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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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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恨意

聽到拆遷一事,宋酥酥微微皺眉,心下糾結。

她自然是想去的,想問問原因,想看看到底是誰。

仇恨在十四年間其實早就減淡。

只是減得再淡,也仍舊存在。

成了她心裏永遠過不去得一道坎。

她抿抿唇,好半晌,下定決心,解開圍裙:“我自己去就行,有保鏢跟著我呢。”

沈絨原本還挺想湊湊熱鬧的。

但這種事,似乎真的不方便跟著。

她想了下:“那我一塊去,我就在外面等著。”

“行。”

有了上次的教訓,宋酥酥這回直接讓保鏢出面開車。

她自己受點傷無所謂,主要不能再讓沈絨冒險。

保鏢開車前,遲疑道:“我,我能不能先給謝總發個消息?”

宋酥酥不為難他:“好。”

先前怕自己沖動,一直沒去看具體住址。

等到了地方才發現,這兒是處略顯破敗的城中村。

和來時寬敞大路不同,這裏擠擠攘攘,兩邊樓房已是上世紀的產物,樓和樓中央搭起違建的棚子。

由於還是暑假,孩子們都放學,吵吵鬧鬧地在路中央跑來跑去。

這輛車稍顯眼了些,宋酥酥幹脆讓保鏢把車停在外面,自己走進去。

沈絨還是沒忍住,跟著陪她一塊找地方。

這地方定位不太準確,兩人在裏頭繞了好大一圈也沒找到。

保鏢拿著兩瓶水跑過來,遞給兩位大小姐,恭敬道:“外面熱,要不然先回車上坐著,我們去打聽。”

“沒事,總能找到的。”

宋酥酥仰頭喝了口水,大腿猛地被人抱住。

她嚇了一跳,低頭才發現是個臟兮兮的小男孩。

穿著洗得發白的背心,手裏拿著包沒吃完的零食,崇拜地瞧著她:“姐姐漂亮,明星。”

宋酥酥今天就穿著條普通的白裙子,外頭披一件輕薄開衫。

這會兒有點熱,她頭發半紮起來,碎發黏著薄汗,沾在額邊。

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頸。

確實像個明星。

沈絨抱著胳膊,不服氣:“這個姐姐呢?這個姐姐就不漂亮?”

“這個姐姐,也漂亮。”

小男孩抱得更緊一些,害怕地躲了躲,“但是兇兇。”

“你才兇,呸。”

“嗚——”

眼看著小男孩害怕,帶著宋酥酥也趔趄兩步,保鏢忙要攔開他,被宋酥酥阻止。

她蹲下來,溫吞道:“小朋友,姐姐向你打聽個事行不行?”

小男孩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將零食遞給宋酥酥:“姐姐吃。”

“姐姐不吃。”

宋酥酥搖搖頭,“姐姐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陳貴生的人呀?”

小男孩皺緊眉頭,顯然在努力思考。

倒是旁邊走過來個挎著菜籃的婆婆,大大咧咧道:“你找陳貴生啊?”

宋酥酥忙起身:“您認識嗎?”

“哎呦,誰不認識他呀,都出名了,一天到晚在外面撿紙箱,我給你說啊姑娘,這人最愛貪小便宜了,你可離他遠點哦。”

婆婆對這人顯然印象不怎麽好,但下一秒又轉了話頭,“不過他也是個可憐人,他爸癱瘓都十多年了,手術費太高,老婆孩子也跑了,這一年到頭,只能住在地下室裏,你看看這......哎。”

“住,住地下室?”

宋酥酥怔了下,將手上的紙條拿給她,“不是這個地址嗎?”

婆婆擺擺手:“哎呀,這是他十幾年前的住址吧?他爸生病之後,他就帶著他爸搬到地下室去啦,那裏便宜。”

她想了下,又道:“不過過陣子咱們這片到時候都得拆,南城房價這麽高,哪還有地下室給他租,她也挺可憐的。”

宋酥酥也不知怎得,第一反應居然是:“那他和他爸爸怎麽辦?”

“不知道啊。”

婆婆嘆口氣,“他倒是無所謂,不過他爸估計活不久了。”

宋酥酥一時梗住。

她分明是是尋仇來的,怎麽也沒想到,兇手居然活成這樣。

似乎她什麽都不需要做,他就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懲罰。

她五味雜陳,情緒覆雜,婆婆瞧瞧幾人穿著,壓低聲音問:“他是不是欠你們錢了?”

“什麽?”

宋酥酥遲疑功夫,就見婆婆從褲袋裏翻出來個手工做的布錢包。

打開,裏頭都是零零散散的錢,夾著幾張紅色的。

婆婆將那幾張紅色的抽出來,遲疑了下,還是塞給宋酥酥:“他也怪可憐見的,找你們借錢肯定是為了給他爸治病,這幾天他得了流感,都沒見他出來撿東西做活,這個錢你先拿著,過陣子再找他去。”

“不不不,我不是來要錢的。”

宋酥酥忙將錢推回去,旁邊沈絨插嘴道:“阿婆,你不是說他貪小便宜嗎,你怎麽還給他出錢呀。”

婆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哎呀,貪小便宜歸貪小便宜,他這人心眼不壞的,平日裏誰家需要幫忙,他都第一個到,而且他讀過書,我家孫子不會的題目,常常去問他呢。”

她邊說著,邊看了兩人一眼:“所以你們是......”

“我,我們是福利機構的,來看看他。”

宋酥酥攥緊衣擺,下意識扯謊。

她說謊也拙劣,所幸婆婆沒看出什麽不對勁,喜笑顏開道:“福利機構?你們要資助他們嗎?行啊,我帶你們過去。”

大概是為了促成這事,婆婆一路上話也多,倒豆子似的往外說著陳貴生的好。

一邊說這人脾氣好性格良善,一邊說這人吃苦耐勞。

宋酥酥跟在後頭靜靜聽著,腦中原本的構想被砸了個稀巴爛。

她總想著,壞人是千篇一律的。

像電視劇裏那樣,陰狠,惡毒。

然而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可能真是個失誤。

她說不上來的窒息難受。

並且在看到陳貴生那一刻,她的這種窒息被無限放大。

狹窄陰暗的地下室門微微敞著,門口的男人清瘦斯文,戴著口罩,正一邊看書一邊在做手工藝品,嘴裏還念著八毛一個。

合起來,今天能做八十塊錢。

身邊是一堆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零件。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難過來源於情緒。

她似乎,一點都沒辦法生出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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