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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過冬
◎【要配合對方的性需求。】◎
陳甸甸聽到這句的第一反應是齊昂在逗她。
他來的那麽快, 應該看到剛才她被拒絕，只是礙於她面子才說成沒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巧，在他面前暴露了那麽多糗事。
陳甸甸充耳不聞, 不留痕跡地轉移話題問他：“齊昂，你吃午餐了嗎？”
現在不到十一點，並不是吃飯的點，陳甸甸還是問了。
齊昂看著她，靜靜等著她說下一句。
“你別逗我玩了。”
又不是以前可以隨意開玩笑, 那時候的她跟現在不一樣，能夠輕而易舉融入他們的世界, 現在不行。
他說這些, 陳甸甸只感覺難堪，低卑到擡不起頭。
“我請你吃飯，你……別告訴別人好嗎？”
齊昂微皺眉：“什麽？”
陳甸甸頓了一會，垂頭含著下巴說：“就是我去相親的事情, 過幾天的同學聚會我不太想參加，如果被問, 你不理他們就好了。”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關系太好，誰想到陳甸甸都會聯系上齊昂跟李軻。
她只是在想，上次已經見面出去玩了，也算聚會，其他人更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陳甸甸想到什麽又補充說：“到時候我會給李軻轉錢買單的，就說我工作忙先回——”
“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他的聲音低沈又平穩, 沒夾雜絲毫情緒似的。
即便不擡頭, 陳甸甸也能感覺到那股熾熱滾燙的視線, 被註視的她擡不起頭來。
這聽不出情緒的一聲, 像是一層密不透風的冰層。
讓她下意識屏息。
一幀一幀擡眼, 跟齊昂對視。
明明開著空調，熱氣彌漫，車內狹小的空間卻凝滯的像雪天不散的霧，悶得人發慌。
“我們才見了三次，你不用可憐我。”
陳甸甸頓了幾秒，說：“其實是我媽媽想讓我早點結婚，或者去德國生活，我不想去，才想找個人結婚的，說不準沒過多久又離了。”
齊昂聲音淡冷：“t那剛好。”
陳甸甸微顰眉，不明白：“好什麽？”
“二婚的男人更有魅力。”
“……”陳甸甸被這句話噎住。
如果不是鐘枝一直壓著她，她可能還沒有膽量迎接一個婚姻，她總覺得這是不能兒戲的事情。
隨後又想，連責任都不需要有的戀愛豈不是更兒戲，因為一個打賭在背地裏嘲笑她多麽喜歡他豈不是更滑稽可笑？
她的人生就該跟破爛一樣嗎？她自己都惡心到不想弄臟手去縫補。
她艱難地開嗓：“你可以找一個你喜歡的人結婚。”
找的就是。
齊昂面不改色，慢條斯理熄了火，身子往後靠，就那樣打量著她，微挑眉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陳甸甸：“什麽？”
齊昂不疾不徐：“男大、當婚，我今年上研二，不算男大學生了，已經算是晚婚了。”
陳甸甸：“……？”
她繃著臉，面無表情：“你在跟我講冷笑話嗎？”
齊昂輕笑了聲，手臂伸長，手掌往人的腦袋上揉了一下。
像拍小動物，似是安撫，動作熟練地像是練習了一百遍，也跟初中齊昂因為盛氣淩人的身高跟性格，經常欺負她時的舉動一模一樣。
陳甸甸楞了一下他毫無界限的舉動，低下頭，不太適應地不留痕跡移開。
齊昂嘴角的笑意逐漸消散，語氣平平，眼神裏的情緒也淡到幾近於無。
“我媽沒有跟陸銘結婚，沒領證，之前一直沒註意過，後來才知道我自己一個戶口本，他想偷偷借著收養的名義又或者其他方法成為我法律上的父親，但是沒成。”
齊昂側過頭看她，情緒低落。
“我媽死的那天我跟朋友自駕游出去玩，沒趕回來，她死的時候我都沒在她身邊，最後一面沒見到。”
陳甸甸很是錯愕，又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他的頹敗與脆弱，還有忽略不了的喪氣跟自責。
難怪那次鐘枝離婚，她路過看到齊昂，他的眼眶會那麽紅。
“當時他在，估計是覺得撐不到我趕飛機回來，就給我錄了個語音，我媽說希望我結婚生子生活美滿，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我爸是消防員，在我還沒記憶的時候救火去世的，所以她希望我這一生順風順水，什麽階段完成什麽事情，安安穩穩過完一生。”
他轉過頭，目光不偏不倚看向陳甸甸，又一字一字說：“還讓我多照顧陳甸甸。”
陳甸甸沒吭聲，聽著聽著，別過頭，眼底澀意一點點加深，鼻子也酸疼。
高中之後，她沒再去過齊昂家，卻有一次因為沒考好坐在外面淋雨時遇到過靳明珠，她給她撐了傘，買了她好久沒吃過的小蛋糕，聲音很溫柔，抱著她安慰說就算沒考好也沒關系呀，只要自己努力了就好了。
後來很久沒見過。
高中時陳甸甸壓力很大偶爾還會跟她發消息訴苦，只是聽說她生病了在住院，可惜高中一直住校上補習班，陳甸甸沒辦法去看她，只是發信息說讓她好好休息，健健康康。
後來高中畢業，靳明珠給陳甸甸發消息，問她最近怎麽樣？聽說你們搬家了，很遠嗎？怎麽不來玩了？小公主生日快樂哦。
手機丟了，暫時買不起新的，陳甸甸借用室友的手機登錄賬號給導師發作業才看到的，當時距離這條消息發來的時間隔了有兩三天，室友電話來，她也就急匆匆返還沒來得及回覆。
只是恍惚地想，還有人記得我生日是哪天啊。
她過的農歷，不能在手機日歷上被直觀看到，她自己都會忘記。
“不是這樣的。”
穩了穩心神，她低著頭，長發往臉側垂落蓋住了眼神，“阿姨估計是忽然想起我了，隨口說一句，你不用太在意。”
“不用這麽快拒絕我，結個婚而已，婚後我們還跟朋友一樣。”
