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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雲上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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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雲上陽光

三月暮站在陽光下鋤田薅草砍柴汗水會濕透衣襟,坐在家裏褪去棉衣會覺得冷,楊燕和周金枝坐在院裏閑談,說了不過十來句話,一陣風來吹得她倆搬著椅子先後進了屋。

“白老師還有一個弟弟呢!說是在無梁工作!”周金枝把楊燕拉進屋裏,開始講述請白老師吃飯的所聞。

楊燕不以為怪,她在歐陽詩家裏見過一個長得白凈的青年,彼時她們從後院的釀酒處出來,瞥見白老師和白小鐘,一晃就成了背影。再追出去,白老師擋在邊上,沒能看清小鐘的臉,奧迪的車卻看得清清楚楚。

楊燕在沙發坐下,周金枝坐在她旁邊,“他們兩個以前早就認識,我們租的房子,還是白老師幫忙找的呢!”周金枝繼續說。楊燕想既然他是戴墨鏡的算命先生,為他們介紹房子也不足為奇,出租的信息牌,當時不正是放在巷口的嗎?人真的可笑,一個教書育人的好小夥坐在那裏想想感受點活人的氣息,便被人從外表判斷當作了算命先生。

“我也不指望她能找到白老師那麽好的人,對方也不需要對我們好,對她一個人好就可以了!”白老師散盡家財並投身汶川地震救災的事情她從歐陽詩處已有耳聞。“我這輩子是成為不了那樣的人了!”周金枝發自肺腑地說,她這輩子做飯打掃把兩個孩子拉扯大已已經不容易,再者也沒親歷過那樣的苦痛,粗人一個,不可能有那種舍身的覺悟。看到路邊的五塊錢會不聲不響撿起揣進腰包,並且為此高興整整一天,自己過得好就好,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

敲門聲響起,周金枝忙去開門,順便瞟了眼墻上的時鐘,指向十點。“你今天回來得早些!”

光頭強醉得厲害,即便桌子震動也沒能把他吵醒。章醫生低頭,腿上小頭爸爸的小頭不見了,他低下頭張望,小頭爸爸已經溜到了桌子下面,聲音就是他弄出來的。老好人和白老師回頭,還是白老師的反應迅速,急忙彎腰把小頭爸爸扶了起來,“怎麽樣?沒事吧?”

小頭爸爸睜開惺忪的雙眼,電燈在眼前晃得刺眼。他又閉上眼沈沈睡去,似乎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白老師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看得發呆,“沒事!”章醫生把小頭爸爸的腦袋扒拉了一圈,沒有起包更沒有流血,這種情況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我跟你說,”老好人把白老師拉過去,拍著胸脯,“我要是早一點結婚,淩樓現在也有你這麽大了!”他掰著手指算。

章醫生心裏發急,老好人喝完酒後最喜歡嘮叨,已經見怪不怪,倒是光頭強,以前每次聚會就他一人喝得最多,腦袋清醒得很,現在好像也沒喝幾杯不知怎麽就醉了。先前喝完酒就數光頭強的話最多,現在想想,真有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感覺。

發急的章醫生手拿筷子撿花生米吃,“所以,孩子,你還年輕,這麽優秀,妻子孩子都可以再有!”事故發生後白老師最怕聽見妻子孩子之類敏感的詞,他嘴裏答應著,低頭看著桌上白色盛花生米的瓷盤,窩窩頭和曉謹的笑容仿若就在眼前,小家夥手上衣服上臉上總是各種顏色粉筆灰的笑著叫爸爸,想到這裏他沒忍住,眼淚啪嗒落在紅漆木桌。他頭微微向後挪動半寸,滾燙的淚水打在手背。

“發生這樣的事,都是人所不願,你說說,去年年關的時候吧!淩穹媽好好地走在路上,沒走馬路中間,沒闖紅燈,一輛車!”他右手從右向左滑出一條水平線,“就這樣,”他又伸出左手,“就這樣被撞了!”老好人語無倫次。

“還有——”他看著章醫生,又打了個咯,回到嘴裏的一點酒又被咽下,“章醫生一家,地上動了一下,那麽多人跟著遭殃,都是逃出來的!孩子!”他又拍了拍白老師的肩膀,“你看看,我們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老好人的餘光掃到小頭爸爸,“對,還有小頭爸爸!算了,小頭爸爸就不說了。所以啊!孩子,你要向前看,沒有過不去的坎。要是真找不到結婚對象,我把我女兒嫁給你!”

