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 聖誕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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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聖誕禮物
◎“他在她這群老公裏排第幾。”◎
進入面試室內, 陳甸甸把自己打印的簡歷分發給三位面試官，頂著審視的目光，心裏緊張感達到頂峰。
以往面試到麻木, 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緒，不行再投就是了，可此時知道面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是齊昂的朋友，她不想讓別人覺得齊昂看上的人這樣令人失望，即便她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她跟齊昂的關系。
男人轉著手裏的筆, 目光落在手下的簡歷上，看到名字, 又驟然擡起頭, 在她臉上深深看了眼，隨後低著頭，聲調散漫開口問：“你好，做個自我介紹吧, 以及為什麽會對綜藝策劃感興趣。”
旁邊兩個面試官聽到他開尊口，面面相覷識相閉上了嘴。
陳甸甸暗自沈了口氣, 揚起一絲職業笑意說：“各位面試官好，我是陳甸甸，畢業於西臨大學，在過去的兩年裏曾有兩段工作經歷。
第一段是在萬宏傳媒，從大四開始便在萬宏實習，前年曾經參與過一次綜藝節目的宣傳工作, 我特別喜歡看各種各樣的電視劇跟電影, 微博經常寫一些對電影的解說……”
……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或許這種面試經歷太多, 她的回答流暢且有條理, 即便面試辦公室氣氛肅穆又拘謹，隨著時間拉長，一個個問題打下來，陳甸甸臨危不懼，深思熟慮他所提出的問題並對答如流。
過了十五分鐘從辦公室出來，陳甸甸內心湧上些遲來的忐忑。
剛才遇到的女孩緊張地拉著她問都被問了什麽問題，陳甸甸回想著一一跟她說，問到最後，她的視線被不遠處另一個人吸引t。
穿著吊帶抹胸長裙的女孩手裏提著白色包包朝這邊走，低著頭把玩著手機，熟門熟路。
“臥槽，小葵！”女孩盯著那邊的女孩，扯著陳甸甸的衣服，眼神裏冒著光驚喜又興奮，“那個是不是向葵啊！”
陳甸甸“啊”了一聲，看著向葵那張脫俗的臉，說：“應該是吧。”
“我聽說她最近都在京北，怎麽忽然回平宜了。”
或許是這邊幾個人的躁動被她聽到，向葵擡朝這邊看了一眼，笑著揮了揮手，進了旁邊一個休息室。
“不過她來這邊幹什麽？是有什麽合作嗎？她不是不喜歡拍戲嗎。”
陳甸甸不太清楚，移開眼，拿著簡歷從九層下樓離開。
面試的緊張感被驅散，陳甸甸提著包在附近轉了一圈，買了一根糖葫蘆，順便去了國貿城-2樓的小吃街轉了一圈，等回去，天色已經昏暗。
有些記憶也被順著拉扯出來。
新晉的國民女神向葵，因一部玄幻古偶劇在上一年年初大火，但她並沒有就此進入娛樂圈，而是繼續自己的事業學習畫畫，聽聞她本來準備出國留學的，不知道怎麽一直留在國內。
作為平宜知名首富的女兒，從小生活在名媛圈子的千金自然看不上娛樂圈的魚龍混雜，或許是優越的家庭環境堆砌出來的，性格也是個沒什麽架子樂天派，跟她的名字一樣，看上去就明媚。
陳甸甸記得她的原因，是因為她也在一中上的高中。
陳甸甸只去過一中一次，也只記得齊昂的這一個同學。
她已經記不清為什麽要去一中了，或許是因為那次同學問她認不認識齊昂，陳甸甸不敢說她認識。
某天放學有一天半的假期，她鬼使神差坐地鐵轉了過去。
很巧，一眼看到了齊昂，還有他那群陌生的同學，其中那個最為出眾的女孩就是向葵。
陳甸甸遠遠看著女孩手裏拿著一杯關東煮，穿著很普通的校服，個頭有一米七，站在幾個男生人堆裏，漂亮到仿佛青春電影裏的女主角。
她這個人的出現就是作為沒有任何詬病的白月光存在的，就連那些向來會八卦的女生也只會罵梁杉月假清高，卻對向葵無話可說，人家是真豪門千金。
