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隨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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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隨隊一
裴淺海習慣性沈默，直接越過周宜德往企劃室走。
周宜德沒得到回應緊跟上去，走沒兩步就讓江北馳給喊住。
“學長，撥冗十分鐘，跟您確認下剛轉院來的 301 房Ａ床的三陰性乳癌病患資料。”
低沈中夾雜著一絲慵懶的嗓音。
周宜德頓下腳步，狐疑的看向江北馳，“早上不是剛討論過，還要確認什麽？”
“有一部分沒筆記到。”江北馳雙手插在短白袍口袋裏，垂下眼眸，姿態有些漫不經心。
周宜德見有把柄數落，立刻轉了註意力，“呦，你不是記憶力超群的天才嗎？沒筆記到難道也沒記在腦子裏？”
江北馳輕笑一聲，搖搖頭，“抱歉，值班四十八小時後，當時忘了帶腦。”
“……”
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擋，裴淺海瞥了江北馳一眼，抱起手裏的紙袋直接越過倆人往企劃室走。
一進門趙喜喜已經等在那，看到裴淺海就跟看到救星一樣急得跳腳，“淺海，菩薩，妳終於來救苦救難了！”
裴淺海瞄了眼桌上被用紅筆畫得亂七八糟的紙本 layout，擡眸問：“怎麽突然要剪片子。”
“還不是我們那個無腦院長！”
不說不打緊，一說趙喜喜就來氣。
“最近搞了什麽青年醫師偏鄉支援計劃，讓我馬上剪一支片子放油管跟微博宣傳我們西京醫院是偏鄉醫療先鋒，最好是先鋒，人家北澤早就搞過了好不。”
趙喜喜是讓家裏人托關系送進來的，動腦想企劃還行，真要做一些實際的設計就是要她的命。
活脫脫典型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人。
而裴淺海就是扶持她從矮人變身巨人的那只手。
“沒關系，我來處理吧，應該……”裴淺海看了下時間，“大概六點給妳。”
“就知道淺海是菩薩下凡，嗚嗚嗚嗚，我以後結婚生小孩一定讓她好好孝順妳……”
“……”
因為覺得辦公室的老舊 PC 不好用，裴淺海把檔案轉入自己的 c 筆電，連接好滑鼠開始動工。
看裴淺海修長白皙的十根指頭在鍵盤上飛快飛舞，趙喜喜安了十萬八千個心，在一旁閑適喝起了咖啡。
裴淺海正在調整影片亮度，發現夾子裏就屬江北馳的照片最多，她憋了好一陣，終於忍不住問：“這次也是派住院醫師去嗎？”
趙喜喜拉了張椅子坐在一旁喝咖啡，點點頭，“嗯，這次上頭打算讓外科病房的柯醫師帶隊，帶一些住院醫師過去，過去替他們做些非侵入性的診斷，順道宣導一些衛教知識之類的，哎呀，說穿了就是做做好拍照的表面工夫，時間也不長，就一個周末。”
滑鼠噠噠噠在滑鼠墊上移動，裴淺海目光不曾移開熒幕，隨口問：“那妳需要過去支援嗎？”
“要啊。”趙喜喜皺了下眉，不過隨即又展開笑顏，“好險宋迎曦也去，對了，淺海，妳知道宋迎曦也有去德國研習過兩個月嗎？我還以為這小子完全靠爸，誰知道真有兩把刷子喔，怎麽辦，越來越喜歡他了。”
趙喜喜滿臉的悲痛沒影響裴淺海正常發揮，她把檔案備份完畢，擡起頭咬了下唇，又憋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山區義診…….我可以跟妳一起去拍照作紀錄吧，剛好想出去走走，民宿跟交通費我可以自己處理。”
趙喜喜哪裏會不答應，本來就不是裴淺海的工作，她肯來幫忙趙喜喜給她跪地的心都有了。
“淺海，妳是不是菩薩下凡，怎麽可以聽到眾生悲苦的心聲？妳要是肯來，民宿跟交通費都算我的，外加請妳吃一頓好的，哪一間餐廳都行，隨妳點。”
“妳太誇張了，我只是……”
“只是什麽？”
