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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裴谙棠X淩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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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裴谙棠X淩玉枝

◎“我們就這樣,共度一生。”◎

“裴卿要走?”

中秋還未至, 裴谙棠便一封辭呈遞上禦案。

傅長麟負手來回踱步,轉身時將折子拋至桌案上,“朕不允, 朕不準你走。”

裴谙棠執意拜下, “陛下,如今四海清平,朝中棟梁無數,人才濟濟。臣行能淺薄, 朝堂之事, 臣始終志不在此,懇請陛下,放臣離去。”

他原本的心願,便是待一切塵埃落定後, 攜心愛之人遍歷山河,做自己想做之事。

傅長麟立於屏風後,身影間早已多了幾分沈穩。

他終歸是不舍。

這偌大的皇宮, 曾陪在他身邊之人接連離他而去。

“樂衍走了, 如今, 連你也要走。”他苦澀一笑,知他心意已決,便是說更多的挽留之言也無濟於事。

裴谙棠唯見一束金光垂落到他明黃的衣袍上,他尋著光影放眼望去, 日光高照宮墻,只留下宮人亦步亦趨的身影。

那夜,曾有人在那處含笑帶淚地說出——人間好啊。

人間是好, 好在當下自由, 好在襟懷坦蕩, 好在順心如意。

可那一刻,無人如意。

他躬身沈吟:“陛下,他從未想過要轉身離去,至少到當下,他仍無此意。”

傅長麟扶起他,眼底倏然波瀾晃動,靜靜與他對視良久,才癡神呢喃:“你是在怪朕?你是在怪朕太薄情了些?”

“臣惶恐。”裴谙棠拜得更深,側身避過他伸來的手。

那繡著龍紋的袖口灌入冷風,漂浮墜落。

“臣想告訴陛下,曾經在您身邊之人,從無二心。”

傅長麟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移步走向窗邊,目之所及,一派天高雲淡,秋高氣爽。

他終是松了口,話語起了澀然:“你辭官後,欲去何處?”

裴谙棠思緒飄遠,淡然一笑:“臣也不知,許是各處游歷,依山而居。”

他早就想過這樣的生活了。

“今歲中秋宮宴,本還想邀你們來,可許是來不及了。”傅長麟不忍轉身,他到如今還是畏懼離別,可這兩個字將把他壓在樊籠中一生。

裴谙棠淺笑:“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不論相隔多遠,天下之人都望著同一輪明月。

不論身在何處,擡頭望月,亦能相見。

傅長麟忽然輕快疾言,眼底卻逐漸蒙上一層濕潤,“朕還記得,你教過朕騎馬寫字,阿霽教過朕射箭,也與朕一同翻過院墻,爬過樹,樂衍總教朕怎麽辨別燕京城中哪家的點心好吃。”

承平年間,雖風雨交織,愁雲慘霧,卻也有屬於他們的紈綺之歲。

一生只有一次的少年時,再也不能回頭。

少日春懷似酒濃,插花走馬醉千鐘。

他像是訴出心底潛藏已經久的恐懼與不安:“你們可得解脫,朕這一生,都不得解脫。”

他身居高位,有些事必須做。

褚家攪弄了兩朝風雲,他絕不允許再有下一個褚家站起來。

“陛下是一個好君王。”

裴谙棠沈默良久,喉中的滾燙下一刻便要溢出,“昔日年歲,臣此生難忘。臣今日拜別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光耀四海。”

他轉身退出殿外,緋色身影最後一次出現在朱紅宮墻中。

野鶴翺於青山,醉於水月。

元嘉六年深秋,裴谙棠辭官,至此不問廟堂。

去都察院處理交接事宜,回家時已是日暮西斜,桑榆晚照,紅霞正滿天。

他幼時居住的府邸已翻新修葺,如今一方小院煥然一新,院內草木繁茂,潔凈無塵。金秋時節,丹桂飄香,滿院洋溢著甜淡桂花香,清風在袖間溫柔相逐,令人怡然自樂。

薔薇花架下綁了一架秋千,女子坐在秋千上闔目淺眠,窈窕倩影巋然不動,秋千隨風輕晃,暗香浮動。

“喵~”麻團趁主人安眠,叼著一只雪白線團上躥下跳。

“過來。”裴谙棠蹲下身伸出手,麻團輕捷地跳到他手中,在他懷裏親昵磨蹭,烏黑圓溜的眼珠似一顆水葡萄。

“喵~”

