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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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分手
孫曉薇接到寧恬電話時正在吃飯，一看陌生號碼本不想接，八成都是推銷電話或者打著游戲公司幌子的詐騙電話，可這串號碼的尾數太好了，她好奇便接了。
寧恬和楊名的愛情，孫曉薇是一路見證過來的。作為寧恬的大學室友，她從鼓動到祝福，恨不得自己磕的 cp 一畢業就能修成正果。可白雪公主與王子相愛僅僅是序章，進入社會後才是考驗的開始。本以為楊名家有錢，不會面臨愛情和面包二選一的情況，但事實證明，哪個階層都一樣，不過所圖大、小而已。
孫曉薇停好車，不免多看了兩眼陸向陽，這男人也太“矜貴”了吧。不是年輕男孩的帥，而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有底蘊，家教甚好的精英範兒。皮膚幹凈個子很高，肩寬腿長，筆挺的襯衫嚴絲合縫，修身的剪裁腰線明晰。
天！這人誰啊？
寧恬看見閨蜜的瞬間眼淚又流出來，急忙用手背抹了一下，說：“我手機沒在身上……”她很少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今天是所有情緒夾雜在一起，實在難受。孫曉薇心疼朋友，急著問：“楊名呢？你們今天不是一起來試禮服嗎？”
寧恬意識到旁邊還有別人，轉頭說：“謝謝，耽誤您時間了。”外套脫到一半，發現後背的拉鏈壞到幾乎全開，寧恬僵持著還要不要脫。孫曉薇也楞住，她自己穿 T 恤，脫無可脫，她車裏更是連條圍巾都沒有。
“等等，”孫曉薇看了眼陸向陽，客氣道：“先生，要不麻煩留個地址，我們幹洗後郵寄過去。”這西裝一看就是高定，她補充說：“你手機上有我電話，隨時能聯系到我們。”
隨時聯系？陸向陽突然有了新的念頭，他含笑點頭，向寧恬道別：“既然你朋友來接，那我先走了，嗯……祝一切順利。”連帶著沖孫曉薇點點頭，走進大樓。
目送他走遠，寧恬肩膀一松，拉開車門癱坐在副駕，雙手捂住臉，眼淚決堤。
孫曉薇罵了楊名一路，有女朋友還頻繁去相親？！打著應酬的鬼幌糊弄誰呢！本市圈子很小的，怎麽可能一直瞞下去。
“楊名現在可以暫緩結婚，以後遇見一個誘惑更大的人，還是會把你拋之腦後，恬恬，你多為自己想想。”決定還是要當事人來下，再好的朋友也只能講清楚利害，給出建議。
寧恬哭累了，眼睛沒有焦點地望向窗外。
分手嗎？分手之後呢？
自己要重新找房子，承擔房租、水費、電費、車費、夥食費……在都市裏生活，時時刻刻都和錢扯上關系。她有些恍然，愛錯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愛錯後才發現，因為有種不自知的僥幸，自己根本沒有多少糾錯能力。
大三時遇見楊名，高大、帥氣、強勢，符合她對男朋友的美好幻想。可再喜歡一個人，她也不可能沒自尊地貼著讓自己頭頂泛綠。七年的感情有那麽多美好回憶，她不後悔，但也不甘心，寧恬想親口聽楊名說放棄。
“幫我留心……適合的房子。”寧恬閉上眼，心裏清楚不止要租房子，還要另外找工作，如果分了手，她不可能繼續留在楊家的公司上班。
“你先住我家，租房的事慢慢找。”孫曉薇是本地人，前幾年家裏幸運拆遷後，勻出一套兩室一廳給她自己住。
寧恬之前也都是自己租房子，是今年初楊名嫌兩邊跑麻煩，非要讓她搬過來，楊家的四層大別墅裏只有楊名母子和阿姨。寧恬想著反正日後結婚也要搬進來，即便別扭也住進來了。
可一起住了大半年，她越住越壓抑，楊名媽媽打量她的目光還不如給阿姨的和煦，好似自己寄人籬下，地位不是一般的低。她不敢睡懶覺，甚至不敢點外賣。楊名在的時候還好，一旦楊名不在家，他媽媽總要冷嘲熱諷幾句，寧恬只能躲在房間裏整日不出來，也讓楊母少了挑釁發揮的機會。
今天沒辦法，她避無可避。
