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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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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香娥?”

“香娥?”

香娥爹拍她, “發什麽楞?”

香娥神識回籠,她恍惚道:“方才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香娥爹說著,皺皺鼻翼, “這裏什麽味兒?曼陀羅花?你買了曼陀羅花?”

空氣裏有曼陀羅花的香氣,香氣裏混合著淡淡的血腥味,妖冶冷香, 透著絲絲入骨的危險性,聞著讓人不禁有些背脊發涼。

聞言香娥瞳孔一縮, “爹你能聞到這味兒?”

“我鼻子又沒壞,為何聞不到?”

香娥再次恍惚起來。她爹能聞到這香味, 說明這香味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所以身上帶著這香的少年,也並非她幻想出來的!

天爺!世上還真有這樣好看的男子!憶及少年的如畫容顏,香娥面皮子一紅。又想起少年是來買關於教習廚藝的書, 她暗道可惜,可惜自家店子裏並未有此類書籍, 不然她就能多看少年一會兒, 多飽一會兒眼福了。

天空若一盞乏了油的燈, 霞光漸漸散盡,天黑下來, 小桃把炭盆拎過來, 對楊氏道:“夫人,這是主上特意令人送來的炭火。”

楊氏瞅了瞅炭塊,道:“這是紅羅炭?”

小桃笑道:“夫人好眼光, 正是紅羅炭, 這炭燒著好,耐燒無煙, 其他炭火遠不及它。”

紅羅炭,王公貴族才用得起的“金炭”,從前楊氏從未想過自個兒還能用上這上等的好炭。今年天冷下來時,魏朝清,司馬燁以及t司馬朗派人送來了紅羅炭與銀霜炭供他們家取暖。這會子謝扶光也讓人送來了這上等好炭。

楊氏默然,而後去了沈秀的房間。

屋子裏,沈秀抱著平安,在潛心鉆研武功秘籍。見楊氏來了,她合上秘籍。

踟躕幾許,楊氏道:“秀秀,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說親了。其實謝公子這人很不錯,他這樣的夫婿,那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楊氏認為,謝扶光人長得俊,武功高強,有錢有勢有地位,尋常人若有一樣出挑便是不錯的了,謝扶光是哪兒哪兒都出挑,哪哪都好,若能嫁給條件這樣好的男子,那必定是撞了大運!

自家閨女年以及期,就閨女這普普通通的條件,能嫁給謝扶光,是撞了大大大運。若是錯過謝扶光,恐怕秀秀再也找不到條件這樣好的夫婿。

“娘,我說過了,我並不喜歡他。”

“他條件多好,且待你也很好,連自個兒的獨門武功都願意教給你。唉,秀秀,娘只盼你往後莫要後悔。”楊氏扼腕,很是痛惜。

“我不會後悔。”沈秀皺眉瞧了下楊氏。楊氏極喜歡謝扶光,即便知道謝扶光是手上沾滿鮮血的殺手,她也不怎麽怕他。

大抵是因為謝扶光對她家有“恩情”,再加上他的確各方面條件都極佳,所以楊氏才如此喜歡他。

楊氏神色郁郁離開後,房門再次被敲響。

沈秀打開門,“夫子?”

魏朝清:“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麽東西?”

他取出一枚平安符,遞給她,“這枚平安符有大師開過光,願你往後能平安順遂,喜樂安康。”

“姐姐!還有我,還有我的,我也去寺廟為你求了平安符!”魏長生奶聲奶氣,舉起小手,將同樣的平安符塞到沈秀手裏。

“姐姐,你失蹤的這些天,我和舅舅天天都去寺廟,一步一拜為你祈福,之前跪拜時舅舅的腿都——”

“長生!”魏朝清打斷魏長生的話。

沈秀追問:“腿都怎麽了?”

