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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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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衛風死了。

“天爺!”楊氏瞪著衛風的屍體, 捂嘴哭出來,“小衛他怎麽就……”

“天殺的!是誰要殺我閨女!我跟他拼了!”沈有財怒目,頭發都快豎起來。

謝扶光按著泣不成聲的沈秀, “秀秀,你有什麽仇家?”

沈秀若木偶,遲鈍地扭動脖子, “仇家?”

她想了好半天,“宋玉?可是他死了, 他假死欺君,畏罪潛逃, 已經被斬殺, 他家九族也因此已經被流放,難道……會不會是他們家的人?”

本來宋家九族不會被流放,但宋玉假死潛逃, 九族便受牽連,被流放至苦寒之地。或許是他們對她懷恨在心?

謝扶光:“我會派人去查宋家。除了宋家, 還有什麽人?”

還有誰要殺她?沈秀忽而一怔。她猝地起身往外走。

“殿下, 您就吃點罷, 您從昨天起就不吃東西,這如何能行啊!”

“我說了不吃。”司馬燁團在榻上, 抱著膝蓋, 下巴擱在膝蓋上。

他頹喪地垂著腦袋,整個人宛若垮掉的糖塔一樣,就像是打了無數次敗仗, 一敗塗地, 狼狽不堪。

他的尊嚴一次一次被沈秀踩在腳下,他一次一次對她退讓, 而她卻只把他當做陌生人!

他決定不再喜歡她。他決不會再喜歡這個狠心的女人!

“殿下————”

“滾出去!”

侍從只得閉嘴。他剛走出屋子,就見沈秀沖過來。

“沈姑娘,您————”

沈秀直接撥開他,沖進屋。

聽到有人進來,司馬燁把茶杯摔過去,暴躁地似要殺人,“我說了滾出去!”

“司馬燁。”

司馬燁瞬間擡頭,他快速下榻,下來時險些崴了腳。

他急切地問:“我不知是你,你被杯子砸到沒有?”

見杯子離她很遠,應該沒砸到她,他松氣,隨之表情一凝。沈秀來找他?她主動來找他?

莫非是她終於意識到她對他太過分,現在是來講和的?眉宇間露出一絲喜悅,他竭力抑制住自己上翹的嘴角,故意繃著臉,“你來做什麽?”

“今天來殺我的那些刺客,是不是你派來的?”

“什麽?有刺客殺你?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我問你,那些刺客是不是你派來的。”

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你以為是我要殺你?”

“難道不是?”沈秀逼問他,“昨日你不是要殺我?”

“那是因為你護著衛風,所以我才說的氣話!”

“真的不是你?”

“我殺誰也不會殺你!”司馬燁又氣,又委屈。

沈秀細細端詳他,試圖探究他皮囊下的真實情緒。

“你不相信我?”他暴躁地吼出來,有些扭曲的表情顫動幾下,“不是我!”

她不吭聲,轉身就走。

“沈秀,我說了不是我!”

沈秀頭也不回。

前廳裏,衛風的父母跪在衛風屍體前,抱著屍體痛哭。

沈秀一步一步走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劍上,痛苦讓她神經欲裂,意識模糊起來。

她來到衛父衛母面前跪下來,嗓音沙啞,“對不起。”

衛母擡起手,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她,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最後才道:“兇手是誰?殺害我兒的兇手是誰?”

沈秀搖頭,整個腦袋幾乎要埋進地底裏。

衛風衛母的痛哭聲,變成巨大的影子壓在她眼瞳裏,她視野裏黑暗一片,神識也墮入黑暗中。

“秀秀!”

有人喚她。她轉過身。

一團橘紅色的身影奔向她。

少年一襲橘紅錦袍,濃烈如火焰的抹額下,一雙漂亮的狐貍眼沖她眨了眨,“秀秀,我給你買了好吃的,嘗嘗?”

她接過油紙包,抓起裏面的炸魚兜子,瘋狂地往嘴裏塞。

“你慢點吃,別噎著了。”衛風笑著,拍她的背。

口中塞滿食物,她定定與他對視。良久,她語氣平靜,對他道:“我都說了不喜歡你了,你為何要給我擋箭?他們要殺的是我,你為何不離開,你的輕功這樣好,無人比你的輕功更快,你明明就可以躲開的。”

江湖上的玉面小郎君,衛風,輕功如風,無人比他輕功更快。他明明就可以躲開的。

“你是不是傻啊。”她凝視著他年輕的面龐,哽咽,“你還這樣年輕,你才十八歲,你才十八歲啊。”

“秀秀?秀秀?”

沈秀被呼喚聲喚醒。一睜眼,便見床邊圍了一圈人。

“秀秀,你終於醒了!”楊氏哭道,“你都睡了三天了!”

視線掃過床邊,楊氏,沈有財,魏朝清,謝扶光,月樓迦,司馬燁,葉雲川,海妮耶,七王子等人,面上都是如出一轍的關憂。

沈秀試圖在他們之間找到一抹橘紅色的身影,可惜怎麽尋不到。

淚水沾滿面龐,皮膚上淚水濕潤過度的刺痛,讓她神識逐漸清明,她問謝扶光:“兇手找到沒有?”

“沒有,還在查。”謝扶光道,“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兇手。”

“到底是誰……”沈秀忽然定視司馬燁。

司馬燁揚聲,“不是我!”

