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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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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謝扶光這癲狂的狀態, 實在是太瘆人。沈秀後背發涼,連連後退,轉身離開了房間。

如廁凈手之後, 她站在屋檐下,仰望雲霧裏若隱若現的彎月。十一月初的夜風吹在她面頰上,涼涼的冷意刺入皮膚裏, 她抱緊了身體

盡管外頭風冷,她卻寧願站在外面吹冷風, 也不願回臥房去。她抱起手臂,陷入沈思。

混著血腥味的花香從身後包圍過來, 謝扶光從背後將她抱住。他的下巴枕在她頭頂, 輕聲道:“不冷?”

她沒應他。他將她的臉轉過來,灼熱而渴望的眼神落在她的嘴唇上。察覺到他又想吻她,她立刻捂嘴, 威脅道:“你敢!”

她的憤怒抗拒,以及厭惡落入謝扶光視野裏, 他眼裏灼熱的渴望漸漸消退。

他沒再強迫她, 只用下巴蹭蹭她的頭發, 繾綣地微嘆。

風越刮越冷時,謝扶光攔腰抱起她, 將她抱進了屋子裏。

燒了一晚上的燭火在天亮時漸漸熄滅。天光明亮而透徹, 與升騰的晨霭交融,一絲一絲鉆進了窗戶裏。

床榻上,謝扶光側躺支頤, 修長白皙如玉的手指輕t輕落在沈秀的嘴唇上, 指尖緩慢地描摹她嘴唇的輪廓。

嘴上有些癢,沈秀以為是蚊子, 啪地一下打上去,頃刻間便清醒過來。

“你幹什麽!”她拍來他的手,因覺不解氣,她又重重打了下他的手。打完她快速翻身下床,遠離開床榻。

洗漱過後,侍女端上早食。沈秀喝了兩口白粥,夾起一塊釀辣椒。

微微辣的辣椒裏,釀了肉,再用熱油炸到金黃,撒上甜料,口感甜辣鮮美,很是開胃。她吃了兩個釀辣椒,頓覺手裏的澄粉乳團也吃起來有些不夠滋味,咬了半口便放到一邊不吃了。

謝扶光的視線掃過沈秀的嘴唇,又掃過她吃了半口的澄粉乳團,旋即,他夾起那塊澄粉乳團。

“那是我吃過的!”沈秀提醒。

可他卻不管,直接吃進嘴裏,吃著吃著,目中還露出笑意,像是很享受的模樣。

她皺眉,“有病!”

早食畢,謝扶光去處理教中事物,沈秀靠在塌前,托腮凝思。

謝扶光說派了人去請她爹娘來曼陀羅嶺,不知他派的人到了燕州沒有。一想到爹娘會受自己的拖累而丟命,她就止不住怒火中燒。

萬千念頭從腦海裏飄過,她的面色由青到白,由白到青。

春梨正在擦拭香爐,發現沈秀突地下了榻,徑直往門口走,她忙追上去,“夫……咳,沈姑娘,您要去何處?”

“去見謝扶光。”

“沈姑娘,您等等奴婢!”

問過守衛,謝扶光在何處之後,沈秀馬不停蹄,奔向目的地。

來到巍峨恢宏的大殿前,沈秀步子頓了一頓,繼而往裏走。

“夫人,裏面正在————”

沈秀沒有搭理攔住她的守衛,徑直往裏面闖。

“夫人!”

“別攔我。”沈秀快步往裏走。

此時大殿裏,謝扶光俯視跪趴在地上的刺客,唇邊帶著溫柔的笑,“不說?”