章醫生聽到此處便笑了,說他醉了吧!說的話比清楚時還要清晰明白,每個人的苦痛,不是束得頭頭是道嗎?說沒醉吧!最後的提議又太不切實際。“還有,章醫生也有個女兒,你看不上我家的,他家的也可以,是吧,章醫生?”章醫生筷子夾住的花生米悄然滑落,在瓷盤邊緣打了幾個轉兒後落在桌上,最後跳到桌角。

“是——”章醫生茫然地答應了一句,再看瓷盤,他夾的是最後一顆花生米,最後一顆竟被他糟蹋了。想到自己的腸胃,又是一陣後悔,肚子不舒服就應該少吃花生米。

白老師鼻涕和眼淚糊在一起,聽到老好人對他終身大事的指派卻臉紅了,白老師只在生氣時紅臉,此刻卻紅得像西紅柿,臉紅的白老師就更不敢擡頭了,身旁的章醫生雙腿保持不動身子前傾伸手抽出幾張紙遞給他,他是看清了白老師的眼淚的。“章醫生,您可同意了啊?”老好人死死咬住章醫生不放。

周金枝打開門,門外站著歐陽詩,她手裏拎著兩瓶白酒,“他們都消愁去了,咱們也來點兒?”

“對對對,就他們能喝酒呀!咱們也能喝,比他們更能喝!”周金枝急忙把她往屋裏讓,這光頭強,下班都不先進家門只把車往院兒裏一放就混著喝酒去了。她走過去把飯桌上的桌罩掀了,女人們幫她把桌上的剩菜端進廚房,隨便炒了幾個下酒的素菜。

坐定後歐陽詩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也不知道柳珍在幹嘛?就差她一個了!”

柳珍左手扶著齊奶奶走在昏黃的路燈下,右手提著沒賣完的各種香辛料。她的鼻子靈敏不敏感,覺得這些味道混在一起煞是好聞。“拜托你件事!”齊奶奶捂著左胳膊肘,發生沖突時她被人推搡到水泥臺階,胳膊肘磕在上面當時沒有感覺,現在感覺到疼痛。

柳珍知道她的意思,卻不答言。對方明顯是在找茬兒,這樣的人就該給點教訓,“您吶,就是心腸太好,換做是我,看不把他們送進監獄!咱們有什麽可怕的,老師醫生警察都有!”她的聲音越說越高,越說越快,說著說著根本就停不下來。

齊奶奶心裏著急,這孩子是心裏最裝不住事兒的,有什麽事只顧一個勁兒地往外倒。叫誰碰見也不該讓她碰見啊,回去準鬧得人盡皆知,那她還有什麽臉面!

從遠處山巒的豁口拐進一道風,柳珍閉眼扭頭以免沙子迷了眼睛,風後又來了更大的一陣,兩個人都不動了。“三月份哪來這麽大風?”柳珍把臉埋進高領毛衣。

齊奶奶指了指東邊山的豁口,“和我這牙齒一樣,缺了就關不住風了!”

忽然“哐當”一聲,像大型載重車卸下車廂石頭的聲音,彌彌中還傳來回音。“不會是哪裏的房子塌了吧?”周金枝放下酒杯說,楊燕心裏不安,曾有過舟山群峰即將倒塌的傳言,如若真的倒塌,那山下山中的人家豈不是全都遭了殃。就這樣吧,拜托,就維持現在的原狀吧!什麽都不要再發生了好嗎?

“出去看看?”歐陽詩放下酒杯,她較為冷靜,地面沒動,房子倒塌山倒塌的動靜都比這大很多。

章林生走到方家院裏,擡頭遙望屋頂已沒了人,孩子們都從屋頂下去了。忽然一陣風吹來迷了眼,在他揉眼睛餓時候,一陣風如風卷殘荷般卷得他後退,靠墻才站住不動,他心裏驚慌,原來安居鎮還有這樣大的風,豈不是連房上的瓦都能吹走?

走上臺階,“哐當”一聲他急忙回頭,院裏的旗桿像一根從手中脫落的筷子,還沒看清,水泥地面滑出很長的一道濕印,鋁制水盆在地面翻身打滾,滾到花架又是“哐當”一聲。

他叫了幾聲方寸久,卻沒得到回答,聲音都被風帶走了,到家門口敲門也沒有人應,狠命敲打方寸久才來開門。“好大的妖風!旗桿都吹倒了!”

方寸久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他聽到了“哐當”的聲音,像火車駛在鐵軌,完全沒和風聯系起來。“起風了嗎?”

“好大的風!我都險些被吹走了!”章林生進屋,孩子們正圍著電視看電影,電視機的聲音開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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