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 反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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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 反芻
“師傅，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許渭和諸葛嘉一坐在海邊，風卷攜著從海底深處湧出的寒意鉆進人的肌膚，許渭不禁打了個寒顫。
白天的時間，郭路負責附近海域的走訪，許渭和諸葛嘉一又將所有信息核實了一遍，再次比對了海邊發現的輪椅與馮昭和同學提供的那款，確定是同一輛。將陳溫雅停歇過的廢舊教室裏外又搜查了一遍，沒有其他人出現過的痕跡。
“陳溫雅可能將白露托付給某個人照顧，然後昨天約好見面，帶走白露。一定是給了那個人一些錢。但那個人反悔了，就將陳溫雅和白露綁在一起，扔進了海裏”許渭道出了自己的一個猜測。
“是有這種可能，那，她托付的人是誰呢？”
“旅店老板？如果他對我們說謊……”
“或者我們應該調查一下白森和陳溫雅之前有沒有過聯系，他既然能因為愧疚而開這間旅館，想著勸救那些有輕生念頭的人，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找到王珍萍的女兒進行補償呢？還有，漁舟碼頭近半個月的人員往來情況也要再核實一遍。”
“好”許渭忽然想到什麽“對了，還有個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可能也不重要，我在葬禮上見到了陳敏”
“汪鵬的妻子？”
“對，逝者是陳氏家族的老人，她出現在那裏倒也合情理”
“陳溫雅的父親去過葬禮，陳溫雅也在距離葬禮不遠處停留，陳敏也出現在那裏……”一些聯系在這時清晰了起來。
“您是覺得，陳敏可能收留了白露？那不可能，汪鵬很可能就是陳溫雅殺害的！”
“所以需要我們去證明。”
再次來到漁舟旅館，大廳裏罕見的有兩個客人在吃飯。空氣中裏彌漫著海鮮的味道，許渭往那餐桌上瞄了一眼，和他猜測的一樣，那兩人點的是在漓水灣最常見的小吃海鮮米粉，他們桌上還有兩份炸魚餅，其中一塊魚餅已被咬了幾口，金黃色的魚餅散發著誘人的味道，許渭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口水。
“您好，來一碗海鮮米粉，一份小米粥”諸葛嘉一走到前臺點餐，白森看上去有些疲憊，頭發也格外淩亂，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色暗沈，雖然還是一幅慈祥面孔，只是那笑意越發勉強。
點完餐，諸葛嘉一和許渭坐到了上一次兩人坐著的靠窗位置，許渭取出電腦，插上 U 盤，開始查看之前白森給他們的監控視頻，諸葛嘉一則拿到了白森從電腦裏導出的近一個月的旅館入住名單，對可疑人員進行排查。好在現在旅館、酒店的入住登記都是聯網的，查起來方便不少。
許渭把陳溫雅出現在店裏那天的視頻反覆觀看幾遍，都毫無可疑。老板也只是在上餐的時候，在陳溫雅面前坐了不到十分鐘，如他所說，他在那段時間裏講述了自己救起陳溫雅母親的事情，倒是也合理。
“師傅，我看了幾遍，確實沒什麽異樣，我特地留意了陳敏的身影，說實話，我還想過她會不會女扮男裝，但看了幾遍都沒有”許渭扶了扶從鼻梁處滑落到鼻尖的眼鏡，他覺得自己確實盡力。
諸葛嘉一望向吧臺位置，那裏空無一人，老板白森此時應該正在廚房備餐，“如果我們推測正確，這間旅館是陳溫雅和白露，甚至是陳敏的聯絡地，那監控視頻和入住名單裏肯定不會留下痕跡讓我們找到。”
“陳敏……陳……”諸葛嘉一重覆著這個名字，另一個人的聲音湧進腦中。
