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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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個
謝隨脫下外套，丟給服務生，又松了松袖口。
他沒說話。
他也沒有不爽，那個腦子不太靈的助理還不至於讓他不爽。
李嵩走了過來，拍了拍孫威的肩膀：“理解理解他吧，趕走了這麽多助理，他心裏也不好受。”
大概是這話太違心，李嵩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謝隨就不會有心裏不好受的時候。
服務生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謝隨伸進去，掏出一顆紅色的玻璃球。
隨即將球丟給服務生，接過陳飛揚手中的球桿，他才開口道：“我重申一下，不是我趕走的，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陳飛揚笑了：“哥，你這麽說是半點都不心虛啊~”
即便是從小就跟在謝隨後邊，對他的濾鏡很深，他也沒法為他開脫。
他很多時候，真的很會傷人。
怪俊的一人，偏偏一張嘴像是長了毒刺。
說話的時候氣人，不說話的時候更刺人。
他只是沒想到劉朝一走，哥的真面目會暴露得這麽徹底。
孫威附和道：“他不僅沒有半分心虛，還更囂張了呢！”
他抽到了紅球，叫嚷起來，可當陳飛揚提出要跟他換的時候又不吱聲了。
兩兩組隊，按照慣例，紅球先發。
謝隨緩步走到桌邊，俯身，支桿，拉桿，出桿，開球的動作幹脆利落。
代表紅方的全色球嘩啦啦地掉入袋中。
果斷地讓孫威閉嘴。
謝隨沒再看進了多少球，他收了桿，波瀾不驚地道：“能力不夠，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陳飛揚和李嵩盯著桌面上餘下的三個全色球，雙雙瞪大了眼。
一瞬間以為他在講自己。
陳飛揚圍著桌子：“是是是，可是你也得給別人留點機會吧。”
這讓他們還怎麽玩啊。
李嵩推了推眼鏡，俯身計算著角度：“孫威說的沒錯，你今天心情不好。”
不然怎麽會一上來就開大。
少見啊。
“可不是！”孫威想起中午還是憤憤，“他們公司新來了一個可可愛愛的美女，我只是讓他看一眼，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哥他看不上？”陳飛揚握著桿，下巴托在上面，皺眉，“這很正常啊。”
孫威瞪著一雙大眼，一字一句地覆述，為美女出氣：“他講我真的是什麽都不挑，過不過分？”
“這樣講一個女生，他虧不虧心。”說他也就算了，他繼續譴責謝隨，“眨巴著圓潤的雙眼，站在在食堂中央，呢喃著要吃西紅柿牛腩飯。這麽個軟萌的妹子，他怎麽能無端攻擊別人呢！”
聽描述也很可愛。
陳飛揚站妹子，點頭：“對啊，哥你有點欠妥了。”
謝隨懶得搭理他們，去邊上拿了杯水。
“聽上去咱們謝總倒像是不爽這個妹子……”李嵩終於出桿。
“對哦。”孫威恍然大悟，謝隨拿了水回來，他追上去問道，“跟蘭姐坐在一起的這個新來的妹子是做什麽的啊？”
謝隨喝了口水，才糾正他道：“不要一口一個妹子，她比你大。”
孫威的重點歪了：“謔，你還知道人家年紀！”
本來準備偷偷來一桿的陳飛揚聞言也收了桿，聚了過來，一起追問：“對，哥你怎麽知道人家年紀的？妹子是做什麽的？”
李嵩也看了過來。
謝隨無語地撇了他們一眼。
陳飛揚比孫威還小一歲，都說了比他們年紀大，還一口一個妹子的。
他今天剛看的簡歷，能不知道嗎？
他不僅知道她的年紀，還知道她家住秋水鎮幾組幾號。
他們真該呆在公司裏的茶水間，那是他們最好的去處了。
李嵩若有所思，猜測道：“知道妹子的年紀，難不成是新招的助理？”
新來的，這麽詳細，需要他過問的簡歷，目前就他所知只有助理這個崗位這麽著急了。
謝隨的身型一頓，沒回話。
他轉而拿起桿子，瞄準。
“咚咚咚！”
剩下的球連帶黑八全部進袋。
本該打一桿的孫威攤了攤手：“破案了，肯定是新來的助理了，看到沒？”
“既然都這麽八卦，那就別玩了。”
謝隨走到一邊，將球桿放到桿架上。
“嗯～”陳飛揚摟住孫威的肩膀，眼光上下掃視著謝隨。
肯定是了，最守規則的人，今天搶著打。
可是……這助理剛來就不行了？
“你最近是不是水逆？”要求再嚴格，也不至於一個助理都留不住，李嵩覺得順風順水了三十年的謝隨可能是走背運了。
“新來的都已經是第八個了，我覺得你可能需要去廟裏燒燒香拜拜佛。”
李嵩認真提議，他從小在廣州長大，耳染目睹之下，很講究這些。
謝隨嚴謹道：“第九個。”
她是第九個。
他漏了劉朝，當然他很快就要迎來第十個了。
謝隨又點頭，認真考慮的神色，“我也覺得。”
一個子公司的助理崗位，同行中還算不錯的待遇，幹下去在集團更有光明的未來。
一個個不是能力有問題，就是態度有問題。
簡直滑稽。
他的風格一向如此，他又不是慈善家，幹不下去就走。
