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珍這一覺足足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被一陣熟悉的烤魚香味撩醒</p>

她迷迷糊糊又舒舒服服地在柔軟枕頭被褥間磨蹭了好一會兒，因為睡得太久太沈，筋骨酥軟地在沙發床上「蠕動」了幾分鐘才擁被坐起來揉眼睛，打了個呵欠</p>

「阿爸，早……」</p>

「早」</p>

「早」</p>

怎麽有兩個聲音……</p>

海家珍楞住，頂著還翹著一簇呆毛的亂糟糟頭發，呆滯地望向聲音來源處小小的廚房擠著兩個大男人，一個高大肩寬細腰長腿，一個又壯又圓黝黑發亮，不約而同朝自己燦爛的咧嘴一笑</p>

——她這是還沒睡醒吧？還在做夢吧？可是這個夢也太離奇了吧？</p>

海家珍一臉茫然</p>

聞鎮原本還有點心虛，有點怕家珍對自己的不請自來生氣，可是他早就決心打死不退</p>

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被心儀的女孩子拒絕個十七八次又如何？不怕不怕！</p>

他現在就等著精心訂制的禮物抵臺，希望能哄家珍心軟喜歡，考慮接受他的追求……而在此之前，就依然用他的鋼鐵肉身持續來刷存在感吧！</p>

況且，他是真的萬分慶幸自己想出了死皮賴臉地巴結未來岳父的主意，這才得到了一個能夠進她家門的機會</p>

自從他跟著海伯父一踏進這間不大卻舒服宜人，蕩漾著柚子甜香——是她身上的香氣——的套房，就看見一坨……一只……軟嘟嘟毛茸茸的胖虎斑竄出來，滾圓溜溜的貓眼就跟它家主人一樣可愛，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陌生的他幾眼，然後就拱起胖呼呼的身子，胖尾巴高高揚起，慢條斯理地在他腳邊繞了個圈</p>

——嗯，有帥，是本喵的了！</p>

沒有研究過貓咪心理學的聞鎮自然不知道，被繞圈了等同於被貓皇標下印記宣示主權，還以為自己是被粉圓撒嬌了、認同了，不禁笑了起來，目光溫柔地落在圓滾滾的粉圓身上，大手癢癢的，真想抱起來擔一擔</p>

