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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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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姝卻知道,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除了皇上和皇太妃,他對誰都是很冷淡的。他能關心自己的學業,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便老老實實應下來, “嗯,以後再也不敢了!”

到底是不敢再偷懶,還是不敢這麽辛苦地趕功課,趙崢不想問。

驪山自前朝就在這裏建行宮, 長安城裏富貴人家多在這裏有別院。環境極好, 山上松柏長青, 壯麗翠秀, 一進山區, 迎面就是山間的涼意, 燥熱的暑氣一掃而光。

霧霭彌漫,耳邊猿鳴鳥叫聲,靜謐的氣息蔓延開來,把浩浩蕩蕩的隊伍中傳出的嘈雜聲都壓住了。

驪山有幾眼好湯泉, 蓋起的宮殿就叫湯泉宮。到了行宮門前的時候,姚姝想去和父親告個別,遠遠地, 看到父親騎在馬上,身後是哥哥, 父親在和一個身穿紅色袍服的男子說話, 那人年紀比父親大一些, 身後是穿著紅色勁裝,頭上戴冪蘺的女子。

姚姝就沒有過去。她心裏在暗自揣摩,但看了好久,也沒見那女子主動和哥哥說上什麽話,又有付嬤嬤在催她,她也只好跟著皇太妃進了行宮。

“……沈蒼生這麽多年在江洲,政績還是不錯的,連續三年評的都是上,靖北侯怎麽能因為一點私人恩怨就壞了國家良材?”

傅堯俞勒住馬,微微偏頭,看著這紅色袍服的男子,“靖國公憂國憂民,本侯佩服,本侯就想知道,靖國公難道就沒有要解決私人恩怨的時候?還是說,靖國公這個國舅當得好,連太子府上一個小妾的事情都要管上一管?”

傅鈺忍不住,“噗嗤”一聲小了出來。他顯得很失禮,但這不能怪他,實在是,他從來不知道,自家爹爹的嘴也能毒到這份上!

從前那個冷臉,說話一板一眼,高興就開口,不高興直接無視的爹爹到哪裏去了?

“哼!”

輕輕的一聲冷哼,從旁邊傳來,傅鈺連眼睛都沒有往那邊瞟一下。靖國公的嫡長女,程幼佳,才貌雙全,長安城裏首屈一指的閨秀,當年皇後極為寵愛,親自指點,一度成為太子妃的預備人選,要不是年齡太小,只怕如今已經入主東宮了。

程幼佳十二歲,傅鈺不敢與她走得太近,是以,明知道她是在對自己發難,傅鈺連吱聲都不敢。

他非常清楚,在皇帝身邊,哪怕是大喘一口氣,都有可能把自己的終生葬送掉,還是生不如死的那種。

靖國公被傅堯俞幾句話氣得要死,他也不想管沈蒼生的這破事,無奈,誰讓皇太子是自己的外甥?他只好壓著怒氣,“我已經奏請皇上,把沈蒼生調往安州當刺史,安州地處南荒,蠻夷不化,與流放無別,如此,靖北侯的氣也該出得差不多了吧?”

“哈哈哈!”傅堯俞長聲大笑,他朝憋屈得恨不得用馬槊捅死自己的程懷仁拱手,“靖國公果然耿直不阿,當得三公之位,也難怪本侯至今只能做一介武侯,原來是沒有靖國公如此胸懷!”

靖國公程懷仁是先皇後的嫡親兄長,同樣是前朝上柱國八大姓氏之一,最早與太上皇一起起兵反前朝,立下了赫赫功勞,又與皇帝關系親密,素來為皇帝敬重。

傅堯俞父子拍馬離開,程幼佳提了馬韁上前,與父親並立,怒道,“爹爹,靖北侯欺人太甚!”

靖國公不語,欺人太甚嗎?世襲罔替的開國侯,和皇帝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如果說皇帝對自己是敬重,那麽對靖北侯就是親近。關系孰近孰遠他還分得清楚。年輕氣盛,自己的妻女被人如此欺淩,換了是自己,也是忍不下去的。

“佳兒不必多說,這一次你母親沒有一起來,父親已經和皇上說過了,讓你隨皇太妃一起住,你要好生伺候皇太妃,多多孝順她老人家!”靖國公叮囑道。

“是!”程幼佳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女兒一定好生孝順太妃娘娘!”

皇帝命趙崢領了程幼佳往皇太妃住的含冰殿走。

行宮比起長安城裏的皇宮,自是要小得多,但前朝和後宮還是分得很清楚。含冰殿位於後宮的中間偏左地帶,氣候溫涼,草木葳蕤,山間微風吹過,陣陣花香,絲毫感覺不到暑熱。

走在其中,已經摘了冪蘺的程幼佳,鵝蛋臉兒,肌膚賽雪,一雙大眼水靈靈的,格外好看,微微偏頭看趙崢冷峻的側臉,“三殿下住在哪裏?”