他可以有第一個劉朝，自然也能有第二個劉朝。
雖然最近公司員工流失率因此有了那麽一點的波動，但是他相信，很快就會平穩下來。
陳飛揚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倆對話，對孫威搖搖頭：“我是真沒想到，嵩哥對哥的濾鏡比我還深……”
話題轉得太快，改明兒他們就要去寺廟了。
孫威抖抖肩：“可不是！”
新來的妹子慘嘍。
陳飛揚也收了桿，臺球也就玩一個樂子，既然收了桿，那就去吃飯吧。
比起臺球，他更好奇新來的助理能在哥手下撐多久。
“走吧，今天嵩哥請了個做粵菜的大廚過來。”
……
下了班，宋阮在公寓旁邊的大潤發買了點青菜和雞蛋才回去。
這兩天幾乎每頓都是湯面配青菜，今天她要換個口味。
煎個蛋，做青菜拌面。
宋阮做完晚飯，拿出平板，打開動畫片大耳朵圖圖，抱著迷你電飯鍋坐在桌前正要吃的時候，在老家的媽媽許美雲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宋阮放下筷子，劃拉平板屏幕，放低聲音，轉而接通手機裏的微信電話。
許美雲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寶，下班了嗎”
宋阮喊了聲媽，回答她：“下班了，七點多就到公寓了。正在吃飯呢。”
“晚上吃的什麽？”
宋阮慶幸今晚的菜色不錯，她舉起手機，方便許美雲看得清楚：“青菜拌面，還煎了一個雞蛋，喏。”
青翠欲滴的青菜葉子，金黃的煎蛋，醬色的面條。
一看就很有食欲。
“就吃面？”許美雲瞅了瞅小小的鍋子，看不出哪裏好，繼續問道，“沒別的菜嗎，沒買點肉？”
“上海的菜雖然貴，但是你一個人又吃不了多少，還是要買點吃吃，不能整天想著省錢。”
宋阮將手機放在支架上，拿起筷子，低頭拌面，不承認：“哪裏省錢了，上海的青菜反而貴呢。肉價跟老家一樣的。”
絲毫不提這點青菜她還是在蔬菜區精挑細選出來的最便宜的一種。
短短兩三天，她已經對各色蔬菜的價錢熟記於心了。
“不要省錢，身體要緊。”許美雲顯然沒聽進她的話，繼續強調道，“你舅說了，欠他的錢不著急。”
宋阮反駁道：“那姨的呢？”
許美雲的語氣停頓了下，嗔怪道：“你這孩子，你姨也沒催啊，再說了，我跟你爸還在賺錢呢，最近家裏的橙子也快熟了，我跟你爸準備去賣。不少錢呢。”
宋阮的爸宋衛國是個木匠，許美雲在鎮上的服裝廠上班。
老兩口多年的積蓄早在宋阮初期投資的時候就掏出來了，後面民宿虧了，還幫忙跟親戚借了近二十萬幫她填補漏洞。
可能是這次失敗帶給宋阮的痛苦太深了，倆人除了一開始說了句“以後可不能再搞了”就沒再說什麽了。
到今天一直在想方設法賺錢一起幫忙還債。
“哦~”宋阮低頭吃了口面，解釋了句，“我的意思是姨的錢比較要緊，不過你們不用太擔心，我現在的這份工作工資不低。”
絲毫不提她只有一個月的機會。
許美雲就知道她家丫頭很厲害：“真的？”
“嗯。”宋阮沒有擡頭，“很快就能還清了……”
只要幹下去。
所以，她盯著鍋裏的煎蛋，戳了戳，“你們壓力不要太大。”
許美雲矢口否認：“我們哪有壓力，不大不大。”
宋阮沒說話，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她需要自己負責的一場失敗。
可她到底沒就這個話題再說什麽。
轉而提到，“不用買肉，我們中午吃的很好，公司食堂老大了，種類很多，老總親自挑選的大廚，菜做得非常好吃。”
“我今天都吃撐了，明天拍照給你看。而且如果晚上加班的話還包晚飯。”
“真的？”在許美雲的觀念中，包午飯的公司不錯，包晚飯的公司在她那裏印象更是直接提高了一大截，“那這公司是真不錯。”
一旁的平板上畫面播放到圖圖尿床的情節。
宋阮的餘光瞥到，今天卻無法被圖圖逗笑。
她低著眉，夾了一根青菜：“對……公司不錯。”
“那我就放心了，你趕緊吃飯吧，我不打擾你了。”許美雲怕拌面變涼，天氣涼了，禁不住等。
“嗯。”宋阮擡頭，叮囑道，“你們在家裏也不要太節省。”
“知道知道。”許美雲說完就結束了通話。
掛了電話，屋子裏只剩下了圖圖的笑聲。
空氣卻還是安靜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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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不爽，那個腦子不太靈的助理還不至於讓他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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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這話太違心，李嵩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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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隨伸進去，掏出一顆紅色的玻璃球。
