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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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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痊愈

顧父顧母結婚後就沒再和兩位老人住在一起,顧父和顧母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顧父是顧老爺子的長子,但可惜他的才華和能力好像都無法匹配他的出身,濃重的自卑感吞噬了他,於是在選擇伴侶時,親密關系裏的認可就格外重要。

可自卑的人不光渴望被認可,他還渴望被強大的人認可。

顧母是個善良的人,不光溫柔還明媚耀眼,她很漂亮,顧父追求她時,事事順心,永遠把顧母放在第一位,可結婚後,時間久了,自卑的另一面就是極其強大的控制欲。

他希望自己的妻子在外遇神殺神,高傲狂妄,但在家又要句句聽話,不要出現一個反駁的眼神。

這實在病態,可她在這段關系裏消耗了太久,久到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從懷孕、到分娩、到自殺。

被打壓和不被重視的情緒終於積壓成了嚴重的產後抑郁。

她還活著的時候,把大多數時間都花費在了陪伴顧墨遲身上,因為這是她唯一還對這個留下的愛。

也因此顧墨遲格外自責,那時他不懂大人之間的感情和權利博弈,他只知道,從他被生下來開始,媽媽的情緒就一天不如一天。

最開始還只是低落,到後面一些再細微不過的小事也會情緒失控,崩潰大哭。

記憶的最後,是顧母坐在窗前,眼底是淡淡的憂傷。

顧墨遲嘗嘗看她坐在那裏,不發一言,但那天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還年幼的他走過去問:“媽媽,你喜歡日落嗎?”

顧母轉過頭,面上是柔和的笑,他見過很多次顧母溫柔的笑容,但那天的顧母溫柔裏還帶著一種解脫的釋然。

她彎下腰揉了揉顧墨遲的腦袋,輕聲道:“對啊,媽媽最喜歡日落了。”

“半夜裏我被吵醒,屋子裏站了好多人,奶奶捂住我的眼睛,什麽也看不到。”

“所以後來每到傍晚,我就會想,她是不是很怨恨我,所以就連在夢裏,也不讓我看到……”

聽著顧墨遲平鋪直敘的聲線,祝卿安的神色變得暗淡起來,她滿眼心疼的看過去,明明是一件這麽大的事,他平淡的語氣卻好像只是一個小小的失意。

後來,顧墨遲理解了祝母的選擇,當太陽落入無垠的天空,層層綺麗的晚霞緋紅絢爛,幻化出萬般美景,那是最美的時候,也是最接近死亡的時候。

但這種美於他太過厚重,所以他開始封閉自己,如同一個不見天日的吸血鬼,又或者設置了每逢固定時間便會爆炸的AI。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念書、工作,可以做一切。

但一定不會離開房間。

直到某天的意外,天際線上光影開始變化,他吃過晚飯,又準備把自己關進房間,卻猝不及防的看到一個身影。

他擡頭,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彎著腰拿著畫筆的背影,隨後是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以及因為愕然而略顯迷離的雙眼。

或許是因為那眼神讓他想起某段記憶,他鬼使神差的問她在做什麽。

小姑娘怯生生的回應,“我在畫日落,你要一起嗎?”

就這樣,他們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句對話。

後來,他們有過許多次這樣的時刻。

她問:“你喜歡日落嗎?”

他回:“我不知道。”

他很害怕,但記憶中,日落裏有媽媽溫柔的笑,只有那個時候他的媽媽最快樂。

她說:“我最喜歡日落,因為它最接近死亡。”

顧墨遲很詫異,因為那時的她還年幼,他問:“你不怕嗎?”

她回:“因為日落很美,如果能在這個時候死掉,記憶就會永遠停留在最幸福的瞬間。”

……

漫天晚霞裏,少年少女的身體緊靠在一起,討論死亡、討論幸福。

或許冥冥之中,從那個時刻,他們的生命就被綁定在了一起。

四季流轉,春去秋來。

顧墨遲也開始真正理解祝母的選擇,那是她對於自己生命的選擇,但他卻把自己困在原地太久。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阿姨的事。”準確來說,她是現在才知道。

祝卿安的聲線沮喪,顧墨遲見狀攬住她的腰間,兩人的腦袋緊緊依偎在一起,“所以後來我去找爺爺,請他促成這段婚姻。”

祝卿安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她從未想過這是顧墨遲主動促成的。

“可是這些,你都沒有告訴我。”

如果早點知道,或許他們還會有一段跨國戀情,或許他們中間就不會空白這麽多年。

顧墨遲替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如實承認,“因為我很貪心。”

祝卿安目光懵懂又清澈,不理解他的意思。

顧墨遲手掌在她腦後一下一下的磨挲,“我想要你純粹的愛,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的愛而失掉了天平的平衡。”

“我不想要用痛苦來誘惑你愛我,我想要你因為愛所以愛我。”

“我要的是你基於本能的徹底的愛。”

