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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春暖花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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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春暖花會開

細碎的陽光撞碎玻璃落在書桌,桌上擺滿課本及各種試卷。右臉感受到溫暖,淩穹從夢中驚醒,陽光刺眼,頭暈得厲害,還是沒能改掉看書就睡覺的壞毛病。她把額前的碎發用手向後固定,扶著桌子站起,閉著眼感覺好些了放下碎發才敢睜開眼睛。

“怎麽還不做飯?”楊燕在沙發繡鞋墊。“爸呢?”客廳沒有老好人。

“去工地了!”楊燕回,手中的活沒有停下。

她走到冰箱,在裏面翻出幾盒餅幹,走到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撕開一盒,又起身倒了杯熱水。淩樓哼著歌從房間走出來,他沒有穿黑色大衣,穿了件寶藍色帶絨外套,這般氣質才符合他。他拿過淩穹手裏的最後一塊餅幹送進嘴裏,“味道還不錯!”

“賤人!”淩穹鼓著眼睛說。看淩穹生氣的樣子他賤賤地笑了。

“稱呼也不錯!”說完又咧開嘴露出牙齒,湊到淩穹眼前問:“牙齒上有黑的嗎?”

他兩顆門牙的縫隙裏藏著黑色餅幹碎屑,“沒有!”

淩樓卻轉身進了衛生間,他早知道淩穹的把戲。

“我偏不信你!”出浴室走過淩穹身邊他得意地說,帶出一股濃郁的香水味,淩穹喝了一口水,感覺水裏都是香水味,又把水吐回杯裏,“拜托,你噴就噴,噴這麽多幹嘛?熏死個人!”她擡手左右來回扇風,企圖趕走那股味道。

“你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關門聲響過後楊燕問淩穹。

她把杯中有香水味的水倒掉,香水味太重,熏得她都不想喝水了。“他有沒有女朋友您直接問他不就好了?”她現在對淩樓的事完全不感興趣。

蕭愉拎著黑色皮包,今天她打算和淩樓一起走走就沒有穿高跟鞋,帶也沒帶,她發覺即便自己不穿高跟鞋,那群孩子看自己的眼光並沒有什麽變化,一直以來,一些事情都是自己想當然地在意了。

白老師從客運站走上來,一路走走看看,不知不覺走了半個多小時。太陽懸在西天,打在臉上一開始暖得恰到好處,後來覺得熱。他脫掉黑色大衣拿在手裏,暗棕毛衣和陽光融合還是熱,又把衣領拉開讓它不那麽用力貼著脖子。

街道兩旁的商戶的店主都搬著椅子坐在外面,有的聚在一起閑談。

“白老師!”蕭愉知他今天去無梁開會,也知他現在會回來。同一學校的,不想了解不想知道自然不會知道,想知道多的是辦法。高三年級的餘姓教導主任和蕭愉交好,開會她也同去了,隨時向蕭愉報告著白老師的行蹤。

白老師看了眼天空的太陽,站到建築的陰影處,“你怎麽在這兒?不會是特地等我的吧?”站到陰影處,雨後泥土的味道湧進鼻孔,熱氣騰走了許多。

“知道您是個大忙人!”自從白覆漢介紹給他們家如今租住的房子後,兩人見面會禮貌性地說幾句話。不熟,只是認識的關系。“您也搬來這兒啦?”禮貌性地客套幾句。

“是。”白老師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姑娘,腦海突然蹦出周金枝的面容。在巷口她繼續裝作沒認出不認識他,作為回報,白覆漢按她的請求說了幾句話,也應了好奇心害死貓那句話,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沒有這麽簡單,難道她是想盡快解決那段還沒開始就已結束的婚姻?這麽說來,他們每個人都成了她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白老師不為所動,棋子就棋子吧,被人握在手中時而還能感覺到些許溫暖,說明於人來說還有用。他堅持到現在,不正是於學生來說自己還有用嗎?不需要別人當他棋子,他早把自己當作了棋子。

“我見過您母親了!”他用較為官方的語氣說。

蕭愉的神經警覺起來,她想著周金枝和白老師見面的情景,她莫不是想撮合自己和此刻站在陰影處的這個男人,她忽然覺得很好笑。“我媽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吧?”