她是被一個姓陳的女人接走的。沒錯，馮澄燦是這麽說的。接走白露的女人姓陳，是呀，陳溫雅姓陳，陳敏也姓陳！只是後者在之前從未被諸葛考慮到偵查範圍內。
還沒來得及將這一線索分享給許渭，老板白森端來了剛才他們點的食物，冒著鍋氣的米粉讓許渭心情轉好，說了聲謝謝，掰開筷子，夾起滑嫩的米粉吸溜入口。
“師傅，你怎麽就喝粥？”
“嗯”
許渭的眼睛忍不住瞟向隔壁桌，他們的魚餅已經被吃掉，如果師傅記得給自己點一份魚餅就好了，他在心裏嘀咕。
“如果，破壞你婚姻的第三者成為行動不便的殘疾人，還落在了你的手裏，你會怎麽辦？”
將花蛤裏的肉吸溜進口中，咀嚼兩下，食物補充能量完成後，大腦運轉得更為迅速，許渭立刻搞清楚了諸葛嘉一話語中指代的人物關系。
“首先，要看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我是所謂的戀愛腦，只認為丈夫是無辜的，那我說不定會對第三者進行報覆。但，如果我能看清事情本質，就只會把矛頭指向丈夫。再者，也要看我和丈夫的關系，是'愛'占比更多，還是'恨'的成分更多大”許渭從學生時代便是班裏的“知心大姐”形象，少男少女們的心事總是喜歡向他傾訴，而當時從未談過戀愛的他，總是能為別人的事情指點迷津，所謂旁觀者清，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諸葛嘉一認同許渭的話，但陳敏是什麽樣的人呢？
從第一次見面，只覺得那是一個遇到“陳世美”的糟糠之妻。第二次去她家裏拜訪，看到她將自己家布置的如同民國文人故居，典雅而文藝，實在不像一個整日只會收拾家務、帶小孩、照顧婆婆的留守婦人。她自詡和汪鵬的愛情是青梅竹馬，又為愛中斷學業，離開都市回到縣城小鎮照顧婆婆和孩子，她堅信世間有愛情，且是永恒的。這樣的女人，對白露，會是怎樣的感覺？
“如果，她的恨意指向白露，馮昭和怎麽會托付陳敏去接走白露？馮昭和能托付的人，大概只有陳溫雅。難道是陳敏逼迫陳溫雅告訴她白露的下落，然後接走白露，將她殺害？或者是假意幫助轉移白露，實則實施迫害？那陳溫雅跳海時出現在一旁的白露的輪椅就可以解釋了，這一切都是陳敏的報覆。”諸葛嘉一說出自己的猜測。許渭表示認可。
“但是”諸葛嘉一又說“如果是她想要殺害白露和陳溫雅，那對於汪鵬呢，她不恨丈夫的出軌？最關鍵的是，我們沒有證據，陳敏在所有監控和走訪人群中沒有一絲身影出現。”
“現在看來，如果陳敏恨的是白露，她一定是通過什麽手段得知白露的下落，將她控制在自己手裏，囚禁、折磨一段時間。然後，她想到丈夫可能也被陳溫雅殺害，所以將陳溫雅和白露一起扔進海裏，至於證據，我再查查看。”
“整片海域附近只有漁舟碼頭這一家旅館，陳敏離開葬禮後如何攜帶鐵鏈、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白露與陳溫雅見面，還沒有任何目擊證人？即使白露不曾出現，鐵鏈與輪椅也是顯眼的物件。還有，陳敏如何從陳溫雅口中得知白露的下落，是何種要挾，或者，真的是一種托付？”諸葛嘉一環視著這間旅館，那天她查看旅館格局時甚至預估了暗道存在的可能，但並沒有找到。
偵破案件時，分析一個人的動機和性格至關重要，最難的莫過於對象是一個可正可邪的人，她神秘得讓你琢磨不透。
“你守在這裏，帶幾個人走訪居民，看有沒有人看到過白露和陳敏，推著輪椅一定很顯眼。我再回一趟漓水灣，找一下陳敏。還有……”諸葛嘉一揚起下巴，看向旅館老板的位置，“盯著點。”
“好”
再次去到漓水灣的陳敏家，是在傍晚 5 點。
老宅的大門沒有鎖，諸葛嘉一推門進去，看到的場景是陳敏圍著披肩正在院子裏陪兒子讀書。
“你好，我想有些話還是要再與你當面聊一下”
“好”
小男孩見到諸葛嘉一也微笑打了招呼，轉身回到房間。
“你認不認識白露？”這個問題在她們在新京第一次見面時，就聊過。
“白露？這個名字自然是聽說過的，從你們警察口中。只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10 月 25 日，你有沒有去過洪城？”