當時是在學校對面的咖啡館看書，幾個人坐在靠窗位置，圓形桌面上放了許多零食。
陳甸甸在隔著玻璃的那條路停下，能看到店內齊昂弓著肩胛骨挺適的背影，以及那個女孩跟旁邊男生講題的好學生模樣。
在轉身離開的那一秒，陳甸甸清晰聽到她清脆地喊了一聲：“昂哥，你一會有空嗎？我們一會去唱歌吧，我好想去……大家一起嘛，你都好久沒出去玩了……”
後面的聲音逐漸模模糊糊，她聽不清，背對著他們越走越遠。
在那一瞬間，有種跨越了時空的錯覺，在時空交錯的另一個空間裏，有個跟她以前性格很像卻又比陳甸甸更好的女孩，優越又張揚地占據了他旁邊的位置。
從那天起，陳甸甸徹底把齊昂名字藏了起來，當做他在自己世界裏從未出現過，再也不想相見。
回了家，陳甸甸疲憊地扔下手裏的包包，拍拍一個貓咪狂撲蹦跶到她身上，被嬌生慣養的貓咪已經有十斤重了。
陳甸甸痛吟了一聲，捏著它的前爪把拍拍從自己身上抱起來，眼睛對著它的眼睛問著：“爸爸不在家嗎？”
拍拍“喵”了一聲。
陳甸甸頓了一下，又說：“我是說陸爸爸不在家嗎？”
拍拍喵嗚了一聲，仿佛是在點頭。
陳甸甸吃飽了就開始犯困，抱著貓咪上了三樓說：“那我們睡覺吧，不管他們了。”
她洗了個澡，把沾了一身燒烤味的衣服換了下來放進洗衣機裏洗，進房間時瞧見遠處落地窗旁邊放了幾盆迷疊香。
估計是她去面試時買的，菲傭接收放在那兒的。
洗完澡出來，陳甸甸坐在床邊看手機，又不合時宜地收到了何嘉潤的信息。
【微信，加回來。】
語氣一如既往很有指令性。
陳甸甸微顰眉：【沒必要了吧，你有什麽事情嗎。】
何嘉潤：【我真的挺好奇的，你怎麽跟齊昂在一起的，怎麽，讓他睡爽了？我之前還覺得你這個人挺老實，現在明白了，跟我在這兒裝呢。】
陳甸甸盯著那些話，內心卻沒什麽起伏，很平靜地垂著眸：【你沒事的話，不要聯系了。】
何嘉潤：【我沒事？我約好的面試都被取消了，你敢說跟齊昂沒關系？陳甸甸你沒事吧，我真的日了，你他媽也是能耐。】
【跟我有什麽關系，是你惹了他，我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你的名字。】
何嘉潤：【你當時怎麽沒在我這邊這麽硬氣，但凡你有趣一點，說不準老子也給你錢讓你還債。】
陳甸甸不太想說話，她從來沒想過讓何嘉潤給她還錢，在這場感情裏，她自認為自己沒做錯過什麽事情。
平常他送的禮物，陳甸甸都有省吃儉用送給他同等價位的還回去。
她此時慶幸跟他之間幹幹凈凈。
【何嘉潤，你在pua我，還不夠嗎？我跟你在一起，要不就是被你朋友嘲笑，要不就是你赤.裸裸看不起我，如果不是你說喜歡我，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其實我們早就該分手了，是你每次都躲避。】
陳甸甸跟他大一在一起，其實在大二初他就膩了，陳甸甸也知道他這樣家裏算是小資長得又格外受歡迎的男生她留不住，大二那年跟他的關系更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一直到大三，她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有個男朋友了。
她被他朋友叫去酒吧接他，當眾出醜被嘲笑，被他強拉硬拽去開房，陳甸甸被他抱著一直哭。
他裝都不裝了。
坐在床邊冷笑著說：“你他媽真沒意思，活在封建社會呢？哭成這樣一會以為我強.奸你。”
“滾吧。”
陳甸甸第二天想跟他提分手，還沒開口，被他抱著說對不起他錯了喝醉了酒一時上頭，給她買了她想要很久的限量版唱片。
她當時正好收到了陳鎮病情加重的消息，陳鎮很是狼狽地問她好好一個家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當時陳甸甸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覺得很累，不想活了。
她可能，還是太貪戀這個擁抱了，很溫暖，讓她覺得，跟當時給了她第一個異性擁抱的齊昂一樣。
【工作的事情跟我沒關系，齊昂怎麽做我管不了，我跟誰在一起，你也沒資格評論。】