齊昂說的輕松又無所謂，好似結婚對他來說像是喝了一杯水那樣簡單：“我沒談過戀愛也不想談，對誰都沒興趣，可能有什麽毛病，結婚還沒試過。”
他又勉勉強強地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跟我離也行。”
下了車，陳甸甸走進公寓，整個人還是有些懵的。
齊昂說要跟她結婚。
跟她結婚？
他那樣的人，跟誰在一起都是別人倒貼，居然主動說要跟她結婚。
大概是瘋了。
如果因為靳阿姨的那句話根本沒必要，責任心過強並不是什麽好事兒。
況且，跟她結婚？
出去他敢跟那些非富即貴的少爺朋友，以及在平宜大學認識的人中龍鳳的同學，介紹這樣的她嗎？
陳甸甸低著眸，腦袋耷拉著，表情很頹，打開微信給齊昂發消息回絕。
【齊昂，你如果是開玩笑的，我希望你不要用這樣的玩笑調侃我，一點都不好笑，如果是認真的，你可以找到更優秀的人，婚姻不是兒戲，祝你找到你喜歡的人幸福美滿。】
那邊回覆的很快，有一種讓陳甸甸覺得他一直守著手機的錯覺。
【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陳甸甸的“為什麽？”還沒回，那邊已經緊接著自問自答了。
【你不是為了你媽才想結婚嗎？剛好我也是，我懶得經營一段感情，對談戀愛跟婚姻都不抱任何期待，直白來說，我是個不婚主義，但是我媽希望我能結婚生子走大多數人走的一生，可能她自己夠坎坷吧。】
【我很少跟女孩接觸。】
【而你，跟你熟，認識了挺久不需要磨合，互惠互利而已。】
【當然，我有個前提，不能出軌不能離。】
明明也沒有跟他結婚的打算，但他發過來的這些話還是讓陳甸甸感覺到心臟像是揪在一起了一樣疼，悶脹，似是刺入了一根根本拔不出來的針。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悶得喘不過氣。
她似乎從他的話語裏就能想到自己的婚後生活。
一眼望到頭，神聖美好的婚姻在她這裏變得形同虛設，且他開出的條件，也徹底抹殺了她對感情的所有期待。
陳甸甸不會有禮物了。
……
手機響了一聲，是外送的電話，她恍了下眼，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用手指抹去屏幕上的水，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鐘枝昨天給她發消息，說她的東西今天送回來。
估計是臨近過年大掃除，占地方，朋友才去問鐘枝要怎麽處理。
陳甸甸在想，如果不是她今年剛好回了老家，那些東西可能被她隨口一句就全部扔掉了。
小哥開了一輛小貨車在小區門口等，跟門衛說了之後人開車進來。
陳甸甸看著快遞小哥從車上拖下來七八個大紙箱，還有些震驚有這麽多東西。
全都是她的？
“你還好嗎？”快遞小哥瞅了她好幾眼。
或許是註意到了她眼眶挺紅。
陳甸甸楞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還好，謝謝。”
等人真的幫她搬上電梯，放進客廳之後拆開封條，最上面放著的書皮上浮著一層土。
她那個朋友是汽修店的，這些雜物被對方當做垃圾一樣堆在角落，沒人在意才會存在至今，也如此破爛不堪。
一件一件拿出來，裏面還真的都是她的東西。
一些書本，還有一些以前她買的漂亮廢物，一些周邊CD漫畫書，以前的衣服首飾，以及一些過生日朋友送的玩偶禮物。
還有一個日記本。
看到的時候陳甸甸心還沈了一下，隨後想，鐘枝應該沒看。
她下定決定跟陳鎮離婚，就不怎麽在乎她了，好似一夜之間想清楚了，要跟她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恩斷義絕，自然不會再對她的東西產生任何興趣。
還有一個初中跟風買的同學錄。
高中她沒給別人寫過，也沒零花錢買。
她盤腿坐在地板上，心血來潮翻開同學錄看。
試圖再回憶起一些往事。
翻開第一頁，是李軻寫的。
祝：甸甸多喝牛奶長高高，永遠開心呦。——下輩子的親哥哥李不渴親筆。
一個好長的箭頭，寫著“即將登場的是，帥氣逼人的我”。
箭頭盡頭貼了一張他初中畢業的二寸照片，藍底白T，笑容燦爛，格外稚嫩。
當時他們初中部的每個人都拍了同樣的。
中間好多人只寫了祝福語跟名字，沒有照片，陳甸甸看著名字已然想不起來是誰。
一直翻到最後才看到齊昂，她才忽然想起齊昂會寫在最後一頁的原因。
當時同學錄是從第一排傳的，第一頁有她的名字，誰想寫誰寫，李軻正好在教室，強占著要寫第一張。
身為班長的陳甸甸人緣是真的好，幾乎傳過的人都寫了。
齊昂大課間去跟朋友在操場打球，回來看一本同學錄已經寫了厚厚半本了。
他知道之後，冷著臉，盯著她也不說話，陳甸甸仰著頭一臉茫然，一直搞不懂他為什麽不開心，最後人很拽地撂話，他寫最後一頁。
臭屁的男生總想搞特別，也總對什麽東西都有好勝心跟占有欲。
寫完，下課鈴響，陳甸甸並沒有特意去看他寫了什麽，t反正都是那些話，希望她開心啊中考順利啊想要的都得到，還有一些火星文以及網絡勵志語句什麽的。
她跟風買的同學錄，根本不怎麽在乎這玩意。
此時終於翻開了齊昂寫的這一頁，盯著這句話，忽然有些眼酸。
他知道吧，她考不上一中。
即便是初三熬夜幫她補課，她的成績起落太大不穩定性太高，再加上做什麽都馬虎的性格，再怎麽努力也考不進市一中。
不得不服，有的人付出千倍百倍努力，還會敗給天生腦子笨。
當時齊昂的字是班上最好看的，筆鋒漂亮，筆力勁挺，不知是不是格外用力，或者新換了一支筆芯，字跡比別人的深了好幾個度。
他寫著——
陳甸甸，天高任鳥飛。
她低著頭，表情怔然，手指壓著那幾個字，心臟仿佛被輕撞了一下，嗓子澀的不成樣子。
以前，齊昂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
