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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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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

奔流河水滔天翻滾,古老石橋屹立在前。

寒舟指尖不可自控地顫了顫,看著石橋上刻著的字沈下眼眸。

奈何橋。

忘川河水奔流擴散,將小白包裹其中。奈何橋背後走出一個人影,身著綴紅黑衣寬袍,所有迎面而來的冰火攻勢瞬間化為齏粉。

“閻王。”寒舟沒掀簾子,語氣中隱隱透著股緊張,“奈何橋能通黃泉界,什麽事勞煩你親自走一趟。”

“沒什麽大事。”陸閆回頭看了眼小白,“這小家夥潛力大,我不忍心看他在此夭折。”

“那就是私事了。”寒舟踢到了地上的棋子,“此賊襲擊我殿,總不好輕易放過他。既然閻王與他有些交情,也該替他給我們個交代。”

“交代?”陸閆腳下碎磚發出磕碰聲,奈何橋下的無數怨鬼露出兇惡面貌,“江離恣意擅用黃泉之力,那萬千冤魂就是抹不去的證據!”他說著翻掌從袖中丟出具屍體,“此人名為紙婦,我猜你該不陌生吧?人命簿少他一個,便叫凡間更亂一分。交代,你還想問我要什麽交代!”

穹頂輝光漸淡,小白腳下地面已塌陷,饕餮之軀也難以全部吞下,此刻他全憑意志在硬撐。小白的氣海下都是疾速游走的妖氣,方寸墻壁正被猛烈撞擊,氣海壁障柔軟輕盈,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破。

“江離是江離,當初殺他還有我一份功勞。”寒舟的聲音在猶豫中從簾後傳來,“他……”

“你今日坐在他的宮殿裏,對外以他的名號宣統,便該給他將這些事情兜著。”陸閆的語氣不容置疑,“本王今日有無數個理由向你開戰,一旦開戰,神宮和景堂山都要來插手,你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寒舟逐漸回過神來,他從簾子的縫隙裏看著小白,再三斟酌後說:“此賊給你,我們恩怨兩消。”

陸閆面色不變,兩側兵衛忽然覺得頸間一涼,已被忘川河水制成的尖刀抹了脖子。白樺眉頭一緊,剛踏前一步就聽見了寒舟的聲音:“閻王請回吧。”

星河終於消失在眾人視野中,陸閆轉過身,饕餮巨像消散不見。他收了奈何橋,將看似穩定的小白扛在肩上。彼岸花海鋪出一條通向遠方的大道,他消失在黑夜中。

“不少消息竟是被這兩個外人傳出去的。”左君竹用帕子擦手,“好在現在有了句芒商會的幫襯,不需要另找鏢隊了。”

“句芒商會也不好完全信任。”泓崢扶著茶杯,“那兩個姓顧的,曾經好像就是天都的貴族,後來因為犯了什麽事兒,只得落草走貨。東邊也有不少這種人。”

初塵手裏擺弄著扳指,沒喝茶。

“小白去了黃泉界,”左君竹頭轉向他,“回來時興許就要成為真的饕餮了。”

“據老陸所說,”初塵隱有不安,“小白的根基沒那麽穩固,此刻吞靈實是吾乃之舉,能否成功還得看命數。”

“老陸最信的就是天命,”泓崢看向窗外,“他能管凡人的命,卻管不了神仙的命。”他以為是人是神都有人管著命,管人命的是他,管天命的就另有其人了。

“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初塵放下扳指,“我怎麽覺得才剛開始。”

黃昏的知了停了叫聲,院門被推開,一位通傳快步跑進來:“君上,北方大水淹城,河壩破碎,鐘山腳下也被淹了。”

“鐘山?”初塵站起身,“鐘山不在北邊,北邊發了大水,鐘山也受波及?”

“大水沿著江河一路奔向東南,妖帝正在極力挽救。”

九相死後,他的徒弟彥川自然承其“妖帝”一稱,當然不是自稱,還是初塵給封的。“去沙盤。”初塵走在前面,問那通傳,“怎麽會突發大水?這些天雖有大雨,卻算不上真正的天災。”

“原因尚且不明。”通傳快速道,“妖帝大人先前想要自己一力挽救,便壓著沒報。可事態愈發難控,這才姍姍來報。”

幾人到了存放天海沙盤的殿外,初塵問道:“還有什麽事。”

“沒了。”

初塵正色道:“北邊一旦有消息立刻來報,不得耽誤。”通傳領命,初塵對左君竹說,“你去叫人盯好天都和太平殿動向。”

泓崢跟著初塵進了殿,他指著鐘山:“此處掐著大江南下的要樞,堤壩高築,只要此處不破,下面就不會有太多損失。”

“彥川乃是九相之徒,又是東海蛟龍,他都不能自己解決,可見此次不簡單。”初塵目光沿著大江向上,“就怕大水堵在北邊,不能及時疏通。現在天氣熱,最怕出什麽疫病。”

泓崢目光游移不定,忽然指著一處:“妖帝坐鎮在北海,東海眾妖也匯聚於此。如若不是東海群妖掀起的波瀾,那就是緋海……”

緋海與北海之間有一處狹口,若是緋海水勢驟長,北海自然要受波及。不管是哪一種猜測,彥川都是想要先自行解決,提前將功補過,抹去自己的不查之責。

“緋海……”初塵目光幽深,“雲宗又搞出了什麽動靜……”他頓了一頓,“此次需有人前去督著。妖帝的不報之責不能抹去,現在雖不可輕易責罰,但得讓信得過的去監工。修渠也好,築堤也罷,水勢得抓緊止住。”

“我去。”泓崢跪下請命,“我……”

“不行。”初塵果斷拒絕,“你必需留在景堂山。天都東邊還是由桐華坐鎮,萬一景堂山被趁虛而入,你必需留在這兒。剩下的人裏,十風不行,左君竹沒經驗……”他竟一時調不出人手。

十風不行,十風為什麽不行?泓崢心知肚明,就是初塵這個師兄也沒徹底信任他。十風上回調開眾人去了檔案室,檔案室的守衛也被他避開,要查的東西卻僅僅是兩個小角色。他那日說了多少真話,又摻了多少假話至今也不清楚,他和初塵看似兄弟同心,實則各取所需。十風加入金甲衛,初塵卻沒給他差事,名義上是為了讓他安心養傷,可那量身定制的金甲又何必這麽早給他?初塵與他經歷了一場斬魔臺,在相互沒碰面的三百年裏,逐漸背道而馳。

“不如就讓‘宿沐’過去。”泓崢忽然說,“‘宿沐’只是個傀儡,我們把容海差去監工,妖帝那頭也不會有壓力。這傀儡左右不止有他一個人能操縱,到了必要時,神機閣裏其他人也能代替。”

初塵思索片刻,應道:“容海也機靈,你去問問,傀儡和人隔這麽遠距離能不能操控自如。”

“我覺得沒什麽問題,上回在霜城‘宿沐’還動過手。”

泓崢離開殿,初塵找了一處坐下,動了動手指,天海沙盤布局被輕易端起。四方火燭自亮,初塵這一看,就看到了次日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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