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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冷峙 房外安了一層牢柵。密密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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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冷峙   房外安了一層牢柵。密密麻麻的,……

阿弗被趙槃強行帶回了東宮。

她趕路早已累得精疲力盡, 加之最後一點希望破滅,心力交瘁,在馬車上就沈沈暈了過去。

趙槃心裏的怒氣還沒消。

這一路上, 本想了許多叫她長記性的法兒。可掀開馬車簾幕時,見她蜷縮在角落裏, 枯瘦的小臉上布滿了憂思,眼下的淚痕還猶未幹。

趙槃唇角不由自主地一滯,到嘴的重話沒說出口。

他不可避免地又惻隱了。

他並不想那樣對她。可是她總是要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跑, 他既不知道為什麽, 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用些強硬的把她綁在自己身邊。

趙槃擡手把她抱下來, 放到了室內溫暖的床榻上。

女孩這一路上受得罪不淺,衣衫襤褸, 本來素白的裙子都變成了泥漿色,皮膚上到處都是被荊棘和鋒利石子剮蹭的血痕, 腳上還起了一層水泡。

趙槃沈默, 叫人拿來了藥酒和熱毛巾。

他用熱毛巾幫她把身上擦拭幹凈,又褪去她臟兮兮的衣服, 親手給她換上幹凈的。然後用灸針挨個挑她小腳上的水泡, 敷上清涼的藥膏。

阿弗終於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弄醒。

趙槃瞥了她一眼, 低低道, “醒了?”

針尖刺破水泡, 傳來些許輕微的刺痛感,阿弗下意識地就要縮腳。

“別動。”趙槃擡手止住,微涼的手心剛好碰觸到她玉石似的小腳指。

阿弗驀然感到了他身上的熟悉無比的氣息,哽咽著嗓子抗拒道, “你別碰我。”

趙槃皺了皺眉。他懶得跟她較這一時口舌之長,垂眸繼續手裏的動作。

阿弗亦含著淚水,咬牙沈默。

兩人就這麽無聲地對峙著,誰也不肯先低頭。

趙槃幫她上完了藥膏,凈了手,見她一點表情也沒有地呆滯地靠在床欄邊。

她的唇色寡淡得沒一點顏色,瞳孔裏也蒙了一層灰,仿佛被抽去了魂兒似的。

趙槃忽然想起來,宋機曾說過的話。

宋機說阿弗長相寡淡,身段纖薄,眉心還留了個傷疤,也不會討人歡心,幾乎就沒一分可喜的特點,真不知道你是這麽看上的。

可是他望向她,此刻在朦朧的微光下,她靜坐在那裏,不用有什麽動作,自然美得驚心動魄,令人傾慕。

是因為她曾經救過他,所以他看她和旁人不同嗎?

各種覆雜的情愫混合在一起,導致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此生一定要她,不惜任何代價。

“別鬧了。”趙槃坐下來,緩和著語氣地跟她解釋,“逃跑是沒用的。錦衣衛的勢力遍布天下,就算你南荒瓊州去,我也照樣能追過去。也別想著尋死,東宮裏的名醫鬼手多得很,讓人起死回生不是什麽難事。”

阿弗微懼,手心不由自主地捏緊。

“景峻呢。”她壓著嗓子問,“還有沈嬋,劉嬤嬤,你把他們怎麽樣了?”

趙槃聽到她提其他人,尤其是那青袍書生,泛起陣火氣。

他壓抑了自己的情緒,骨節捏過她下頜,隱晦著說,“他們暫時沒事。但是,如果這樣的事再有一次,咱們就沒什麽條件可談了。”

阿弗掙紮著推開他的手,前世他那風光霽月的樣子毀得一幹二凈,“你那些卑鄙的手段使都使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卑鄙?”趙槃冷嗤,語氣還沾了些涼涼的,“這種小兒科的游戲,還真算不上。不過,你今後再弄出什麽新的花樣兒,我倒是不介意奉陪到底。”

他有一百種法兒叫她屈服,如今一招都還沒使,怎能擔得起卑鄙二字?

阿弗臉色灰暗似菜色,別過頭去不看他。

片刻後,她聽到偏殿外細細微微的動靜,還有鐵條摩擦的窸窣聲。

阿弗猛地望向窗戶。

只見幾個下人拿著許多鐵條,從房室外面安了一層牢柵。密密麻麻的,就像牢房裏關犯人的那種。

“別猜了。”他淡漠沈郁地說著,“就是你想的那樣。”

阿弗感到喉嚨裏一刻窒息,“你……”

她急得團團轉,他這是真要困死她嗎?

她語氣不禁軟了下來,淚眼朦朧地仰頭望著他,“殿下,別這麽關我。我這次確實做錯了,我給您道歉還不成嗎?您叫他們走吧。”

“話是這麽說,”趙槃泛出一絲冰涼的笑來,幫她把額前散亂的碎發掖到耳後,“可阿弗,我不得不防。”

阿弗氣急,尖銳的指甲就要朝他撓去,被男子輕輕握住。

他低頭吻了吻她淺色的唇,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淚水。

而阿弗心裏卻絕望地明白,他越是溫和越是輕柔,做出的事就越冷硬無情。

晌午,趙槃給她叫了飯。

飯菜品種很全,全是滋補清淡類的,是從宮裏請來的禦廚做的。

他把筷子擱在她跟前,她卻不肯吃。

他眼風掃了她一眼,帶著點誘哄的味道,“聽話。要吃飯。”

阿弗面無表情,“你餓死我算了。”

趙槃沒說話。半晌問她,“真不吃嗎?”