“我雖然記不清你說的那天我在做什麽，但是你說的地點我從沒去過”
諸葛嘉一直直盯著女人細長的雙眼，想要從她的眼神中找到一絲說謊時特有的慌亂，只是對面的女人連眼睛都不曾眨動。
“11 月 6 日，你去平溪鎮參加了陳老先生的葬禮，能否詳細說一下你當日的行程”
“那天，中午 11 點安排完婆婆和兒子的午飯，我就從家裏出發，坐大巴車過去的，你可以聯系當地大巴車查詢這個時間段的車輛進行核實。”陳敏說到這裏望向諸葛嘉一，心知肚明對方對自己的懷疑，但還是不緊不慢的解釋著，“到達之後就直接去陳爺爺家參加葬禮，結束之後，我幫著收拾了宴席，一方面因為當時時間較晚，另一方面也是想在那裏守一夜，畢竟年幼時陳爺爺很照顧我，所以就在那裏住了一晚。”
“具體住在哪裏？”
“陳氏老宅的房子”
“剛結束了葬禮，就住在那裏，不會覺得恐怖？”
陳敏捂嘴笑了一聲，眼神裏有些嘲諷的意味“人已經過世，我們無冤無仇，心思坦蕩，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而且，諸葛警察一定沒參加過農村的葬禮，那麽熱鬧，一點都不滲人。”
諸葛嘉一無視陳敏的態度，繼續盤問，“你留在陳家，那漓水灣的兒子和婆婆豈不是無人照料？你放心他們嗎？”
“小遠很懂事，會使用微波爐熱一些食物。而且，我留了鄰居的電話給他，如果遇到問題，也會及時打電話過去”
“哪位鄰居，方便給我一個聯系方式嗎？”
“當然”陳敏微笑著走回房間，從抽屜裏取出紙筆，寫下姓名和一個電話，順帶連同一個離這裏不遠的地址。
“葬禮結束後你一直住在陳宅，沒有離開過？”
“沒有，直到第二天早上 9 點和陳宅裏的人吃過早飯才走。”
“你住在哪個房間，有人同住嗎？”
“陳宅左廂房，我和陳爺爺的孫媳婦住一起，你可以找她問問”
諸葛嘉一拿出紙筆，陳敏很配合的在上面寫下“劉鹿”二字，“聯系方式我不知道，我們也只是見了一面，她丈夫叫陳禹”。
陳敏將筆歸還給諸葛嘉一時，冰涼的指尖觸碰到諸葛的手心，屋外氣溫很低，但陳敏臉上卻沒有一絲俱冷的痕跡，就連披肩滑落地上，也不急著撿起。
“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見到白露，她坐在輪椅上，手無縛雞之力，她對你說，她和汪鵬真心相愛著，你會對她做什麽？”
“諸葛警察，我想，比起這樣無厘頭的推理，我更希望你們能盡快幫我找到我的丈夫”陳敏的回答依舊很聰明。
結束了與陳敏的談話，諸葛嘉一並沒有立刻離開，她走訪了周圍的居民，想要核實這幾日陳敏的行程。陳敏提供的鄰居也詢問過了，確實在葬禮當天接到電話幫忙照看孩子。但是，陳敏的兒子並沒有撥打過電話。
諸葛嘉一又打電話給郭路，要他去核實陳敏葬禮當晚是否真的住在陳氏老宅，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覆。與陳敏同住的劉鹿也只是說自己那天很累，不到 10 點就睡著了，陳敏睡得比她還早，對於陳敏是否離開房間的事情，她回答說，依稀聽到過門響，但出門上廁所也是有的。早晨 7 點，陳敏和劉鹿還一起給留宿在陳宅的人們做了早飯，一切都沒有異樣。
看似一切都如同陳敏描述的那樣合理，但是，陳敏依舊有半夜離開陳宅在海邊與陳溫雅見面的可能，只是，就算她與陳溫雅見過面，那白露呢，或者說白露的輪椅是如何出現在海邊？陳敏到平溪鎮參加葬禮，定然不會帶著一把輪椅，在她與陳溫雅見面之間，有一個中轉站的存在，那裏有著關於白露的信息。
漁舟旅館，諸葛嘉一又想到了那裏。
就在諸葛想離開時，陳敏的兒子從院中跑了出來。
“阿姨好”小孩肉嘟嘟的，拿著一支棒棒糖，伸出胳膊向眼前的女人打招呼。
“致遠，最近，家裏有沒有其他阿姨出現過？”
男孩將棒棒糖從口中取出，抿了抿嘴巴，那雙天生就深邃的雙眼眨動幾下，“沒有，只有媽媽、奶奶和我”
