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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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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鐘笛從淩程手中收回自己的手機時,才看見他已經替她答應了去赴江正昀的約。江正昀也已經將餐廳地址發了過來。

淩程被鐘笛罵了一下午。到最後,他學鐘笛打哈欠,“我們倆到底誰話多?”

這明明是兩只蜜蜂一起嘰嘰喳喳地采花蜜。

鐘笛自認為她沒有應付這種飯局的能力。換做平時,她大概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會用在埋頭苦吃上,但今晚她無法靠吃東西來緩解尷尬,因為她剛做完手術,嗓子還在吃流食的修養狀態。

當她用餐勺蘸著食物的醬汁在餐盤裏畫圈圈的時候,淩程先覺察出她的無聊,當即找服務生要來一個兒童玩具,放在她面前。

江正昀被淩程的這個舉動逗笑,又在鐘笛專註研究玩具時收起笑意。隨後不再跟淩程聊時事新聞,轉而聊一些鐘笛會感興趣的話題。

“比起狗,你們倆都更喜歡貓嗎?”寵物是很容易活躍氣氛的話題。江正昀知道淩程收養了過世業主的貓。

鐘笛說她都還行,貓貓狗狗各有各的可愛。

淩程不討厭狗,但他討厭一只叫餃子的狗。因為這只臭狗每次看見鐘笛都要生撲她。

江正昀:“我更喜歡狗,可能因為狗更忠誠,而且一旦認定一個主人就不會輕易變心。”

喜歡狗,卻不願意學習小狗身上最美好的品質,反而覬覦其他狗嘴裏的肉骨頭……

淩程在輕視的心理中接了話,“專一的確是個好品質。一只狗認定一個主人就一輩子忠誠,這種感情就好比一個人認定另一個人,就一輩子只愛這個人。”

他是在意指他自己的專一嗎?專一又如何,他們不也分開過五年,這次和好也未必不會再分開。

江正昀微微笑道:“聽上去很浪漫,只是想做到太難,何況人擁有比寵物更覆雜的情感。人跟人和人與狗的相處模式也大不相同,後者更加簡單純粹。”

淩程:“說難也不難,還是得看是否真的認定。人跟人的相處也可以很簡單純粹。”

江正昀繼續微笑:“認定是一回事,或許更多的得靠運氣。”

“那倒是。”淩程努努嘴,看一眼身旁的鐘笛,“我運氣就很好。”

“那冒昧地問一句,你們倆當年是為什麽分手?”

鐘笛終於在江正昀這個突然但並不突兀的問題中,被他們的談話抓回了些許註意力。

這種男人之間暗中較勁又明褒暗貶的對話,實在不值得她浪費她的聽力和情緒去理解和回應。

她調整手中勺子的角度,當成鏡子,想要看看身側淩程的神色。

還沒看,就聽見他氣定神閑地開口:“自然是我做的不好,當初太年輕太幼稚,犯了渾還不自知。”

鐘笛放下勺子,側頭看向淩程,如此深刻的回答,被他念出最直白的情緒,哪怕在他心中是情敵的人面前,他也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真誠。

江正昀略微有些動容,再看鐘笛看向淩程的目光,暗自揣度“犯渾”二字的程度有多深。出軌?那是否又跟他擡高自己的那句“專一”相違背。

真是謎一般的一對情人。

但年少分離經年之後又相逢的故事,他也不是沒聽說過。他本人是無法理解重修舊好這種情愫的。

鏡子碎了就是碎了,粘好也會有裂痕。與其日後每一次照鏡子時都讓那些裂痕破壞自己這張臉,不如讓碎掉的鏡片隱入塵煙。

看見鐘笛回覆他的那個“嗯”字之後,他有過短暫思考,如果他跟許曼寧覆合,那會是一種怎麽樣的情形。

他絕不可能在朋友圈裏發許曼寧的照片。

許曼寧已經是一個準媽媽了,他覺得她的形象在他心中大變。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隆起肚子的樣子。

她現在的樣子很快就跟那些被扔掉的碎片糅雜在一起,成為再也不可追回的記憶。

這時淩程又問:“你跟曼寧為什麽分手?”

