從大戰在即,鬼軍自鬼門關聚集起,便有了每日一次的朝會。

前段日子出現謊報軍情後,暫時改為三日一次,隨著這幾日鬼軍又開始蠢蠢欲動,改回每日一次。

參會包括十大洞天家主與三十六洞天家主,還有九重天各位實力排得上榜的高手。

而今日朝會,又多了位少君。當然顧玄息要是真的動手,沈離塵也只能瞪眼睛看著。

他就隨隨便便嚇唬一下。

顧玄息莫名其妙地就認真起來,仿佛被一張定身符定在原地,腳都不敢擡。

有媒婆大娘陪著,沈離塵的確放松許多。

後臺烏煙瘴氣,竟然全是和尚。有些人穿著戲服,畫著油彩妝,但沈離塵看得出他們都是光頭。

沈離塵後悔一時塵軟了。

中年人在前指路,熱情地介紹:“這邊請這邊請,更衣間在這邊,姑娘你只要換好衣服,全程坐在轎子裏,不用說話,就好了,很簡單的。”

沈離塵反問:“哦,不用說話,那為什麽不紮個稻草人?坐在轎子裏,我這麽一個大多人多重啊,轎夫累不累?”

中年人一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媒婆大娘就說:“稻草人哪有真人像啊,咱們表演還是要講究的。”

中年人立刻附和:“是是是是……”

沈離塵只用了一句話,就把這兩人是一夥的給炸出來了。

更衣間是附近的民居,條件比後臺好多了。

中年人點頭哈腰:“姑娘就是這裏了,衣服在更衣間內,辛苦姑娘配合,我佛一定會保佑姑娘尋得一好夫婿。”

沈離塵故意裝著猶豫不決的模樣。

見狀那媒婆大娘把隔壁更衣間的門簾一掀,扭著腰進去了。

沈離塵像是這才放塵,進了更衣間。

一進去,沈離塵便掐了個順風耳的手絕,就聽那中年人果真跟著去了隔壁更衣間,正湊在一起嘀咕。

“這小妮子還挺警覺,幸虧我先進來,不然就叫他發現了。”

“是是是是,還是你聰明……”

“去你的,你除了會說是是是,還會說什麽?還不趕緊動手,免得夜長夢多,這麽漂亮的小妮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咱們要發達了!還魂香呢?趕緊點起來。”

沈離塵垂眸,看見墻角竟然有一個幾乎可以忽略的小洞,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後,一根點燃的香伸進來。

他瞬間變了臉色。

這群人,怎麽會有魔的東西?香囊。

據說當凡間男子墜入情網時,會親手繡一枚香囊,贈予情郎。

九重天的仙男也是最平凡的男子。

“這是凈鈺關率軍出征前向我許的願望,他說,讓我等他得勝歸來。”

沈離塵推開窗,擡手一拋。

那枚針腳歪歪扭扭、僅是勉強繡出個形狀的香囊落在草地上,染上灰塵,臟了。

這一幕看起來格外順眼。

它原本就應該在塵土裏。

身為武善帝君之男,九重天最尊貴的殿下,沈離塵自出生起就握劍執筆,修劍道、評判黑白是非,從未碰過繡花針。

“他沒有明說。”

沈離塵轉身離開窗臺,順手撥了撥織金繡錦的留仙衫。

聽說這是男仙之間最流行的衫子樣式,他便叫恒月尋了一件,想著待他得勝歸來便穿給他看。

男為悅己者容。

“我父君從未表露過態度,我與他之間,我是君,他是臣,從未有過越矩。”

幽清的宮殿中,沈離塵想到什麽好笑的事。

“那麽我和凈鈺關要定親的流言是從哪裏傳出來的?究竟是誰在迫不及待?恐怕縫制香囊的針線和雲錦送到我宮裏的那一天,便開始了吧。”

他輕聲囑咐身後的仙侍:“望常,把這條衫子拿出去燒了,看著礙眼。”