也許男孩說的是事實，也許是男孩沒有看到，事實上，諸葛嘉一確實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證明白露在這裏。
諸葛嘉一眼前浮現出一幕，在小旅館三樓盡頭，那間緊閉著門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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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溫雅可能將白露托付給某個人照顧，然後昨天約好見面，帶走白露。一定是給了那個人一些錢。但那個人反悔了，就將陳溫雅和白露綁在一起，扔進了海裏”許渭道出了自己的一個猜測。
“是有這種可能，那，她托付的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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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我們應該調查一下白森和陳溫雅之前有沒有過聯系，他既然能因為愧疚而開這間旅館，想著勸救那些有輕生念頭的人，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找到王珍萍的女兒進行補償呢？還有，漁舟碼頭近半個月的人員往來情況也要再核實一遍。”
“好”許渭忽然想到什麽“對了，還有個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可能也不重要，我在葬禮上見到了陳敏”
“汪鵬的妻子？”
“對，逝者是陳氏家族的老人，她出現在那裏倒也合情理”
“陳溫雅的父親去過葬禮，陳溫雅也在距離葬禮不遠處停留，陳敏也出現在那裏……”一些聯系在這時清晰了起來。
“您是覺得，陳敏可能收留了白露？那不可能，汪鵬很可能就是陳溫雅殺害的！”
“所以需要我們去證明。”
再次來到漁舟旅館，大廳裏罕見的有兩個客人在吃飯。空氣中裏彌漫著海鮮的味道，許渭往那餐桌上瞄了一眼，和他猜測的一樣，那兩人點的是在漓水灣最常見的小吃海鮮米粉，他們桌上還有兩份炸魚餅，其中一塊魚餅已被咬了幾口，金黃色的魚餅散發著誘人的味道，許渭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口水。
“您好，來一碗海鮮米粉，一份小米粥”諸葛嘉一走到前臺點餐，白森看上去有些疲憊，頭發也格外淩亂，臉上像是蒙了一層灰色暗沈，雖然還是一幅慈祥面孔，只是那笑意越發勉強。
點完餐，諸葛嘉一和許渭坐到了上一次兩人坐著的靠窗位置，許渭取出電腦，插上 U 盤，開始查看之前白森給他們的監控視頻，諸葛嘉一則拿到了白森從電腦裏導出的近一個月的旅館入住名單，對可疑人員進行排查。好在現在旅館、酒店的入住登記都是聯網的，查起來方便不少。
許渭把陳溫雅出現在店裏那天的視頻反覆觀看幾遍，都毫無可疑。老板也只是在上餐的時候，在陳溫雅面前坐了不到十分鐘，如他所說，他在那段時間裏講述了自己救起陳溫雅母親的事情，倒是也合理。
“師傅，我看了幾遍，確實沒什麽異樣，我特地留意了陳敏的身影，說實話，我還想過她會不會女扮男裝，但看了幾遍都沒有”許渭扶了扶從鼻梁處滑落到鼻尖的眼鏡，他覺得自己確實盡力。
諸葛嘉一望向吧臺位置，那裏空無一人，老板白森此時應該正在廚房備餐，“如果我們推測正確，這間旅館是陳溫雅和白露，甚至是陳敏的聯絡地，那監控視頻和入住名單裏肯定不會留下痕跡讓我們找到。”
“陳敏……陳……”諸葛嘉一重覆著這個名字，另一個人的聲音湧進腦中。
她是被一個姓陳的女人接走的。沒錯，馮澄燦是這麽說的。接走白露的女人姓陳，是呀，陳溫雅姓陳，陳敏也姓陳！只是後者在之前從未被諸葛考慮到偵查範圍內。