齊昂開車去了附近的酒吧，這個點人不多，臺上正放著張惠妹的《如果你也聽說》，點了兩杯酒，五指收攏夾著杯口醒酒，時不時抿幾口。
周厲姍姍來遲。
“不是哥，你現在大中午的，找我喝酒？”周厲坐在旁邊卡座，一臉不明。
齊昂掃了他一眼，輕腔慢調：“你紋身店不沒生意麽。”
周厲：“……紮心了哥。”
齊昂掃了周厲一眼，把面前這瓶剛開封的瑪歌推到他面前。
這個酒吧周厲也經常來，沒見過這款酒，估計是老板特供。
畢竟社會混的早，周厲很有眼色地給齊昂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隨後想到一會他對象放假回來，倒了也沒敢喝。
“我老婆不讓我喝酒。”周厲笑了笑。
“問你個事兒。”
齊昂滾了滾喉結：“有個女孩想結婚，怎麽讓她跟我結。”
周厲楞了一下，隨後問：“陳甸甸嗎？”
註意到齊昂的眼神，周厲解釋說：“李哥說的，說下次要是她來別讓我們起哄。”
這麽好幾天，李軻不可能沒感覺到陳甸甸的變化，關系變得淺薄，有些玩笑不合適了。
齊昂一口見了杯底，聲音磁啞，很平淡：“嗯。”
就齊昂這背景跟長相，也會有這種憂愁麽，往這兒坐一會，都有好幾個女孩蠢蠢欲動了。
擱人多的晚上，來要微信的必定不少。
周厲試探著問：“她……有喜歡的人了嗎？就是有準備結婚的對象了？”
“她就是看不上我。”
齊昂扯著嘴角，感覺自己這樣子難堪又頹敗，煩透了。
也搞不懂。
憑什麽。
憑什麽誰都行，連一個在酒吧上班沒房沒車的前臺小哥都行，他就不行。
他無恥地去查了，家室樣貌，齊昂沒覺得能輸那麽慘，上趕著都不要。
周厲一時之間沒吭聲。
對方得是什麽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他們昂哥都看不上。
“她要找個相親對象應付她媽，不知道她媽為什麽非要她結婚，反正她聽了。”
“其實我可以跟以前一樣，教她可以聽從自己的想法，被罵了就動手，隨心所欲一點。”
“幹不過回頭看，有我。”
齊昂聲音半沙半啞，酒吧的燈光昏暗，整張臉都沈淪在陰暗面，只有那嗓音透著一股勁兒。
“但是我想，如果那個人是我，結婚豈不是挺好的。”
等過了這個冬，她就跑了。
她是真的絕情，一點兒聯系都給他斬斷。
他怎麽了？
他幹什麽了。
周厲笑了笑，琢磨著說。
“我不太清楚你們的事兒，但是我覺得吧，她在擔心什麽，把她擔心的事兒解決了應該就沒事了，不是說了她急著找，自信點昂哥，那你肯定是第一人選。”
就他這長相這資本。
周厲感覺有些好笑，原來齊昂這種天之驕子，在感情面前也是一只被淋濕的、毫無尊嚴的狗。
他像是為了證實話語真實度似的，舉著四個手指，正襟危坐說。
“真的，我要是女的我就跟你結。”
齊昂讓他滾。
周厲咧開唇笑，看了看時間，使眼色說：
“哥你有紋身嗎？有空照顧照顧我生意唄。”
“沒。你有？”齊昂隨口問了句。
“我開店呢肯定有了，高中就有了，就是一些小圖，大片的倒是沒有。”
周厲又說：“我倒是想來著，但我老婆不讓，我不敢。”
齊昂潔癖的要命，流汗留疤都煩，別說主動去紋個紋身了。
可或許是酒精發酵，腦子昏沈微醺，鬼使神差的，齊昂微擡了下下巴：“走吧，你開我車。”
周厲就隨口一說，沒想到齊昂真的會去，有點驚訝。
“真去啊，我跟你開玩笑的，朋友來也不收錢。”
“缺你這點兒。”
周厲幽怨。
他一個圖也上萬的好嗎。
半個小時走到Tattooing，是一家不大的門店，黑色牌匾，挺有質感寫著Tattooing的字母，地板跟設計挺個性，風格過於獨到，像是一家低調的精奢店。
進了門，周厲問他想紋在什麽地方。
“手腕吧。”
齊昂單腿支撐著，倚靠在前臺，利索地摘掉了那只看上去已經有了些摩痕的舊表，指了指內手腕顯出紫色脈絡的地方。
紋了之後還會被遮住，或許也並不是那麽想要展露在眾人面前。周厲盯著那只價格不菲的Marioho名表想。
周厲點頭說：“行。”
從裏面出來一個狼尾小哥，看到周厲叫了聲哥，又掃見齊昂，說著：“今天人挺多的，我那個還要半個小時。”
周厲擺了擺手從抽屜裏拿出圖樣，一邊說：“沒事你去忙，我來。”
把冊子遞給他：“哥你有什麽想紋的嗎？這上面的也可以。”
“字母就行。”齊昂。
最後聽到兩個簡單的字母，dd，還挺可愛的，像是永遠跟隨，同意，小狗尾巴的意思。
又反應過來，在手腕的地方，自己每天都清楚，每天都能看見，藏著的也是他的秘密喜歡。
他哥，搞暗戀這一掛的。
他給紋身時齊昂單手給陳甸甸發著消息，繃著臉給她發完那些話，又在想他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一直到紋身紋完。
齊昂才抿著唇，一字一句給她回覆。
【陳甸甸，如果你實在不想結婚，就不要聽她的，聽從自己的想法。】
【你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朋友一場，我幫你解決。】
他發完，對面回覆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嗯。】
齊昂不知道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後悔。
他承認他有些害怕了。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那麽多年沒見她有跟他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
也就意味著她可以跟高中一樣，在忽然分別之後，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很厭惡的陌生人，毫無理由。
旁邊周厲已經上完第一層色了，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這個位置還挺疼的。
齊昂搖頭：“不用，繼續。”