隨即將球丟給服務生，接過陳飛揚手中的球桿，他才開口道：“我重申一下，不是我趕走的，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陳飛揚笑了：“哥，你這麽說是半點都不心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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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多時候，真的很會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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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時候氣人，不說話的時候更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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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威附和道：“他不僅沒有半分心虛，還更囂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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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組隊，按照慣例，紅球先發。
謝隨緩步走到桌邊，俯身，支桿，拉桿，出桿，開球的動作幹脆利落。
代表紅方的全色球嘩啦啦地掉入袋中。
果斷地讓孫威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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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飛揚和李嵩盯著桌面上餘下的三個全色球，雙雙瞪大了眼。
一瞬間以為他在講自己。
陳飛揚圍著桌子：“是是是，可是你也得給別人留點機會吧。”
這讓他們還怎麽玩啊。
李嵩推了推眼鏡，俯身計算著角度：“孫威說的沒錯，你今天心情不好。”
不然怎麽會一上來就開大。
少見啊。
“可不是！”孫威想起中午還是憤憤，“他們公司新來了一個可可愛愛的美女，我只是讓他看一眼，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哥他看不上？”陳飛揚握著桿，下巴托在上面，皺眉，“這很正常啊。”
孫威瞪著一雙大眼，一字一句地覆述，為美女出氣：“他講我真的是什麽都不挑，過不過分？”
“這樣講一個女生，他虧不虧心。”說他也就算了，他繼續譴責謝隨，“眨巴著圓潤的雙眼，站在在食堂中央，呢喃著要吃西紅柿牛腩飯。這麽個軟萌的妹子，他怎麽能無端攻擊別人呢！”
聽描述也很可愛。
陳飛揚站妹子，點頭：“對啊，哥你有點欠妥了。”
謝隨懶得搭理他們，去邊上拿了杯水。
“聽上去咱們謝總倒像是不爽這個妹子……”李嵩終於出桿。
“對哦。”孫威恍然大悟，謝隨拿了水回來，他追上去問道，“跟蘭姐坐在一起的這個新來的妹子是做什麽的啊？”
謝隨喝了口水，才糾正他道：“不要一口一個妹子，她比你大。”
孫威的重點歪了：“謔，你還知道人家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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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嵩若有所思，猜測道：“知道妹子的年紀，難不成是新招的助理？”