“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楊母五十出頭，保養得宜，額頭打針打得一絲紋路都沒有，視線落在寧恬婚紗外披著的西裝上，冷哼一聲，“你穿的什麽？這麽急著嫁進來？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寧恬垂下微腫的眼睛，說：“店裏的……衣服，我現在上樓換下來，楊名跟同學吃飯去了。”
她靠緊樓梯邊兒與楊母擦肩，楊母用眼角瞥她，冷笑：“你還真能忍，一心要嫁給有錢人嗎？男人不在乎你，也無所謂？”她總是試圖用言語激怒寧恬，寧恬不回嘴，不是沒有獠牙，是怕楊名夾在其中為難。
楊母這種人，刻薄是印在骨子裏的，開水燙都熨不開，跟她吵架是在浪費自己的情緒。寧恬總是這樣安慰自己，強忍難受鎖上房門，平覆了好一會兒，小心脫下西裝外套裝好，想著拿去幹洗後盡快奉還。
直到躺進浴缸裏，她腦子仍舊很亂靜不下來。與楊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才半年，自己恨不得每天都要做心理建設，要是以後結了婚，天天如此自己會開心嗎？寧恬將頭浸入水中，周圍瞬間降燥。
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而她與這個家庭格格不入，如果楊名還能一心一意，她也能說服自己克服，可如今連最後的依仗都搖搖欲墜，楊名根本沒打算和她結婚，那還堅持什麽呢？又能堅持多久呢？索性今晚做最後的道別，主動提出來給自己留點顏面。
一旦下定決心，行動就迅速起來。她慪氣般收拾出兩大箱子行李後坐在電腦前填充自己的簡歷，27 歲找工作又是一道坎，她不得不新一輪的心理建設。
直到後半夜兩點，楊名才滿身酒氣拿著寧恬的包回來。“沒看到你包在車上，微信一直響。”他都不問女朋友是怎麽回來的，如今沒有手機可是寸步難行。
寧恬噤了噤鼻子，楊名身上的煙酒味混合著香水味實在難聞，他在大學時並沒有抽煙的習慣。接過手機，見楊名低著頭說去洗澡，寧恬攔住他，盯著他紅紅的嘴唇心裏一沈。
“晚上吃的川菜，有些……辣。”楊名偏偏給出解釋。
唇珠都親腫了，當誰是小孩子嗎！寧恬有些激動，“楊名，我們還沒分手呢！”
楊名有些愧疚，上前抱住她：“恬恬，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我愛你。”寧恬閉上眼，她肯包容楊名，卻不是沒有底線。劈腿，就是她的底線。
“我們分手吧。”寧恬覺得自己純屬找虐，這些日子明明知道楊名在外面約會，非要親眼抓到證據，才肯說出分手的話。
楊名壓著脾氣，語氣急躁地說外面都是逢場作戲，為什麽不能相信他、體量他？眼下公司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鬧分手？
寧恬情緒激動斥他劈腿對感情不忠誠，楊名避重就輕說寧恬不信任他沒事找事，兩人吵來吵去心情都不好，躺在同一張床上各自轉向一邊，再也無話。
寧恬幾乎一夜沒睡，腦子裏的記憶反覆湧現，想一遍哭一遍。哪怕他曾經的忠誠都是真的，在欲望的驅使下，在誘惑的勾引下，這份一心一意也會隨著財富積累與時間推移而逐漸消散。
楊名早上起來幫她蓋了蓋被子，看著她安靜的側臉默聲嘆氣，起身輕輕帶上門。七年的陪伴，於他也是一種習慣。
等寧恬醒來已是上午十點多，微信上好幾個工作群艾特她，她挨個群回覆後洗了把臉，給孫曉薇發語音。【中午有空就開車來接我吧！】
也許年初搬進來時內心就不踏實，兩箱子的東西，她總是在平衡，買了新東西，就斷舍離舊的物件，冥冥之中仿佛在暗示自己，早晚有搬走的時候，不要擁有太多物品。
她紅著眼睛跟阿姨道別，搬著兩個大箱子上了車。
“盡量不打擾你太久，我一個月內找到房子。”寧恬用紙巾擦掉眼淚，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說什麽打擾，咱倆大學一塊兒住過四年呢。再說，比起找房子，你先找工作更靠譜，然後在工作的附近找房子。”孫曉薇畢業後上岸公務員，她建議寧恬也可以考慮，畢竟 35 歲之前都有機會考。