白老師覺得沒必要提起,“沒什麽,只是——”他頓了頓後說,“她只怕認出我了!”他也覺得好笑,竟然會真有人把那樣的話當真。

“那我先在這裏跟你說一聲抱歉!”她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她跟白老師提起她有個迷信的母親,白老師不信她真會迷信到這個程度。就和蕭愉賭了五百塊,結果他給了蕭愉那兩百四十塊,還輸了五百塊。他不信命,從不,即便遭此橫禍也不,他不過想在巷口曬曬太陽,一來二去很多人都當他作算命先生。來同他說話,他漸漸喜歡上這種感覺,在巷口會看見無數個人的人生,他看見吵架或恩愛的夫妻,責備或鼓勵孩子的父母,還有各種平凡的個體自營商業戶,更多的是年邁的老者,背負過往,在時光的催促下靜等一抔黃土。聽著各種各樣人的訴說,他不看婚喪嫁娶,只看未來。未來都往好的說。

“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到後來總要付出點代價!”白老師說,“你的歉意我收下了!”

在背陰處說了會兒話,風吹著背後的汗蒸發覺得有點冷,他便把黑色大衣穿上。“那您再付出點代價吧!明天來家裏吃頓飯?”蕭愉笑著說。

“你請還是你母親請?”

他猜到了周金枝的心思,蕭愉想了想之後道:“我請!”

“看情況吧!”白老師放下心,瞳孔映出寶藍色外套的淩樓,他覺得他應該去,當面把一些話跟周金枝說清楚,主要是對上次的算命事件做出合理解釋。其他感情類事件,還是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吧!

“在巷口的事情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已經跟他說過是我自己的主意了!”

白老師點了點頭,匆忙和蕭愉道別。

又是穿與他同樣大衣的男子,還好今天果斷放棄了穿黑色大衣的念頭,他看了自己的寶藍外套,又抓住下擺狠命往下拉下來些,步伐輕快而自然。對面年輕男子走來的一舉一動都在白老師眼裏,他覺得自己也應該這樣走路,畢竟他還未滿三十三歲。

陽光沒入雲層,裝點著盤踞在天空的白色龍頭,音像店播放著《仙劍奇俠傳》裏的歌曲,是JS的《殺破狼》。黑衣服的白老師和淩樓擦身而過,香水味散在風中,白老師沒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淩樓止住步伐回頭,“餵,你那件衣服,什麽牌子的?”他的目光始終在白老師身上逗留。

白老師掏出紙擦了擦鼻子,感冒的跡象,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回頭,“正宗的花花公子!你的呢?”他在心裏覺得好笑,就隨口問了一句。

“我的也是!”淩樓很自信地答。

走出幾步淩樓又叫住他:“改天一起喝一杯?”

“好!”

白老師走到方寸久家院門,他聽說他的爸爸被打了,準備順道去看。看見停在巷子深處已調轉車頭的小汽車,又聽見院裏的聲音,知道是他好自由的弟弟小鐘來了。在院門外方寸久的話聽得很清楚。

“找誰來拿錢的?”他走進院門。

“除了你還有誰?”小鐘帶著抱怨的語氣,“你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

“開會,調成靜音了!”他在小鐘的位置坐下。這樣再看,方寸久覺得他課上課下完全兩個人,是不想把不好的心緒帶給學生們吧!

“你爸爸好些了嗎?”白老師問。

“好多了!正在睡覺呢!”

“那就算了,改天我再來和他一起下棋!”方寸久準備去給他倒杯茶,小鐘卻先開口了,“小兄弟,既然他回來了,我們就先走了!”方寸久看他倆一前一後進了對面齊奶奶家的院子轉身進屋。

“你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小鐘問白老師。

“我還要給你還什麽錢?年前就已經還清了!”他的精神是到了低谷,可記憶力還好著呢!誰也別想在他面前含糊。小鐘洩了氣,他這個哥哥就是記憶力太好,每筆賬都記得清楚,很難實打實從他身上撈到好處,不過說句實在話,他能有如今的生活,也多虧了他。

“說真的,我們電視臺有一個女編導,只想想就和你很配,今天你不是休息嗎?請她吃個飯怎麽樣?”

“是請她還是請你吃飯?”白老師話音剛落,小鐘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掏出手機,屏幕上現出“妖姐”二字,白老師湊過去看,看後臉上的神色微妙。心裏卻高興得很,現在這尊佛終於有人叫走了。

“想比較閑的工作真的只有不工作了!”小鐘接完電話後感嘆,說完又折身向院外走。看車子遠去,白老師也進了院門。

章醫生提著手提包在院門看見那輛小汽車,他忽然覺得自身的渺小,活到現在,連一輛車都買不起,“早知道我也去當老師了!”章醫生感嘆。

柳珍在院裏揀黃豆,黃豆是好黃豆,就是裏面有打碎的黃豆莢,她準備撿了自己生點豆芽。

“你以為老師是隨便個人就能當的?”