但是當他看見蜷縮在沙發床上和被子纏纏綿綿的嬌小身軀時，眼神就再也離不開——</p>

粉圓一秒失寵！</p>

而海冬勇跟聞鎮喝了大半夜酒，從一開始還打算刺探軍情來著，卻沒想到一番喝喝聊聊下來，發現這少年仔實在太合他的胃口了</p>

先不說什麽女婿不女婿的，這種好咖先給女兒拿來當男朋友開心（？）一下也不錯嘛！</p>

——哼哼，就讓孩子的媽知道，這世上也不是只有她們的家明王子長得又高又帥又拿得出手</p>

所以海冬勇一大早酒氣剛退，就主動引狼入室咳咳咳，是邀請昨晚請自己喝酒又請自己在五星級大飯店總統套房休息醒酒的聞鎮上家裏坐坐</p>

就先只是坐坐而已喔！</p>

但這個少年仔實在太有眼色了，看到在沙發床上睡得橫七豎八姿勢不雅觀的女兒，就未語先笑，眼神還很那個溫柔……再來就是輕手輕腳地說要幫他們父女倆做早餐</p>

「……這怎麽好意思捏？」海冬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p>

「請伯父給我個機會露一手吧？」聞鎮輕道，嘴角微揚</p>

海冬勇看著面前這高大青年努力壓低聲音，唯恐吵醒了那一頭酣然甜睡的女兒，不知怎地突然有點感動了</p>

雖然才剛剛見過一面，喝過一次酒，但是活了大半輩子，人生閱歷匪淺的海冬勇這點看人的水準還是有的</p>

這年輕人，真的是很喜歡他們家的阿珍啊！</p>

「會煮飯，嗯，少年仔有前途，是個知道疼人的」海冬勇咧嘴樂了，拍拍他肩頭「來來來，也讓你嘗嘗伯父的手藝，阿珍和她媽媽也很愛吃我煮的飯菜哦！」</p>

「謝謝伯父」聞鎮受寵若驚</p>

然後，兩個大男人就鬼鬼祟祟的在小廚房窸窸窣窣，後來煎蛋的煎蛋，烤魚的烤魚，最後用香味喚醒了睡美人</p>

「去刷牙洗臉，準備吃早餐了」聞鎮手裏持著勺子攪拌稀飯，強自鎮定地對依然一臉傻楞的她柔聲道，不忘小心翼翼補充一句：「可以嗎？」</p>

海冬勇有點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噫，咱男子漢的氣魄哪裏去了？</p>

「可、可以啊！」海家珍呆呆地回答，還是以為自己仍在做夢</p>

見那個香香軟軟可愛的小女人爬下沙發床，踩著搖晃虛浮的腳步往衛浴方向走去，嘴邊還嘀嘀咕咕：「這個夢好真實啊，居然還聞得到魚烤焦的味道——」</p>

「……」海冬勇猛然撲向小烤箱，慘叫一聲，「我的飛魚幹啊啊啊啊啊！」</p>

聞鎮還沒來得及安慰未來岳父，下一瞬已經換衛浴那頭傳來砰地甩開門聲，頂著滿頭蓬松亂發的小臉震驚地瞪向他們——</p>

「你怎麽會在這裏？」</p>

全場尷尬安靜了三秒鐘</p>

「喵嗷嗚！」最終是饑火中燒的粉圓一掌撩翻了空飼料碗，這才打破了結界……咳</p>

——於是乎，接下來的海家珍吃了史上氣氛最詭異的一頓早餐</p>

自家阿爸和……前飯友都乖乖地低頭扒稀飯，還時不時偷偷瞄她，接觸到她的目光就馬上陪笑，好像生恐她會隨時暴起把他倆趕出去似的</p>

而粉圓則是大搖大擺地吃完了鮭魚幹貝口味的罐罐後，又囂張地用一只胖貓掌在桌邊試探地勾呀撓呀的</p>

如果不是客廳茶幾桌本來就不大，又擺了一鍋稀飯一盤荷包蛋一盤烤飛魚幹和一盤炒什錦蘑菇跟三人份的碗筷，實在沒有多餘的一丁點空間，恐怕粉圓大爺就不只是伸伸貓掌而已了</p>

她看著這一團混亂，好半晌後終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突然很想笑——唉，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p>

「行了，」她拍走了粉圓試圖偷烤飛魚幹的賊大膽貓掌，輕哼了聲「你們別做出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我有那麽兇嗎？」</p>

聞鎮黑眸一亮「你不生我氣了？」</p>

「我……」海家珍一時語結，心情覆雜地道：「大前天，其實也不全是因為生氣的原因」</p>

和他斷交，原來才只是大前天的事嗎？</p>

她怎麽覺得這三天過得兵荒馬亂高潮疊起一場混戰下來，自己都活生生被催熟熬老了好幾歲……然而仿佛也為此，那天的煩躁壓抑和憤怒逆反感卻也奇異地消失淡化了大半</p>

現在的她，比起那天冷靜理性平和的不只一點點</p>

不知道是因為前天晚上變得溫和而尊重的態度，還是因為他今早一直對阿爸恭敬地侍以晚輩禮，或者是因為他心軟地偷偷剝烤飛魚幹在桌底下餵粉圓……</p>

她覺得自己心口酸酸軟軟的，忽然就對他硬不起心腸來</p>

「你那天跟我說的話，我回去認真思考了很久」聞鎮低沈的嗓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輕顫，為著這今天這好不容易可以跟她面對面說話的機會</p>