不如心疼，挖空了似的。
周厲看著他的眼神，估摸著是沒成，就算社會經驗豐富，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
試探著問：“哥你……要不然一會店裏幾個陪你喝會酒，提前打烊也讓他們休息會。”
又有意無意地說：“這紋身也好掩。”
來他們店裏搞深情的，十個有八個都洗了或者改了蓋了。
“沒事，不用，紋。”齊昂斂著眸，嗓音逐漸變得喑啞。
他低著頭把玩手機，但心思明顯不在上面。
這麽多年，反正也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下一秒，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他打開來看。
【齊昂，你真的不是在開我玩笑嗎，我求你了，你別逗我，我會當真。】
齊昂一楞，把手機放在眼前，重新看一遍，回覆的速度快到像是害怕她撤回。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陳甸甸。】
【明早八點去民政局，你敢嗎？】
陳甸甸感覺自己有些瘋：【如果你不來以後就別聯系了吧，好丟人的。】
【應該是你別不來才對。】
當初是誰耍他，爽約，一個理由都沒有疏遠他，厭惡他，讓他淋了一晚上雨發燒一周的？
齊昂回完消息腦子還是怔忪的，耳朵裏像放了一個巨大的鐘在持續不斷撞擊，發出雷鳴般的回響聲。
可手腕上刺辣辣的疼，又清醒地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畢竟是第一次紋身，周厲放下紋身槍，正想跟他說一聲之後不要碰水，發紅都是正常的，有事兒call他什麽的，碰上他哥那雙眼，忍不住笑了聲：“恭喜啊昂哥。”
“改天請你吃飯，我有事先走了。”齊昂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壓都壓不下，拍了下他肩膀，大步走了。
從背影能看出人腳步有些淩亂，就差沒踩著風火輪了。
手機滴滴了兩聲，周厲移開眼低下頭，看到齊昂給他轉了三萬多。
就倆字母，一千塊錢就搞定了，他給的能紋難度系數高的花臂了。
又看到齊昂回：【謝了，請吃飯。】
周厲低著頭笑著回：【謝謝哥。】
齊昂剛上了車，想起自己喝了酒，手機叫了個代駕，等人時看到陳甸甸發了一個Excel表格過來。t
點進去，頭頂著幾個大字，婚前協議。
右上角那欄出現自己頭像，跟陳甸甸的挨著。
坐在駕駛座沒動，眼睜睜看著她劈裏啪啦填了一條又一條。
第一、結婚之後暫時先不舉辦婚禮。
陳甸甸只是在想，她暫時還不想破壞內心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婚禮，她一直認為那該是所有人都抱著滿心期待而來，而不是像他們這樣的，只是蒙上假面。
第二、不要強行改變對方的生活習慣。
第三、不能出軌，如果男方有了心動的對象，可以告訴女方，會同意離婚。
陳甸甸感覺自己現在大概是不清醒的，像是那天何嘉潤跟她表白時一樣瘋，但她想再不清醒一回。
發這個時，她特意拿出了電腦，費盡心思想著一條又一條。
敲完第三行字，剛敲下句號就看著那行她想好的委婉措辭被迅速刪掉了，只剩下“第三”光禿禿留在那。
隨後，覆蓋上齊昂的留言。
第三、忘了？說了不能離，就是誰都不能離，必須為對方守身如玉。
陳甸甸沒吭聲，不離正好，她起碼不會被玩弄被甩開了。
她還不是害怕他後悔嗎？
畢竟有資本的人才有絕對的選擇權。
陳甸甸是不指望誰會真的對她一見鐘情了，但如果齊昂真的對別人動了心，她也會退出祝福。
到時候誰還說得清呢。
最後沒吭聲，敲著右上角刪除鍵把“忘了？說了不能離，”刪去，留下“必須為對方守身如玉”等字。
她看到齊昂又在第三條後補充，否則凈身出戶。
她楞了一下。
她又沒錢。
後面還寫了好多，想到什麽添什麽。
齊昂偶爾會把她寫上去的刪掉，表明著他的抗議態度。
有些犯困，打了個哈欠，陳甸甸才去看右上角的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她有點想午睡。
整個看了一遍結婚協議，發現除了他刪去的，他基本沒寫什麽。
只有一條，要住在一起。
畢竟之後陸叔叔知道他們結了婚，會一起生活。
要求很合理。
其他的沒什麽了。
或許是她寫的夠多，把他的想法都囊括了而已。
陳甸甸保存了文檔。
拉上窗簾，穿著睡衣抱著小熊抱枕側躺在床上，腦子裏忽然想到了什麽，思忖幾秒，猶猶豫豫給他發私信問。
【那我們晚上，要睡一張床嗎，要zuo】
字還沒敲完，陳甸甸擡不起頭，掐著手指，深深沈了口氣，繼續難以啟齒地敲字。
【要有夫妻生活嗎。】
回覆的時間比往常要慢許多。
她忽然後悔問出這句話，不問還能裝死，但是畢竟成年人，他二十三，血氣方剛。
陳甸甸一直低著頭，全身都下意識緊繃著。
也許他根本看不上她，這樣吧。
手機“滴滴”了兩聲，陳甸甸看過去。
【你說呢。】他回覆。
陳甸甸幾乎能瞬間想起齊昂的表情，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得笑，眼皮也上挑著，很是懶散又帶足壓迫性的姿態。
句號，根本沒有給她選擇。
心裏的弦瞬間崩斷了似的，陳甸甸眼睫微顫，晃了晃頭掃去雜念，念叨自己不要深想，保持著鎮靜回：【好。】
隨後，她在婚前協議裏補充道。
【需要隨時隨地配合對方的性需求。】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好久沒寫了都木有人記得我遼，因為沒預收開的所以磨磨蹭蹭，終於可以v了！！！之後穩定日更，時不時雙更掉落，能追更的寶貝追更8嗚嗚嗚嗚多多評論求求。
評論紅包掉落~謝謝zici！！！！挨個兒親親。
-
/唱片時刻
《如果你也聽說》