趙喜喜捧著咖啡杯，像是想到什麽，臉色有些忐忑，“妳這麽積極想來，不會是喜歡上宋迎曦了吧？”
“胡說什麽。”裴淺海失笑，“不可能。”
“喔，那就好。”趙喜喜松了口氣，不一會兒又恍然大悟，“所以…妳是對江醫師有意思啰？”
裴淺海楞了下，像是被人戳破謊言一樣紅著臉搖頭，“沒有，怎麽可能，我不可能會喜歡江醫師。”
像是自我催眠一樣，裴淺海又重覆了一次。
“我不喜歡江北馳。”
“是嗎？”
清冷的嗓音從辦公室隔板上緩緩而來。
裴淺海猛然擡起頭，看見江北馳就站在那，手裏提著一個紙袋，面無表情放到桌上。
“宋迎曦給的蛋糕，妳們慢用。”
“……”
江北馳回到外科病房時，周宜德已經回到護理站罵罵咧咧，一通罵完後又去了辦公室找柯文青。
一群護士被吼得臉色不善，看到江北馳回來，立刻迎上去。
“江醫師，我聽說柯醫師派周醫師跟你去帶領偏鄉支援醫療隊啦？”
“嗯。”江北馳站在護理站裏的電腦前看資料，姿態倦懶，冷淡得不見情緒。
年輕護士就不滿了，“可是周日不是有一場講座，花重金從德國請來的器官移植權威，參加不到不是很可惜嗎？這種事可以讓 PGY 去啊，不一定得你去吧，你工作量已經這麽大，還老是替周醫師值晚班，他真好意思啊。”
年輕護士聲音有些大了，惹來路過的家屬紛紛投來目光，護士長也在裏頭聽不下去，從辦公室沖出來揪著人耳朵罵，“張小青，妳給我閉嘴，人家江醫師也沒說話，輪得到妳評論嗎？”
被這麽一責備，小護士更加不滿了，“就說一下不行嗎？江醫師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周醫師就是早他出生幾年而已，要真論實力，江醫師會輸嗎？誰不知道上次周醫師當第一助手差點失誤，要不是江醫師在旁邊提醒….嗚嗚嗚嗚嗚…….”
年輕女孩特有活力的嗓音隨著被護士長拉近辦公室的腳步越來越遠，電腦前的江北馳在周遭那麽多雙眼睛的註視下，卻連眼皮掀也不掀，跟沒事人一樣繼續輸入病例。
護士們都知道江北馳個性就是這調性，看起來冷得嚇人，可是工作上可不這麽回事，凡事親力親為，絕對不占人便宜，就是一個內外反差極大的人，不然底下也不會培養了一群江北馳親衛小護士。
電腦前，江北馳雙手飛快在鍵盤上飛舞，腦子裏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突然口袋裏手機一震，他掏出一看，已經下班的宋迎曦傳了訊息過來——
【學長，周末我聽趙喜喜說淺海妹子也一起去，她讓我們幫忙看著點，別讓周胖子占便宜了。】
“……”
……
周末。
夏天的風吹來一股燥熱的氣，將整個城市仿佛都卷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裏。
預計八點出發的巴士，裴淺海是第一個抵達的乘客。
車上此時空無一人，只有最前頭的司機跟徐徐吹送的空調發出的輕微噪聲。
因為是自費來的身份，她選了最後頭的椅子落座，怕占用了前方比較舒適的位置影響正職醫護。
將背包搭在腿上，裴淺海掏出一件防曬外套塞在腦袋跟玻璃之間，打算趁人沒到齊先補眠。
大概是有期待，她的心情極為放松，很快就睡了過去。
江北馳到的時候，裴淺海已經進入熟睡狀態。
小臉埋在長發裏，呼吸勻稱，身體不自覺縮成一小團。
像個未成年小女孩一樣。
幾個剛值班完的住院醫師陸續上車，宋迎曦就站在江北馳身後，扯了下趙喜喜的手，小聲嘀咕，“我們一起坐前面。”
趙喜喜自然悉聽尊便，只回頭對江北馳交代，“江醫師，我們淺海是自願來幫我的，你多照顧一點。”
說著把手裏的礦泉水跟點心送到他手邊，一面塞一面提醒，“還有，我們淺海是陰間作息，晚上不睡的，早上讓她搭車肯定容易頭暈，她醒了給她喝冰奶茶醒腦，還有這個三明治，就紙袋裏的那個，記得她醒來馬上給啊。”
趙喜喜像是老媽子一樣叮嚀，江北馳難得有了興致，踢了踢宋迎曦的椅子後背，“宋迎曦，趕緊娶了，學長給你坐主桌，包大紅包。”
跟在江北馳身邊也好一段時間了，這種話宋迎曦可不敢接，他摸摸鼻子，低頭笑了下，“八字沒一撇，說什麽紅包。”