下午孫曉薇回去上班，留寧恬獨自收拾東西。期間微信工作群一直響，還夾雜收到一條楊名的語音：【你在家休息吧，放假一天，等我下班回去吃晚飯。】
留言一如從前，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甜寵劇和現實的區別在於，只要情愛濃，不用解決核心分歧，撒點糖就能過一生。可現實的人生不能跳過問題。
寧恬眼睛發脹，兩人戀愛期間幾乎沒吵過架，沒想到一冷戰就是致命的。男人外面有人這件事，女人往往心細如發，玄學，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裝著事，收拾東西也躁。寧恬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別人的工作環節不順暢，怎麽樣都要回趟公司和同事們交接。何況，她自己的車還停在公司停車場，那算是唯一屬於她的資產。
同事們知道她和楊少好事將近，見面紛紛道恭喜，寧恬只能低頭掩飾說休個長假。辭職的事，她想先跟楊名說清楚，盡量將私事在公司淡化處理。
推開楊名辦公室的門，裏面沒有人，電腦還亮著，可能短暫出去了。寧恬把辭職報告壓在他鍵盤下面，然後抱著自己的紙箱下樓。電梯裏居然倒黴地碰到楊母，寧恬硬著頭皮吱了聲：“董事長。”
楊董事長眼神都吝嗇給過來，嘴角下壓說：“不要仗著有關系就遲到早退，你怎麽進公司的心裏沒數嗎？”
的確，寧恬畢業後是靠楊名的關系進入公司，沒有走人事招聘環節，可五年來她為公司策劃對接過不少項目，楊名的掛職總經理只是表面，實際上大大小小流程跟進都是她在盯。
即便如此，楊母也瞧不上她，出身普通在她這裏是原罪。
“怎麽進的公司不重要，重要是我為公司的發展做出過貢獻。”寧恬扔下一句話，不再看楊母錯愕的神情，逃一般匆匆下了電梯。這是她第一次回懟楊母，畢竟不用再顧及楊名的感受了。她是溫柔，但不代表好欺負。
快步坐進自己車裏，寧恬心底的悲傷重新湧出，壓都壓不住。她也是家中獨女被爸媽寵著，每次媽媽來電話，她還要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把生活在楊家描述得很幸福。
自己的忍耐大度並沒有換來同樣的將心比心，只有越來越頻繁的輕視和打壓。她無數次做夢都想逃離這壓抑的環境。也一次一次問自己到底圖什麽？
胡思亂想很久根本沒力氣啟動車子，寧恬打開手機，想著要不要給楊名發個微信，七年的時間，彼此早已習慣遇事聯系對方。
眼前燈光一晃，剛好有車進場，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楊名的車！寧恬趕緊擦幹眼淚照了照鏡子，想跟他當面把話說清楚。
楊名的車熄火半天也沒見人下車，寧恬深吸一口氣走去他車旁找他。車窗玻璃暗黑，隱私效果極好，可前擋風玻璃卻能將裏面的畫面看得一覽無餘。
楊名正在車上和一個女孩吻得忘我，根本沒發現有人靠近。
撞在眼前，寧恬瞬間五雷轟頂！她一直要的男朋友劈腿證據，直接親眼目睹！昨晚還在說愛她的男人，隔天就能抱著另一個女人親吻。眼淚再次模糊雙眼，寧恬心中絞痛氣得渾身發抖，心中供起一股火，發洩般踹向車門。
“楊名！”
楊名明顯驚慌，開了兩下車門才打開，啞著聲音湊近說：“恬恬，對不起，對不起，我……”
車裏傳來女人尖利的不滿：“不是說不結婚了嗎？有什麽對不起的。”一副當三有理的態度。
楊名扭過頭輕聲反駁：“你先上樓，我媽已經到了，我等會再上去。”車裏的女孩冷哼一聲，不緊不慢紮緊淩亂的長發，下車後不友善地掃了眼寧恬，眼神跟楊母一樣高高在上。
等她離開後，楊名打算坐進車裏聊，寧恬想著剛才一幕，覺得車臟了，她捂了捂眼睛，冷靜下來，問：“剛才那女孩是正嘉集團的大小姐？你同學？”
“嗯。她上中學那會兒就喜歡我，但我明確告訴過她，不會跟你分手。”言下之意，是女人的勾引，與他無關。