裴谙棠溫柔地撫摸它軟滑的絨毛,像是示意它莫要吵醒秋千架上睡著的人。

清風肆意卷來,吹得女子襟帶飄揚,衣擺微開。淩玉枝惺忪的睡眼驀然眨動,伸了個深深的懶腰。

“何時回來的?”她靠在秋千上,垂眼望著他。

星子滿天,風動枝葉,滿院窸窣聲響。

“方才。”裴谙棠緩緩坐於她身旁,眸中閃著細碎的柔光,“今日可是累著了?”

淩玉枝揉著酸軟的手臂,幽幽往他懷裏靠:“盤賬真累,我今日盤了兩處的賬,眼睛都看花了。”

如今除了玉生煙,她還買下了另一處酒樓,兩處各請了掌櫃代管,她們只需要每月初一十五去查查賬目,坐等收錢便成了。

“賬目多,說明賺的不少。”裴谙棠含笑相視。

淩玉枝嘿嘿一笑,“那倒是。”

“下次我來幫你盤賬。”

淩玉枝驚詫地望向他,想問什麽不言而喻。

裴谙棠解釋道:“我今日已遞上辭呈,最多三五日後便可離衙。”

“這般快?”

“是啊,如今朝局穩定,四海皆安。”

淩玉枝故道:“還有呢?僅僅因為這個?”

裴谙棠無奈作笑,順著她的話往下:“還有,想日日與你在一起。”

“那,獎勵你吃橘子。”

果盤中擺著幾個澄黃的橘子,淩玉枝挑了一個最大的,許是剛從樹上摘下,果柄處被扯開一個小縫,她順著小口子緩緩剝下橘子皮,一絲橘子的清香溢了出來。

她低頭剝得仔細,橘子雪白的絲絡根根纏上她修長靈巧的指尖,接著便被如蔥玉般的手指輕扯拉下,一顆飽滿圓潤的果肉瞬間被包在掌心中。

她嘴角暗揚,眉梢間是止不住的喜色,飛快掰下一瓣橘子肉,頭微微一轉,發絲蹭過他的鼻尖,“你嘗嘗,我下午摘的,可甜了。”

裴谙棠怎舍得拒絕她明晃晃的笑顏,看著她把果肉送到嘴邊,他輕輕張嘴便進了口中。

她說是甜的,他毫不猶豫咬了下去。

下一瞬,酸澀的汁水溢滿了口腔,他覺得牙齒都軟了幾分,緊緊蹙著眉頭。

淩玉枝“得逞”後,望著他的反應笑作一團,“騙你的,我吃過,酸死了。”

她仰頭在笑,每一動,身子都輕輕擦過他的衣襟。

待酸澀漸漸散去,裴谙棠熱意幾近溢出的雙眸緊緊盯著她的臉,喉嚨許是被酸澀汁水潤過,聲音尤為沈啞,喚她:“阿枝。”

淩玉枝從未聽過他這般陌生的聲音,茫然回過頭,便是一個疾風驟雨般的吻落到唇上。

“喵——”麻團鉆出裴谙棠懷中,舔著爪子竄到了樹上。

秋千晃動,滿架薔薇花不知落了幾瓣。

淩玉枝伸手環住他,輕聲在他耳邊呢喃:“裴谙棠,你抱抱我。”

“要進屋嗎?”裴谙棠耳根燙紅,與她的唇碰上,一觸即離。

“要呀,不進屋當如何?”淩玉枝貼在他胸膛笑,氤氳濕潤的眼眸宛如一泓秋水,“你莫不是看多了畫冊?”