鐘笛不熱衷八卦,關掉了雷達,繼續撥弄淩程給她討來的這個無比幼稚的玩具。

江正昀跟淩程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做不到像淩程這般赤誠。他只說,性格不合,兩個人對未來的規劃不一樣。

這是套話。鐘笛跟別人解釋分手原因時也常用這個理由。

淩程不再多問,趁說話的間隙,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給鐘笛:他根本就不喜歡你。

鐘笛的手機放在包裏,聽見振動,拿出來看,看完手伸過去掐了淩程的腿一下。

“掐哪兒呢。”淩程按住她的手,側頭低聲警告她。

鐘笛看向他,輕聲笑笑:“你說的很對。”

這頓飯他沒白吃。

打啞語的兩人讓江正昀自覺自己多餘,後半頓飯,氣氛差的還不如他吃過的最難吃的應酬餐。

此前江正昀並沒有深究過自己是出於什麽心態想請他們二位吃飯,一頓飯吃到末尾得到了答案。

他倒不是想求證什麽,也不是為了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裏,他僅僅只是好奇像鐘笛這樣的姑娘在戀愛狀態裏會是什麽樣子。

鐘笛有句話沒有說錯,他對她的確是好奇心大於愛慕。一個人愛慕另一個人,究其根本,是愛她的特別。雖然鐘笛很漂亮,工作能力也挺突出,但她性格古板、木訥,缺乏情趣,本質上算不上是個特別的姑娘。

他對她的好感,有一半以上源自於好奇。

好奇她身上為什麽會有如此強烈的反差感,好奇她心裏藏著什麽樣故事,更好奇她明明窘迫,卻為什麽半分不對他這樣的男人動心。

她的清高十分不接地氣,可除此之外,她的所以行為都很接地氣。

癥結竟然是因為她心裏住著一個人。待江正昀找到這個癥結所在之後,又覺得她愚蠢的可愛。

如果等不來淩程呢。那她的人生難道要繼續充滿矛盾感嗎?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腦子裏住著愛情幻想的普通姑娘罷了。

好像只有像這樣拉低鐘笛在自己心裏的形象,江正昀這份淤堵的較勁心理才能得到一個出口。

這頓飯對淩程來說卻是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前腳剛跟江正昀道完別,轉過身,他就對鐘笛吐槽道:“說起來追了你好幾個月,弄了半天,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在淩程眼中,江正昀後來看鐘笛的眼神裏寫滿了四個字——不過如此。明顯一副靠貶低對方來安慰自己得不到心理的別扭感。

而且他是真的不識貨。他根本不知道鐘笛是一個寶藏。

“他就是把你當成一個case去攻略,好在你眼光高眼光好,人又機靈聰明,沒有被他蒙騙。”

鐘笛被這句話逗樂了。

淩程停不下來,“他根本不配做我的情敵,他只是短暫地被你的漂亮皮囊吸引……”

“那你說說,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鐘笛打斷他的吐槽。

淩程倏地靜下來,然後不假思索地開口:“你是一只溫柔的迅猛龍。”

“……”

“迅猛龍被稱為敏捷的盜賊,性格很謹慎,可一旦發起進攻,攻勢卻很猛。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只溫柔的迅猛龍,我很幸運能作為你的食物被你誘捕。”

鐘笛完全覺得此人在胡說八道,深思一下他這幾句話後,哼笑道:“你鋪墊我是迅猛龍,該不會是為了標榜你自己像霸王龍吧。”

“我頂多是一只可愛的翼龍。打不過你的時候我就飛,我絕對不會還手。”

“但你會用你的尖嘴啄我。”

“怎麽啄?親你嗎?我不敢。我分快扣沒了。”

牛頭不對馬嘴。鐘笛放棄了這場鬥嘴。

淩程又說:“剛剛當著江正昀的面,我連你的手都沒碰一下,這麽好的秀恩愛的機會我都放棄了。”

鐘笛回想一下這家夥今晚的表現,還算正常,他沒有耍一些小兒科的把戲,也沒有上演任何幼稚的戲碼。

她恍然大悟:“你這麽想跟他一起吃飯,該不會就是為了證明他不喜歡我吧。”

“難道是為了像小學生一樣宣誓主權嗎?我沒那麽幼稚。我只是早就看出來他對你的喜歡不值錢,只是我沒機會親眼目睹你們倆的相處,得不到論證。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他除了知道你喜歡熊貓之外,對你的了解少之甚少。”

“那你現在特別得意對吧,發現他連情敵也算不上。”

“你看,你又狹隘了。你當然值得優秀的男人喜歡。可我還能真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姑娘嘛,你太懂得拒絕,又十分了解江正昀這個人,所以你隨便展示一些讓他卻步的特點,他就會在心裏給你減分,他這樣的人權衡利弊多了,女人也像商品一樣明碼標價,當他認為一個女人有瑕疵時,首先想到的只會是對方還能否跟自己相配,這是典型的做生意的心態。”淩程拍拍鐘笛的頭:“是你做得好,規避了爛桃花,誇誇你。”