痛快承認的擔當都沒有，寧恬心灰意冷，說：“我們分手，立刻。”
“我不想和你分手。”楊名伸手去摟她，被寧恬嫌棄地閃開。
“楊名，你之前說我多想，我捕風捉影，但現在……”寧恬哽咽，“你怎麽能……這麽欺負我！”她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的愛情裏，她和楊名的愛情跟別人不一樣。
“對不起……”楊名垂下睫毛，整個五官都在懊惱，習慣性掏出煙叼在嘴上，沈默半晌後幽幽開口：“除了婚姻，其他的我都能給你。上次看的那套房，我準備寫你的名字，我最愛的人還是你——”
“什麽意思？”寧恬語氣發顫，別人是女朋友變老婆，楊名的意思是把女朋友變成地下情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渣！這就是你對待愛情的態度？”
“我對你的愛情沒有變，恬恬，除了名分，我的心都是你的。”男人說的話像是給女友施舍的莫大承諾。可惜他錯了，寧恬要的不是富裕的生活，而是曾經一心一意的愛情。
“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寧恬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楊名居然比她想象得還要令人失望。
“滾吧！”有時候飆臟話真只是情緒的輔助。她再也不想看楊名一眼，快步朝自己的車子走去。楊名扔掉煙，邁開長腿，拽住她手臂拉近說：“我愛你恬恬。”
或許楊名說的是真話，但是愛情的底線是一心一意。
“可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寧恬態度冷靜到自己都覺得害怕，或許她早已在腦中預演過這一切，所以不需要多思考就能機械的完成。
也是在這一刻，楊名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他想抓住就能繼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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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曉薇接到寧恬電話時正在吃飯，一看陌生號碼本不想接，八成都是推銷電話或者打著游戲公司幌子的詐騙電話，可這串號碼的尾數太好了，她好奇便接了。
寧恬和楊名的愛情，孫曉薇是一路見證過來的。作為寧恬的大學室友，她從鼓動到祝福，恨不得自己磕的 cp 一畢業就能修成正果。可白雪公主與王子相愛僅僅是序章，進入社會後才是考驗的開始。本以為楊名家有錢，不會面臨愛情和面包二選一的情況，但事實證明，哪個階層都一樣，不過所圖大、小而已。
孫曉薇停好車，不免多看了兩眼陸向陽，這男人也太“矜貴”了吧。不是年輕男孩的帥，而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有底蘊，家教甚好的精英範兒。皮膚幹凈個子很高，肩寬腿長，筆挺的襯衫嚴絲合縫，修身的剪裁腰線明晰。
天！這人誰啊？
寧恬看見閨蜜的瞬間眼淚又流出來，急忙用手背抹了一下，說：“我手機沒在身上……”她很少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今天是所有情緒夾雜在一起，實在難受。孫曉薇心疼朋友，急著問：“楊名呢？你們今天不是一起來試禮服嗎？”
寧恬意識到旁邊還有別人，轉頭說：“謝謝，耽誤您時間了。”外套脫到一半，發現後背的拉鏈壞到幾乎全開，寧恬僵持著還要不要脫。孫曉薇也楞住，她自己穿 T 恤，脫無可脫，她車裏更是連條圍巾都沒有。
“等等，”孫曉薇看了眼陸向陽，客氣道：“先生，要不麻煩留個地址，我們幹洗後郵寄過去。”這西裝一看就是高定，她補充說：“你手機上有我電話，隨時能聯系到我們。”