【是我活該，就不該同意跟你在一起，何嘉潤，你如果不想自己的處境更糟糕，不想我把這些信息發給齊昂，你就不要出現在我的世界了。】
陳甸甸發完，沒等到他罵人的回覆發過來，利索又迅速地直接把人號碼給拉黑了。
她關上了手機，呼了口氣，覺得借著齊昂的勢懟人的感覺真爽。
躺在床上抱著貓咪，卻久久沒有進入睡眠。
或許是感覺到了主人回來，拍拍從被窩裏鉆出來，朝著門喵嗚了一聲，又眨著一雙貓瞳看向陳甸甸。
齊昂回來了。
陳甸甸穿著睡衣下了樓。
剛下課，齊昂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回信息，聽到聲音擡眸看了一眼，瞧見陳甸甸身上穿著的睡衣，揚眉問：“睡這麽早？你這是醒了還是沒睡？”
陳甸甸看著齊昂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皮夾克，仰著臉五官輪廓清晰，眉目透著股倨傲的貴氣，那是長期以來骨子裏染上的名門子弟的傲氣與從容，燈光打下來，喉線弧度流暢，他曲著長腿坐著，換了一個長靴，光線擦過一道冷光，整身都比較拽。
她清了清嗓音，撒謊說：“醒了。”
也是，沒睡她肯定不會下來。
齊昂招了招手，叫她：“過來。”
陳甸甸走過去，齊昂把一個袋子遞給她。
“之前出差給你帶的伴手禮。”
生日禮物他要送別的。
陳甸甸看著那個黑色的小紙袋，走過去低眸，裏面放著一個黑色小盒子，用絲帶纏繞著，很有觸感的外殼暗示價格不菲。
她看了他一眼問：“能拆嗎？”
她想看看是什麽。
“拆唄。”
打開，是一款珍珠項鏈，最中間墜著一個類似星星的吊墜，很漂亮，黑色盒子上並沒有寫牌子，看不出來價格區限。
但看珍珠的光度色澤就知道，她這輩子都買不起。
她雙手拖著盒子，指尖無助地摩擦著盒子外殼，眼睛盯著項鏈看，也沒拿出來碰一下。
想說，她根本戴不了。
就像那枚漂亮到成為她身上唯一亮點的戒指一樣，別人只會覺得她穿著一身低價衣裝卻買了奢侈項鏈，是個虛榮心很重的人，亦或是買了高仿。
她想說你能不能不要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喜歡，也會很有壓力。
但在齊昂的世界裏，這或許只是一個隨手送出去的伴手禮，跟無數個日常裏喝了一杯白開水那麽簡單。
於是她擡眸，笑著說：“很t漂亮，謝謝，我很喜歡。”
齊昂從裏面拿出來，捏著項鏈的磁鐵扣，聲音懶散又輕漫：“轉過去，我給你戴上。”
陳甸甸就側過身，背對著齊昂，冰涼的項鏈在脖頸垂落，脖頸後的骨頭被男人的指尖無意擦過，有些癢。
“好了。”他說，說完，他看著陳甸甸的臉，“好看。”
陳甸甸低著頭看項鏈，覺得脖頸都沈重。
能不好看麽。
她又想到明天齊昂說想去看電影，打開手機問著：“齊昂，你想去看什麽電影？我怕明天搶不到了，提前選一下。”
“都行，你愛看什麽？”
他又說：“有沒有什麽恐怖片，你不是喜歡麽。”
陳甸甸看了一眼明天的電影，最近上映的有一部驚悚懸疑片，主角是個挺火的流量小生，其他人她都不太認得，估計是個小成本的電影。
近期不是國慶也不是寒暑假，上映的電影稀少。
“那就這個？”
選了後排中間兩個位置。
“行啊。”齊昂又問她，“晚上吃什麽？”
陳甸甸實話實說：“我吃過了，下午去面試，有點餓了就去國貿城的小吃街轉了一圈。”
恒州大廈跟平宜最熱鬧的國貿城距離很近，她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
“你自己？”齊昂皺了皺眉。
“嗯，順路。”
她以前很喜歡自己出去，自己去吃海底撈自助餐，服務員都會給她放一個娃娃在對面，跟朋友時間對不上，好不容易有空她也都是自己買票去看電影，亦或是去附近的天文館跟動物園，更喜歡戴著耳機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
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狀態。
齊昂十足不滿：“下次叫我一起，還欠我錢呢，就知道自己偷吃。”
陳甸甸輕笑。
她清楚齊昂說讓她幫著存錢只是借口，就算他破產了，她這點錢也杯水車薪，根本養不起他的。
“你根本不喜歡吃。”