鐘笛沒有淩程想的這麽深,但心中所想大體是他表達的這個意思。

“鐘笛,其實我挺後怕的。萬一這些年你忘了我,你對別的男人打開了心門……”

餐廳離淩程家不遠,兩人是騎單車來的。鐘笛按了下淩程給她裝的熊貓車鈴,截斷他的矯情,“走吧。”

“你但凡打開了你的心門,就沒有人可以招架住。”所以淩程才會說,這個故事得以延續,是因為他足夠幸運。

“走不走?”鐘笛又按了下車鈴。

淩程按住鐘笛的車把,露出一個懇求的目光,“今晚可以接吻嗎?”

淩程話落,鐘笛推開他的手先出發,她騎上非機動車道,像一陣風往霓虹夜裏奔襲,又回頭,帶著笑臉朝身後的淩程喊:“快點吧,慢的像烏龜一樣。”

江正昀的車流入車河,看見淩程騎車追上了鐘笛,把鐘笛外套上的帽子扣在了鐘笛的頭上,鐘笛伸出胳膊揍了淩程一拳,然後兩人玩起了貓和老鼠的追逐游戲。

這樣的情景,江正昀上一次留心看,還是在他的學生時代。

難道這就是初戀的魅力嗎?他倒是很想看看這兩人究竟是否有走到最終結局的好運氣。

一個紅燈,淩程和鐘笛停在寂靜街道的斑馬線前。淩程忽然欺身向右,捧住鐘笛的臉,壓住了她柔軟的唇瓣。

連輾轉也無,只是用了些力氣加深這個吻的溫度。比偷吻多一分赤.裸,比深吻少幾分欲念,兩人腦中的齒輪同時停擺,又嚴絲合縫的嵌入對方,一起重新轉動。

鐘笛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想起他們的初吻。這竟然成為他們重逢之後最清純美妙的一個吻。

綠燈亮起,淩程挪開唇瓣,替鐘笛理好她被風吹亂的劉海,說:“有點暈。”

裝什麽純情吶。

“低血糖?給你買杯奶茶?”鐘笛說完先出發。

-

回社區的路上,鐘笛在淩程的鼓勵下開了半小時高速。只是半小時,她就因註意力高度集中而感到疲憊不堪。

對新手來說,只要不超車,高速反而是好開的。淩程覺得這是她練車的第一步。

吳萱萱從監控裏看見一輛陌生奧迪駛進前庭時,還以為有新訪客。當她看見鐘笛和淩程雙雙從車上下來後,立刻飛奔出去迎接。

邊跑邊拍照發給袁夢潔:速來B區!

“和好啦?和好了是嗎?”吳萱萱的架勢活脫脫像一個接親儀式上的女方親友。

鐘笛把饅頭的貓籠塞到吳萱萱懷裏,選擇沈默。

淩程接了話:“還沒呢。”總之在他心裏,鐘笛只要不開口給他名分,他就覺得這拉扯還沒完。

“怎麽還沒呢。”吳萱萱跟在鐘笛後面進了大廳。

淩程這次回來本來就準備了很多東西要帶,臨走前,程筱麗又執意添加了許多物件。例如砂鍋這種她讓淩程給鐘笛燉湯的烹飪器皿。

鐘笛是大發善心才幫淩程一起搬。她走進休息室,推出來一個小推車,推給門外的淩程,然後對吳萱萱說:“我不在你面前口是心非,就跟我在微信回覆你的一樣,我還是那句話,現階段我就是跟著感覺走,我不想想那麽多。”

“那我就當你們是暧昧期咯。暧昧好啊,這次你就慢慢來。”

吳萱萱話音剛落,袁夢潔騎電動車的身影落入鐘笛的眼中。

鐘笛嘆一口氣,“真行,你招來的吧?”

“這種事情不分享,枉她平時在我面前姐姐長姐姐短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鐘笛這句是領導口吻。

“你明天才上班吧鐘主管。”吳萱萱又嘖嘴,“去一趟中層培訓,回來打算跟我們拿腔拿調啦?”