還沒來得及將這一線索分享給許渭，老板白森端來了剛才他們點的食物，冒著鍋氣的米粉讓許渭心情轉好，說了聲謝謝，掰開筷子，夾起滑嫩的米粉吸溜入口。
“師傅，你怎麽就喝粥？”
“嗯”
許渭的眼睛忍不住瞟向隔壁桌，他們的魚餅已經被吃掉，如果師傅記得給自己點一份魚餅就好了，他在心裏嘀咕。
“如果，破壞你婚姻的第三者成為行動不便的殘疾人，還落在了你的手裏，你會怎麽辦？”
將花蛤裏的肉吸溜進口中，咀嚼兩下，食物補充能量完成後，大腦運轉得更為迅速，許渭立刻搞清楚了諸葛嘉一話語中指代的人物關系。
“首先，要看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我是所謂的戀愛腦，只認為丈夫是無辜的，那我說不定會對第三者進行報覆。但，如果我能看清事情本質，就只會把矛頭指向丈夫。再者，也要看我和丈夫的關系，是'愛'占比更多，還是'恨'的成分更多大”許渭從學生時代便是班裏的“知心大姐”形象，少男少女們的心事總是喜歡向他傾訴，而當時從未談過戀愛的他，總是能為別人的事情指點迷津，所謂旁觀者清，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諸葛嘉一認同許渭的話，但陳敏是什麽樣的人呢？
從第一次見面，只覺得那是一個遇到“陳世美”的糟糠之妻。第二次去她家裏拜訪，看到她將自己家布置的如同民國文人故居，典雅而文藝，實在不像一個整日只會收拾家務、帶小孩、照顧婆婆的留守婦人。她自詡和汪鵬的愛情是青梅竹馬，又為愛中斷學業，離開都市回到縣城小鎮照顧婆婆和孩子，她堅信世間有愛情，且是永恒的。這樣的女人，對白露，會是怎樣的感覺？
“如果，她的恨意指向白露，馮昭和怎麽會托付陳敏去接走白露？馮昭和能托付的人，大概只有陳溫雅。難道是陳敏逼迫陳溫雅告訴她白露的下落，然後接走白露，將她殺害？或者是假意幫助轉移白露，實則實施迫害？那陳溫雅跳海時出現在一旁的白露的輪椅就可以解釋了，這一切都是陳敏的報覆。”諸葛嘉一說出自己的猜測。許渭表示認可。
“但是”諸葛嘉一又說“如果是她想要殺害白露和陳溫雅，那對於汪鵬呢，她不恨丈夫的出軌？最關鍵的是，我們沒有證據，陳敏在所有監控和走訪人群中沒有一絲身影出現。”
“現在看來，如果陳敏恨的是白露，她一定是通過什麽手段得知白露的下落，將她控制在自己手裏，囚禁、折磨一段時間。然後，她想到丈夫可能也被陳溫雅殺害，所以將陳溫雅和白露一起扔進海裏，至於證據，我再查查看。”
“整片海域附近只有漁舟碼頭這一家旅館，陳敏離開葬禮後如何攜帶鐵鏈、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白露與陳溫雅見面，還沒有任何目擊證人？即使白露不曾出現，鐵鏈與輪椅也是顯眼的物件。還有，陳敏如何從陳溫雅口中得知白露的下落，是何種要挾，或者，真的是一種托付？”諸葛嘉一環視著這間旅館，那天她查看旅館格局時甚至預估了暗道存在的可能，但並沒有找到。
偵破案件時，分析一個人的動機和性格至關重要，最難的莫過於對象是一個可正可邪的人，她神秘得讓你琢磨不透。
“你守在這裏，帶幾個人走訪居民，看有沒有人看到過白露和陳敏，推著輪椅一定很顯眼。我再回一趟漓水灣，找一下陳敏。還有……”諸葛嘉一揚起下巴，看向旅館老板的位置，“盯著點。”
“好”
再次去到漓水灣的陳敏家，是在傍晚 5 點。
老宅的大門沒有鎖，諸葛嘉一推門進去，看到的場景是陳敏圍著披肩正在院子裏陪兒子讀書。
“你好，我想有些話還是要再與你當面聊一下”
“好”
小男孩見到諸葛嘉一也微笑打了招呼，轉身回到房間。
“你認不認識白露？”這個問題在她們在新京第一次見面時，就聊過。
“白露？這個名字自然是聽說過的，從你們警察口中。只是，從來沒有見到過”
“10 月 25 日，你有沒有去過洪城？”
“我雖然記不清你說的那天我在做什麽，但是你說的地點我從沒去過”
諸葛嘉一直直盯著女人細長的雙眼，想要從她的眼神中找到一絲說謊時特有的慌亂，只是對面的女人連眼睛都不曾眨動。