——就算旁邊有豎尖耳朵光明正大偷聽的海伯父，和因為自己停止偷餵又不死心撓抓桌子的粉圓這兩大電燈泡，他也顧不得了</p>

但是海家珍敏感又微窘地瞥了假裝埋首稀飯碗的阿爸一眼，臉頰略熱，「咳，那個，先吃飯吧，有什麽話以後再說」</p>

聞鎮自然聽懂她的意思，可他卻不敢冒著再度被她疏遠的危險，堅定地近乎宣誓道：「家珍，以後我都聽你的」</p>

「咳咳咳咳……」海冬勇被一口稀飯嗆咳得驚天動地</p>

兩個年輕人連忙幫拍背的拍背，幫拿面紙的拿面紙，粉圓則是瞬間被嚇得竄走了</p>

在海冬勇胳臂肘往外彎的熱情助攻下，聞鎮總算在睽違了三天後，又得載上他喜歡的女孩去上班了</p>

這一刻起，聞鎮決定自己以後一定要更加孝順海爸這個國民好岳父！</p>

「阿爸——」海家珍覷空忍不住扯了自家老爸的袖子</p>

「按怎啦——」海冬勇擠眉弄眼的努嘴「這少年仔不錯，給個機會嘛！」</p>

……敢問您到底是誰家的阿爸啊？</p>

海家珍瞄了刻意禮貌走在前頭兩步，體貼讓給他們父女倆講私話空間的聞鎮，心頭像是塞了團棉花亂麻似的，總有種理也理不清的滋味</p>

看著海家珍有些弩扭地朝自己走來，在車門旁殷勤地等著幫忙關門的聞鎮從頭到尾都在傻笑……可把自己高興壞了</p>

「伯父，那我們先去上班了，晚上回來接您一起吃飯」聞鎮微笑恭敬道</p>

「好喔好喔」海冬勇老臉笑出了朵喇叭花，豪邁的猛揮手「晚上見蛤！」</p>

「你們控制一點……」海家珍又有點牙癢癢了</p>

有問過她這個當事人了嗎？</p>

「小心頭」一只寬厚的大掌遮在她腦袋上端，紳士地保持在微妙的一公分距離，近到仿佛可以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又不至於親唯得讓她生起反感的防備</p>

而且置身在車廂內，又是熟悉的皮椅氣息，熟悉的男人幹凈醇厚味道，她不知不覺又開始有心律不整的跡象，只得拼命回想那天下定的決心和理由，不斷在內心重覆說服自己——</p>

他倆不適合！他倆不適合！</p>

「別緊張」身旁低沈渾厚的男聲響起</p>

「我才不緊張」她猛地側首過去</p>

「我是說我自己」聞鎮神情有一絲赧然</p>

「……」她憋住別笑，表情努力維持鎮定「喔」</p>

不過虧得這一打岔，氣氛自然而然地輕快了起來</p>

海家珍原本繃著的肩背腰肢也放松地往後靠在真皮副駕駛座上，看著他老練俐落地操控著方向盤，駕馭著低吼咆哮的眼鏡蛇跑車滑入了車陣之中……</p>

就好像又回到了她沒發他好人卡之前一樣</p>

他們自在的相處，愉快的談笑，投契的如同多年老友或是老夫老妻——停停停，又歪樓了！</p>

她心頭忽然冒出了深深的愧疚和沮喪感</p>

愧疚是因為他一直一直對她這麽好，她卻總有這樣那樣的「正當理由」一再拒絕他、傷害他</p>

沮喪，則是因為每當她下定決心的時候，也總是又有這樣那樣的突發事件把她的碉堡打得七零八落，讓她把自己搞得很矯情……</p>

原來世上真的有很多事情，不是靠理性、靠講道理就能解決的啊</p>

海家珍又有種想「眼神死」的心情了</p>

「家珍」</p>

「嗯？」</p>

「我真的很喜歡你」</p>

「……喔」她假裝直視前方路況，卻突然覺得四周氣溫好像升高了好幾度，有點……熱</p>

「但我也不會再強迫你趕著做任何決定」</p>

她一震，霍地望向身旁的高大男人</p>

他深邃的眼神註視著她，卻沒有過去熾熱霸道、志在必得的烈火光芒，反而溫和深沈得像寧靜寬闊的大湖，激艷碧綠而撫慰人心……</p>

海家珍被自己一剎那閃過腦中的文青風敘述體給肉麻得不行，但這絲毫阻止不了她超前部署（咳）的防衛高墻又開始有搖搖欲墜的危險</p>

「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聞鎮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道：「你喜不喜歡我，接不接受我，以後自然也該交給你決定」</p>