……
如果你也聽說
有沒有想過我
像普通舊朋友
還是你依然會心疼我
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你說
懸著一顆心沒著落
要怎麽附和
舍不得
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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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配合對方的性需求。】◎
陳甸甸聽到這句的第一反應是齊昂在逗她。
他來的那麽快, 應該看到剛才她被拒絕，只是礙於她面子才說成沒來。
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巧，在他面前暴露了那麽多糗事。
陳甸甸充耳不聞, 不留痕跡地轉移話題問他：“齊昂，你吃午餐了嗎？”
現在不到十一點，並不是吃飯的點，陳甸甸還是問了。
齊昂看著她，靜靜等著她說下一句。
“你別逗我玩了。”
又不是以前可以隨意開玩笑, 那時候的她跟現在不一樣，能夠輕而易舉融入他們的世界, 現在不行。
他說這些, 陳甸甸只感覺難堪，低卑到擡不起頭。
“我請你吃飯，你……別告訴別人好嗎？”
齊昂微皺眉：“什麽？”
陳甸甸頓了一會，垂頭含著下巴說：“就是我去相親的事情, 過幾天的同學聚會我不太想參加，如果被問, 你不理他們就好了。”
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關系太好，誰想到陳甸甸都會聯系上齊昂跟李軻。
她只是在想，上次已經見面出去玩了，也算聚會，其他人更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陳甸甸想到什麽又補充說：“到時候我會給李軻轉錢買單的，就說我工作忙先回——”
“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嗎？”
他的聲音低沈又平穩, 沒夾雜絲毫情緒似的。
即便不擡頭, 陳甸甸也能感覺到那股熾熱滾燙的視線, 被註視的她擡不起頭來。
這聽不出情緒的一聲, 像是一層密不透風的冰層。
讓她下意識屏息。
一幀一幀擡眼, 跟齊昂對視。
明明開著空調，熱氣彌漫，車內狹小的空間卻凝滯的像雪天不散的霧，悶得人發慌。
“我們才見了三次，你不用可憐我。”
陳甸甸頓了幾秒，說：“其實是我媽媽想讓我早點結婚，或者去德國生活，我不想去，才想找個人結婚的，說不準沒過多久又離了。”
齊昂聲音淡冷：“t那剛好。”
陳甸甸微顰眉，不明白：“好什麽？”
“二婚的男人更有魅力。”
“……”陳甸甸被這句話噎住。
如果不是鐘枝一直壓著她，她可能還沒有膽量迎接一個婚姻，她總覺得這是不能兒戲的事情。
隨後又想，連責任都不需要有的戀愛豈不是更兒戲，因為一個打賭在背地裏嘲笑她多麽喜歡他豈不是更滑稽可笑？
她的人生就該跟破爛一樣嗎？她自己都惡心到不想弄臟手去縫補。
她艱難地開嗓：“你可以找一個你喜歡的人結婚。”
找的就是。
齊昂面不改色，慢條斯理熄了火，身子往後靠，就那樣打量著她，微挑眉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陳甸甸：“什麽？”
齊昂不疾不徐：“男大、當婚，我今年上研二，不算男大學生了，已經算是晚婚了。”
陳甸甸：“……？”
她繃著臉，面無表情：“你在跟我講冷笑話嗎？”
齊昂輕笑了聲，手臂伸長，手掌往人的腦袋上揉了一下。
像拍小動物，似是安撫，動作熟練地像是練習了一百遍，也跟初中齊昂因為盛氣淩人的身高跟性格，經常欺負她時的舉動一模一樣。
陳甸甸楞了一下他毫無界限的舉動，低下頭，不太適應地不留痕跡移開。
齊昂嘴角的笑意逐漸消散，語氣平平，眼神裏的情緒也淡到幾近於無。
“我媽沒有跟陸銘結婚，沒領證，之前一直沒註意過，後來才知道我自己一個戶口本，他想偷偷借著收養的名義又或者其他方法成為我法律上的父親，但是沒成。”
齊昂側過頭看她，情緒低落。
“我媽死的那天我跟朋友自駕游出去玩，沒趕回來，她死的時候我都沒在她身邊，最後一面沒見到。”
陳甸甸很是錯愕，又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他的頹敗與脆弱，還有忽略不了的喪氣跟自責。
難怪那次鐘枝離婚，她路過看到齊昂，他的眼眶會那麽紅。
“當時他在，估計是覺得撐不到我趕飛機回來，就給我錄了個語音，我媽說希望我結婚生子生活美滿，一輩子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我爸是消防員，在我還沒記憶的時候救火去世的，所以她希望我這一生順風順水，什麽階段完成什麽事情，安安穩穩過完一生。”
他轉過頭，目光不偏不倚看向陳甸甸，又一字一字說：“還讓我多照顧陳甸甸。”
陳甸甸沒吭聲，聽著聽著，別過頭，眼底澀意一點點加深，鼻子也酸疼。
高中之後，她沒再去過齊昂家，卻有一次因為沒考好坐在外面淋雨時遇到過靳明珠，她給她撐了傘，買了她好久沒吃過的小蛋糕，聲音很溫柔，抱著她安慰說就算沒考好也沒關系呀，只要自己努力了就好了。
後來很久沒見過。
高中時陳甸甸壓力很大偶爾還會跟她發消息訴苦，只是聽說她生病了在住院，可惜高中一直住校上補習班，陳甸甸沒辦法去看她，只是發信息說讓她好好休息，健健康康。
後來高中畢業，靳明珠給陳甸甸發消息，問她最近怎麽樣？聽說你們搬家了，很遠嗎？怎麽不來玩了？小公主生日快樂哦。
手機丟了，暫時買不起新的，陳甸甸借用室友的手機登錄賬號給導師發作業才看到的，當時距離這條消息發來的時間隔了有兩三天，室友電話來，她也就急匆匆返還沒來得及回覆。