然而耳根卻是紅透的。
江北馳輕嗤一聲，沒再跟純情孩子打趣，自己走到最後頭的一排座椅，緊挨著裴淺海身旁坐下。
八點半整，車子準時開動。
由於各科主治醫生們多在另一臺車，車內除了周宜德跟大多是年輕住院醫師，還有更年輕一點是 PGY，彼此身份相差不多，聊起天也沒麽隔閡。
江北馳坐的最後排，一整排五個人的座位就只有跟裴淺海兩人，位置寬敞，但也稱不上舒適。
烈陽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稀稀落落曬在裴淺海小巧的鼻尖上。
他看了幾秒，思考了會兒，才把棒球帽往她臉上輕輕一罩。
車子在市區行駛一小時後進入了山區。
一開始路況還算好，但慢慢的進入更高的山區後，路況就不是那麽穩了。
車身開始東搖西晃，整臺車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沒人再吭聲。
隨著有人喊暈，最前頭的護理師開始有了動作，從藥箱裏掏出暈車藥開始傳遞。
經過一連串的人工傳遞，誰都沒敢逞強，傳到江北馳這時剛好剩下最後一顆。
他看了眼藥片，直接放到了口袋裏。
感受到周邊些微的聲響，裴淺海在頭暈目眩裏恍惚睜開眼。
一瞬間，她有些分不清現實跟夢境。
江北馳的睡顏就近在咫尺，這距離，甚至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還有每一次的呼吸。
以為還在夢裏，裴淺海瞇著眼，嘴裏呢喃著，“江北馳……”
下一秒，男人睜開眼。
“嗯？”
鼻音裏還帶著初醒的沙啞和磁性，沈沈的，聽得人心口酥麻。
恍惚中，裴淺海以為還在大學那時。
他說要搭計程車而她堅持要搭公車時，一臉不是很情願的時候。
她淺淺的笑起，露出平日不曾有的嬌憨，“江北馳，你暈車了嗎？”
“……”
看了她一眼，江北馳知道她是睡懵了，也不計較，直接把棒球帽重新蓋回她臉上，啞著聲音回：“沒有，妳繼續睡。”
裴淺海因為暈車睡得不是太安穩，迷迷糊糊中醒來吃了一顆被塞在手心裏的暈車藥，喝了口水後又繼續睡去。
睡醒時，已經到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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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淺海習慣性沈默，直接越過周宜德往企劃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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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宜德頓下腳步，狐疑的看向江北馳，“早上不是剛討論過，還要確認什麽？”
“有一部分沒筆記到。”江北馳雙手插在短白袍口袋裏，垂下眼眸，姿態有些漫不經心。
周宜德見有把柄數落，立刻轉了註意力，“呦，你不是記憶力超群的天才嗎？沒筆記到難道也沒記在腦子裏？”
江北馳輕笑一聲，搖搖頭，“抱歉，值班四十八小時後，當時忘了帶腦。”
“……”
趁著兩人說話的空擋，裴淺海瞥了江北馳一眼，抱起手裏的紙袋直接越過倆人往企劃室走。
一進門趙喜喜已經等在那，看到裴淺海就跟看到救星一樣急得跳腳，“淺海，菩薩，妳終於來救苦救難了！”
裴淺海瞄了眼桌上被用紅筆畫得亂七八糟的紙本 layout，擡眸問：“怎麽突然要剪片子。”
“還不是我們那個無腦院長！”
不說不打緊，一說趙喜喜就來氣。
“最近搞了什麽青年醫師偏鄉支援計劃，讓我馬上剪一支片子放油管跟微博宣傳我們西京醫院是偏鄉醫療先鋒，最好是先鋒，人家北澤早就搞過了好不。”
趙喜喜是讓家裏人托關系送進來的，動腦想企劃還行，真要做一些實際的設計就是要她的命。