她說不出話來</p>

「我過去的生活和經歷，習慣了看中的、喜歡的、想要的就該第一時間抓到手裏，無論是在嗜好還是職業上」他坦然道</p>

這一刻，聞鎮其實已經忘記了堂弟教過的招數、小說指點的套路，在這個柔軟的、帶著淡淡舒心柚子沐浴乳香氣的，自己心儀戀慕的女人身邊，他只想要坦蕩真誠地表露心跡</p>

「我其實不大相信一見鐘情，活了三十幾年以來，也沒遇過讓我動心的女人……起初對你是感到好奇，覺得你這人很有趣，逗你跟逗貓一樣，逗著逗著就炸毛了，實在是太好玩了」</p>

聞鎮說著說著，不自覺眉眼輕笑了起來，渾然不知自己鋼鐵直男的表達儼然已有踩中「死亡界線」的危機</p>

原本海家珍正聽得專註，聽到後面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有點咬牙切齒的沖動</p>

——逗什麽逗？你以為你是逗貓棒啊？！</p>

可她眼角餘光卻瞄見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大手頻頻緊張地摩寧著，額際還沁著一層淺淺的汗，耳朵隱隱透紅</p>

她心瞬間軟了下來</p>

原來，他這麽緊張……</p>

原來一直以來總是成竹在胸、霸氣橫生的男人，也有這麽忐忑慌張不自信的時候？</p>

而那頭，傻乎乎的鋼鐵直男還故作鎮定地道：「但是我後來漸漸發現，逗你不只是因為好玩了，我……我就是喜歡看你吃得飽飽的，喜歡跟你聊天，跟你鬥嘴，還喜歡看你笑……」</p>

她眼神也不自禁溫柔了起來</p>

「我也想要把你搶回家，每天都能跟你做上述的那些事，咳，還有更多我現在說了你肯定會想打死我的，羞羞的事」</p>

海家珍差點噗哧笑了出來，幸虧及時咬住下唇忍住了，臉頰微微發紅，又有點想撓人</p>

什、什麽啦！</p>

而某個大男人猶兀自緊張得邊駕駛著跑車邊模方向盤，撐著不敢再偷看身邊自己心儀的女人，就是唯恐會在「告白」的過程中看到她皺眉或厭惡的神情</p>

只要不去看就沒事，就代表他所擔心的一切不存在</p>

聞鎮自欺欺人地想著</p>

但……身邊的女人聽著他這麽一大串一長篇的告白，卻沈默安靜得連吭都不吭一聲，這也讓持續不斷做自我心理建設的聞鎮心臟又漸漸懸了起來</p>

「我……我真的，很喜歡你」緊張過度，他只能結結巴巴地重覆強調</p>

——追求心愛的姑娘真的比團滅恐怖分子難上一百倍！</p>

海家珍粉頸低垂，看著自己不知何時開始在絞搏皮包帶子的雙手，一下子揪扯一下子翻折，這才發現她其實也心亂如麻，臉也是一下子紅透了</p>

「所以我們……我是說，我可以……繼續追求你嗎？」他喉嚨發幹，趕緊補充道：「你如果覺得不自在的話，隨時告訴我，我、我會節制自己，不要再那麽沖動冒進，讓你有壓力——」</p>

可憐的聞大老板，這輩子還沒這麽進退失據、原則盡失過</p>

海家珍內心也鬥爭了好久，半晌不知該怎麽回答</p>

眼看跑車上了民權大橋要往內湖方向，她突然開口問：「那天我加班都沒做完的項目……後來，是你幫忙完成的吧？」</p>

身邊的高大男人僵住了，額頭開始飆汗</p>

——他該怎麽回？要是承認了，家珍肯定會生氣的吧？氣他又擅自作主，侵犯她的隱私，可是如果不承認，她已經有點起疑了，日後要是露餡了，她會不會更氣憤他這是欺瞞是說謊？</p>