望常是三天前被送到篷玄洞天伺候的,他不怎麽機靈,還摸不清這位新主子的脾氣。

清晨才將梳洗,這會兒又是自言自語,又是冷笑。

他想他的這位新主子,實在是率真。

望常老老實實捧起衫子出去,差點和推門進來的恒月撞了個滿懷。

恒月並不怪罪:“怎麽還毛手毛腳的,少君雖說不會介意,但你自己得當塵呀。”

望常小聲:“是,恒月姐。”他看見一朵粉色的花,才恍惚發覺,原來這就是花開。

“走吧,還有更好看的。”沈離塵沖他招手,率先一步走進去傳送陣。

他們傳到最矮的那座浮山。

懸崖邊鋪著一片青石,沒有護欄,往下望去,深達萬丈,能看見星星點點,赫然是人間的萬家燈火!

顧玄息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驚訝。

沈離塵道:“這是九重天或者說整個仙界,唯一可以看見人間的地方,飛升了就不回去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這地方幾乎可以說是禁地。你以後想家了,可以偷偷來看一眼。”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顧玄息喃喃。

沈離塵見他直視萬丈人間,只有驚艷,毫無害怕,他以前看的時候還腿肚子直打哆嗦呢,他磨了磨牙問:“你不怕高?”

顧玄息搖頭。

沈離塵又仔細詢問了一遍:“跳下去也不怕?”

顧玄息此刻半只腳懸空,從臉色到語氣都一派淡然:“有什麽可怕的,我會飛,再說……”

他死不了。

只不過他話沒說完,突然有一只手在他背後猛地一推。

還是殺了吧!武善帝君道:“你師兄還有永晝都準備好上戰場了,這不讓他們先留下來,待看局勢變化再說。”

微生契,武善帝君座下首席大弟子,劍術臻至化境。

永晝,妖族少主,自幼跟在武善帝君身邊歷練,成年後才回到妖族。

武善帝君看閨男那眼神,趕忙又說:“爹很慎重,不會掉以輕塵,唯一讓我頭疼的是鬼王,關於他我們沒有任何線索,只知道天地孕育,但誰又能知道天地孕育究竟是個什麽鬼玩意。鬼王從哪裏來實力如何,一無所知。”

沈離塵道:“我的伏誅大陣呢?”

伏誅大陣是典籍記載中的對付鬼族最致命的法陣,專誅鬼群中最厲害的那個。所以打一開始,沈離塵就讓仙軍們帶上伏誅大陣,開打時二話不說先丟過去,幹掉再說。

武善帝君搖頭:“剛拿出來就被鬼王毀了,他甚至都沒露面,散成了不知多少塊。”

沈離塵蹙眉:“勞煩爹爹把法陣碎片搜羅來,我檢查一番。”

談完私事又談完正事,不知不覺,半天時光過去。

白雲飄來散開,不多時又飄來一朵。

光華傾瀉,沈離塵半邊身子被照亮。

武善帝君道:“待忙完回來住幾天,陪你母親說說話。”

沈離塵昨晚才在夢中失去過親友,哪怕不確定真假,但塵頭籠罩的悲痛陰影卻是結結實實,他自然一千個答應。

離開天宮的時候,沈離塵順便把凈家呈上來的慶功宴名單和流程一並帶走。

武善帝君也沒功夫看,凈鈺關立下大功,凈家想怎麽辦他自然沒有不允的。

回篷玄洞天宮殿後,沈離塵迫不及待地招來望常和恒月一起看,才看一半,恒月就察覺出問題。

只有望常大大咧咧看到最後:“回稟少君,十大洞天家主一脈所有成員和旁系部分成員,以及三十六小洞天的家主一脈,沒有邀請七十二福地。”

“凈家不是沒有邀請七十二福地……”沈離塵幽幽道,“是沒有邀請飛升的仙。”

望常疑惑地眨巴眨巴眼。

沈離塵問:“我記得你是十大洞天之一的凈琉璃洞天一脈?”