只是恍惚地想，還有人記得我生日是哪天啊。
她過的農歷，不能在手機日歷上被直觀看到，她自己都會忘記。
“不是這樣的。”
穩了穩心神，她低著頭，長發往臉側垂落蓋住了眼神，“阿姨估計是忽然想起我了，隨口說一句，你不用太在意。”
“不用這麽快拒絕我，結個婚而已，婚後我們還跟朋友一樣。”
齊昂說的輕松又無所謂，好似結婚對他來說像是喝了一杯水那樣簡單：“我沒談過戀愛也不想談，對誰都沒興趣，可能有什麽毛病，結婚還沒試過。”
他又勉勉強強地說：“如果你有喜歡的人跟我離也行。”
下了車，陳甸甸走進公寓，整個人還是有些懵的。
齊昂說要跟她結婚。
跟她結婚？
他那樣的人，跟誰在一起都是別人倒貼，居然主動說要跟她結婚。
大概是瘋了。
如果因為靳阿姨的那句話根本沒必要，責任心過強並不是什麽好事兒。
況且，跟她結婚？
出去他敢跟那些非富即貴的少爺朋友，以及在平宜大學認識的人中龍鳳的同學，介紹這樣的她嗎？
陳甸甸低著眸，腦袋耷拉著，表情很頹，打開微信給齊昂發消息回絕。
【齊昂，你如果是開玩笑的，我希望你不要用這樣的玩笑調侃我，一點都不好笑，如果是認真的，你可以找到更優秀的人，婚姻不是兒戲，祝你找到你喜歡的人幸福美滿。】
那邊回覆的很快，有一種讓陳甸甸覺得他一直守著手機的錯覺。
【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陳甸甸的“為什麽？”還沒回，那邊已經緊接著自問自答了。
【你不是為了你媽才想結婚嗎？剛好我也是，我懶得經營一段感情，對談戀愛跟婚姻都不抱任何期待，直白來說，我是個不婚主義，但是我媽希望我能結婚生子走大多數人走的一生，可能她自己夠坎坷吧。】
【我很少跟女孩接觸。】
【而你，跟你熟，認識了挺久不需要磨合，互惠互利而已。】
【當然，我有個前提，不能出軌不能離。】
明明也沒有跟他結婚的打算，但他發過來的這些話還是讓陳甸甸感覺到心臟像是揪在一起了一樣疼，悶脹，似是刺入了一根根本拔不出來的針。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悶得喘不過氣。
她似乎從他的話語裏就能想到自己的婚後生活。
一眼望到頭，神聖美好的婚姻在她這裏變得形同虛設，且他開出的條件，也徹底抹殺了她對感情的所有期待。
陳甸甸不會有禮物了。
……
手機響了一聲，是外送的電話，她恍了下眼，視線從手機上移開，用手指抹去屏幕上的水，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鐘枝昨天給她發消息，說她的東西今天送回來。
估計是臨近過年大掃除，占地方，朋友才去問鐘枝要怎麽處理。
陳甸甸在想，如果不是她今年剛好回了老家，那些東西可能被她隨口一句就全部扔掉了。
小哥開了一輛小貨車在小區門口等，跟門衛說了之後人開車進來。
陳甸甸看著快遞小哥從車上拖下來七八個大紙箱，還有些震驚有這麽多東西。
全都是她的？
“你還好嗎？”快遞小哥瞅了她好幾眼。
或許是註意到了她眼眶挺紅。
陳甸甸楞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還好，謝謝。”
等人真的幫她搬上電梯，放進客廳之後拆開封條，最上面放著的書皮上浮著一層土。
她那個朋友是汽修店的，這些雜物被對方當做垃圾一樣堆在角落，沒人在意才會存在至今，也如此破爛不堪。
一件一件拿出來，裏面還真的都是她的東西。
一些書本，還有一些以前她買的漂亮廢物，一些周邊CD漫畫書，以前的衣服首飾，以及一些過生日朋友送的玩偶禮物。
還有一個日記本。
看到的時候陳甸甸心還沈了一下，隨後想，鐘枝應該沒看。
她下定決定跟陳鎮離婚，就不怎麽在乎她了，好似一夜之間想清楚了，要跟她這個不成器的女兒恩斷義絕，自然不會再對她的東西產生任何興趣。
還有一個初中跟風買的同學錄。
高中她沒給別人寫過，也沒零花錢買。
她盤腿坐在地板上，心血來潮翻開同學錄看。
試圖再回憶起一些往事。
翻開第一頁，是李軻寫的。
祝：甸甸多喝牛奶長高高，永遠開心呦。——下輩子的親哥哥李不渴親筆。
一個好長的箭頭，寫著“即將登場的是，帥氣逼人的我”。
箭頭盡頭貼了一張他初中畢業的二寸照片，藍底白T，笑容燦爛，格外稚嫩。
當時他們初中部的每個人都拍了同樣的。
中間好多人只寫了祝福語跟名字，沒有照片，陳甸甸看著名字已然想不起來是誰。
一直翻到最後才看到齊昂，她才忽然想起齊昂會寫在最後一頁的原因。
當時同學錄是從第一排傳的，第一頁有她的名字，誰想寫誰寫，李軻正好在教室，強占著要寫第一張。
身為班長的陳甸甸人緣是真的好，幾乎傳過的人都寫了。
齊昂大課間去跟朋友在操場打球，回來看一本同學錄已經寫了厚厚半本了。
他知道之後，冷著臉，盯著她也不說話，陳甸甸仰著頭一臉茫然，一直搞不懂他為什麽不開心，最後人很拽地撂話，他寫最後一頁。
臭屁的男生總想搞特別，也總對什麽東西都有好勝心跟占有欲。
寫完，下課鈴響，陳甸甸並沒有特意去看他寫了什麽，t反正都是那些話，希望她開心啊中考順利啊想要的都得到，還有一些火星文以及網絡勵志語句什麽的。
她跟風買的同學錄，根本不怎麽在乎這玩意。
此時終於翻開了齊昂寫的這一頁，盯著這句話，忽然有些眼酸。
他知道吧，她考不上一中。
即便是初三熬夜幫她補課，她的成績起落太大不穩定性太高，再加上做什麽都馬虎的性格，再怎麽努力也考不進市一中。
不得不服，有的人付出千倍百倍努力，還會敗給天生腦子笨。
當時齊昂的字是班上最好看的，筆鋒漂亮，筆力勁挺，不知是不是格外用力，或者新換了一支筆芯，字跡比別人的深了好幾個度。
他寫著——
陳甸甸，天高任鳥飛。
她低著頭，表情怔然，手指壓著那幾個字，心臟仿佛被輕撞了一下，嗓子澀的不成樣子。
以前，齊昂真的對她很好很好。
-
