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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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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聽了陸無塵的反問,顏綰就知道他沒有被自己岔開註意,一面懊惱他沒被自己迷惑,一面又覺得也只有他才能有這樣的心智。這樣想著,顏綰也不玩笑了,“我為什麽要阻攔?難不成我顏家連自家人都保不住?”

陸無塵笑笑,“你是灑脫,我看楚珺和懿軒倒都是守規矩的。”不然方才衛珩也不會那樣提出請求了。

顏綰哼了一聲,“說來說去都是祖訓,要是顏家嫡系都沒了,空有一個祖訓有什麽用?”

楚珺算不上是顏家嫡系,說是元氏嫡系還差不多。只不過顏綰要這樣說,陸無塵當然不會否定。

顏縝在楚珺遇刺、顏煦進京找元文謖時,也說過這樣的話。要是陸無塵知道,一定會感嘆,果然是兄妹,即使性格和行事手段大不相似,骨子裏還是一樣的。

依顏綰的性子,說出這種話也不會讓陸無塵覺得吃驚。他笑道:“你最是護短,還是拿楚珺當自家人的,早說開不什麽事也沒了,在瑤谷非要每次都避開她。要是個糊塗的也就罷了,偏楚珺又是個敏慧的,必覺出你不待見她,又發覺了你我的關系。這不,情勢如此緊張也不敢請到無塵居門上。懿軒定是不放心楚珺,又怕她為難不好勸,才自己來的。”

顏綰道:“我哪裏有不待見她,我只是覺著見了尷尬罷了。”

見陸無塵不說話,只笑看著她,她撇了撇眉毛,“好吧,最初是有點煩她的。”她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可並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原因。”

“從小,長兄長姐就被約束得多,有學不完的功課,就我沒什麽人管,想做什麽做什麽,即使胡鬧一天父親也不會責怪。開始,我還以為是父親疼愛,後來發覺,這是不重視罷了。可兄姐對我極好,時間久了我便也想開了。那些社稷重擔家族責任由兄姐承擔了,我可以過自由無拘的一生,不是很好嗎?”

“可我才想開了沒幾年,姐姐卻要為一個男人拋下一切!她執意不做華顏聖使,父親也不能強逼她,這時就想起我了。為什麽從小受重視的是她,最後任性自在的還是她?”

顏綰聲音低下去些,“那時我已經十六了,雖然也有先生、有功課要學,到底比不上姐姐從小由父親教導。父親雖然不說,可我看得出,他認為我不如姐姐。說不惱怒是假的,說沒有一點怨姐姐也是假的。但那畢竟是從小對我最好的姐姐,有什麽最好的都會給我、我胡鬧犯了錯會替我受過的姐姐啊!我怎麽舍得惱怒她太久呢?”

“沒過多久,陳國犯邊,情勢危急,哥哥便與奉德帝一同去了北境。可從北境回來後,哥哥就一直悲傷憤恨,卻不肯對我說到底怎麽了。那時我才接任聖使一年,又是從姐姐手裏倉促接過,很多人事都還不順,等我查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姐姐已救不回來了……”

當時的情況又豈止人事不順,要不是顏紗留了陸無塵給顏綰,恐怕還要好些時間才能騰出手查顏紗在宮裏的事。

顏綰的聲音微微高了些,“姐姐本來還有一線生機,都是因為要保住她!我是惱恨她的,可心裏又明白,這關她什麽錯呢?哥哥怨恨奉德帝,我惱恨她,可說到底,不論是嫁給奉德帝還是保住她,都是姐姐自己的選擇啊!”

顏綰緩緩閉上眼,“要說惱恨,恐怕哥哥和我最惱恨的,還是自己吧。”

陸無塵默默聽她說完,輕嘆了一聲,將她攬過來,“主上走已有十五年了,你與宗主都不能再自責了。若是主上知道,定會不安的。”

他頓了頓,聲音略略高了些,“雖說祖訓難違,但謀害華顏聖使的仇也絕不能算了。想來楚珺不好好在瑤谷待著,非要回京,也不是看重那個位子。她一個手下無人可用的丫頭都能想方設法查出仇人,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若無動於衷,不是太令人心寒了嗎?”

顏綰的聲音冷冷,“這是當然。連顏家人都敢動,孟家是自尋死路。我們不能直接出手,但想來奉德帝也不會放過孟家,在恰當的時候‘維護’一下社稷穩定,也算是履行了我聖使的責任。”

這邊衛珩回府,並不對楚珺說起今日去向,楚珺也只當是他照常去金吾衛仗院當值,沒有起疑。

奉德十九年三月十七日,一個從北境傳來的消息震驚朝野。陳國犯邊,連陷我鎮北府、豐州兩座重鎮,東西受降城危!北境危!

