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東西？”她不敢相信</p>

他毫不掩飾地點頭“這下你更了解我了，我不僅曾經是個投機的賭徒，還是個順手牽羊的小偷”</p>

她怔忡無語，心弦牽緊看來這男人並非天生就是尊貴的王者，他是苦過來的，他經歷過的苦痛，或許非她所能想象</p>

黑幫械鬥、走私賭博，他還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呢？又是什麽樣的成長背景逼使他必須這樣討生活？</p>

她發現自己很好奇</p>

可她，不該好奇，這個男人如何成長、有怎樣的過去，關她什麽事呢？</p>

她一點都不在乎，也絕不同情……</p>

他忽地幽幽嘆息，她震了震，莫名地望向他</p>

他也正看著她，眼神很深刻，很覆雜，良久，方沙啞地揚嗓“有時候我會想，該怎麽對你才好呢？”</p>

她氣息一凝“什麽意思？”</p>

他沒解釋，擡手撫模她臉頰，那麽輕柔、那麽憐愛不舍</p>

她震顫，霎時心亂如麻，急急跳開“別這樣！你到底想做什麽？”</p>

她厲聲質問，他默然不語</p>

他愈沈默，她愈心慌，也更加憤恨“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要裝出一副你很紳士很有君子風度的樣子？你明明就不是這種人！”</p>

尖銳又犀利的指控似乎傷了他，面色微變</p>

“你真的了解我是什麽樣的人嗎？”他啞聲問</p>

她用力咬唇，恨恨地瞪他</p>

他在那美麗雙瞳裏看見灼灼焚燒的火焰，他咬咬牙，突如其來地扣住她手腕，將她拉向自己胸懷</p>

她驚駭，正欲掙紮，他如鋼鐵般的臂膀已緊緊箝制她</p>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尖聲抗議</p>

“幹麽這麽慌？”他在她耳畔吹吐灼熱的氣息“怕了嗎？”</p>

“你……想做什麽？”</p>

“你不是希望我扮演壞人嗎？我只是如你所願而已”</p>

什麽？！她轉頭想瞪他，他順勢埋下臉，攫住她柔軟的唇瓣</p>

“嗯……嗯……”她激烈地閃躲，卻躲不過他野蠻的強吻他不是個虛弱的病人嗎？為何力氣這麽大、這麽堅決？</p>

她抵抗不了他，雙手無助地抓著他衣襟，在他激情的索吻裏感到暈眩，不能呼吸是真的無法推開他嗎？還是自己也沈醉，軟弱地不想推開？到後來，她已分不清了</p>

終於，他放緩了力道，不再那麽蠻橫地深吻，輕輕地親著她遭他吻腫的唇，分出一只手，撫慰地勾梳她秀發</p>

她從驚濤駭浪的漩渦裏，緩慢地逃月兌，起先仍有幾分恍惚，怔怔地任由他親吻著，過了好片刻，方悚然回神她挺直背脊，朝他賞去一記清脆的巴掌</p>

他吃痛，大掌撫著臉頰，既不生氣，也毫無歉意“你不覺得這個耳光，來得太晚了？”</p>

他吊兒郎當的口氣聽來很輕薄，似謔非謔的神態更十足像個無行浪子</p>

她氣結，又是憤慨，又是對自己感到懊惱，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栗</p>

這天晚上，她堅持不與他同床，他也不跟她爭，將床鋪讓給她，自己睡沙發</p>

隔天，他們便收拾行李，離開舊金山，開車繼續往北走</p>

兩人都在賭氣，誰也不跟誰說話，她矜持冷淡，他也不願自討沒趣，這場冷戰僵持了幾天，沿途風景秀麗，美不勝收，都沒能讓兩人心情好些</p>

這天，他們經過綺麗湖這是個火口湖，湖水清澈湛藍，如詩如夢，棱線起伏的山峰環繞著整座湖，峰頂點綴著長年不化的積雪，湖畔林木蔥郁，迎風搖曳</p>

夏雨蝶下車，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拿起相機拍照</p>

杜非則倚在車邊，一副不感興趣的表情，漠然盯著遠方</p>

都來到這麽美的地方了，他還要擺張臭臉嗎？</p>

夏雨蝶咬唇，好不容易舒緩的心情又沈悶了，她輕哼一聲，撇過頭不理他，自顧自地拍照</p>

拍著拍著，鏡頭竟不知不覺對準他，他斜倚的姿態頗有股瀟灑的魅力，肩上搭著羊毛衣，襯衫鈕扣隨興地打開兩顆，隱約露一截古銅色的胸膛，單手插在褲袋裏，更添性感</p>

他的側面很好看，鼻梁挺俊，臉緣的線條陽剛有力，遠遠地看，那道刀疤一點也不可怕，反而有種令人心韻加速的野性</p>

她連拍好幾張他的照片，待他漫然將視線投向這邊，才恍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麽，連忙放下相機</p>