被控制住,無法自殺的刺客痛得青筋暴突,寧死不開口。

謝扶光唇角的笑意加深,雪亮的長劍輕輕一動,刺客的舌頭被削了下來。

“啊!”刺客滿口是血,痛得快暈厥過去。

謝扶光的神色很溫柔的,動作卻殘忍到極致。

他偏偏不一劍殺死刺客,不給刺客一個痛快,削了舌頭,又剜了眼睛後,或許是感覺到無趣了,謝扶光扔下劍。

刺客立刻暴斃而亡。

沈秀目睹這殘忍血腥的一幕,腳步定在原地。

而這時,正拿白娟擦手的謝扶光看到了她。他眸光微動,一陣掌風指指朝她打過去。

他的速度極快,沈秀根本來不及反應。她以為她會被他一掌打死時,面前突然一黑。

頭頂上掛著的赤紅帷幕,被謝扶光的掌風打下來,直直蓋在了沈秀頭上,宛若給她蓋上了紅蓋頭。

被紅色帷幕蓋住頭,沈秀視野裏一片漆黑,她滯楞幾許。掀開帷幕時,卻被一雙微涼的手攔住了動作。

過了片刻,她頭上的紅帷幕被謝扶光掀開。

對上謝扶光精致漂亮,昳麗如花的臉,沈秀想起他剛才溫柔又殘忍地處置刺客的樣子。她汗毛直豎,目光繞過謝扶光的肩膀,去看他身後。

他身後,刺客已然消失不見,連地上的血跡都消失了。仿佛方才發生的那一幕是她的幻覺。

原本,她過來找謝扶光,是為了來挑釁他,故意找他不痛快的。可目睹方才那殘忍的一幕後,她消失了許久的膽怯再次卷土重來。

她也會像方才那人一樣,被謝扶光折磨得慘死吧?或許她的下場會比那人更慘,她會被謝扶光折磨得更慘。

思及此,她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一聲,竭力維持表面的鎮靜。

不過,他為何要把帷幔打下來蓋在她頭上?像之前那樣不讓她看見那血腥的畫面,怕她吐?他做出的“喜歡她”的人設,真是做得滴水不漏。

謝扶光問:“找我有事?”

她清清喉嚨,緊聲道:“我要吃錦州的七寶江魚包兒,要我家對門林師傅家的。”

他笑笑,“好。”

她嗯了一聲,快步離開此處。謝扶光沒跟上來。她長長舒氣。回到寢殿裏,沈秀靜坐許久。

她得快點想辦法逃走。

偏轉眼角,她若有所思地觀察候在邊上的春梨,以及另一個侍女小桃。她對春梨道:“春梨,你長得很像我一個仇人。”

春梨驚恐,噗通跪下,“沈姑娘恕罪,奴婢並非故意長成這模樣!”

“你沒有罪。你很好,我很喜歡你。但你長得像我仇人,你的長相實在讓我生厭,可我又喜歡你待在我身邊伺候,所以你以後在我面前戴著面紗吧。”

春梨磕頭,“是,沈姑娘。”

“好了,你出去。”

候在屋外,春梨摸摸戴著面紗的臉,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後怕。真是倒黴,怎麽好巧不巧,她就長了一張和夫人仇人相像的臉。

小桃低聲道:“春梨姐姐,你以後都要戴面紗了?”

“那還能怎麽辦。”她擦掉還未幹涸的冷汗,“幸好夫人沒把我怎麽樣,還好夫人心善。”

聽到沈秀說自己像她的仇人時,春梨那一瞬間的念頭是,她馬上就要死了。萬幸夫人並未因她的容貌而恨屋及烏。

次日上午,謝扶光離開後,沈秀對春梨道:“春梨,你下山去幫我辦一件事。”

“是。”

“等一下,過會兒再去。”沈秀吩咐著春梨,接著又吩咐小桃出去候著,只留春梨在屋內。

沈秀躺了一會子,向春梨招手,“春梨,你過來一下。”

春梨走近,沈秀趁她不設防,拿起香爐,砸到她頭上。春梨頓時暈將過去。沈秀連忙剝下春梨的衣裙,再把自己的衣裙給春梨穿上。

春梨的身形與身高與她差不多,衣裙穿上正好合適。把春梨搬到榻上,蓋上被子,沈秀來到鏡子前,梳了一個與春梨一模一樣的發型。

戴上面紗,等待片刻,她揚聲說話,故意讓外頭的人聽見,“春梨,現在就下山去吧。”

說完,她又朝屋外道:“小桃,我要睡一會兒,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你們主上來了,也別讓他進來打擾我睡覺。”

“是,沈姑娘。”

半晌過去,沈秀打開門,按了下面紗,低著頭,走出去。

“春梨姐姐,夫人叫你下山去辦什麽事呀?”小桃探脖子問。沈秀低垂面龐,搖搖頭,快步離去。

她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見前方有人迎面走來。

是謝扶光!

他才離開沒多久,怎的又回來了?他的正事處理完了?

為了不與謝扶光碰上,沈秀立馬掉頭往另一邊走。走了好一段路,身後沒人追上來,她先松下一口氣,繼而疾步前行。

“沈秀,你知道嗎,你走路時,總會先邁右腳,上身微微前傾,每走二十步,會換成先邁左腳。”

謝扶光的聲音,毫無預兆出現在身後,沈秀僵住。他從她身後步至她面前,“你可知你有這個習慣?”