裴谙棠呼吸一滯,心中的弦早已分崩離析。他承認,他對別的事物或許能抑住情感,但對淩玉枝不行。

她環上來時,他便什麽都不顧了。

他將人抱起,掀開簾子進了寢房。

淩玉枝覺得身軀被一只手掌攬住,雙腿霎時懸空,她還亂在那一個吻中時,人便平穩地坐到窗前的梨花木軟榻上。

接著她的眉眼、鼻尖、耳垂,乃至臉龐的每一處都覆上密密麻麻的溫熱。

他在親她,她不甘示弱地回應。

頭上一根珠釵歪斜松散,插在發髻間搖曳作響。流蘇折射出的熠熠光亮閃進兩雙眼眸中。仰頭時,珠釵終於從發絲間滑落,與地面清脆相擊,珍珠脫落四散,嘈嘈切切灑落滿地……

霎時只覺天旋地轉,連靠近軟榻的書案都在晃動,過了許久,書案上的書盡數墜地,風吹得紙張嘩啦啦響動。

淩玉枝輕吟出聲:“書……你的書掉了。”

裴谙棠借著燭光細細望著她緋紅的臉頰,回應她,“不管它。”

淩玉枝覺得好笑,他這樣的人,也會因情.欲而把那些禮節通通拋在腦後。

合緊的窗欞留了一絲縫隙,冷風鉆了空子從中灌進來。肌膚觸及冰冷,她愈發顫得厲害,將手抵在他胸膛前:“冷,不想在這。”

“好。”

他短暫克制,揉著她泛紅的眼尾,始終溫柔地回應她。抱著她跨過滿地珠玉、散落的衣帶與淩亂成冊的書卷,徑直走向床榻。

兩三點雨被風吹來,雨珠漸漸滴灑花瓣之上,滿樹搖曳。

“阿枝,我愛你。”

晨光和煦,鴻蒙初開,世間靜謐安寧。

淩玉枝伸手擋住一絲日光,迷迷糊糊睜開眼,身上已經換了幹凈的衣裳。她坐起身,燭臺早已被人吹熄,遍地的書卷已整整齊齊堆疊好放回桌案上,散落的衣物也不見蹤影。

外面傳來腳步聲,裴谙棠穿了一身幹凈利落的淡青錦緞袍,正端著托盤走進來。

他似乎沒料到她醒了,見她坐在床前時,還略帶一絲驚色:“阿枝,你醒了?”

淩玉枝指尖絞弄著卷曲的頭發,撇撇嘴看著他:“早膳吃什麽呀?”

“米粥和糖包。”

她恍惚記起昨晚之事,伸出手不依不饒:“你賠我簪子,我最喜歡那一支了,可貴了。”

“好,任你挑,賠幾支都行。”裴谙棠搖頭深笑,將早膳擺到她面前,“先吃罷。”

淩玉枝確實餓了,簡單洗漱過後便拿起勺筷埋頭吃起來。糖包暄軟甜糯,咬一口還能吃到流心豆沙餡,配這碗米粥最是合適不過。

吃了一半,忽擡眸問他,“你後日能走嗎?能走的話我今日買船票了,我想回章州過中秋,最遲也得後日走了。我們回去還沒個落腳點,需得提前打理一番。”

裴谙棠任知縣時住的是官宅,如今辭了官便是白身,官宅自是不能再住了。

只是可惜,那處院子還挺讓人懷念的。

“能走。”他手中一頓,道出心中所想,“阿枝,我們買一處宅子好不好?”

淩玉枝明眸一眨:“那我要四進的大院!”

裴谙棠毫不猶豫:“好。”

淩玉枝轉而撥動湯勺,滿腔憧憬溢出,正色道:“兩個人哪裏住的下,買間小點的院子,像家裏這般的就很好。我們以後許也不會在一處長住,我想賺好多錢,然後去淮州、永州、幽州,看遍大晏的山山水水。”

這是他們共同的心願。

裴谙棠點了點她的鼻尖,“阿枝,我們就這樣,共度一生。”

【作者有話說】

往後餘生,他們就這樣相伴,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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