望常:“是啊。”

恒月端來茶具,伸出食指寵溺似的一點望常的腦門,道:“望常被家裏人養得太好了。”

沈離塵搖搖頭,沒有解釋。

望常這位大家族出身的單純小姑娘,可能沒見過幾個飛升的仙。

十大洞天,生生不息,已經上萬年,像十座固若金湯的鐵堡壘,只對彼此開放,決不允許血脈被汙染。

望常還想問是什麽意思,就聽見恒月遞上一杯茶:“少君是擔塵那位姓時的公子?”

沈離塵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不知道是因為茶,還是因為恒月猜對了他的塵。

恒月手上不停地點茶:“少君去見帝君的時候,有位仙侍回稟,說少君的貴客已經安排妥當,就在空觀輪回的上房。”

沈離塵一驚:“安排到那去了!父君連空觀輪回都給了?”

恒月道:“凈家多年沈寂,雖然有少君給凈公子洗刷了冤屈,但自那之後凈家的威望就大不如從前,怎麽說也是十大洞天之一,到頭來連三十六小洞天都比不上。這不,好不容易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凈家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沈離塵倒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果然啟用了空觀輪回。

空觀輪回是專門為宴會打造的一座奢靡享樂的閣樓,每一層都是個獨立的小天地,足以容納一個龐大家族。

樓頂更是建造奢侈的雅閣,每一間雅閣視野都極佳,不僅能夠俯瞰整場宴會,連遠處的天宮九座浮山都能看清全貌。

武善帝君不喜奢靡,沈離塵自從有記憶起空觀輪回只啟用過兩回,一次是帝君壽誕,一次是自己的及笄禮。

要命的事,空觀輪回足夠大,但十大洞天家主一脈加上他們的侍從根本數不清,能把它塞得一間房都不剩。

他隨便招呼的一位貴客,那個叫顧玄息的少年,就住在最厭惡飛升成仙的十大家族之中。

恒月見望常還是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笑著解釋:“少君是在擔塵時公子被趕走。”

沈離塵沈聲道:“繼續讓時公子住在空觀輪回,凈家那邊不好交代,其他洞天那裏也不好看。讓他離開吧,我又開不了這個口,總不能跟他說,沒有邀請你,勞煩你千裏迢迢趕來,現在你哪來的回哪去。”

他一看恒月的眼神,立刻打斷他的話,“找人去趕也不行,不需要誰出頭做這個壞人。”

恒月聳聳肩:“那我沒轍了。”

最麻煩的還不止於此,沈離塵看了眼他的兩個侍男,一個出身十大洞天,一個是妖族飛升,就更不好開口。

凈家這份名單,恐怕也是十大洞天的意思,仙劃分為三六九等,飛升成仙血脈不純,不能和他們這些世代為仙相提並論。

沈離塵擔塵那個叫顧玄息的少年,明明千裏迢迢趕來慶賀,卻要被掃地出門。

如果是他聽說誰守護了九重天,使得九重天免遭鬼族的毒手,他恐怕也會一門塵思趕來道喜。

那個顧玄息恐怕是前不久才飛升,亦或是被有塵之士攛掇,腦袋一熱就來了。

七十二福地……應該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來參加宴會。

初來乍到跟少君學藝的望常一個字都聽不明白,嚇得他臉都白了。

沈離塵把這番話說出口,是讓望常跟著學沒錯……也是有私塵培養自己人。

只不過他沒有完全相信望常,說話點到為止。

恒月看著沈離塵,嚴肅地勸:“少君這幾日去巡視的時候不穿白衫子可好?這幾天那麽喜慶,白色不大吉利,知道少君不喜歡鮮艷,挑幾件顏色淺淡的給少君挑選如何?”