“對,我第一個整治你。”說完鐘笛自己先笑了。

外頭淩程看見袁夢潔火急火燎地停好車,暗嘆一句狗仔也不過就是個速度了。

“小淩哥哥,這次回來就不會再走了吧?”袁夢潔上來就開玩笑。

淩程笑笑:“你這上班時間瞎跑,也不怕被領導揪住小辮子。”

“怕呀,可再怕我也得趕過來說一句恭喜恭喜呀。”袁夢潔朝裏頭探了眼,又看了看淩程手裏正在搬的東西,“帶這麽多東西來,你跟小鐘姐這是打算同居啦?”

“不如你去問她?”來一個人問,淩程就得解釋一句。他覺得鐘笛有必要幫他分擔壓力。

說完全和好會違背她的意願,說還沒在一起,又會被問為什麽還沒在一起。解釋完還得進一步解釋。

鐘笛樂得一個灑脫清醒的形象。在外人看來,還有沒和好,一定是他沒本事。

行吧,就是他沒本事。

沒本事的淩程默默做搬運工,推著推車經過嘰嘰喳喳的三個姑娘時,卻冷不丁地聽鐘笛對袁夢潔說:“那你就當我們是和好了吧。”

和好就是和好,什麽叫就當是和好?

他剛想停下來細聽一二,鐘笛扔過來一個眼神刀,然後抱著饅頭跟上來,按下了電梯。

“晚上吃什麽?”淩程問。

鐘笛已經過了吃流食的階段了,現在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

“川菜,你會做嗎?”

“不會,但可以學。”

鐘笛扭頭問吳萱萱和袁夢潔:“你們倆晚上要來520吃飯嗎?”

看戲的二人雙雙點頭。

“那就做川菜吧,剛好帶了牛肉和火鍋底料什麽的。”鐘笛做出評價。

回到家,兩人一起動手整理帶來的東西。

鐘笛從她帶來的東西裏拿出兩份小禮物,對淩程說:“我先去一趟525,等會兒回來給你打下手。”

為什麽是兩份禮物?

十分鐘後,把需要冷凍的食材歸類進冰箱後,淩程也去到525跟餘湘打招呼,結果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頭鐘笛被蘇粵逗得哈哈笑。

難怪是兩份禮物,難怪昨天她非要去逛街買東西,原來她早就知道蘇粵來了社區。

昨天看她執意要自己去付款一條男士圍巾的時候,他還在沾沾自喜,以為是特地買給他的。

秋天來了,最近天氣正在轉涼,他當時心裏還溫暖了一下。

可她竟然是買給其他男人的!

再仔細一看,蘇粵邊說著逗趣的話邊試戴這條圍巾,她還特別沒有分寸感的幫蘇粵調整了一下圍巾的位置。

看著鐘笛臉上如此放松的笑容,聽她自然而然地接過蘇粵話裏的梗,淩程站在門外,覺得自己像一個進不去又不甘心離開的第三者。

她最近總是很煩他話多,可為什麽這個男人聒噪起來,她就聽得異常開心?

因為蘇粵口才比他好?還是蘇粵更懂她?

至少他從來沒見過她在其他異性面前笑成這般花枝亂顫的樣子。

鐘笛回到520後,看見淩程無聲地倚靠在島臺前,他面前放著水煮牛肉的食材,擺放得整整齊齊。他身姿很挺拔,穿薄衫系圍裙的樣子透出一股溫潤之感。

他最近常常是這幅居家的樣子,偶爾會給鐘笛一種她有了家的錯覺。

鐘笛剛剛跟蘇粵聊得很開心,心情正好,眼下又心頭一暖,就想靠近眼前這個男人,捏捏他,也玩玩他。

她悄悄走過去,想從背後嚇淩程一下。

結果她剛要靠近,這個男人突然轉身,質問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淩厲,“你喜歡蘇粵嗎?”

鐘笛站定,花了幾秒鐘的時間解讀了一下他問這個問題的語境,然後反問他:“哪種喜歡?”

“你對喜歡的定義有很多種嗎?”淩程靠近鐘笛,“那你對我又是哪種喜歡?”

鐘笛還未回答,淩程的唇就貼了過來。他單手掌控住她的後腦勺,邊吻邊說:“你把分扣完吧。”

“頭發!”鐘笛今天紮了馬尾,頭發被他的掌心拉扯的生疼。

淩程松開她的發圈,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直接掀開她的上衣下擺。

“抽什麽風?”鐘笛打他。

淩程握住她的手腕,“你買完圍巾,我以為你是想送給我,心裏一感動,就跑去買了套……”

“神經病……”

呼吸被堵住,心口裹上一片他掌心的涼意。

“省點力氣吧,留著待會兒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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