隨時聯系？陸向陽突然有了新的念頭，他含笑點頭，向寧恬道別：“既然你朋友來接，那我先走了，嗯……祝一切順利。”連帶著沖孫曉薇點點頭，走進大樓。
目送他走遠，寧恬肩膀一松，拉開車門癱坐在副駕，雙手捂住臉，眼淚決堤。
孫曉薇罵了楊名一路，有女朋友還頻繁去相親？！打著應酬的鬼幌糊弄誰呢！本市圈子很小的，怎麽可能一直瞞下去。
“楊名現在可以暫緩結婚，以後遇見一個誘惑更大的人，還是會把你拋之腦後，恬恬，你多為自己想想。”決定還是要當事人來下，再好的朋友也只能講清楚利害，給出建議。
寧恬哭累了，眼睛沒有焦點地望向窗外。
分手嗎？分手之後呢？
自己要重新找房子，承擔房租、水費、電費、車費、夥食費……在都市裏生活，時時刻刻都和錢扯上關系。她有些恍然，愛錯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愛錯後才發現，因為有種不自知的僥幸，自己根本沒有多少糾錯能力。
大三時遇見楊名，高大、帥氣、強勢，符合她對男朋友的美好幻想。可再喜歡一個人，她也不可能沒自尊地貼著讓自己頭頂泛綠。七年的感情有那麽多美好回憶，她不後悔，但也不甘心，寧恬想親口聽楊名說放棄。
“幫我留心……適合的房子。”寧恬閉上眼，心裏清楚不止要租房子，還要另外找工作，如果分了手，她不可能繼續留在楊家的公司上班。
“你先住我家，租房的事慢慢找。”孫曉薇是本地人，前幾年家裏幸運拆遷後，勻出一套兩室一廳給她自己住。
寧恬之前也都是自己租房子，是今年初楊名嫌兩邊跑麻煩，非要讓她搬過來，楊家的四層大別墅裏只有楊名母子和阿姨。寧恬想著反正日後結婚也要搬進來，即便別扭也住進來了。
可一起住了大半年，她越住越壓抑，楊名媽媽打量她的目光還不如給阿姨的和煦，好似自己寄人籬下，地位不是一般的低。她不敢睡懶覺，甚至不敢點外賣。楊名在的時候還好，一旦楊名不在家，他媽媽總要冷嘲熱諷幾句，寧恬只能躲在房間裏整日不出來，也讓楊母少了挑釁發揮的機會。
今天沒辦法，她避無可避。
“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楊母五十出頭，保養得宜，額頭打針打得一絲紋路都沒有，視線落在寧恬婚紗外披著的西裝上，冷哼一聲，“你穿的什麽？這麽急著嫁進來？我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寧恬垂下微腫的眼睛，說：“店裏的……衣服，我現在上樓換下來，楊名跟同學吃飯去了。”
她靠緊樓梯邊兒與楊母擦肩，楊母用眼角瞥她，冷笑：“你還真能忍，一心要嫁給有錢人嗎？男人不在乎你，也無所謂？”她總是試圖用言語激怒寧恬，寧恬不回嘴，不是沒有獠牙，是怕楊名夾在其中為難。
楊母這種人，刻薄是印在骨子裏的，開水燙都熨不開，跟她吵架是在浪費自己的情緒。寧恬總是這樣安慰自己，強忍難受鎖上房門，平覆了好一會兒，小心脫下西裝外套裝好，想著拿去幹洗後盡快奉還。
直到躺進浴缸裏，她腦子仍舊很亂靜不下來。與楊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才半年，自己恨不得每天都要做心理建設，要是以後結了婚，天天如此自己會開心嗎？寧恬將頭浸入水中，周圍瞬間降燥。
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而她與這個家庭格格不入，如果楊名還能一心一意，她也能說服自己克服，可如今連最後的依仗都搖搖欲墜，楊名根本沒打算和她結婚，那還堅持什麽呢？又能堅持多久呢？索性今晚做最後的道別，主動提出來給自己留點顏面。
一旦下定決心，行動就迅速起來。她慪氣般收拾出兩大箱子行李後坐在電腦前填充自己的簡歷，27 歲找工作又是一道坎，她不得不新一輪的心理建設。
直到後半夜兩點，楊名才滿身酒氣拿著寧恬的包回來。“沒看到你包在車上，微信一直響。”他都不問女朋友是怎麽回來的，如今沒有手機可是寸步難行。
寧恬噤了噤鼻子，楊名身上的煙酒味混合著香水味實在難聞，他在大學時並沒有抽煙的習慣。接過手機，見楊名低著頭說去洗澡，寧恬攔住他，盯著他紅紅的嘴唇心裏一沈。