跨年那天齊昂帶著她吃了一路的小吃，第二天自己鬧肚子偷偷去醫院買了藥，被她不小心看到了一盒治胃病的藥盒。
他做了什麽，他從來不說，等陳甸甸後知後覺知道了之後，總是心悸亂想。
齊昂揚了揚眉說：“給你拎包當保鏢，我沒去過，帶我轉轉。”
“沒去過？”陳甸甸有些驚訝。
“嗯，平常忙，哪都沒去過。”
平常朋友叫他，他是不可能出來的。
陳甸甸說：“那我下次帶你玩。”
晚上菲傭給齊昂做了西餐，陳甸甸抱著貓咪玩，此時才忽然緊張起面試結果，甚至想旁敲側擊問齊昂，面試官對她的印象怎麽樣。
念頭又在下一秒被打消，如果不好，他能怎麽說。
明明剛才自己回來還在犯困，現在卻精神抖擻，又無所事事，思來想去，去書房拿了一本漫畫書看。
她還有些意外，齊昂的書房居然會有漫畫書，他明明不怎麽喜歡看，更別說還是這種少女漫。
齊昂的回答是：“買書送的。”
陳甸甸遲疑了兩秒，問：“買柏拉圖的《理想國》送《青梅竹馬是消防員》嗎？”
齊昂沒吭聲。
想裝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陳甸甸笑了聲，從旁邊抽出一本以前看過的漫畫看。
她初中瘋迷各種少女漫，運動番跟推理番也是她的最愛，幾乎一個月換一個老公，被齊昂指摘妻妾成群。
又不經意地問她，他在這群老公裏排第幾。
陳甸甸很大聲地激動宣布：“當然是第一了！！！”
之後輕而易舉地拿他的零花錢買到了漫畫珍藏版全套，讓他那周都沒錢跟朋友聚餐。
旁邊是齊昂敲電腦的聲音，她看完一半，時間剛過十一點，旁邊傳來齊昂正在開視頻會議的徐徐交談聲。
於是她又繼續往後翻。
這是個懸疑漫，似乎是今年剛出的，名為《光死去的夏天》，她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像那年她日覆一日死去的夏天。
“陳甸甸。”
快要看到結局了。
陳甸甸“啊”了一聲，頭也沒擡。
“我再看一會。”
明天又不要上班，電影是下午場，她可以晚點起。
齊昂繼續叫她：“過來。”
陳甸甸只好折了個頁，放下書走過去，還沒走到他面前，就聽到從窗戶口透過來的聲聲煙花爆炸的聲響。
她腳步不自覺加快，眼睛盯著外面看，絢爛的煙花在遠處天空炸開，劃破天幕，比璀璨的高樓大廈更加迷人奪目，煙花一個連著一個在空中交相輝映，映在眼裏仿佛一副浪漫的畫卷。
每一次綻放都像是一顆心臟，撲通撲通，順著心跳的節奏鳴響。
她似乎不用看時間跟日期，也驀然猜到——
於是她聽到齊昂用著那一貫吊兒郎當的嗓音，又很正經地說：“陳甸甸，生日快樂，希望你開心自滿，所有願望都實現。”
陳甸甸的心一瞬間有些空。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慌亂，她眼睜睜看著貧瘠的土地上迎來了一場及時雨，卻讓幹涸許久的人感受到了撕裂的疼。
她人生有一次，有個人在她生日那天放了煙花。
是十五歲，初三。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
小時候想讓自己變得成熟一點，她從初一開始就把自己所有的資料都改成15歲，覺得自己15歲就是一個很成熟的大人了。
十五歲生日的前夜，她興奮的睡不著，淩晨時聽到外面正在放煙花，拍了個照片給齊昂發了過去。
【昂昂快看！！！煙花哎，好巧！！被即將十五歲的本小姐看到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從我的十五歲開始，我肯定要走運了！】
【是哪個笨蛋啊，老師都說了最近有禁煙令不讓放煙花，一會估計要被城管狂追了哈哈哈哈哈好想去旁觀！】
要不是時間太晚，憑著陳甸甸這個愛湊熱鬧的勁兒早就去了。
那邊沒回她，陳甸甸就以為他睡著了。
又興奮著自言自語給他發：【不過這玩意還挺浪漫的，肯定是給女朋友放的吧，做他女朋友應該挺幸福。】
【哎，我高中了是不是也能談個早戀了？都說初戀最難忘了。】
齊昂沒敢說是自己放的，沒敢說能不能跟我談。
所以他錯過了陳甸甸八年。
他的初戀也真的最難忘。
作者有話說：