魏長生張嘴要說,魏朝清捂住他的嘴,“沒怎麽。”

她觀察魏朝清的腿,“夫子,我想聽實話。”

魏朝清沈默。她追問:“夫子,到底怎麽了,請你告訴我。”

他到底還是耐不過她的央求,“只是不小心摔傷了,小傷,早已痊愈。”

聽到這話,沈秀喉嚨發緊,被一只手緊緊掐住了一般。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不起。”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傷,與你有何幹。”

“可你是為了我去祈福才摔傷的。”

“是我自願去的,摔傷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從頭到尾都不關你的事,你不必愧疚。”魏朝清知道他說出實情後,沈秀會愧疚,所以才有所隱瞞。

手裏的平安符重如泰山,沈秀快要握不住,她道:“多謝。”

目送魏朝清與魏長生走遠,沈秀偏過腦袋,院子裏的白菊闖入視野。白菊盛放,若在院子裏下了一場大雪,白得耀眼,刺得沈秀雙目生疼,疼得她眼眶微微濕潤起來。

她抹掉濕潤的液體,攥緊平安符。

翌日卯時,沈秀準點醒來,在雞鳴聲裏熱身,站樁練功。晨霧打在她身上,混合著汗珠,一顆一顆往下淌落。

累到不行時,她抱住木樁子歇息,一身汗如水洗。她想躺下來,癱在地上。身體不由自主往下滑落,即將坐到地上時,她猛地竄起來,繼續練功。

謝扶光見她累得不行,道:“一定要學武?”

“學武能防身,若遇到什麽危險能自保。”

“有我在,你無需怕任何危險。”

沈秀快速擊打木樁,“打鐵還需自身強,唯有自己強大起來才是硬道理。”

不過,習武是真的又苦又累,沒有毅力與恒心,很難堅持下去。盡管沈秀告訴自己一定要努力堅持,然而累狠了的時候,她心裏不免還是萌生出了一步登天之類的,偷懶的念頭。

武俠小說裏,常常會有內力內功互傳的橋段,比如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得奇遇,被高手傳了內力內功,從而從一個弱者成為了強者。

如果有人直接給她傳內力內功,她直接能一步登天便好了,她這般想著,沒有過腦子的一句話脫口而出,“謝扶光,你願不願意把那什麽內力內功直接傳給我,這樣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謝扶光:“你在想什麽?內力內功無法互傳,無法化為己用,若強行如此,受力者會爆體而亡。”

“額?”沈秀滯了一下後,赧然不已。武俠小說裏的這種橋段還是過於玄幻了一些。內力內功並非什麽法力、靈力、仙力可以互傳。習武這事,沒有捷徑可走,還是要靠自己努力才行。

她清清嗓子:“我胡說的。但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話,你可願意傳給我?”

他回覆得極快,“願意。”

把自己的內力內功傳給別人,一般人怎麽可能會願意。沈秀重新問:“你真願意?”

謝扶光:“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只要你想,只要我能。清晰的八個字擲地有聲,沈秀聽罷,並未言語。

“你不信我。”謝扶光的聲音漂浮在晨霧裏,輕輕一吹便會碎掉,“你總是不信我。”

沈秀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無奈與委屈。她扯出一抹笑,“我自然是信你的。”

風裏傳來陣陣酸香時,正在舞劍的沈秀肚子裏唱起空城計。她捂捂肚子,“練得差不多了,該吃早食了。”她尋著香味去往廚房。

廚房裏香霧彌漫,一片暖熱。沈秀穿過香霧,來到竈邊。竈邊,楊氏在拿碗,魏朝清在撥弄鍋裏的湯汁。

又是魏朝清在做飯。沈秀無奈嘆氣。

“夫子。”

魏朝清轉頭,嗓音裏蘊出笑意,“練完功了?”

“練完了,夫子燒的什麽菜?”

“今日小雪,我做了酸湯丸子。”

小雪,氣寒將雪,雪落刨豬,冬臘風腌,食暖食酸。

小雪節氣,漢人有食酸湯丸子的習俗,冷天胃冷,食欲萎靡,酸湯丸子溫暖驅寒,開胃消食,是以,每每小雪時節,漢人家家戶戶都會烹上一鍋酸湯丸子吃。

酸湯丸子,切碎的粉條裹上面粉和羊肉泥,團成球後油炸,再放入黃花木耳以及番茄燉的高湯裏,撒上蔥花,酸酥可口的酸湯丸子便做成了。

魏朝清將覆炸過的金黃丸子舀進湯碗裏,道:“丸子須盡快吃,湯裏泡久了便沒那麽酥脆了。”

待早食上桌,沈秀舀湯汁澆了下丸子,將澆得亮晶晶的丸子送入口中。

淋過湯汁的丸子入口酸香,丸子表皮勾過芡汁,口感微彈。牙齒刺破微彈的芡汁,粉條的酥與羊肉的鮮,瞬間在口腔裏爆炸開來!