“是不是被嚇到了?”男人的聲音低啞暗沈,在夜色裏卻顯得虔誠而熱烈。

祝卿安用力的搖頭,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語言貧瘠,她想用身體給出回應。

湊到他的耳邊,低聲叫他的名字。

“顧墨遲。”

“我在。”

她叫他,是因為知道他會給出回應。

他回應他,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上,有他全部的愛。

夏夜的晚風清爽,月亮躲在了雲層背後,給一對愛人拉起帷幕。

風也瀟瀟、樹也杳杳,他們落在對方的眼底,微風吹動發絲,愛意無言卻湊成一首纏綿的詩。

“恭喜你。”祝卿安語速很慢,一字一句,“得償所願。”

顧墨遲再度靠近,柔軟的唇瓣上還沾著酒漬,月色翻湧,繾綣愛戀化作了溫柔輾轉的纏綿。

蟬鳴聲此起彼伏,空氣裏漂浮著的是撕咬時的嘖嘖水聲。

男人的節奏慢了下來,兩人呼吸交錯,眩暈感占據了整個大腦,他的聲音還帶著情/欲的沙啞。

在她耳邊低喃:“所以有事記得告訴我,也試著依賴我一下。”語氣裏帶著點兒委屈,“不然這個老公當的,讓我覺得你沒有我好像也一樣。”

祝卿安第一次如此清晰而明刻的看到他的不安,一股奇怪的暖流將心臟烘烤的溫暖又鹹澀。

她不想讓這沈重的氛圍持續太久,捧住他的臉,主動湊上前親了一口。

臉上是溫柔的笑,“那你求求我呢?”

她只是想開個玩笑讓他開心一點,卻沒想到顧墨遲反而緊緊的抱住她,耳邊是他的低聲求饒,“求你,依賴我,讓我覺得我在被你需要。”

男人側過臉,在她脖頸落下一吻。

祝卿安脊背僵住,她以為他會溫和的笑笑,一如往常那般。

她沒想到,他會……在她面前毫不掩飾、毫無保留。

好的親密關系是可以真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沒有欺騙、沒有隱瞞、沒有顧慮,直面彼此的不完美,接受對方真實的樣子。

但坦誠需要勇氣,因為它意味著要承擔被傷害的可能。

他袒露他的脆弱,把主導權交給她,也親手交給她傷害自己的權力。

祝卿安好像能猜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房間門關上的一瞬間,她就被他壓在墻上,雙手束起扣上門板,這吻起初毫無章法,兩人呼吸纏繞,沒人知道現在什麽時間,祝卿安也不記得這是今天得第幾個吻。

他們無心去想,也毫不在乎,彌漫在周圍的只有不斷升溫的暧昧因子。

顧墨遲像是一個在沙漠裏長途跋涉的旅人,勢要在她身上汲取這世界所有的甘霖。

耳鬢廝磨間,祝卿安腰間的力道一減,唇瓣依依不舍的離開,她還沒適應驟然空蕩的觸感,像是被蠱惑一般循著本能往前湊。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祝卿安怔怔地睜著眼睛,然後聽到男人帶著情/欲的嗓音傳入鼓膜,“乖,幫我把眼鏡摘掉。”

祝卿安眼底盡是迷離,鈍力讓人無法思考,她顫顫巍巍的擡起手在他臉上摸索。

顧墨遲直視著她霧蒙蒙的眼睛,輕笑了聲,手從脖子劃下,沒說話,然後在她的目光中緩緩靠近,將人脫著臀抱起,抵在墻上。

祝卿安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呼出聲,本能的摟緊他的脖子。

她下意識地張口,剛好方便了男人長驅直入。

像是瞬間打開的閥門,男人的吻細碎而落,輕吻逐漸轉變為唇齒間的糾纏,屋內靜謐,好像能聽見水/漬/吮/吸的聲響,隱秘的挑動著兩人的神經。

祝卿安只能笨拙的回/應著男人的急/攻,思緒稍稍回神,她也感受的到緊/挨著的布/料/下,男人滾/燙的熱/源。

她不放心,從男人的吻裏勉強尋到一絲氧氣。

“你……你的胳膊。”

顧墨遲又將唇覆了上去,耳鬢廝磨,“已經好了。”

“還沒痊愈。”她說。

“不怕。”他答。

“萬一……”

呼吸繾綣間,那個素來溫柔疏離的人,眼底已經染上一片猩紅,溫/熱的氣/息吐在耳邊。

暗啞嗓音裏溢著誘/惑。

“那辛苦顧太太配合點。”

“好嗎?”

一瞬間氣血上湧,祝卿安覺得自己有些缺氧,她感受的到顧墨遲咚咚直跳的心臟,一下一下敲擊著她的脈搏。

等再回神,她已經被抱著陷入了柔軟的床。

從未被他人涉足過的,顧墨遲的床。

鼻尖滿是男人的味道,不容拒絕的鉆入鼻腔,像是宣告領土的記號。

她又一次覺得自己不夠了解顧墨遲。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過來,眼裏沒有朦朧,銳利如草原上潛伏著的野獸,像是一個天生的獵手,所有的優雅都是為了等待最後獵物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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