氣昂昂，被城管追了八條街。［寂寞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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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發個小紅包！！！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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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面試室內, 陳甸甸把自己打印的簡歷分發給三位面試官，頂著審視的目光，心裏緊張感達到頂峰。
以往面試到麻木, 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緒，不行再投就是了，可此時知道面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是齊昂的朋友，她不想讓別人覺得齊昂看上的人這樣令人失望，即便她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她跟齊昂的關系。
男人轉著手裏的筆, 目光落在手下的簡歷上，看到名字, 又驟然擡起頭, 在她臉上深深看了眼，隨後低著頭，聲調散漫開口問：“你好，做個自我介紹吧, 以及為什麽會對綜藝策劃感興趣。”
旁邊兩個面試官聽到他開尊口，面面相覷識相閉上了嘴。
陳甸甸暗自沈了口氣, 揚起一絲職業笑意說：“各位面試官好，我是陳甸甸，畢業於西臨大學，在過去的兩年裏曾有兩段工作經歷。
第一段是在萬宏傳媒，從大四開始便在萬宏實習，前年曾經參與過一次綜藝節目的宣傳工作, 我特別喜歡看各種各樣的電視劇跟電影, 微博經常寫一些對電影的解說……”
……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或許這種面試經歷太多, 她的回答流暢且有條理, 即便面試辦公室氣氛肅穆又拘謹，隨著時間拉長，一個個問題打下來，陳甸甸臨危不懼，深思熟慮他所提出的問題並對答如流。
過了十五分鐘從辦公室出來，陳甸甸內心湧上些遲來的忐忑。
剛才遇到的女孩緊張地拉著她問都被問了什麽問題，陳甸甸回想著一一跟她說，問到最後，她的視線被不遠處另一個人吸引t。
穿著吊帶抹胸長裙的女孩手裏提著白色包包朝這邊走，低著頭把玩著手機，熟門熟路。
“臥槽，小葵！”女孩盯著那邊的女孩，扯著陳甸甸的衣服，眼神裏冒著光驚喜又興奮，“那個是不是向葵啊！”
陳甸甸“啊”了一聲，看著向葵那張脫俗的臉，說：“應該是吧。”
“我聽說她最近都在京北，怎麽忽然回平宜了。”
或許是這邊幾個人的躁動被她聽到，向葵擡朝這邊看了一眼，笑著揮了揮手，進了旁邊一個休息室。
“不過她來這邊幹什麽？是有什麽合作嗎？她不是不喜歡拍戲嗎。”
陳甸甸不太清楚，移開眼，拿著簡歷從九層下樓離開。
面試的緊張感被驅散，陳甸甸提著包在附近轉了一圈，買了一根糖葫蘆，順便去了國貿城-2樓的小吃街轉了一圈，等回去，天色已經昏暗。
有些記憶也被順著拉扯出來。
新晉的國民女神向葵，因一部玄幻古偶劇在上一年年初大火，但她並沒有就此進入娛樂圈，而是繼續自己的事業學習畫畫，聽聞她本來準備出國留學的，不知道怎麽一直留在國內。
作為平宜知名首富的女兒，從小生活在名媛圈子的千金自然看不上娛樂圈的魚龍混雜，或許是優越的家庭環境堆砌出來的，性格也是個沒什麽架子樂天派，跟她的名字一樣，看上去就明媚。
陳甸甸記得她的原因，是因為她也在一中上的高中。
陳甸甸只去過一中一次，也只記得齊昂的這一個同學。
她已經記不清為什麽要去一中了，或許是因為那次同學問她認不認識齊昂，陳甸甸不敢說她認識。
某天放學有一天半的假期，她鬼使神差坐地鐵轉了過去。
很巧，一眼看到了齊昂，還有他那群陌生的同學，其中那個最為出眾的女孩就是向葵。
陳甸甸遠遠看著女孩手裏拿著一杯關東煮，穿著很普通的校服，個頭有一米七，站在幾個男生人堆裏，漂亮到仿佛青春電影裏的女主角。