“晚上吃的川菜，有些……辣。”楊名偏偏給出解釋。
唇珠都親腫了，當誰是小孩子嗎！寧恬有些激動，“楊名，我們還沒分手呢！”
楊名有些愧疚，上前抱住她：“恬恬，我不會跟你分手的，我愛你。”寧恬閉上眼，她肯包容楊名，卻不是沒有底線。劈腿，就是她的底線。
“我們分手吧。”寧恬覺得自己純屬找虐，這些日子明明知道楊名在外面約會，非要親眼抓到證據，才肯說出分手的話。
楊名壓著脾氣，語氣急躁地說外面都是逢場作戲，為什麽不能相信他、體量他？眼下公司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鬧分手？
寧恬情緒激動斥他劈腿對感情不忠誠，楊名避重就輕說寧恬不信任他沒事找事，兩人吵來吵去心情都不好，躺在同一張床上各自轉向一邊，再也無話。
寧恬幾乎一夜沒睡，腦子裏的記憶反覆湧現，想一遍哭一遍。哪怕他曾經的忠誠都是真的，在欲望的驅使下，在誘惑的勾引下，這份一心一意也會隨著財富積累與時間推移而逐漸消散。
楊名早上起來幫她蓋了蓋被子，看著她安靜的側臉默聲嘆氣，起身輕輕帶上門。七年的陪伴，於他也是一種習慣。
等寧恬醒來已是上午十點多，微信上好幾個工作群艾特她，她挨個群回覆後洗了把臉，給孫曉薇發語音。【中午有空就開車來接我吧！】
也許年初搬進來時內心就不踏實，兩箱子的東西，她總是在平衡，買了新東西，就斷舍離舊的物件，冥冥之中仿佛在暗示自己，早晚有搬走的時候，不要擁有太多物品。
她紅著眼睛跟阿姨道別，搬著兩個大箱子上了車。
“盡量不打擾你太久，我一個月內找到房子。”寧恬用紙巾擦掉眼淚，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說什麽打擾，咱倆大學一塊兒住過四年呢。再說，比起找房子，你先找工作更靠譜，然後在工作的附近找房子。”孫曉薇畢業後上岸公務員，她建議寧恬也可以考慮，畢竟 35 歲之前都有機會考。
下午孫曉薇回去上班，留寧恬獨自收拾東西。期間微信工作群一直響，還夾雜收到一條楊名的語音：【你在家休息吧，放假一天，等我下班回去吃晚飯。】
留言一如從前，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甜寵劇和現實的區別在於，只要情愛濃，不用解決核心分歧，撒點糖就能過一生。可現實的人生不能跳過問題。
寧恬眼睛發脹，兩人戀愛期間幾乎沒吵過架，沒想到一冷戰就是致命的。男人外面有人這件事，女人往往心細如發，玄學，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裝著事，收拾東西也躁。寧恬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別人的工作環節不順暢，怎麽樣都要回趟公司和同事們交接。何況，她自己的車還停在公司停車場，那算是唯一屬於她的資產。
同事們知道她和楊少好事將近，見面紛紛道恭喜，寧恬只能低頭掩飾說休個長假。辭職的事，她想先跟楊名說清楚，盡量將私事在公司淡化處理。
推開楊名辦公室的門，裏面沒有人，電腦還亮著，可能短暫出去了。寧恬把辭職報告壓在他鍵盤下面，然後抱著自己的紙箱下樓。電梯裏居然倒黴地碰到楊母，寧恬硬著頭皮吱了聲：“董事長。”
楊董事長眼神都吝嗇給過來，嘴角下壓說：“不要仗著有關系就遲到早退，你怎麽進公司的心裏沒數嗎？”
的確，寧恬畢業後是靠楊名的關系進入公司，沒有走人事招聘環節，可五年來她為公司策劃對接過不少項目，楊名的掛職總經理只是表面，實際上大大小小流程跟進都是她在盯。
即便如此，楊母也瞧不上她，出身普通在她這裏是原罪。
“怎麽進的公司不重要，重要是我為公司的發展做出過貢獻。”寧恬扔下一句話，不再看楊母錯愕的神情，逃一般匆匆下了電梯。這是她第一次回懟楊母，畢竟不用再顧及楊名的感受了。她是溫柔，但不代表好欺負。