……可憐的聞大老板，在短短一趟車程裏，這輩子第二度嘗到進退失據、原則盡失的滋味</p>

海家珍望著他大汗淋漓的樣子，忽然再也不忍心，也舍不得追問下去了</p>

其實，她心裏不是早已經有答案了嗎？</p>

畢竟她長到現在三十出頭歲了，就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生活過得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壞，平平凡凡得乏善可陳</p>

也就只有在遇到眼前這個男人之後，才發現，原來偶像劇裏某些令人怦然心動、神魂顛倒的橋段，也不完全是瞎編出來騙人的嘛……</p>

原來，有些人就是能在有些時候，會讓你忍不住眼睛發亮、心尖發顫、膝蓋發軟，酥酥麻麻得仿佛被迪士尼童話裏的魔法棒點中了，四周有絢爛夢幻的煙火在盛放</p>

她其實已經遇到這個人了</p>

但抵死抗拒和猶豫的只是，她不想因為依附這個人而活得失去自我，也害怕就算努力去靠近對方，去愛、去磨合，可依然會礙於天塹般的身家背景或是觀念習慣，走到最後，也只是彼此生命中短暫得如同沾一沾醬油的過客</p>

說穿了，她就是個膽小謹慎而貧窮的賭客，對上他後，每每小心地數算著自己手頭上的籌碼，發現真的沒有跟他豪賭一場的本錢，自然也不願坐上這張名為愛情的賭桌上</p>

可是當她看著這個明明在外面是呼風喚雨的大男人，卻對自己的每個舉止每個眼色而忐忑悲喜時，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自私得糟糕透頂的人</p>

「對，是我」聞鎮認命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她微微發白的臉色，一時誤會了，忙解釋道：「但是這件事你們蘇總知道，他同意的，你不用擔心他會誤解公司機密外洩，他不敢！」</p>

最後那三個字又是不自覺地霸氣側漏</p>

但在氣勢磅礴悍然宣告之後，聞鎮在瞥向神情怔忡的她時，又立時化成了大型犬科動物，只差沒有猛搖大尾巴，對著她一個勁兒尷尬傻笑</p>

「你，你也別生氣」</p>

不知怎地，海家珍眼眶濕濕熱熱的，有點想哭</p>

你這家夥用得著這麽小心翼翼局促不安的委屈自己嗎？</p>

就為了我這樣一個平凡得招牌砸下來都能砸中一大把、既不美艷又不嬌媚，還一身臭脾氣的三十岀頭歲輕熟女……</p>

……聞鎮，你是不是傻啊？</p>

最後抵達公司停車場時，聞鎮因緊張，罕見地有些同手同腳地幫她開車門，海家珍沈默地下了車，在他忐忑的黑眸目送下，沈默地慢慢走向公司大門</p>

聞鎮標槍般挺拔的肩背一瞬間有些微微垮了下來，深邃眼神掠過一絲落寞頹喪</p>

他是不是又搞砸了？</p>

「聞鎮！」前頭的纖細身影忽然回頭，喊了一聲</p>

他猛然擡頭</p>

「今晚六點，我們一起下班」海家珍心跳如擂鼓，竭力克制嗓音別害羞到顫抖，輕快道</p>

「好啊好啊！」他又驚又喜，高大個兒站在原地笑得有點傻裏傻氣，一個勁兒對她猛揮手「今晚六點一起下班……不見不散！」</p>

她眉眼彎彎，眸底盡是控制不住溢漫出來的笑意</p>

那麽就這樣吧！</p>

就讓我們自在的相處，不要預設立場，不用以結婚或分手為前提，讓緣分信馬由遷式的，看能走到哪裏……</p>

聞鎮，謝謝你的認真執著和傻氣，給了我有陪你也瘋狂一次的勇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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