她這個人的出現就是作為沒有任何詬病的白月光存在的，就連那些向來會八卦的女生也只會罵梁杉月假清高，卻對向葵無話可說，人家是真豪門千金。
當時是在學校對面的咖啡館看書，幾個人坐在靠窗位置，圓形桌面上放了許多零食。
陳甸甸在隔著玻璃的那條路停下，能看到店內齊昂弓著肩胛骨挺適的背影，以及那個女孩跟旁邊男生講題的好學生模樣。
在轉身離開的那一秒，陳甸甸清晰聽到她清脆地喊了一聲：“昂哥，你一會有空嗎？我們一會去唱歌吧，我好想去……大家一起嘛，你都好久沒出去玩了……”
後面的聲音逐漸模模糊糊，她聽不清，背對著他們越走越遠。
在那一瞬間，有種跨越了時空的錯覺，在時空交錯的另一個空間裏，有個跟她以前性格很像卻又比陳甸甸更好的女孩，優越又張揚地占據了他旁邊的位置。
從那天起，陳甸甸徹底把齊昂名字藏了起來，當做他在自己世界裏從未出現過，再也不想相見。
回了家，陳甸甸疲憊地扔下手裏的包包，拍拍一個貓咪狂撲蹦跶到她身上，被嬌生慣養的貓咪已經有十斤重了。
陳甸甸痛吟了一聲，捏著它的前爪把拍拍從自己身上抱起來，眼睛對著它的眼睛問著：“爸爸不在家嗎？”
拍拍“喵”了一聲。
陳甸甸頓了一下，又說：“我是說陸爸爸不在家嗎？”
拍拍喵嗚了一聲，仿佛是在點頭。
陳甸甸吃飽了就開始犯困，抱著貓咪上了三樓說：“那我們睡覺吧，不管他們了。”
她洗了個澡，把沾了一身燒烤味的衣服換了下來放進洗衣機裏洗，進房間時瞧見遠處落地窗旁邊放了幾盆迷疊香。
估計是她去面試時買的，菲傭接收放在那兒的。
洗完澡出來，陳甸甸坐在床邊看手機，又不合時宜地收到了何嘉潤的信息。
【微信，加回來。】
語氣一如既往很有指令性。
陳甸甸微顰眉：【沒必要了吧，你有什麽事情嗎。】
何嘉潤：【我真的挺好奇的，你怎麽跟齊昂在一起的，怎麽，讓他睡爽了？我之前還覺得你這個人挺老實，現在明白了，跟我在這兒裝呢。】
陳甸甸盯著那些話，內心卻沒什麽起伏，很平靜地垂著眸：【你沒事的話，不要聯系了。】
何嘉潤：【我沒事？我約好的面試都被取消了，你敢說跟齊昂沒關系？陳甸甸你沒事吧，我真的日了，你他媽也是能耐。】
【跟我有什麽關系，是你惹了他，我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你的名字。】
何嘉潤：【你當時怎麽沒在我這邊這麽硬氣，但凡你有趣一點，說不準老子也給你錢讓你還債。】
陳甸甸不太想說話，她從來沒想過讓何嘉潤給她還錢，在這場感情裏，她自認為自己沒做錯過什麽事情。
平常他送的禮物，陳甸甸都有省吃儉用送給他同等價位的還回去。
她此時慶幸跟他之間幹幹凈凈。
【何嘉潤，你在pua我，還不夠嗎？我跟你在一起，要不就是被你朋友嘲笑，要不就是你赤.裸裸看不起我，如果不是你說喜歡我，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其實我們早就該分手了，是你每次都躲避。】
陳甸甸跟他大一在一起，其實在大二初他就膩了，陳甸甸也知道他這樣家裏算是小資長得又格外受歡迎的男生她留不住，大二那年跟他的關系更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一直到大三，她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還有個男朋友了。
她被他朋友叫去酒吧接他，當眾出醜被嘲笑，被他強拉硬拽去開房，陳甸甸被他抱著一直哭。
他裝都不裝了。
坐在床邊冷笑著說：“你他媽真沒意思，活在封建社會呢？哭成這樣一會以為我強.奸你。”
“滾吧。”
陳甸甸第二天想跟他提分手，還沒開口，被他抱著說對不起他錯了喝醉了酒一時上頭，給她買了她想要很久的限量版唱片。
她當時正好收到了陳鎮病情加重的消息，陳鎮很是狼狽地問她好好一個家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當時陳甸甸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覺得很累，不想活了。
她可能，還是太貪戀這個擁抱了，很溫暖，讓她覺得，跟當時給了她第一個異性擁抱的齊昂一樣。