他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莫大的侮辱,面上的憤怒因為過於濃郁,透出晦澀的難過,仿佛沈秀冤枉他,她罪大惡極一般。

她的目光轉移,掃過在場所有人。

不是司馬燁的話,會是謝扶光麽?他這樣一個病嬌瘋批,這段時日一直在為她妥協退讓,會不會是他再也無法忍受她,所以要殺她。

會是月樓迦麽?他這樣一個神壇之上的王,屈尊要娶她,她卻直接拒絕了他。會不會是他惱羞成怒,所以要殺她?

還有,宋家,會不會是宋家那邊的人?

她又看了看她爹娘,魏朝清,魏長生,葉雲川,還有海妮耶與七王子他們,倏然,一陣恐懼直襲心臟,她語速快得每個字像是飛出來的,“離開我,都離開我!”

“兇手肯定還會來殺t我,爹娘,你們快回錦州。夫子,你和長生快回京城,雲川哥,你快回去,海妮耶,七王子,樓蘭王陛下,你們快回西域。”

說到這裏,她語氣停頓,轉向謝扶光與司馬燁,“你們,你們都回去,都離開我,別待在我身邊,我身邊很危險。”

兇手不明,她無法再承受再有人受她牽連,為她而死。

“走啊,你們都快走!”沈秀情緒失控。

謝扶光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別怕。”

“走,別待在我這裏!”沈秀尖叫,情緒越來越失控。她的心臟仿佛被一把火燒幹,極度的疼痛燃燒到頭部,她抱住頭痛欲裂腦袋。

“秀秀,頭怎麽了?”楊氏驚呼。

沈秀忍受著劇痛,驅趕所有人,“我叫你們都走!”

月樓迦上前,點住沈秀的穴道。她身形一僵,倒在了楊氏懷裏。

“讓開。”月樓迦冷聲吩咐圍上來的所有人,爾後給沈秀把脈。

“秀秀她這是怎麽了?”楊氏急聲問月樓迦。

“急火攻心。”月樓迦取出銀針,開始給沈秀紮針。

“我可憐的閨女啊!”楊氏又哭起來,沈有財也跟著哭起來,“這天殺的,遭瘟的……”

夜深,屋子裏燈火通明。沈秀抱著枕頭,一眨不眨地凝視燈盞裏的燈火。

她微微偏轉眼角,望向窗外。窗外有人影。

再次醒來後,她再次讓所有人都離開她,不要待在她身邊,可他們誰也不走。她崩潰地將所有人都趕出去,閉門不見任何人。他們被趕出去後,一直守在房外,沒有離開,她都知道。

除了謝扶光與司馬燁之外,所有人,所有人她都不願他們受她的牽連而枉死。

就算找到了要殺她的兇手,解決掉了要殺的兇手,她身邊的人仍然可能有生命危險。

謝扶光瘋癲變態,月樓迦冷血無情,司馬燁暴躁惡毒,這幾人本就已經發生過沖突,之後肯定也少不了沖突爭端。

極端的人容易做極端的事,尤其是這幾人都很極端,這幾人湊在一起,時間一長,肯定會出事。之所以現在還沒出事,是因為有她壓著。

若有一天,她壓不住他們了……

思及此,她渾身戰栗起來。

她應該遠離所有人。逃得遠遠的,遠走他鄉,一個人藏起來,這樣,她會安全,她身邊的所有人也會安全。

她有一個這樣的光環,這樣一個產生厄運與爭端的光環,一開始,她就應該遠離所有人,遠走他鄉藏起來的。

之前在曼陀羅教,意識到自己有萬人迷光環的時候,她其實就尋思過一個人逃得遠遠的。因為她預料得到,這樣的光環,一定會引起爭端。

所有男人都喜歡她,男人互相爭奪,一定會出事。

影視劇小說裏,男人們爭奪女主角,這樣的戲碼,觀眾喜歡這樣的修羅場,會覺得刺激,有趣,好看。可若真實地經歷這種事,只會讓人覺得恐怖。

那時候之所以沒選擇遠走他鄉,一是當時她逃不了,二是,她猜想即便是遠走他鄉,一個人藏起來了,以謝扶光他們這些男人的能力,恐怕也很可能找到她。

且她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沒有傍身武功,若遠走他鄉,遇事如何自保?遠走他鄉很不現實。

於是,她選擇拜謝扶光為師,提高自保能力,也心存僥幸自己能處理好之後會發生的一切事情。

之前司馬燁與衛風起沖突,司馬燁舉劍殺衛風,那時其實她心裏已經敲響警鐘。她能攔住一次,下一次呢?

為了爭奪喜歡的人,他們可能會互相傷害,互相殘殺。

那會兒她已經有些後悔沒遠走他鄉藏起來。可是她武功還沒學成,就是這一猶豫,衛風死了。

她若早些離開,衛風或許就不會死。一顆心仿若丟進油鍋裏,百般煎熬,她越想越後悔,痛苦難當。

衛風的死,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線。她不能再猶豫。她必須離開,立刻,馬上,哪怕她仍然沒有多強的自保能力,哪怕謝扶光他們可能會找到她。

面前又閃現出衛風的面容,她抓緊抱枕,指甲幾乎刺進枕頭裏。淚水一顆一顆砸在抱枕上,她痛恨自己沒有早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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