“那你以為醫生也是隨便個人就能當的?”章醫生進屋放下手提包倒了杯開水又踱到柳珍身邊。“剛開過去的那輛車,是不是白老師的?”

“白老師?”柳珍揀豆莢的手沒有停下,“你知道坐在巷口的算命先生是誰嗎?”

章醫生走路只顧前方,現在去上班的沿途有哪些商鋪都不清楚,更別說人了,“誰?”毫不避諱自己的不知情。

柳珍也失了神秘感,“是白老師!”她想章醫生也不知道其它事,就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那個算命先生還收了蕭望媽兩百多塊錢呢!我看白老師不是那種人!立早也多虧了他從無梁帶回來!”

“知人知面不知心!”章醫生喝了口白開水說。

“讀的書全都跑廁所裏了!人的好壞你看不出啊?”章醫生不屑跟她理論,端著水出了院子,他想到老好人,一股難以說清楚的感覺湧上心頭。章立早在書店泡了一天回來就聽見柳珍和章醫生在討論白老師,這件事上她和柳珍的觀點不謀而合。“章叔叔!”她禮貌性的跟章醫生打了招呼後抱著書進了屋。

走進臥室放下書才發現給章醫生買的《漢朝通史》還混在自己的一堆書中,“給您買的書!”她在院墻外看見章醫生,把書直接塞進了他懷中。章醫生看著書,半晌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嘆了口氣來抑制內心的激動。

“好事就好好說,非得垮著一張臉!”他臉上露出笑容,看著書心裏得意得不行。

白老師回家洗了澡換了衣服後坐在塑料凳子上,從抽屜拿出年級及班級名次表,遇偏科的學生,用紅筆劃出,又找出以前多次的考試成績逐一比對。那麽多學生的未來都握在自己手中,可不能隨意對待。

“在工作呢!?”齊奶奶站在門口。

白老師急忙站起,讓了座又搬了凳子讓齊奶奶坐,斜陽打在窗欞,窗臺染了層橘黃,“今天您就收攤了嗎?”

齊奶奶把凳子搬到靠門的位置坐下,屋裏墻上幹幹凈凈,靠窗的桌上擺著幾本書,書的旁邊並排靠著兩個相框,一家三口旁是兄弟倆,四人都笑得燦爛。

“您有什麽事嗎?”白老師去給她倒了杯水。

“沒什麽事,就是覺得挺長時間沒看見你了,來看一下,當班主任挺忙的吧!?”她把凳子向裏挪了約十公分,避免陽光直接打在臉上。

“忙還好,就是有些操心!”白老師註意到齊奶奶身後的紙箱,走過去拉到另一面墻壁,讓齊奶奶有能夠挪動的地方,他客廳裏除了一張桌子幾個凳子幾個紙箱,書也沒有太多,其他的裝飾之物就更別說了。

箱子裏是未吃完的桶面和豆腐幹,以前他吃面一般加根火腿腸,三聚氰胺事件後小鐘扔掉他房間的所有火腿腸,他只好去超市買了豆腐幹。這些日子多在齊奶奶家吃飯,忘了箱子裏還有方便面和豆腐幹。

“孩子嘛,就是不能讓人放心,齊磊一個就夠我受了,您還管著那麽一大幫孩子!”她一個人在家也覺孤獨,想找個人說說話。

陽光追著她趕,她只好向正中移了一大步,擡頭的瞬間看見桌上的相片。“這是您?”她看著照片中的女人和蘑菇頭的孩子問白老師。白老師不知她問的是哪張照片,走過去彎腰看了一眼道:“我妻子和窩窩頭,”坐回凳子時他解釋,“窩窩頭是我兒子!”他又想了想後道,“今年九月該七歲了!”

“孩子長得真好看,孩子媽媽也漂亮,您的小夥子也好,真是一家子明星呢!”齊奶奶止不住一個勁兒的誇讚,“您沒和他們住在一起?”白老師看著年紀不大,意外的是孩子都已經這麽大了。

斜陽打在白老師臉上,橘黃的光也沒能掩蓋他臉上的苦澀,“他們已經不在了!”

“哦,您看我這嘴——”

“沒事!他們在天上看著我呢!”齊奶奶沒再多問,已經不在的人,多提徒增還活在世上的人的煩惱。高空劃過幾聲雁鳴,天氣回暖,溫度回升,大雁得了訊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翅膀和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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