活脫脫典型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人。
而裴淺海就是扶持她從矮人變身巨人的那只手。
“沒關系，我來處理吧，應該……”裴淺海看了下時間，“大概六點給妳。”
“就知道淺海是菩薩下凡，嗚嗚嗚嗚，我以後結婚生小孩一定讓她好好孝順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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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裴淺海修長白皙的十根指頭在鍵盤上飛快飛舞，趙喜喜安了十萬八千個心，在一旁閑適喝起了咖啡。
裴淺海正在調整影片亮度，發現夾子裏就屬江北馳的照片最多，她憋了好一陣，終於忍不住問：“這次也是派住院醫師去嗎？”
趙喜喜拉了張椅子坐在一旁喝咖啡，點點頭，“嗯，這次上頭打算讓外科病房的柯醫師帶隊，帶一些住院醫師過去，過去替他們做些非侵入性的診斷，順道宣導一些衛教知識之類的，哎呀，說穿了就是做做好拍照的表面工夫，時間也不長，就一個周末。”
滑鼠噠噠噠在滑鼠墊上移動，裴淺海目光不曾移開熒幕，隨口問：“那妳需要過去支援嗎？”
“要啊。”趙喜喜皺了下眉，不過隨即又展開笑顏，“好險宋迎曦也去，對了，淺海，妳知道宋迎曦也有去德國研習過兩個月嗎？我還以為這小子完全靠爸，誰知道真有兩把刷子喔，怎麽辦，越來越喜歡他了。”
趙喜喜滿臉的悲痛沒影響裴淺海正常發揮，她把檔案備份完畢，擡起頭咬了下唇，又憋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山區義診…….我可以跟妳一起去拍照作紀錄吧，剛好想出去走走，民宿跟交通費我可以自己處理。”
趙喜喜哪裏會不答應，本來就不是裴淺海的工作，她肯來幫忙趙喜喜給她跪地的心都有了。
“淺海，妳是不是菩薩下凡，怎麽可以聽到眾生悲苦的心聲？妳要是肯來，民宿跟交通費都算我的，外加請妳吃一頓好的，哪一間餐廳都行，隨妳點。”
“妳太誇張了，我只是……”
“只是什麽？”
趙喜喜捧著咖啡杯，像是想到什麽，臉色有些忐忑，“妳這麽積極想來，不會是喜歡上宋迎曦了吧？”
“胡說什麽。”裴淺海失笑，“不可能。”
“喔，那就好。”趙喜喜松了口氣，不一會兒又恍然大悟，“所以…妳是對江醫師有意思啰？”
裴淺海楞了下，像是被人戳破謊言一樣紅著臉搖頭，“沒有，怎麽可能，我不可能會喜歡江醫師。”
像是自我催眠一樣，裴淺海又重覆了一次。
“我不喜歡江北馳。”
“是嗎？”
清冷的嗓音從辦公室隔板上緩緩而來。
裴淺海猛然擡起頭，看見江北馳就站在那，手裏提著一個紙袋，面無表情放到桌上。
“宋迎曦給的蛋糕，妳們慢用。”
“……”
江北馳回到外科病房時，周宜德已經回到護理站罵罵咧咧，一通罵完後又去了辦公室找柯文青。
一群護士被吼得臉色不善，看到江北馳回來，立刻迎上去。
“江醫師，我聽說柯醫師派周醫師跟你去帶領偏鄉支援醫療隊啦？”
“嗯。”江北馳站在護理站裏的電腦前看資料，姿態倦懶，冷淡得不見情緒。
年輕護士就不滿了，“可是周日不是有一場講座，花重金從德國請來的器官移植權威，參加不到不是很可惜嗎？這種事可以讓 PGY 去啊，不一定得你去吧，你工作量已經這麽大，還老是替周醫師值晚班，他真好意思啊。”
年輕護士聲音有些大了，惹來路過的家屬紛紛投來目光，護士長也在裏頭聽不下去，從辦公室沖出來揪著人耳朵罵，“張小青，妳給我閉嘴，人家江醫師也沒說話，輪得到妳評論嗎？”
被這麽一責備，小護士更加不滿了，“就說一下不行嗎？江醫師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周醫師就是早他出生幾年而已，要真論實力，江醫師會輸嗎？誰不知道上次周醫師當第一助手差點失誤，要不是江醫師在旁邊提醒….嗚嗚嗚嗚嗚…….”