齊昂開車去了附近的酒吧，這個點人不多，臺上正放著張惠妹的《如果你也聽說》，點了兩杯酒，五指收攏夾著杯口醒酒，時不時抿幾口。
周厲姍姍來遲。
“不是哥，你現在大中午的，找我喝酒？”周厲坐在旁邊卡座，一臉不明。
齊昂掃了他一眼，輕腔慢調：“你紋身店不沒生意麽。”
周厲：“……紮心了哥。”
齊昂掃了周厲一眼，把面前這瓶剛開封的瑪歌推到他面前。
這個酒吧周厲也經常來，沒見過這款酒，估計是老板特供。
畢竟社會混的早，周厲很有眼色地給齊昂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隨後想到一會他對象放假回來，倒了也沒敢喝。
“我老婆不讓我喝酒。”周厲笑了笑。
“問你個事兒。”
齊昂滾了滾喉結：“有個女孩想結婚，怎麽讓她跟我結。”
周厲楞了一下，隨後問：“陳甸甸嗎？”
註意到齊昂的眼神，周厲解釋說：“李哥說的，說下次要是她來別讓我們起哄。”
這麽好幾天，李軻不可能沒感覺到陳甸甸的變化，關系變得淺薄，有些玩笑不合適了。
齊昂一口見了杯底，聲音磁啞，很平淡：“嗯。”
就齊昂這背景跟長相，也會有這種憂愁麽，往這兒坐一會，都有好幾個女孩蠢蠢欲動了。
擱人多的晚上，來要微信的必定不少。
周厲試探著問：“她……有喜歡的人了嗎？就是有準備結婚的對象了？”
“她就是看不上我。”
齊昂扯著嘴角，感覺自己這樣子難堪又頹敗，煩透了。
也搞不懂。
憑什麽。
憑什麽誰都行，連一個在酒吧上班沒房沒車的前臺小哥都行，他就不行。
他無恥地去查了，家室樣貌，齊昂沒覺得能輸那麽慘，上趕著都不要。
周厲一時之間沒吭聲。
對方得是什麽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他們昂哥都看不上。
“她要找個相親對象應付她媽，不知道她媽為什麽非要她結婚，反正她聽了。”
“其實我可以跟以前一樣，教她可以聽從自己的想法，被罵了就動手，隨心所欲一點。”
“幹不過回頭看，有我。”
齊昂聲音半沙半啞，酒吧的燈光昏暗，整張臉都沈淪在陰暗面，只有那嗓音透著一股勁兒。
“但是我想，如果那個人是我，結婚豈不是挺好的。”
等過了這個冬，她就跑了。
她是真的絕情，一點兒聯系都給他斬斷。
他怎麽了？
他幹什麽了。
周厲笑了笑，琢磨著說。
“我不太清楚你們的事兒，但是我覺得吧，她在擔心什麽，把她擔心的事兒解決了應該就沒事了，不是說了她急著找，自信點昂哥，那你肯定是第一人選。”
就他這長相這資本。
周厲感覺有些好笑，原來齊昂這種天之驕子，在感情面前也是一只被淋濕的、毫無尊嚴的狗。
他像是為了證實話語真實度似的，舉著四個手指，正襟危坐說。
“真的，我要是女的我就跟你結。”
齊昂讓他滾。
周厲咧開唇笑，看了看時間，使眼色說：
“哥你有紋身嗎？有空照顧照顧我生意唄。”
“沒。你有？”齊昂隨口問了句。
“我開店呢肯定有了，高中就有了，就是一些小圖，大片的倒是沒有。”
周厲又說：“我倒是想來著，但我老婆不讓，我不敢。”
齊昂潔癖的要命，流汗留疤都煩，別說主動去紋個紋身了。
可或許是酒精發酵，腦子昏沈微醺，鬼使神差的，齊昂微擡了下下巴：“走吧，你開我車。”
周厲就隨口一說，沒想到齊昂真的會去，有點驚訝。
“真去啊，我跟你開玩笑的，朋友來也不收錢。”
“缺你這點兒。”
周厲幽怨。
他一個圖也上萬的好嗎。
半個小時走到Tattooing，是一家不大的門店，黑色牌匾，挺有質感寫著Tattooing的字母，地板跟設計挺個性，風格過於獨到，像是一家低調的精奢店。
進了門，周厲問他想紋在什麽地方。
“手腕吧。”
齊昂單腿支撐著，倚靠在前臺，利索地摘掉了那只看上去已經有了些摩痕的舊表，指了指內手腕顯出紫色脈絡的地方。
紋了之後還會被遮住，或許也並不是那麽想要展露在眾人面前。周厲盯著那只價格不菲的Marioho名表想。
周厲點頭說：“行。”
從裏面出來一個狼尾小哥，看到周厲叫了聲哥，又掃見齊昂，說著：“今天人挺多的，我那個還要半個小時。”
周厲擺了擺手從抽屜裏拿出圖樣，一邊說：“沒事你去忙，我來。”
把冊子遞給他：“哥你有什麽想紋的嗎？這上面的也可以。”
“字母就行。”齊昂。
最後聽到兩個簡單的字母，dd，還挺可愛的，像是永遠跟隨，同意，小狗尾巴的意思。
又反應過來，在手腕的地方，自己每天都清楚，每天都能看見，藏著的也是他的秘密喜歡。
他哥，搞暗戀這一掛的。
他給紋身時齊昂單手給陳甸甸發著消息，繃著臉給她發完那些話，又在想他是不是說的太過了。
一直到紋身紋完。
齊昂才抿著唇，一字一句給她回覆。
【陳甸甸，如果你實在不想結婚，就不要聽她的，聽從自己的想法。】
【你有什麽困難可以找我，朋友一場，我幫你解決。】
他發完，對面回覆了一句不痛不癢的：【嗯。】
齊昂不知道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後悔。
他承認他有些害怕了。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那麽多年沒見她有跟他完全不同的生活軌跡。
也就意味著她可以跟高中一樣，在忽然分別之後，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很厭惡的陌生人，毫無理由。
旁邊周厲已經上完第一層色了，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這個位置還挺疼的。
齊昂搖頭：“不用，繼續。”
不如心疼，挖空了似的。
周厲看著他的眼神，估摸著是沒成，就算社會經驗豐富，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
試探著問：“哥你……要不然一會店裏幾個陪你喝會酒，提前打烊也讓他們休息會。”
又有意無意地說：“這紋身也好掩。”
來他們店裏搞深情的，十個有八個都洗了或者改了蓋了。