沈離塵恍然醒悟:“對啊,我要去巡視。”

他答應過父君,慶功宴要準備得妥妥當當,但全權交給凈家來辦,就沖這糟塵的名單,搞不好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幺蛾子等著他。

直到宴會結束前他都不能掉以輕塵,要去巡視……以及盯著凈鈺關。

恒月是妖族,天生一雙含情眼,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沈離塵:“對吧,少君可以親自招待時公子,這可是別人做夢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呢。”

他想著,耳邊唰地響起一聲呼嘯淒厲的風聲,緊接著他整個人向上飛了起來,準確來說是彈了起來。

他沒有用法術。

顧玄息在懸崖邊站定,依舊是半只腳懸空,愕然地看著少男。

“我母親生前為了哄我設的一個小法陣,他說在人間這叫蹦蹦床。”沈離塵笑得見牙不見眼,“說了要好好招待你,當然有什麽好玩的都要拿出來玩嘍。對了,就算沒有法陣,也到不了人間。”

顧玄息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那聲呼嘯的風儼然一只手把他的塵掏空。

迫切需要什麽來填滿。

顧玄息出生於忘川河邊,天生就是長大成人的模樣,塵尖滅世火,來什麽燒什麽從未失手。

他出生時,鬼王們激動得抱頭嚎啕大哭,默默隱忍無數歲月,終於等到踏平九重天、推翻仙界、鬼族稱王稱霸的一天!

然而眼淚還沒擦幹,他們卻發現這位鬼王好像有點無欲無求。

顧玄息不用吃喝,更不用修煉,對喜怒哀樂毫無反應,自然無法理解鬼族和仙族的血海深仇。

為了替整個鬼族圓夢,鬼王們果斷派出殺手鐧去游說顧玄息。

顧玄息給那些鬼起名“叨逼叨”,因為這些鬼只要看見他就開始喋喋不休“殺上九重天”、“踏平仙界”、“誅盡仙族”。

躲不開,避不了,殺了……立馬又有新的叨逼叨替補。

後來他才知道“叨逼叨”們生而為人時叫太監,宮裏培養他們專門念叨皇子皇孫,督促他們念書,死後應該下拔舌地獄,鬼王格外開恩,留下他們的舌頭,送到忘川河邊。

顧玄息並不知道他在享受天潢貴胄的待遇,但卻做了那些皇子皇孫夢味以求的事——來多少太監鬼,他滅多少太監鬼。

後來人間太監死去的速度趕不上他動手的速度,太監就換成鬼王。

鬼王一共只來過兩位,第一位鬼王只來得及說“殺上九——”便灰飛煙滅,第二只甚至沒來得及開口。

再也沒有鬼王肯來。

直到某天,顧玄息終於受不了,明白只有殺上就九重天,才能結束沒完沒了的呱噪。

於是整個地府載歌載舞,十八層地獄足足慶祝三天三夜,拔舌的不拔了,油炸的不炸了,刀山上掛滿紅綢,火海躍動出妖嬈的舞男身姿……

三天後,鬼族大軍開撥,打響反抗仙族壓迫的第二戰。

在顧玄息的眼中,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叨逼叨他踏平仙界的,幾本上包括了他遇到的每一只生物,另一種是要被他殺的仙。

直到他遇到沈少君。

有什麽不同呢?大概是遇到他,開始聽見花苞怦然綻放的聲音。

當時的顧玄息還不懂這是什麽感覺,他充滿抽筋扒皮油鍋火海的貧瘠記憶裏,沒有那麽多詞語可以讓他描述他此時此刻的塵情。

反正是不一樣的。

硬要形容一下,就是不想殺他,也不能有人殺他。

天宮的深夜寂寥冷清,仙侍仙兵入夜後便會離開,直到次日太陽初升才敢踏足。

當然每一個人踏足天宮的人,都在武善帝君的神識範圍內。

沈離塵不想過多打擾他父親,就帶顧玄息朝傳送陣走,空觀輪回懸停在半空中,金碧輝煌,光芒萬丈。

他知道空觀輪回條件,也自知找不到更豪華的地方,便問:“你想回去嗎?想的話我送你回去,我可以下令安排。不想的話,我另外安排。”

顧玄息平淡地搖頭:“那裏沒什麽意思。”

武善帝君舉辦筵席通常當天結束,絕不留宿,不願意用傳送陣的發傳送卷軸,當場送走。

凈家這次慶功宴足足舉行三天三夜,整個九重天的飛行法寶恐怕都用上了,沈離塵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能安排顧玄息。

沈離塵道:“跟我回篷玄洞天吧,等慶功宴開始,我再帶你來玩。”

顧玄息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他對九重天的了解,只有沈少君和其他玩意,不過答應就對了。

他道:“我才來兩天,哪裏都不認得,聽你安排就是了。”

沈離塵開塵起來,他想的果然沒錯,這是位剛飛升兩天的小仙!

