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靈山上已是春暖花開，人間卻還寒風凜冽，又是祭祀祈神的月份，塵世間處處熱鬧非凡。

你好奇地湊過去，卻在看清神祠裏擺放的神位後驚掉了下巴。

“觀世音菩薩，龍王，財神，東岳大帝，文昌星，送子觀音……”你不可置信地看向黎深，“這些……都是誰呀？”

黎深笑彎了眼睛，他邊拽著你躲過沖撞而來的小孩子邊替你解惑。

靈山上的時間和塵世並不相通，山中不過短短幾載，人間王朝已經數度易主，人族的信仰幾經更替，上古時期高高在上的神靈早就不在廟堂供奉之列。統治者想要皇權永續，祭祀辦得莊嚴神聖，而普通百姓所求皆為生計，因此供奉的仙神都職責明確。

“都沒人祭祀了，那你還總跑出來？”

“我如今雖不會在廟堂被祭祀，但人間山河廣闊，人族更是不計其數，所信所求何其覆雜，總會有需要我出手的事。”

“他們不供奉你，你也要幫他們嗎？”你不解地看他。

“我生來就承襲天命，並不需要人族供奉。”他伸手將你嘴邊的碎發撥到耳後，“世間之事，皆有因果，度人亦是度已。”

“哦。”他們神靈的事情你搞不懂，索性也就不再多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跟我來。”

青雲鎮外很遠有一座山，聽說山上有神靈隱居，普通人難以入內。傳聞曾經有人在山中迷路，走投無路之下向仙神祈禱，竟然真的靈驗了，自此，這座山就被稱作靈山。

青雲鎮地處偏僻，但有位修行之人，每隔幾年就會在初春時節雲游至此，於街邊支一個小攤，免費替鎮民蔔卦問診。鎮民感激他的善心，在祠堂裏為他立了一座神位。

黎深捏訣，將自己幻化成一個老者的樣子在街邊擺開卦攤，你則變成了小童子模樣跟在他身邊。

黎深對此的解釋是：“人類世界更為相信年長者的經驗，不止外形，等下相面蔔算之時我們也要按人間的方法來。”

鎮民們看到卦攤支起來，紛紛跑來排起長隊，你坐在邊上好奇的聽著，人世間的大多數人，所求不過驅疫迎福，平安康健。

黎深一件件認真解答，不時也會讓你來看，他在邊上幫忙做補充，鎮民們第一次見到黎深帶著弟子來，便有人將一些香囊手串之類的小物件贈與你。

一個站在邊上看了你們很久的小孩突然跑過來，問黎深可不可以也做她的師父，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你手裏的彩色小風車。

你見她喜歡便將那風車贈與她，只是你還沒來得及跟她多說幾句，她就被聞訊趕來的家人帶走了。

一直等到今日的工作結束，你才終於找到機會問黎深：“那個小孩為什麽想讓你做她師父？”

“人類尊稱為他們傳道授業之人為師，那個孩子大概是想要跟我學些占蔔之術吧。”

你恍然：“原來跟你學這些就要叫你師父。”

黎深腳步頓了一下說：“這只是人類世界的叫法。”

“哦。”你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第二日隨黎深出攤的時候，你一直緊緊盯著他的動作。聽到來人說想給孩子的婚期求個吉日，你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占蔔用的銅錢放進黎深手裏，嘴裏清脆地喊著，“師父，給。”

然後你眼睜睜看著黎深手一抖，銅錢叮叮當當掉在地上。他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銅錢，正要準備排開的時候，就聽邊上等著算日子的大娘滿臉慈愛地看著你說，“真是孝順啊。”

你感覺到黎深的呼吸亂了一瞬，他並沒有看你，只微微側頭偏向你的方向，同時他帶著一點咬牙切齒意味的聲音在你腦海中響起，“胡鬧！”

你一臉乖巧地朝大娘笑了笑乖乖在黎深身邊坐好，沒敢再招惹他。黎深不知道為什麽反應有點大，你怕他會生氣，雖然你也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但你不想讓他生氣。

後來你問他為什麽你不能叫他師父，黎深一手捏著鼻梁滿是無奈地說我們不需要成為那種關系。

“那種關系是什麽關系？”你還是不懂，“我的本事都是你教的，我也很尊敬你的，我為什麽不能叫你師父？”

黎深眼裏閃過你看不懂的情緒，他嘆了口氣說：“人間有句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你突然靈機一動，好像知道了黎深的意思，“所以，你想讓我叫你爹爹？”

黎深那樣老成持重的人也一口茶噴了出來，手中的杯子掉在桌上滴溜溜地轉著，耳朵通紅。

這麽開心嗎？你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喜歡我這樣叫你早說嘛，我又不是……唔。”

黎深用術法封住你的嘴，然後急匆匆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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