“沒事，不用，紋。”齊昂斂著眸，嗓音逐漸變得喑啞。
他低著頭把玩手機，但心思明顯不在上面。
這麽多年，反正也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下一秒，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他打開來看。
【齊昂，你真的不是在開我玩笑嗎，我求你了，你別逗我，我會當真。】
齊昂一楞，把手機放在眼前，重新看一遍，回覆的速度快到像是害怕她撤回。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陳甸甸。】
【明早八點去民政局，你敢嗎？】
陳甸甸感覺自己有些瘋：【如果你不來以後就別聯系了吧，好丟人的。】
【應該是你別不來才對。】
當初是誰耍他，爽約，一個理由都沒有疏遠他，厭惡他，讓他淋了一晚上雨發燒一周的？
齊昂回完消息腦子還是怔忪的，耳朵裏像放了一個巨大的鐘在持續不斷撞擊，發出雷鳴般的回響聲。
可手腕上刺辣辣的疼，又清醒地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畢竟是第一次紋身，周厲放下紋身槍，正想跟他說一聲之後不要碰水，發紅都是正常的，有事兒call他什麽的，碰上他哥那雙眼，忍不住笑了聲：“恭喜啊昂哥。”
“改天請你吃飯，我有事先走了。”齊昂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壓都壓不下，拍了下他肩膀，大步走了。
從背影能看出人腳步有些淩亂，就差沒踩著風火輪了。
手機滴滴了兩聲，周厲移開眼低下頭，看到齊昂給他轉了三萬多。
就倆字母，一千塊錢就搞定了，他給的能紋難度系數高的花臂了。
又看到齊昂回：【謝了，請吃飯。】
周厲低著頭笑著回：【謝謝哥。】
齊昂剛上了車，想起自己喝了酒，手機叫了個代駕，等人時看到陳甸甸發了一個Excel表格過來。t
點進去，頭頂著幾個大字，婚前協議。
右上角那欄出現自己頭像，跟陳甸甸的挨著。
坐在駕駛座沒動，眼睜睜看著她劈裏啪啦填了一條又一條。
第一、結婚之後暫時先不舉辦婚禮。
陳甸甸只是在想，她暫時還不想破壞內心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婚禮，她一直認為那該是所有人都抱著滿心期待而來，而不是像他們這樣的，只是蒙上假面。
第二、不要強行改變對方的生活習慣。
第三、不能出軌，如果男方有了心動的對象，可以告訴女方，會同意離婚。
陳甸甸感覺自己現在大概是不清醒的，像是那天何嘉潤跟她表白時一樣瘋，但她想再不清醒一回。
發這個時，她特意拿出了電腦，費盡心思想著一條又一條。
敲完第三行字，剛敲下句號就看著那行她想好的委婉措辭被迅速刪掉了，只剩下“第三”光禿禿留在那。
隨後，覆蓋上齊昂的留言。
第三、忘了？說了不能離，就是誰都不能離，必須為對方守身如玉。
陳甸甸沒吭聲，不離正好，她起碼不會被玩弄被甩開了。
她還不是害怕他後悔嗎？
畢竟有資本的人才有絕對的選擇權。
陳甸甸是不指望誰會真的對她一見鐘情了，但如果齊昂真的對別人動了心，她也會退出祝福。
到時候誰還說得清呢。
最後沒吭聲，敲著右上角刪除鍵把“忘了？說了不能離，”刪去，留下“必須為對方守身如玉”等字。
她看到齊昂又在第三條後補充，否則凈身出戶。
她楞了一下。
她又沒錢。
後面還寫了好多，想到什麽添什麽。
齊昂偶爾會把她寫上去的刪掉，表明著他的抗議態度。
有些犯困，打了個哈欠，陳甸甸才去看右上角的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她有點想午睡。
整個看了一遍結婚協議，發現除了他刪去的，他基本沒寫什麽。
只有一條，要住在一起。
畢竟之後陸叔叔知道他們結了婚，會一起生活。
要求很合理。
其他的沒什麽了。
或許是她寫的夠多，把他的想法都囊括了而已。
陳甸甸保存了文檔。
拉上窗簾，穿著睡衣抱著小熊抱枕側躺在床上，腦子裏忽然想到了什麽，思忖幾秒，猶猶豫豫給他發私信問。
【那我們晚上，要睡一張床嗎，要zuo】
字還沒敲完，陳甸甸擡不起頭，掐著手指，深深沈了口氣，繼續難以啟齒地敲字。
【要有夫妻生活嗎。】
回覆的時間比往常要慢許多。
她忽然後悔問出這句話，不問還能裝死，但是畢竟成年人，他二十三，血氣方剛。
陳甸甸一直低著頭，全身都下意識緊繃著。
也許他根本看不上她，這樣吧。
手機“滴滴”了兩聲，陳甸甸看過去。
【你說呢。】他回覆。
陳甸甸幾乎能瞬間想起齊昂的表情，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得笑，眼皮也上挑著，很是懶散又帶足壓迫性的姿態。
句號，根本沒有給她選擇。
心裏的弦瞬間崩斷了似的，陳甸甸眼睫微顫，晃了晃頭掃去雜念，念叨自己不要深想，保持著鎮靜回：【好。】
隨後，她在婚前協議裏補充道。
【需要隨時隨地配合對方的性需求。】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好久沒寫了都木有人記得我遼，因為沒預收開的所以磨磨蹭蹭，終於可以v了！！！之後穩定日更，時不時雙更掉落，能追更的寶貝追更8嗚嗚嗚嗚多多評論求求。
評論紅包掉落~謝謝zici！！！！挨個兒親親。
-
/唱片時刻
《如果你也聽說》
……
如果你也聽說
有沒有想過我
像普通舊朋友
還是你依然會心疼我
好多好多的話想對你說
懸著一顆心沒著落
要怎麽附和
舍不得
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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