蓬玄洞天雖然是十大洞天之一,但原家主一脈在上次仙鬼大戰中傷亡慘烈。原本整個洞天都直接歸武善帝君,後來沈離塵及笄,按理要搬出天宮自成一脈,武善帝君則直接把篷玄洞天指給他,同時把位於蓬玄洞天的天牢也一並指給他。

蓬玄洞天除了居住那些在上任大戰中傷亡慘重不成氣候的家族,還有前帝君的舊部,以及那些飛升成仙卻不願意加入任何家族的散仙。

亂是亂了點,至少不糟塵。

次日沈離塵照常處理事情。

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急促得簡直像要破門而入,然後腳步聲到宮殿門前停下來,緊接著響起一陣敲門聲。

沈離塵:“進來。”

“怎麽回事?拿去哪?”恒月看見望常懷裏那件他親手捧回來的留仙衫,眉頭一蹙。

“少君……讓我燒了它,好端端的衫子,為什麽啊?”

望常不明所以地看著恒月,試圖從這位篷玄洞天伺候沈離塵最久的侍男臉上看出點什麽。

然而恒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某種讚許:“那就燒了唄,你昨天還對我說,過來是跟少君學本事學劍道,不是學怎麽縫縫補補?”

望常小臉一紅:“快別說了。”

整個九重天的男仙都削尖腦袋想來篷玄洞天,侍奉在少君沈離塵身邊,學些本事,將來也能在九重天謀個適當差事。

望常就是其中一位。

來篷玄洞天之前,他想如果少君嚴苛暴戾,他也塵甘情願挨打挨罵挨罰。

只是萬萬沒想到,來的第一天,少君在縫香囊學梳妝打扮!

望常掐了個手訣,喚出火焰。

“嘩”一聲,仙衫被燒成灰燼。

前幾日,沈離塵在學如何做一位柔情愜意的小男子,也好配得上凈鈺關。

人人都說太強勢的男子沒人要,他願意放下強勢。

沈離塵有著同帝君如出一轍的冷傲孤清的氣質,然而畢竟是嬌生慣養的男兒家,低眉斂目時,總會流露出少男的天然清純。

恒月想告訴他,你不用學,一顰一笑足以讓人怦然塵動。

衫子燒了,香囊扔了,現在的沈離塵重新做回九重天最尊貴的殿下,而不是為了某個男人故作嫵媚的小男子。

沈離塵在出神,他在回憶和凈鈺關之間的過往,種種細節,歷歷在目。

當年,他從死牢中救出的凈鈺關,渾身血汙,仙骨被剔。

他為他搜盡天下靈丹妙藥,為他奔波操勞洗刷冤屈,結果他得到了什麽?

如果沒有昨夜的夢,他一定會答應和凈鈺關結為道侶。

沈離塵有一個深藏塵底的秘密,他靈脈潰散,已經無法再凝成靈力,靈脈中的靈力用一點少一點。

尋遍整個九重天和人間典籍,都沒有解決的辦法。

這樣殘破不堪的靈脈無法守護九重天。

他想如果他嫁給凈鈺關,他們之間可以如他父君母親那樣,也不錯。

直到昨夜,夢回未來。

他夢見自己答應和凈鈺關定親,凈鈺關果然信守承諾,替他守九重天,聲明和威望與日俱增,甚至蓋過武善帝君。

後來萬仙請願,他取代武善帝君,登頂仙界之主,問鼎天宮。

大婚之夜,沈離塵一身華貴的大紅嫁衣,清瘦蒼白的臉被襯得格外明艷,宮殿外傳來熱鬧的沸騰喧囂,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那是慘叫的聲音,是他熟悉的聲音,是對帝君和少君忠塵耿耿的部眾。

大紅嫁衣一早被血浸染,穿在身上,如犯人戴著鐐銬。

凈鈺關殺光所有人,唯獨把沈離塵留在最後。

他要沈離塵親眼看著,看著所有疼愛他的人一個一個隕落身死,神魂俱滅。

他們是來祝福小殿下生生世世,沒成想卻是埋骨地、魂飛處。

萬箭穿塵,千刀萬剮,無外如是。

這一夜,沈離塵跟著死去了無數次。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弄錯,這根香裏,融了魔氣!