【工作的事情跟我沒關系，齊昂怎麽做我管不了，我跟誰在一起，你也沒資格評論。】
【是我活該，就不該同意跟你在一起，何嘉潤，你如果不想自己的處境更糟糕，不想我把這些信息發給齊昂，你就不要出現在我的世界了。】
陳甸甸發完，沒等到他罵人的回覆發過來，利索又迅速地直接把人號碼給拉黑了。
她關上了手機，呼了口氣，覺得借著齊昂的勢懟人的感覺真爽。
躺在床上抱著貓咪，卻久久沒有進入睡眠。
或許是感覺到了主人回來，拍拍從被窩裏鉆出來，朝著門喵嗚了一聲，又眨著一雙貓瞳看向陳甸甸。
齊昂回來了。
陳甸甸穿著睡衣下了樓。
剛下課，齊昂低著頭坐在沙發上回信息，聽到聲音擡眸看了一眼，瞧見陳甸甸身上穿著的睡衣，揚眉問：“睡這麽早？你這是醒了還是沒睡？”
陳甸甸看著齊昂身上穿著的那件黑色皮夾克，仰著臉五官輪廓清晰，眉目透著股倨傲的貴氣，那是長期以來骨子裏染上的名門子弟的傲氣與從容，燈光打下來，喉線弧度流暢，他曲著長腿坐著，換了一個長靴，光線擦過一道冷光，整身都比較拽。
她清了清嗓音，撒謊說：“醒了。”
也是，沒睡她肯定不會下來。
齊昂招了招手，叫她：“過來。”
陳甸甸走過去，齊昂把一個袋子遞給她。
“之前出差給你帶的伴手禮。”
生日禮物他要送別的。
陳甸甸看著那個黑色的小紙袋，走過去低眸，裏面放著一個黑色小盒子，用絲帶纏繞著，很有觸感的外殼暗示價格不菲。
她看了他一眼問：“能拆嗎？”
她想看看是什麽。
“拆唄。”
打開，是一款珍珠項鏈，最中間墜著一個類似星星的吊墜，很漂亮，黑色盒子上並沒有寫牌子，看不出來價格區限。
但看珍珠的光度色澤就知道，她這輩子都買不起。
她雙手拖著盒子，指尖無助地摩擦著盒子外殼，眼睛盯著項鏈看，也沒拿出來碰一下。
想說，她根本戴不了。
就像那枚漂亮到成為她身上唯一亮點的戒指一樣，別人只會覺得她穿著一身低價衣裝卻買了奢侈項鏈，是個虛榮心很重的人，亦或是買了高仿。
她想說你能不能不要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喜歡，也會很有壓力。
但在齊昂的世界裏，這或許只是一個隨手送出去的伴手禮，跟無數個日常裏喝了一杯白開水那麽簡單。
於是她擡眸，笑著說：“很t漂亮，謝謝，我很喜歡。”
齊昂從裏面拿出來，捏著項鏈的磁鐵扣，聲音懶散又輕漫：“轉過去，我給你戴上。”
陳甸甸就側過身，背對著齊昂，冰涼的項鏈在脖頸垂落，脖頸後的骨頭被男人的指尖無意擦過，有些癢。
“好了。”他說，說完，他看著陳甸甸的臉，“好看。”
陳甸甸低著頭看項鏈，覺得脖頸都沈重。
能不好看麽。
她又想到明天齊昂說想去看電影，打開手機問著：“齊昂，你想去看什麽電影？我怕明天搶不到了，提前選一下。”
“都行，你愛看什麽？”
他又說：“有沒有什麽恐怖片，你不是喜歡麽。”
陳甸甸看了一眼明天的電影，最近上映的有一部驚悚懸疑片，主角是個挺火的流量小生，其他人她都不太認得，估計是個小成本的電影。
近期不是國慶也不是寒暑假，上映的電影稀少。
“那就這個？”
選了後排中間兩個位置。
“行啊。”齊昂又問她，“晚上吃什麽？”
陳甸甸實話實說：“我吃過了，下午去面試，有點餓了就去國貿城的小吃街轉了一圈。”
恒州大廈跟平宜最熱鬧的國貿城距離很近，她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
“你自己？”齊昂皺了皺眉。
“嗯，順路。”
她以前很喜歡自己出去，自己去吃海底撈自助餐，服務員都會給她放一個娃娃在對面，跟朋友時間對不上，好不容易有空她也都是自己買票去看電影，亦或是去附近的天文館跟動物園，更喜歡戴著耳機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
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狀態。
齊昂十足不滿：“下次叫我一起，還欠我錢呢，就知道自己偷吃。”
陳甸甸輕笑。
她清楚齊昂說讓她幫著存錢只是借口，就算他破產了，她這點錢也杯水車薪，根本養不起他的。
“你根本不喜歡吃。”
跨年那天齊昂帶著她吃了一路的小吃，第二天自己鬧肚子偷偷去醫院買了藥，被她不小心看到了一盒治胃病的藥盒。