他居然觀察出了她走路的習慣?她幹幹道:“你靠我走路的習慣認出我來的?”

“是。”他笑了下,“你總想從我身邊逃。”

“或許,”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腕,“我應該用鎖鏈,將你我綁在一起,這樣你就不會再離開我。”

用鎖鏈,把她和他綁在一起?那她還怎麽逃?沈秀連連後退。

謝扶光露出遺憾的神色,“我曾說過,可惜我與你不是連體人。若我們是連體人該多好。不過,鎖鏈或許可以讓我們成為連體人。”

“你敢!你!”沈秀語氣尖銳起來,“你有病!你真的有病!”

“病?”謝扶光歪歪腦袋,“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喜歡?”沈秀冷笑,忽而,她想起了什麽,“對了,你說過,我之前受了多重的傷,可以讓你受同樣重的傷。現在已經趕完路了,你是不是應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沈秀想,他是想成功騙過她,讓她以為他真的喜歡她,才會許下這樣的承諾。

他不會兌現他的承諾。他本來就是騙她的。他又不是真的喜歡她,真的喜歡她,才會給她這樣的承諾。

“該兌現承諾了。”她直視他。

“好。”謝扶光袖子裏飛出來一把匕首,遞給沈秀。

低視匕首,沈秀靜默下來。他認真的?遲疑幾息時間,她拿起匕首,再也沒猶豫,手速極快,直接紮進他胸口。

“嗤!”

溫熱的鮮血噴灑到沈秀臉上,她握著手臂,木木地瞪著匕首t插.進去的地方。

謝扶光伸手,遮住她的雙目,“別看。”

她揮開他的手,看了看他流血的胸口,又看了看自己沾染鮮血的手,最後眼睛落在謝扶光臉上。

她這是在做夢?謝扶光真讓她用匕首紮他了?手上溫熱的鮮血提醒著她,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

為了騙她,謝扶光能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要知道,這可是會死人的!

謝扶光唇色發白,可面上還帶著笑,“解氣嗎?要不要再來一刀?”

沈秀仿若進入了真空裏,所有聲音消失在耳邊。她喘不過氣來,她試圖用深吸氣方式,讓自己呼吸通暢。可一吸氣,濃濃的血腥味就沖進鼻子裏。

濃烈的血腥味堵得她反胃起來。她猛地一下松開匕首,像是甩掉了燙手山芋,趴到一邊幹嘔起來。

謝扶光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俯身拍沈秀的背脊。她迅速起身,遠離他。

大抵是知道自己這一身血是她幹嘔的原因,謝扶光沒再靠近她。

他也沒去他們一同住的寢殿處理傷口,而是去了別處處理傷口。

寢殿裏,沈秀滯滯地凝視自己的雙手。給自己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後,稍微平覆下來。一平覆下來,她的眉心就擰成了小山峰。

方才那一刀,可能會要了謝扶光的命。若是真的騙她,他不至於犧牲自己的命來騙她。他又不是傻的。

謝扶光該不會……真的喜歡她?

可是他怎麽會?怎麽可能?趙金金對他那麽好,他都沒喜歡上趙金金,他怎麽會喜歡上她?

他這樣的人,無心無情,不可能會喜歡上別人。他能喜歡人,除非是有神跡出現。

思及神跡,不知怎的,沈秀陡然聯想到了她之前懷疑自己可能有的萬人迷光環,如同神跡一樣的萬人迷光環。

一想到萬人迷光環,她的腦子裏,驟然閃現出了高昌王的面孔。高昌王為何會如此喜歡她,喜歡到,認她一個陌生的漢女為公主?

周青,宋玉,司馬燁,司馬朗,魏朝清,葉應天,高昌王,謝扶光……腦子裏閃過許多人的面孔,她面色驚異起來。

她又想到了樓蘭王,他對自己莫名其妙得好。月樓迦為何對自己莫名其妙得好?

萬千思緒從心頭飄過,她的表情不斷變幻。

之前,她懷疑自己可能有萬人迷光環,後來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之前在燕州時,月樓迦要殺她,所以她否定了自己是萬人迷這個猜測。畢竟如果她真的有萬人迷光環,怎麽沒把月樓迦迷住?

但現在,她不得不又懷疑起來。

難道自己真有萬人迷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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