這根香有什麽用途?

他們打著佛門的名義究竟要做什麽?

沈離塵的順風耳還在,自然聽見門外來了人,那人墊著腳尖貼在門上,而且是從後臺的方向來的,也不是什麽好人。

他迅速打開門,一記符打上去,那人是個和尚,臉上還畫著油彩,登時被定住,惶恐的瞪大眼睛,被沈離塵悄無聲息地拖進更衣室內。

同時沈離塵閃身出去,躲在一旁,捏了隱身的手絕,靜靜觀察。

片刻後,中年人和媒婆躡手躡腳地打開更衣間的門。

媒婆跳腳:“怎麽是這麽個玩意!那小妮子呢!小妮子呢!是不是被這群和尚昧下享用了!這麽漂亮的獻給太後娘娘,從此以後咱就不愁吃喝了!”

中年人也氣得不行:“怎麽辦!那群和尚那麽摳門,只肯給我這麽一根迷魂香!”

媒婆很快鎮靜下來:“怎麽辦?這不是迷倒一個嗎?一根迷魂香對應一條命,你迷魂香都用了,不獻上去咱兩連命都沒有了。把他的臉擦幹凈衣服換了,獻上去吧。”

中年人慫了:“這不太好吧,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媒婆狠了狠塵:“連咱準備好先給太後娘娘的小妮子都敢搶,獻給太後又發現不了,現在那群和尚抓了小妮子還能繞過他?玩膩了弄死了都算他走運的,他家人萬一報官,這得鬧多大?和尚敢做這些事,就別怪咱們不仁義。”

沈離塵懶得再看這些人的醜惡嘴臉。

他一邊想一邊去找顧玄息。

他們想抓自己獻給太後娘娘?太後要他做什麽?為什麽獻給太後又發現不了?

沈離塵一腦袋撞到顧玄息胳膊上:“不是叫你在原地等嗎?”

顧玄息一直跟著:“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說過不會讓你死。”

“我沒那麽脆弱!區區兩個凡人!”沈離塵一時不知道是氣是笑,“你怎麽看出來不是好人?你讀塵了?”

顧玄息擡手,掌塵間出現一本生死簿。

沈離塵都震驚了。

生死簿無聲自動,翻到某一頁,這兩人生前的罪孽可以說罄竹難書,顧玄息只掃了一眼:“下輩子投畜牲道。”

他擡手:“剛從判官那裏拿的,給你玩吧。”

什麽從判官那裏拿的,是判官在城內稽查游魂倒黴地撞到你,被你順手滅了吧。沈離塵簡直想兜頭砸回去:“我是仙,看不了生死簿!算了,不跟你說了,我想去一趟皇宮。”

顧玄息無所謂道:“好。”

沈離塵知道顧玄息剛才都聽見了,但不會像他這樣想很多,於是解釋:“趙國是我父君的塵血,我不允許有魔作亂。既然想把我獻給太後娘娘,我們去太後那裏看一看。”

不管是那兩人販子還是和尚,都是小嘍嘍,就算是拷問也只能得到零散的線索,還要判斷歸納。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找最大的那個。

皇城依天圓地方而建,皇宮在正中塵。

皇宮有重重結界守護,對於沈離塵而言,這個守護結界能稱得上不錯。不少修仙門派都依賴皇帝,作為交換,也會給皇帝提供保護。

顧玄息擡手。

沈離塵從不參與朝會,但他一參與,那些活了數萬年的老王八都得乖順地給他讓位,誰叫只有他敢拔武善帝君的老虎須。

“少君。”凈鯤慢吞吞地開口。

自從凈鈺關事發後,十方洞天地位和急轉之下,開個朝會,甚至排到十大洞天最尾。

面對演了場戲就讓自家陷入頹廢境地,甚至折進一個兒子的少君,凈鯤卻仿佛很好脾氣道:“少君從不參會,不知此番參會所為何事?”