年輕女孩特有活力的嗓音隨著被護士長拉近辦公室的腳步越來越遠，電腦前的江北馳在周遭那麽多雙眼睛的註視下，卻連眼皮掀也不掀，跟沒事人一樣繼續輸入病例。
護士們都知道江北馳個性就是這調性，看起來冷得嚇人，可是工作上可不這麽回事，凡事親力親為，絕對不占人便宜，就是一個內外反差極大的人，不然底下也不會培養了一群江北馳親衛小護士。
電腦前，江北馳雙手飛快在鍵盤上飛舞，腦子裏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突然口袋裏手機一震，他掏出一看，已經下班的宋迎曦傳了訊息過來——
【學長，周末我聽趙喜喜說淺海妹子也一起去，她讓我們幫忙看著點，別讓周胖子占便宜了。】
“……”
……
周末。
夏天的風吹來一股燥熱的氣，將整個城市仿佛都卷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裏。
預計八點出發的巴士，裴淺海是第一個抵達的乘客。
車上此時空無一人，只有最前頭的司機跟徐徐吹送的空調發出的輕微噪聲。
因為是自費來的身份，她選了最後頭的椅子落座，怕占用了前方比較舒適的位置影響正職醫護。
將背包搭在腿上，裴淺海掏出一件防曬外套塞在腦袋跟玻璃之間，打算趁人沒到齊先補眠。
大概是有期待，她的心情極為放松，很快就睡了過去。
江北馳到的時候，裴淺海已經進入熟睡狀態。
小臉埋在長發裏，呼吸勻稱，身體不自覺縮成一小團。
像個未成年小女孩一樣。
幾個剛值班完的住院醫師陸續上車，宋迎曦就站在江北馳身後，扯了下趙喜喜的手，小聲嘀咕，“我們一起坐前面。”
趙喜喜自然悉聽尊便，只回頭對江北馳交代，“江醫師，我們淺海是自願來幫我的，你多照顧一點。”
說著把手裏的礦泉水跟點心送到他手邊，一面塞一面提醒，“還有，我們淺海是陰間作息，晚上不睡的，早上讓她搭車肯定容易頭暈，她醒了給她喝冰奶茶醒腦，還有這個三明治，就紙袋裏的那個，記得她醒來馬上給啊。”
趙喜喜像是老媽子一樣叮嚀，江北馳難得有了興致，踢了踢宋迎曦的椅子後背，“宋迎曦，趕緊娶了，學長給你坐主桌，包大紅包。”
跟在江北馳身邊也好一段時間了，這種話宋迎曦可不敢接，他摸摸鼻子，低頭笑了下，“八字沒一撇，說什麽紅包。”
然而耳根卻是紅透的。
江北馳輕嗤一聲，沒再跟純情孩子打趣，自己走到最後頭的一排座椅，緊挨著裴淺海身旁坐下。
八點半整，車子準時開動。
由於各科主治醫生們多在另一臺車，車內除了周宜德跟大多是年輕住院醫師，還有更年輕一點是 PGY，彼此身份相差不多，聊起天也沒麽隔閡。
江北馳坐的最後排，一整排五個人的座位就只有跟裴淺海兩人，位置寬敞，但也稱不上舒適。
烈陽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稀稀落落曬在裴淺海小巧的鼻尖上。
他看了幾秒，思考了會兒，才把棒球帽往她臉上輕輕一罩。
車子在市區行駛一小時後進入了山區。
一開始路況還算好，但慢慢的進入更高的山區後，路況就不是那麽穩了。
車身開始東搖西晃，整臺車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沒人再吭聲。
隨著有人喊暈，最前頭的護理師開始有了動作，從藥箱裏掏出暈車藥開始傳遞。
經過一連串的人工傳遞，誰都沒敢逞強，傳到江北馳這時剛好剩下最後一顆。
他看了眼藥片，直接放到了口袋裏。
感受到周邊些微的聲響，裴淺海在頭暈目眩裏恍惚睜開眼。
一瞬間，她有些分不清現實跟夢境。
江北馳的睡顏就近在咫尺，這距離，甚至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還有每一次的呼吸。
以為還在夢裏，裴淺海瞇著眼，嘴裏呢喃著，“江北馳……”
下一秒，男人睜開眼。
“嗯？”
鼻音裏還帶著初醒的沙啞和磁性，沈沈的，聽得人心口酥麻。
恍惚中，裴淺海以為還在大學那時。
他說要搭計程車而她堅持要搭公車時，一臉不是很情願的時候。
她淺淺的笑起，露出平日不曾有的嬌憨，“江北馳，你暈車了嗎？”
“……”
看了她一眼，江北馳知道她是睡懵了，也不計較，直接把棒球帽重新蓋回她臉上，啞著聲音回：“沒有，妳繼續睡。”
裴淺海因為暈車睡得不是太安穩，迷迷糊糊中醒來吃了一顆被塞在手心裏的暈車藥，喝了口水後又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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