“拍夠了沒？可以走了嗎？”他聽起來頗不耐煩</p>

“急什麽啊？我還想多看看”她故意跟他唱反調</p>

“你肚子不餓嗎？”他問</p>

“不——”她正想反駁，忽然想起他有胃痛的毛病，硬生生地改口“嗯，是有點餓了”</p>

“那我們到下一個加油站用餐吧！”</p>

兩人重新上車，到加油站旁的快餐餐廳用過午餐，下午繼續開車往波特蘭，經過茂秀壯闊的哥倫比亞河谷</p>

此時，天色有些變了，烏雲堆棧，雨絲靜靜地飄落</p>

開始降溫了，夏雨蝶只穿了件短袖羊毛衫，手臂感到陣陣涼意，微起雞皮疙瘩，可她依然不肯放棄拍照</p>

“你就這麽堅持照相啊？”他嘲謔“不怕冷嗎？”</p>

“你不是說過，要我拍下旅途中所有美好的景物嗎？”她反唇相稽“我只是照你說的做而已”</p>

他凝望她，眼眸閃過異樣神采，跟著走向她“沒想到你這麽聽我的話”</p>

她冷哼，沒好氣地橫他一眼</p>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忽地月兌下羊毛衣，披在她肩頭</p>

“不用了”她想拒絕</p>

“披著吧！你明明很冷”</p>

再冷，也沒有跟他冷戰令她心冷啊！她抿抿唇</p>

他仿佛感受到她的哀怨，輕聲笑了，拾起毛衣兩條袖子，在她胸前交叉打了個結“這樣會溫暖一點的”</p>

那他自己怎麽辦？她不相信他不冷</p>

他看透她的思緒，微笑低語“這種溫度，我習慣了”</p>

騙人！她咬唇，幾乎想出聲指責他，他幹麽對她這麽好？幹麽寧可自己著涼也要這般呵護她？他可知道，他愈是這麽做，她便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p>

她好氣他，更氣自己，雙眸隱隱酸楚著</p>

該不會是想哭了吧？不，她不會哭的，從很久很久以前，她便不輕易掉眼淚了，她不會哭</p>

夏雨蝶深吸口氣，輕啟櫻唇，嗓音是連她自己也未察覺的沙啞“我們走吧，我已經拍夠了”</p>

入夜的波特蘭城，雷電交加，下著激烈的雨</p>

兩人躺在床上，聽著窗外仿佛永不停歇的雨聲，以及那震耳欲聾的雷鳴，偶爾會有閃電直接劈落，在陰暗的室內撕開一道光</p>

“你不怕嗎？”</p>

“怕什麽？”</p>

他指指窗外</p>

“為什麽你老覺得我會怕？”她嘲諷“怕冷、怕黑、怕臺風、怕打雷？”</p>

“所以你真的不怕？”</p>

“沒什麽好怕的，只不過是打雷閃電而已，我躲在山間凹壁，只能靠著喝雨水勉強果月覆的那兩天，比這些可怕多了”</p>

就因為曾經歷過那樣的恐懼，才造就今日如此堅毅冷傲的她嗎？</p>

杜非悄悄嘆息，胸口悶痛</p>

忽地，又是一道閃電淩厲地撕裂，映亮兩人的眸，跟著，是宛如天神怒吼的轟然巨響</p>

這聲響太過劇烈了，即便夏雨蝶再倔強，也不禁嚇一跳，直覺地伸手掩耳</p>

終究還是會慌的</p>

杜非察覺她的舉動，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側過身來，伸出手臂攬她</p>

“你幹麽？”她驚愕</p>

“噓”他哄慰她“只是想抱抱你而已”</p>

“我不是說過我不怕了嗎？不必你抱！”她語音尖銳</p>

他無聲地微笑，更加靠近她“不是你怕，怕的人是我，行了吧？”</p>

她怔住，沒想到他會這樣開玩笑</p>

他調整姿勢，一手護著她螓首，另一手環摟她纖腰，於是她柔軟的嬌驅便那麽剛好地偎貼著他</p>

她氣息微促，他亦呼吸濃濁但她沒有推開他，由他親昵地抱著，恍惚中，他們都嗅到彼此身上的味道，那神秘誘人的體香</p>

灼燙的方唇依戀地啄吻她細致的肌膚，慢慢地，他吻上她頸脖</p>

她嬌羞不已，難以自持地顫栗</p>

“你怎麽不反抗？”</p>

她聞言，粉頰霎時在黑暗中暈染嫣紅，可她死也不會承認自己的羞怯“反正我……遲早也是要給你的，這是你贏得的賭註，不是嗎？價值一千五百萬的賭註”</p>

她這話說得太諷刺，刺得他胸臆疼痛不堪</p>

他無奈地沈默片刻，跟著親親她的唇“對我來說這不是賭註，是獎賞，我多希望，你是心甘情願地給我”</p>

她聽出他話裏的惆悵與焦躁，心弦揪緊</p>

為什麽？當他這樣抱著她、吻著她，這樣在她耳畔絮絮低語時，她會覺得自己是備受疼愛的，他並沒有淩虐她，給予她的，更像是無限的溫柔與寵溺</p>

她幾乎要醉在這親密撫觸裏了……</p>

夏雨蝶迷惘著，忽地，身子瞬間僵凝</p>

“別怕”他感到她的退縮，柔聲安撫她“我會讓你很快樂的，你不會後悔”</p>

他許下承諾，也沒有失言，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夜晚</p>

但願，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夜浪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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