新來的，這麽詳細，需要他過問的簡歷，目前就他所知只有助理這個崗位這麽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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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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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打一桿的孫威攤了攤手：“破案了，肯定是新來的助理了，看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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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今天嵩哥請了個做粵菜的大廚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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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阮做完晚飯，拿出平板，打開動畫片大耳朵圖圖，抱著迷你電飯鍋坐在桌前正要吃的時候，在老家的媽媽許美雲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宋阮放下筷子，劃拉平板屏幕，放低聲音，轉而接通手機裏的微信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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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阮喊了聲媽，回答她：“下班了，七點多就到公寓了。正在吃飯呢。”
“晚上吃的什麽？”
宋阮慶幸今晚的菜色不錯，她舉起手機，方便許美雲看得清楚：“青菜拌面，還煎了一個雞蛋，喏。”
青翠欲滴的青菜葉子，金黃的煎蛋，醬色的面條。
一看就很有食欲。
“就吃面？”許美雲瞅了瞅小小的鍋子，看不出哪裏好，繼續問道，“沒別的菜嗎，沒買點肉？”
“上海的菜雖然貴，但是你一個人又吃不了多少，還是要買點吃吃，不能整天想著省錢。”
宋阮將手機放在支架上，拿起筷子，低頭拌面，不承認：“哪裏省錢了，上海的青菜反而貴呢。肉價跟老家一樣的。”
絲毫不提這點青菜她還是在蔬菜區精挑細選出來的最便宜的一種。
短短兩三天，她已經對各色蔬菜的價錢熟記於心了。
“不要省錢，身體要緊。”許美雲顯然沒聽進她的話，繼續強調道，“你舅說了，欠他的錢不著急。”
宋阮反駁道：“那姨的呢？”
許美雲的語氣停頓了下，嗔怪道：“你這孩子，你姨也沒催啊，再說了，我跟你爸還在賺錢呢，最近家裏的橙子也快熟了，我跟你爸準備去賣。不少錢呢。”
宋阮的爸宋衛國是個木匠，許美雲在鎮上的服裝廠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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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這次失敗帶給宋阮的痛苦太深了，倆人除了一開始說了句“以後可不能再搞了”就沒再說什麽了。
到今天一直在想方設法賺錢一起幫忙還債。
“哦~”宋阮低頭吃了口面，解釋了句，“我的意思是姨的錢比較要緊，不過你們不用太擔心，我現在的這份工作工資不低。”
絲毫不提她只有一個月的機會。
許美雲就知道她家丫頭很厲害：“真的？”
“嗯。”宋阮沒有擡頭，“很快就能還清了……”
只要幹下去。
所以，她盯著鍋裏的煎蛋，戳了戳，“你們壓力不要太大。”
許美雲矢口否認：“我們哪有壓力，不大不大。”
宋阮沒說話，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她需要自己負責的一場失敗。
可她到底沒就這個話題再說什麽。
轉而提到，“不用買肉，我們中午吃的很好，公司食堂老大了，種類很多，老總親自挑選的大廚，菜做得非常好吃。”
“我今天都吃撐了，明天拍照給你看。而且如果晚上加班的話還包晚飯。”
“真的？”在許美雲的觀念中，包午飯的公司不錯，包晚飯的公司在她那裏印象更是直接提高了一大截，“那這公司是真不錯。”
一旁的平板上畫面播放到圖圖尿床的情節。
宋阮的餘光瞥到，今天卻無法被圖圖逗笑。
她低著眉，夾了一根青菜：“對……公司不錯。”
“那我就放心了，你趕緊吃飯吧，我不打擾你了。”許美雲怕拌面變涼，天氣涼了，禁不住等。
“嗯。”宋阮擡頭，叮囑道，“你們在家裏也不要太節省。”
“知道知道。”許美雲說完就結束了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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