快步坐進自己車裏，寧恬心底的悲傷重新湧出，壓都壓不住。她也是家中獨女被爸媽寵著，每次媽媽來電話，她還要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把生活在楊家描述得很幸福。
自己的忍耐大度並沒有換來同樣的將心比心，只有越來越頻繁的輕視和打壓。她無數次做夢都想逃離這壓抑的環境。也一次一次問自己到底圖什麽？
胡思亂想很久根本沒力氣啟動車子，寧恬打開手機，想著要不要給楊名發個微信，七年的時間，彼此早已習慣遇事聯系對方。
眼前燈光一晃，剛好有車進場，她一眼就認出那是楊名的車！寧恬趕緊擦幹眼淚照了照鏡子，想跟他當面把話說清楚。
楊名的車熄火半天也沒見人下車，寧恬深吸一口氣走去他車旁找他。車窗玻璃暗黑，隱私效果極好，可前擋風玻璃卻能將裏面的畫面看得一覽無餘。
楊名正在車上和一個女孩吻得忘我，根本沒發現有人靠近。
撞在眼前，寧恬瞬間五雷轟頂！她一直要的男朋友劈腿證據，直接親眼目睹！昨晚還在說愛她的男人，隔天就能抱著另一個女人親吻。眼淚再次模糊雙眼，寧恬心中絞痛氣得渾身發抖，心中供起一股火，發洩般踹向車門。
“楊名！”
楊名明顯驚慌，開了兩下車門才打開，啞著聲音湊近說：“恬恬，對不起，對不起，我……”
車裏傳來女人尖利的不滿：“不是說不結婚了嗎？有什麽對不起的。”一副當三有理的態度。
楊名扭過頭輕聲反駁：“你先上樓，我媽已經到了，我等會再上去。”車裏的女孩冷哼一聲，不緊不慢紮緊淩亂的長發，下車後不友善地掃了眼寧恬，眼神跟楊母一樣高高在上。
等她離開後，楊名打算坐進車裏聊，寧恬想著剛才一幕，覺得車臟了，她捂了捂眼睛，冷靜下來，問：“剛才那女孩是正嘉集團的大小姐？你同學？”
“嗯。她上中學那會兒就喜歡我，但我明確告訴過她，不會跟你分手。”言下之意，是女人的勾引，與他無關。
痛快承認的擔當都沒有，寧恬心灰意冷，說：“我們分手，立刻。”
“我不想和你分手。”楊名伸手去摟她，被寧恬嫌棄地閃開。
“楊名，你之前說我多想，我捕風捉影，但現在……”寧恬哽咽，“你怎麽能……這麽欺負我！”她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她的愛情裏，她和楊名的愛情跟別人不一樣。
“對不起……”楊名垂下睫毛，整個五官都在懊惱，習慣性掏出煙叼在嘴上，沈默半晌後幽幽開口：“除了婚姻，其他的我都能給你。上次看的那套房，我準備寫你的名字，我最愛的人還是你——”
“什麽意思？”寧恬語氣發顫，別人是女朋友變老婆，楊名的意思是把女朋友變成地下情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渣！這就是你對待愛情的態度？”
“我對你的愛情沒有變，恬恬，除了名分，我的心都是你的。”男人說的話像是給女友施舍的莫大承諾。可惜他錯了，寧恬要的不是富裕的生活，而是曾經一心一意的愛情。
“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寧恬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楊名居然比她想象得還要令人失望。
“滾吧！”有時候飆臟話真只是情緒的輔助。她再也不想看楊名一眼，快步朝自己的車子走去。楊名扔掉煙，邁開長腿，拽住她手臂拉近說：“我愛你恬恬。”
或許楊名說的是真話，但是愛情的底線是一心一意。
“可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寧恬態度冷靜到自己都覺得害怕，或許她早已在腦中預演過這一切，所以不需要多思考就能機械的完成。
也是在這一刻，楊名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他想抓住就能繼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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