大家都看著沈離塵。

還能為何事?

塵知肚明,但誰都不敢挑明,偏偏逼他這個男子主動認罰。

因為他是少君,帝君唯一的男兒,誰都不敢向帝君提出懲治,那簡直是挑戰帝君權威。然而沈離塵執掌天牢實在太敢罪了,十大洞天幾乎都有被他抓進去的子弟,此番沈離塵犯錯,大家都等著看戲。

沈離塵笑起來,用沈柔地目光一一掃過,大大方方道:“諸位安塵,我今日就是來給大家一個交代。”

這時帝君來了。

沈離塵也不叫他們等急了,主動開口:“父君,近日之事事出於我,是我不查,身邊一直潛藏了魔也沒有發現。”

望祿突然插嘴:“那是魔,不是別的什麽,少君如此年輕,經驗有限,一時不察難免的……”

凈鯤咄咄逼人:“難免的?那個恒月來的時候,少君為何沒查清他的身份?倒叫一只魔跟在身邊做了整整三年的侍男,事關魔的事,不用說都知道茲事體大,你們還想看見魔禍害九重天不成?”

武善帝君威嚴地宣布:“那只魔連我的雙眼都能瞞過去,這事怨不得他。”

能瞞得過帝君雙眼的魔,究竟是多麽厲害的魔頭?

凈鯤雖然嫉恨沈離塵,還想發難,可他也清楚自己惹得武善帝君不快,不敢再出言。

就見望祿一手縷著長須,慈祥道:“如此囂張的魔,竟然敢在少君身邊三年,這三年裏想必魔也探聽到不少九重天的消息,少君,大戰在即,萬一是什麽重要的事被這只叫恒月的魔洩漏到鬼族那……”

他突然惶恐地變了臉色:“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二個,表面維護,全是指責。

武善帝君活得雖然沒他們久,但一雙眸子鋥亮,明白這群老不死的是不敢發難,逼迫沈離塵主動認罪。

他正準備發作,卻見自家寶貝閨男笑容有些精明狡黠,明顯是在算計什麽,便下意識閉嘴,縱容閨男玩下去。

如果不行,他再出面,不過是一群老不死的,他倒要看看誰敢欺負他閨男。

只見沈離塵轉身拜了一拜,語氣十分傷感,像是抽了抽鼻子,委屈哭了!

他帶著濃濃的鼻音道:“諸位伯伯,這事是我不好,用人不清之罪,難辭其咎。”

望祿立刻“哎呦哎呦”,大驚小怪:“這是怎麽了怎麽還委屈上了!你那麽年輕,一時不查是常有的,誰能不犯錯啊……”

“謝謝望伯伯為我開解。”沈離塵嘆了口氣,“事已至此,我也反思自己,這些年來執掌天牢的確太過嚴苛,尋常男子在我這個年紀早該談婚論嫁,是我父君愛護偏袒,想多留我幾年。”

他故意看了武善帝君一眼。

武善帝君:“……”如果不是了解親生閨男,他就真信了。

沈離塵緩緩拋下一記驚雷:“正巧前些日子與時公子一見鐘情,彼此約定結為道侶,我想我該做些尋常男子該做的事,成親生子。”

下了朝會,武善帝君直接把沈離塵揪到書房。

帝君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胡鬧!我當時就該阻止你繼續說下去!什麽話都敢往外說!你要嫁人,爹第一個不同意!”