楚珺得到消息還要早一刻,消息是褚風送來的。楚珺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將前因後果理順,這樣才能預判下面會發生的情況。

酉正時分,衛珩和衛朗都沒回府。楚珺找不到人商議,實在有些焦慮,忍不住起身出去在漪欣苑裏來回踱步。玉屏看見,詢問要不要遣個人去看看情況。楚珺搖頭,沒有說話,玉屏只好退下了。

直到戍初,楚珺以為兩人會在宮裏歇下,翡扇卻來報衛珩回來了。

楚珺直接去了前面迎他。兩人見了面顧不上說旁的,開口就向對方交代今日分別得到的消息。

衛珩見楚珺迎過來,知道她已知北境之事,便先說了宮裏的情況。“陛下留了重臣商議,父親和外祖父都被留在了宮裏。陛下特允準我回來,可能是怕你等不到消息心急。陛下也留了孟德輝。”

楚珺道:“父皇把孟德輝拘在宮裏,是讓他不能及時與孟黨聯系。就怕他早已想到這一點,起事前就已經布置好一切,只等事態發展了。鎮北府和豐州是多麽重要的邊鎮,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讓陳國占了去。”

衛珩點頭,“更巧的是,我的三位舅舅和外祖父的兩個舊部都鎮守在北境,而失陷的兩地恰好都不是這幾人鎮守的。要是城池失陷沒有孟黨的功勞,根本說不通。”

楚珺道:“這我倒不知,只是我的消息是褚風送來的,比朝中得到消息還略早些。朝中得到的是軍報,具體的事情肯定不會說那麽清楚。褚風送來的消息倒很詳細。”

楚珺和衛珩回了扶風樓,翡扇玉屏都知道兩人有重要的事談,摒退了其他人,自己守在外面。

楚珺跟衛珩細說情況。“陳國護送皇五子前來的人馬眾多,鎮北都護府也沒有多想,讓一行人入了城。陳國人馬從鎮北府入興國境,在鎮北府內起兵。鎮北府匆忙應對中,陳國大軍自境外進攻,兩路人馬裏應外合,攻占了鎮北府。離鎮北府最近的豐州都督府接到從鎮北府逃出的兵將送來的消息,幾乎傾所有兵力趕往鎮北府。然而陳國軍隊在攻下鎮北府後抄了一條小路直攻豐州,豐州留守兵力太少,很快被攻占。”

楚珺一口氣說下去,“陳國截斷了趕往鎮北府的豐州守軍的退路,在豐州守軍發現鎮北府中只有少部分的陳國軍閉門死守、感到豐州危險想撤回時,被從身後襲來的陳國軍圍堵在鎮北城下。鎮北府、豐州守軍幾乎全軍覆沒,兩座重鎮也接連失陷。”

衛珩沈默了片刻,“這之中疑點太多了。鎮北已陷,豐州都護府怎可傾盡兵力馳往鎮北?陳國軍隊才攻下鎮北,怎麽得知可快速到達豐州的小路?鎮北、豐州皆是重鎮,兩地守軍加起來共五萬餘人,陳國到底來了多少人,能讓這麽多守軍全軍覆沒?”

楚珺眉頭緊皺,“不想也猜得到,這兩地守軍裏有孟黨的人。孟德輝昏了頭要放陳國攻進來,不惜害了其他浴血報國的兵士,拱手送上大興土地!”

衛珩的臉色也不好,“現在除了外祖父的舊部和三位舅舅,旁的人都不能確保與孟黨沒有瓜葛。要是依京中發出命令作戰,戰情早就延誤了。可孟黨的人混在其中,讓他們指揮作戰又怎麽能保住北境?今日朝上,外祖父請命親赴北境,恐怕就是想到了這一點!”

楚珺一驚,“不可!沛國公府上三子皆在北境已然危險,外祖父怎麽能再赴險境?再說,外祖父的年紀也不適合長途奔襲趕到邊境了!”

衛珩忙安慰她,“陛下也是知道的,所以並沒有準。”

楚珺這才松了口氣。

像沛國公這樣的公卿府上,世子在邊境駐守的再沒有第二家。何況世子段希景的嫡子亦在軍中,總不能讓沛國公嫡系一脈斷絕了吧。

其實衛珩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打算,但他不知要怎麽跟楚珺開口。楚珺畢竟已經與衛珩相處了這麽久,不多時就看出衛珩還有些話沒說。“懿軒,你若是覺得不方便就不必說,我也不會問。若是顧及我有什麽想法才不說,那大可不必,你不至於事事都需要我的讚同。”

衛珩輕嘆一聲,“我只是不知怎麽開口。青玥,我想親去北境。”

楚珺比剛剛聽聞沛國公請去北境更心驚。現在北境有多危險,不用說也明擺著,要說什麽“放心”那是不可能,是以衛珩也沒有這樣說。

楚珺直覺地不想讓衛珩去,但這似乎又是最穩妥的辦法。

因孟黨遍布,北境接連失利,別的可靠的將領都鎮守在其他重鎮,不可能調離,大概也只能從京中抽調。而有孟德輝在的京中必然有比北境更多的、潛藏得更深的孟黨,換了旁的人也不能叫人安心,唯有武國公府或者沛國公府的人才可以確信與孟黨無關。方才楚珺自己已經否定了讓沛國公府上再赴北境的選擇,那便只剩下武國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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