阿弗一聲不吭。

“那好。”他疏離盡顯,喚了人,“去叫人把景峻和劉婆子的飯食也停了。”

阿弗倏然瞪大眼睛。

“別。”她說,暗地裏捏著骨節,拿起筷子就狠命扒著米飯,拼命地往嘴裏吃。

趙槃手背卻搭住她的手背,緩緩說,“別跟我置氣。一口一口慢些吃,吃菜,喝湯,懂嗎?”

阿弗灼灼的目光盯著趙槃,驀然看見他手背上被她咬出的傷痕。淺淺的一個月牙形,齒印還栩栩如新。

她牙根癢癢,真想再咬一口。

東宮的下人們都以為這位膽大包天的侍妾被捉回來,不被打斷腿也至少扔到暴室,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太子。

沒想到太子仍然日日宿在她那裏,還派了親兵晝夜不停地看著她,滋補的東西日日都送進屋,寵得羨煞旁人。

吳嬤嬤和慧嬤嬤這兩個嬤嬤自從上次從東宮吃了個憋以後,就沒敢再找茬兒生事。只是阿弗逃跑的事情傳到了皇後娘娘的耳朵裏,皇後震怒,再次派了這兩個嬤嬤,說什麽也要把人帶進宮裏來,皇後要親自懲處。

吳嬤嬤和慧嬤嬤這次帶了皇後的親傳的令牌,可到了東宮連門都沒進去。

侍衛們拿的,都是明晃晃的刀。

吳嬤嬤仗著有皇後的令牌,試圖硬闖,差點被抹了脖子。

慧嬤嬤見狀再不敢輕言無禮,領著吳嬤嬤哭天抹淚地回去跟皇後覆命。

有了這兩個嬤嬤做前車之鑒,整個京城貴女圈轟動,都知道一向冷性自持的太子有個捧在手心的金絲雀,是逆鱗,誰碰了誰就要倒黴。

關鍵是那女子好像還不願意跟著太子,三番兩次地想跑,得了這天大的便宜還賣乖,當真是矯情到了極點了。

白天,阿弗打開房門,迎頭就看見從地面一直長到房檐上的道道鐵柵欄,上面掛著兩道鎖。

鐵柵欄的濃黑的影子投在她白凈的臉上,令人苦悶不已。

她成了京城裏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可是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覺得自己好難堪。

她跟趙槃的犯人有什麽區別?

犯人還能有出獄的那一天,可趙槃一輩子都不會放過她。

趙槃依舊每日陪她用膳睡覺,顧及著她身上的傷,也沒怎麽碰她。

第三日下午,她鼓足勇氣求他,說,“我想出去透透風。我再也不跑了,你就讓我去後花園走走吧。”

趙槃置若罔聞。

她主動摟住他,落淚道,“求你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有毛病的。”

趙槃看出了她的心思,沒回應她的話。

他告訴她另一個消息,“沈家二小姐,就要成婚了。”

阿弗啞然。卻也在意料之中。

他又說,“如果你好好聽話,她成婚那日,我會帶你去。”

阿弗倏然楞住了,為突如其來的驚喜楞了。

這無異於多日愁雲慘霧中的一個好消息。

她揪著手帕,表面上卻表現得很平淡,“謝謝殿下。”

他嗯了聲,也沒多說什麽。

阿弗猶豫了一下,“那我能問問,殿下什麽時候和沈大小姐成婚嗎?”

趙槃神色微恍,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意味深長地說,“你不喜歡的話,我斟酌著要退了這門婚事。”

阿弗急忙擺擺手,她恨不得趙槃娶正妃,多納許許多多的妾室,這樣的話,他對她的看管力度一定會放松。

“我挺滿意的。”她話語裏沒什麽起伏,“殿下娶她吧。”

趙槃神色一凝固,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似乎沾了點明快似的。

他無緣無故升起一股暗火。

他手心倏然攬著她的後脖頸,托著她的腦袋,冷冽的氣息灑在她身上,“你就這麽希望我娶別人?”

阿弗不知他為何又要怒,恍惚覺得他好像不想娶沈家嫻小姐。

她沒說話。

本來他娶或不娶別人,她都是管不著的也沒法管的。

她斟酌著措辭,“殿下,我只是想要個好相與的正妃。將來伺候您和她的時候,日子也好過些。”

趙槃凝註著她,神色稍緩。

阿弗咽咽喉嚨,她其實還有半句話沒說。

她還希望這位正妃能傾國傾城,美麗大方,身世高貴。最好樣樣都把她比下去,她跟正妃比就是螢火比日月才好。

男人都是喜新厭舊,傾慕美麗的。

到時候,他厭倦了她,與新婦伉儷情深,應該就願意把她這礙眼的人放出府了。

趙槃松了手,冷冷淡淡地道了句,“你不必伺候任何人。為難你的人,也不必進門。”

阿弗默然,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感激的話。

既然生逃沒用,她逮到機會,死遁也要擺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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