趙崢抿唇,有些不耐煩,他隨意瞟了含冰殿後面的紫蘭殿,說了殿名。

趙崢態度冷淡,程幼佳也不在意,他就是這樣的人。

趙崢的眼微楞,腳下稍微停滯了一瞬。

含冰殿裏,露出一顆小小的腦袋,梳了雙鬟,綴著拇指頭般大小的祖母綠寶石,光芒燦燦的,卻壓不住她眼中的明亮的顏色,看到趙崢二人過來,她略微怔了一下,忙從殿裏蹦出來,站在門口親熱地喊道,“表哥!”

趙崢在臺階下停下了腳步,姚姝站在臺階之上,高出他五六階,趙崢須仰著頭才能看到她,她笑得似乎很開心,穿了嫩綠的半臂,白色的裙子,沐浴過後,顯得很幹爽。

他面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朝姚姝點點頭,就帶著程幼佳上了臺階,進了殿門。

姚姝忙跟在二人的後面,她幾次想上去和趙崢說話,程幼佳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她總是找不到機會。

姚姝就放棄了,在正殿之中,皇太妃也剛剛安置妥當,見二人過來,忙讓人端了杏仁露上來,又拉了程幼佳的手,“正要叫人去接你,就聽說吳王把你帶過來了。”她朝姚姝招手,“快過來,遙遙年紀小不懂事,你們姐妹好好相處,她有做得不好的,你要多多擔待。”

後面的話,是對程幼佳說的。

姚姝要向她行禮,程幼佳忙攔住了,“你可是鄉君,我就算年紀比你大,也不能受你的禮呢!”

程幼佳只是嘴上說一說,到底沒有給姚姝行禮。趙崢端著杏仁露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眼簾垂下,誰也看不透他眼底的顏色。

含冰殿分東西配殿,姚姝先來,已經在東配殿安置下來了,程幼佳便只好住在西配殿。她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是當年跟著她進過宮,見過皇後的,頗有些見識,也很是不服氣,“東為大,難道咱們國公府的xiǎo jiě,還比不上她一個侯府的?”

程幼佳在榻上歪著,來的路上,她騎了一個時辰的馬,很有些累了,捏了手中的杯子,眼神掃過來,頗為淩厲,“這種話也是能夠隨便說的?”

丫鬟婆子們就噤了聲。一會兒,付嬤嬤遣了人過來,說是xiǎo jiě先休息一下,回頭去那邊用膳。皇上在前殿宴請皇子大臣們,皇太妃就帶了兩個小的在後宮吃。

一起來的,也有一些命婦們,但皇太妃自從進宮,就少與人來往,要不是皇帝把程幼佳塞進來,她未必有興致請程幼佳用膳。

姚姝悶悶不樂地趴在東配殿的窗前,她手裏握著一本書,坐姿卻極不端正,幾乎歪倒靠枕上面去了,眼睛盯著書,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崢走到她跟前,少年並不高大的身形在她跟前投下一道陰影,遮擋了光線,她也並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手中的書被抽走,少年略顯暗啞的聲音說,“書都拿倒了,在想什麽?拿了書,做樣子的麽?”

姚姝從床上跳起來,身形不穩,朝前撲去。

她是真沒有想到,趙崢怎麽一聲不吭地就進來了。畫角和玉盞都是死的麽?還有蘇姑姑,趙崢進來,怎麽都不通報一下的?

趙崢長臂一伸,把撲下榻來的姚姝抱了個滿懷,姚姝仰著頭,只覺得唇上一痛,她睜眼看去,趙崢的唇上也跟著一紅,滲出血絲來。火辣辣的痛意中,還有些溫潤的感覺,但此時,姚姝整個人如火燒了一般,萬般思緒一空,連趙崢忍著怒氣把她放在了榻上,都沒有清醒過來。

蘇姑姑在門口看了個明白,忙讓人找了冰塊過來,把帕子冰了,遞一片給趙崢,自己拿了一片為姚姝敷唇。

趙崢的火氣很大,朝楞在一邊的畫角和玉盞冷冷地掃過一眼,“還楞著做什麽?把鄉君這些日子寫的字拿出來!”

畫角和玉盞雙腿一軟,幾乎跪在地上,忙不疊地去翻箱籠,把自家鄉君熬夜描的字送過來,交到吳王殿下的手上。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榻上的幾旁邊,趙崢一手用帕子捂著唇,一手翻姚姝寫的字。他翻兩頁,冷颼颼的目光,不時朝姚姝這邊瞟過來,姚姝縮了縮脖子,推開蘇姑姑,自己拿了帕子,捂著。

“帕子冰!”趙崢略帶喑啞的聲音傳過來,見姚姝傻楞楞的,他揚起下巴對蘇姑姑說,“帕子很冰!”

蘇姑姑忙垂眸,重新接過姚姝手上的帕子,小心地勸著姚姝,“鄉君,帕子很冰,沒得把手給冰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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