圓滾滾的丸子在齒間哢嚓作響,外酥裏軟,酸鮮開胃,只令人回味無窮。

沈秀是第一次吃粉條做成的丸子,剁碎的粉條與面粉、羊肉炸成的丸子,當真極極美味。

沈有財嘖嘖道:“吃了半輩子的酸湯丸子,竟不知這酸湯丸子還能這樣好吃!大人真真是好手藝!”

“是極!”楊氏點點頭,又吃了一口酸湯丸子。她也是頭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酸湯丸子,吃得停不下嘴,恨不能將整鍋子的丸子都送入肚子裏。

魏朝清給沈秀夾菜,“可還合胃口?”

“合胃口,很好吃。”沈秀道。一頓飯下來,她比平日裏多吃了半碗飯。

魏朝清唇邊的笑意更深。

謝扶光用湯勺抵著丸子,一絲陰翳從謝扶光的眼眸裏一閃而逝。

飯畢,沈秀問:“夫子,你何時回京都?你一直待在這裏豈不是很耽誤正事。”

“不急。”

沈秀希望魏朝清能盡快離開。魏朝清做的飯雖好吃,可她卻實在是不想再吃了。他是因為受萬人迷光環影響,才給她做飯吃的。她每吃一次,就多愧疚一分。

可人家辛辛苦苦做了,她又不能挎著個臉說不吃,何其敗興,何其傷人心。是以,她希望他能回京都去。

“夫子還是快點回去罷,別耽誤正事。”

“沒事。”魏朝清笑了笑,“你是嫌我在這裏待太久?這是要趕我走?”

“當然不是,我只是怕耽誤了你的正事。”

“無需擔心。”

沈秀便不再言語。飯後不久,葉雲川和衛風來了沈家。衛風道:“秀秀,今日小雪,城裏有冰雕游園會,我們一同出去轉轉?”

冰雕游園會?沈秀略感興趣,“好……算了,我不去,我要練功。”

“練功不並急於一時。t”

沈秀原是想出去轉轉的,然而她忽然想起她身上的萬人迷光環,故而瞬間便歇了出去的心思。她可以戴面紗,也可以戴面具,但都有暴露真容的風險。

她不想再害無辜的人,也不想再招來像謝扶光這樣危險的變態,一個謝扶光就已經夠她頭疼的了。

“真的不去?”衛風道,“我們燕州的冰雕游園會可是東陵最最好玩的冰雕游園會,真的不去看看麽?”

魏長生踮踮腳,水晶葡萄一樣的眸子眨巴眨巴,“姐姐,我們去吧!”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沈秀堅決不松口。衛風和葉雲川無法,也不再勸說。

她不去,他們也沒了去的興致。

衛風與葉雲川離開沈家,回家途中,衛風道:“對了,雲川,你還未告訴我,你到底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葉雲川一如既往守口如瓶。見問不出來,衛風嘖了一聲。分道揚鑣後,衛風悄悄跟在葉雲川身後,葉雲川進了鴻運樓,他也跟著進去。

鴻運樓的小二迎過來,滿臉堆笑,“葉公子,許久不見您來了,還是二樓雅間?”

葉雲川頷首。進了二樓雅間,他如從前那般松散地靠在躺椅上,聽著樓下說書先生洪亮的聲音,然而半晌一個字都未聽進去。

他腦子裏全是沈秀的臉。他並不遲鈍,與沈秀重逢後,他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沈秀。

之前謝扶光搶走他作為沈秀師父的身份,他不悅,如今倒是慶幸自己已不再是沈秀的師父。師父喜歡上徒弟,有違人倫,會被萬人唾棄。

“砰!”說書先生猛地一敲驚堂木,將神思飄遠的葉雲川拉了回來。

說書先生道:“可惜這周二郎慢了一步,便被別人捷足先登,以至於心愛之人嫁作了他人婦。所以呀,各位看官,若你們有了心愛之人,動作一定要快,切莫磨磨蹭蹭猶豫不決,否則便會抱憾終生!”