“11 月 6 日，你去平溪鎮參加了陳老先生的葬禮，能否詳細說一下你當日的行程”
“那天，中午 11 點安排完婆婆和兒子的午飯，我就從家裏出發，坐大巴車過去的，你可以聯系當地大巴車查詢這個時間段的車輛進行核實。”陳敏說到這裏望向諸葛嘉一，心知肚明對方對自己的懷疑，但還是不緊不慢的解釋著，“到達之後就直接去陳爺爺家參加葬禮，結束之後，我幫著收拾了宴席，一方面因為當時時間較晚，另一方面也是想在那裏守一夜，畢竟年幼時陳爺爺很照顧我，所以就在那裏住了一晚。”
“具體住在哪裏？”
“陳氏老宅的房子”
“剛結束了葬禮，就住在那裏，不會覺得恐怖？”
陳敏捂嘴笑了一聲，眼神裏有些嘲諷的意味“人已經過世，我們無冤無仇，心思坦蕩，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而且，諸葛警察一定沒參加過農村的葬禮，那麽熱鬧，一點都不滲人。”
諸葛嘉一無視陳敏的態度，繼續盤問，“你留在陳家，那漓水灣的兒子和婆婆豈不是無人照料？你放心他們嗎？”
“小遠很懂事，會使用微波爐熱一些食物。而且，我留了鄰居的電話給他，如果遇到問題，也會及時打電話過去”
“哪位鄰居，方便給我一個聯系方式嗎？”
“當然”陳敏微笑著走回房間，從抽屜裏取出紙筆，寫下姓名和一個電話，順帶連同一個離這裏不遠的地址。
“葬禮結束後你一直住在陳宅，沒有離開過？”
“沒有，直到第二天早上 9 點和陳宅裏的人吃過早飯才走。”
“你住在哪個房間，有人同住嗎？”
“陳宅左廂房，我和陳爺爺的孫媳婦住一起，你可以找她問問”
諸葛嘉一拿出紙筆，陳敏很配合的在上面寫下“劉鹿”二字，“聯系方式我不知道，我們也只是見了一面，她丈夫叫陳禹”。
陳敏將筆歸還給諸葛嘉一時，冰涼的指尖觸碰到諸葛的手心，屋外氣溫很低，但陳敏臉上卻沒有一絲俱冷的痕跡，就連披肩滑落地上，也不急著撿起。
“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見到白露，她坐在輪椅上，手無縛雞之力，她對你說，她和汪鵬真心相愛著，你會對她做什麽？”
“諸葛警察，我想，比起這樣無厘頭的推理，我更希望你們能盡快幫我找到我的丈夫”陳敏的回答依舊很聰明。
結束了與陳敏的談話，諸葛嘉一並沒有立刻離開，她走訪了周圍的居民，想要核實這幾日陳敏的行程。陳敏提供的鄰居也詢問過了，確實在葬禮當天接到電話幫忙照看孩子。但是，陳敏的兒子並沒有撥打過電話。
諸葛嘉一又打電話給郭路，要他去核實陳敏葬禮當晚是否真的住在陳氏老宅，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覆。與陳敏同住的劉鹿也只是說自己那天很累，不到 10 點就睡著了，陳敏睡得比她還早，對於陳敏是否離開房間的事情，她回答說，依稀聽到過門響，但出門上廁所也是有的。早晨 7 點，陳敏和劉鹿還一起給留宿在陳宅的人們做了早飯，一切都沒有異樣。
看似一切都如同陳敏描述的那樣合理，但是，陳敏依舊有半夜離開陳宅在海邊與陳溫雅見面的可能，只是，就算她與陳溫雅見過面，那白露呢，或者說白露的輪椅是如何出現在海邊？陳敏到平溪鎮參加葬禮，定然不會帶著一把輪椅，在她與陳溫雅見面之間，有一個中轉站的存在，那裏有著關於白露的信息。
漁舟旅館，諸葛嘉一又想到了那裏。
就在諸葛想離開時，陳敏的兒子從院中跑了出來。
“阿姨好”小孩肉嘟嘟的，拿著一支棒棒糖，伸出胳膊向眼前的女人打招呼。
“致遠，最近，家裏有沒有其他阿姨出現過？”
男孩將棒棒糖從口中取出，抿了抿嘴巴，那雙天生就深邃的雙眼眨動幾下，“沒有，只有媽媽、奶奶和我”
也許男孩說的是事實，也許是男孩沒有看到，事實上，諸葛嘉一確實也沒能找到任何線索證明白露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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