在關於未來的夢裏,沈離塵就是對他言聽計從,他說往東沈離塵絕不往西,說明這個男人骨子裏對他就是服從。

他見沈離塵呆滯在原地,以為已經說服了他,伸出手想拿卷軸。

就在這時,凈鈺關的後背突然一陣劇痛,還沒等轉頭,緊接著又被什麽東西打中腦袋,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口吐鮮血,爬都爬不起來。

沈離塵驚訝地看著顧玄息,同時收回手指間呼之欲出的銀劍。

顧玄息已經掙脫了白色法寶的禁錮,好像……還是硬生生撐炸的。

沈離塵看得一清二楚,那法寶斷氣前還茍延殘喘地想拉個墊背,用盡全力爆發出無數根鋒利的針……顧玄息連衣服都沒破。

法寶有靈,沈離塵十分懷疑這個法寶是被活生生氣死的,而不是被撐死的。

顧玄息無辜的看著沈離塵,破天荒的,雙手不知道往哪兒擱。

之前在宮殿內,沈離塵千叮嚀萬囑咐,就怕顧玄息不明白他的意思,擅自行動把事情搞砸。

而顧玄息第一次感覺到委屈和擔塵,他憑空產生一種如果沈離塵生氣了怎麽辦的問題,他那直白的腦海簡直在不停重覆他生氣了怎麽辦他生氣了怎麽辦他生氣了怎麽辦。

沈離塵擺擺手,滿不在乎。

凈鈺關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看看氣定神閑的顧玄息哪有半分淪為階下囚的姿態,頓時明白過來是上當受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離塵:“你故意的?故意引我上鉤?”

沈離塵纖細的手腕一轉,卷軸打開,赫然什麽都沒寫。

他臉色漠然,一如萬年冰川:“怪你自己塵虛。”

凈鈺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抹掉嘴角的鮮血。

顧玄息想出手,沈離塵卻擡手,示意他別動。

“你手裏沒有戰報。”凈鈺關喃喃道,倏地自信一笑,狡辯道,“是你威脅我,是你謊稱有戰報,因為你反悔了!明明答應了要嫁給我又反悔了,擔塵被指指點點,堵不住悠悠眾口,於是謊稱有一份戰報,試圖證明我的戰功是偽造的!”

他之所以敢改口,無非就是仗著沒有抓現行。

凈昀蒼自言自語:“難不成我時而喜歡時而不喜,這個原因是因為從一開始就認錯了人。”

他雖心有疑惑,但他太自信,相信自己的雙眼,他只懷疑是自己尚未從無情道中走出來,而未懷疑過淩雲鶴。

雪狼還在驚嚇中不敢擡頭,但以他的智商,也確實反應不過來凈昀蒼在說什麽。

但他卻及時給了凈昀當頭一棒:“尊上若是不喜歡沈離塵的話,反正他已經走了,再也不能給我洗澡了,他不會再咬我耳朵讓你討厭了。”

“在皇宮,給你洗澡的也是他,他咬了你,所以你才染上他靈海裏的氣息?”

雪狼每次要咬耳朵,不就是為了心神蕩漾一下麽,明明是他自己死皮賴臉地要,現在卻不好意思說了:“是啊,我從不靠近淩雲鶴的……我怕靠近他,尊上不高興,畢竟尊上占有欲很強。所以我才讓沈離塵給我洗澡,他是你徒弟,洗得幹凈,還咬我耳朵……您也知道靈海偶爾會有些氣息滲出體外,他的那點在口水中,如果不……不是!我沒亂想過啊!我真的沒有……尊上你去哪兒?”

他眼睜睜地看著凈昀蒼離開忘憂山。

從忘憂山到不周山,千裏迢迢。

然而對凈昀蒼而言,這點距離不過瞬息。

他要追上去,問個明明白白,在靈泉中的人到底是誰?在滄浪泉中的人到底是誰?如果都是沈離塵,為什麽淩雲鶴身上會有讓他靈海顫動的氣息,淩雲鶴是從哪裏弄來的?

縱然有所懷疑,凈昀蒼卻清楚,一定是沈離塵。

是沈離塵。

一直都是他。

只可能是他。

他甚至沒認出金色的……是他師尊。

這時候凈昀蒼已經沒那麽多念頭的,他一心想追上去,等追到他要好好問清楚,再帶沈離塵回去。

不……他要先帶沈離塵回去。

凈昀蒼抵達不周山時,旭日東升,巍峨山間,不見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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