聽聞此言,葉雲川陷入沈思。他是否也應該動作快一些?思及對沈秀虎視眈眈的謝扶光,葉雲川神色凝重起來。

雖說沈秀現在不喜歡謝扶光,但她與他日日待在一起練功,日日相處,誰也說不定以後會如何。

凡事先下手為強,落後一步便失去了先機。他並不想成為話本裏抱憾終生的周二郎。

若他現在就上門求娶,沈秀可會願意嫁他?

她願意麽?

怕不她願,怕她拒絕。葉雲川素來自信,這是他頭一次生出如此畏怯的情緒。

旁邊倒茶的小二驚訝地倒茶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在他眼裏,葉公子總是一副意氣風發,明若驕陽的模樣。

可此刻的葉公子,身上似乎失去了從前那般明亮的光芒,整個人透著糾結與畏縮的暗芒,整個人都灰暗下來,宛若身上覆蓋了一層灰,仿若換了一個人般。葉公子這是怎的了?

躲在暗中觀察葉雲川的衛風聽到說書先生的話後,捏捏下巴。

說書先生說得對,追求女子一定要動作快,慢一步便會錯過。

追求女子,他沒有經驗,但他相信他一定能抱得美人歸。

練功練到午時,吃過午飯,沈秀捶打著疲憊酸疼的身體,去幫楊氏和沈有財腌臘肉。

“不用你來,你趕緊休息去。”楊氏連連趕沈秀。沈秀被趕走,便回屋躺到床上去午睡。因太過疲乏,一沾床她便沈睡過去。

她昏昏沈沈醒來時,小桃道:“姑娘,外頭冷,多添一件衣裳。”

外面氣溫又下降了?沈秀望向緊閉的窗戶。窗戶上有淡淡的日光。她穿好衣裳,開門出去。一出去,她便驚在原地。

一座座冰雕映入視野,冰雕成的人,樹,花,動物,宮殿,各式各樣的冰雕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每一處都雕刻得令人嘆為觀止,每一處都是讓人忍不住讚嘆的冰雪藝術。

晶瑩剔透的冰雕映著陽光,熠熠生輝,灼灼生華,整個院子都被冰雕占滿,沈秀仿若進入了冰雪奇緣的世界,唯美而純凈的,夢幻般的童話世界。

她楞楞道:“這是……”

“秀秀。”沈有財和楊氏從一座蓮花冰雕後面探出身子。沈有財笑呵呵道:“秀秀,這些冰雕都是魏大人,謝公子,還有小葉小衛他們弄來的。”

他說著這話,魏朝清他們皆從冰雕後面現出身影。

衛風一個箭步飛至沈秀身前,“秀秀,你不是不想出去嗎,我便想著把冰雕弄到家裏來,這樣你不出門也能看冰雕。沒想到阿風他們與我想到了一處,都準備了冰雕。”

沈秀看了看戴著橘紅色抹額的衛風。他向她眨眨長睫,漂亮的狐貍眼被冰雕映得流光溢彩,眨眼時頗有些勾人,“秀秀,冰雕好看嗎?”

她沒回答,向前望去,視線落在一襲紅衣的謝扶光身上。

他站在冰雕前,冰雕冰瑩剔透的光芒映在他的紅衣上,映在他烏黑的長卷發上,宛若在他身上撒了晶瑩細碎的月光,使他的眉眼更加昳麗起來。他歪頭看她,“喜歡嗎?”

她也沒回答,轉而去瞧魏朝清。他眉目含笑,綠袍迤地,溫潤的面容在冰雕的映襯下顯出了幾分柔和的剔透感。他說:“外面還有。”

他旁側,葉雲川白衣勝雪,英俊的面容上透著少年氣的張揚,冰雕的瑩光潑在他臉上,給他英氣的五官添加了幾分琉璃般的精致感。

他張口欲言,卻在與沈秀對視上後,止了聲。喉結滑動幾下,他的耳根染上一層紅暈。

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一圈後,沈秀低頭,遮掩面上的情趣,竭力不讓自己掃興,“謝謝你們,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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