他做了什麽，他從來不說，等陳甸甸後知後覺知道了之後，總是心悸亂想。
齊昂揚了揚眉說：“給你拎包當保鏢，我沒去過，帶我轉轉。”
“沒去過？”陳甸甸有些驚訝。
“嗯，平常忙，哪都沒去過。”
平常朋友叫他，他是不可能出來的。
陳甸甸說：“那我下次帶你玩。”
晚上菲傭給齊昂做了西餐，陳甸甸抱著貓咪玩，此時才忽然緊張起面試結果，甚至想旁敲側擊問齊昂，面試官對她的印象怎麽樣。
念頭又在下一秒被打消，如果不好，他能怎麽說。
明明剛才自己回來還在犯困，現在卻精神抖擻，又無所事事，思來想去，去書房拿了一本漫畫書看。
她還有些意外，齊昂的書房居然會有漫畫書，他明明不怎麽喜歡看，更別說還是這種少女漫。
齊昂的回答是：“買書送的。”
陳甸甸遲疑了兩秒，問：“買柏拉圖的《理想國》送《青梅竹馬是消防員》嗎？”
齊昂沒吭聲。
想裝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陳甸甸笑了聲，從旁邊抽出一本以前看過的漫畫看。
她初中瘋迷各種少女漫，運動番跟推理番也是她的最愛，幾乎一個月換一個老公，被齊昂指摘妻妾成群。
又不經意地問她，他在這群老公裏排第幾。
陳甸甸很大聲地激動宣布：“當然是第一了！！！”
之後輕而易舉地拿他的零花錢買到了漫畫珍藏版全套，讓他那周都沒錢跟朋友聚餐。
旁邊是齊昂敲電腦的聲音，她看完一半，時間剛過十一點，旁邊傳來齊昂正在開視頻會議的徐徐交談聲。
於是她又繼續往後翻。
這是個懸疑漫，似乎是今年剛出的，名為《光死去的夏天》，她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像那年她日覆一日死去的夏天。
“陳甸甸。”
快要看到結局了。
陳甸甸“啊”了一聲，頭也沒擡。
“我再看一會。”
明天又不要上班，電影是下午場，她可以晚點起。
齊昂繼續叫她：“過來。”
陳甸甸只好折了個頁，放下書走過去，還沒走到他面前，就聽到從窗戶口透過來的聲聲煙花爆炸的聲響。
她腳步不自覺加快，眼睛盯著外面看，絢爛的煙花在遠處天空炸開，劃破天幕，比璀璨的高樓大廈更加迷人奪目，煙花一個連著一個在空中交相輝映，映在眼裏仿佛一副浪漫的畫卷。
每一次綻放都像是一顆心臟，撲通撲通，順著心跳的節奏鳴響。
她似乎不用看時間跟日期，也驀然猜到——
於是她聽到齊昂用著那一貫吊兒郎當的嗓音，又很正經地說：“陳甸甸，生日快樂，希望你開心自滿，所有願望都實現。”
陳甸甸的心一瞬間有些空。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慌亂，她眼睜睜看著貧瘠的土地上迎來了一場及時雨，卻讓幹涸許久的人感受到了撕裂的疼。
她人生有一次，有個人在她生日那天放了煙花。
是十五歲，初三。
只是她一直不知道。
小時候想讓自己變得成熟一點，她從初一開始就把自己所有的資料都改成15歲，覺得自己15歲就是一個很成熟的大人了。
十五歲生日的前夜，她興奮的睡不著，淩晨時聽到外面正在放煙花，拍了個照片給齊昂發了過去。
【昂昂快看！！！煙花哎，好巧！！被即將十五歲的本小姐看到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從我的十五歲開始，我肯定要走運了！】
【是哪個笨蛋啊，老師都說了最近有禁煙令不讓放煙花，一會估計要被城管狂追了哈哈哈哈哈好想去旁觀！】
要不是時間太晚，憑著陳甸甸這個愛湊熱鬧的勁兒早就去了。
那邊沒回她，陳甸甸就以為他睡著了。
又興奮著自言自語給他發：【不過這玩意還挺浪漫的，肯定是給女朋友放的吧，做他女朋友應該挺幸福。】
【哎，我高中了是不是也能談個早戀了？都說初戀最難忘了。】
齊昂沒敢說是自己放的，沒敢說能不能跟我談。
所以他錯過了陳甸甸八年。
他的初戀也真的最難忘。
作者有話說：
氣昂昂，被城管追了八條街。［寂寞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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