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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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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鉞

有些石梯上還隱約能見到被人為雕刻了圖畫的模樣,只是千年的風反覆無情吹刷,已經看不清那圖畫原本真正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在這黑冷的環境中已經待了許久,身體的麻木已經減輕,包括視覺在內,其他的感官也靈敏了很多,李經綸察覺到了上方的動靜,那或許是範潮和楊子揚的攀登與交談引起的。

擡頭往上,他甚至還能看得見範潮探照燈的光亮,他們離自己大約有五十米。

然後,好像就有什麽東西猛地撞上了山體,振動通過一路的巖石傳了下來,範潮的探照燈也隨之熄滅,李經綸心裏一緊,那上面出現了什麽東西?

悠遠的聲音劃破天空,似乎是鳥的叫聲。

但與三青鳥的嘶鳴不同,這只鳥的音調要更低一些。

錢運一捶捶到巖石上,小聲反問:“這麽快就開始了,太刺激了吧?”

但下一刻,周邊的動靜又停下來,蘇向晴屏息感受,上方分明還有鳥在空中盤旋,那鳥並沒有飛走。

到底是什麽鳥?

她想,或許是範潮身上的燈光吸引了這只鳥,現在燈光消失,那鳥還繼續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她剛想出聲提醒幾人關掉手機,卻又聽得上方傳來“啾”的一聲,接著就是那飛鳥的一聲嗚咽,再就是離他們不遠的山坡上傳來“啪”的一聲,黑暗中幾個聲音銜接緊密,特別是那“啪”的一聲還傳來一絲振動。

發生什麽了,就這幾個聲音,足以讓蘇向晴產生無數聯想。

其中最可能的是,楊子揚一行人掏出了什麽冷箭之類的秘密武器,他們當中還有一個放冷箭的高手,那高手能在黑夜中一箭射中了飛鳥,飛鳥中箭後體力不支,直接一頭栽倒了山坡上發出聲響,現在,應該已經完全滾落了下去。

黑夜如初,殺鳥只在剎那間。

四周沒有了飛鳥盤旋的動靜,楊子揚一行人好像也開始繼續往上走。

其他人的猜測和蘇向晴八九不離十,錢運頓時感覺到了壓力:“可能那個大樹真的是武功高手,老李,你可真碰上對手了。”

李經綸頓了頓,只簡單說了幾個字:“先上去。”

錢運點點頭,轉身和李黛西小聲嘟囔著:“帶著個功夫這麽厲害的人還不露聲色呢,那佛洞也沒去,藏得真深。”

但無論怎麽說,離開這條狹窄的登山之路一定不會錯,在這裏實在太被動,前有惡人,空中還會突然出現不知道什麽的鳥類,下面則是可以粉身碎骨的深淵。

不知怎麽的,蘇向晴心裏毛毛的,她有些不適應。

一行人大約又平安無事地朝上走了半個多小時,山路的一旁出現了一個山洞。

這下有岔路了,蘇向晴想,該走哪一條呢?

李經綸也回頭問:“蘇半仙?”

錢運苦著臉:“別進洞吧?”

巧了,蘇向晴想的正是要進洞。

俗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洞很可能就通向最終的答案,那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錢運咬牙想了想,也知道沒什麽反對的理由,只好同意。

洞內看起來不像有人的樣子,看來楊子揚他們並沒有選擇這條路,李經綸打開探照燈,洞內的模樣瞬間變得清晰,可是,也太清晰了。

周遭一時變得光亮無比,幾人的眼睛尚無法適應,過了半晌,本來放大到極致的瞳孔才終於重新適應了這光線的強度,蘇向晴這才可以仔細看看這洞穴的模樣。

比起之前見過的若幹祭祀用的洞穴,這裏的樣子顯得有些簡陋,凹凸不平且粗糙的洞壁,甚至一路上也見不到幾個玉器。

只有幽幽冷風一如既往地在通道裏穿梭。

走了一陣子,幾人面前出現了一道殘門,是一道石門,上半截斷在了通道裏,下半截還立在原處,幾個人只需擡腿就可以跨越。

燈光照在這道石門上,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門上雕刻的神獸,正是貔貅。

貔貅的模樣隨著石門的坍塌也截成兩段,讓人看了心裏實在不太舒服。

石門後面是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右邊一面石柵欄將洞頂與地面緊緊連接,光看那樣子,就讓蘇向晴立刻聯想到了牢獄。

柵欄那裏面現在空空如也,靠洞壁的位置看得出有由石頭打造而成的水渠,水渠一頭在柵欄之外,另一頭直接聯通著洞壁外面,那外面應當是萬丈絕壁。

洞穴的前方連通著一條通道,通向不知道什麽樣的地方。

而柵欄對面,洞穴左邊的位置則設有一張石臺。

石臺旁散落著一些玉器,錢運迫不及待地將那些玉器撿起,看起來大多是那種斧頭的形狀。

蘇向晴知道這種東西叫玉鉞。史前的玉禮器之中,璧、琮、鉞最有代表性,玉璧禮天,黃琮禮地,玉鉞則是用於治人,象征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威嚴,到後世,鉞再演變成一種戰場廝殺的兵器。

蘇向晴感到心口一痛,她想,這裏不是一個祭臺,而是一個刑臺。

錢運手上的玉鉞大約兩只手掌大小,表面成墨綠色,一邊鈍厚,另一邊則只有不超過兩毫米的厚度,其間的顏色透著黃綠,屬於有黃沁。

解一丁手上也撿了兩塊,這玉鉞做工打磨算不上極品,但這種黑皮沁色籽料足夠讓這塊玉價值飛升,是個好東西。

但解一丁板著臉,半晌沒有動。

李黛西往洞壁旁走了兩步,發現那裏的地面上還有一些其他的殘玉,其中一片較為完整,約有50厘米長,是一把長尺的模樣,或者叫做玉刀,刀身尾部還有一個把手,但把手損毀,只留下了半截。

刀鋒之處也是不到兩毫米的厚度,在當時絕對稱得上是精密儀器,而刀尖處,還有一道大約一指長的黃沁。

“這些東西是幹什麽用的?”李黛西問。

解一丁便道:“玉石中有沁色確實罕見,所以沁玉的價值也更高,但是黃沁……”

“黃沁怎麽了?”

“有傳說。”解一丁將手中的玉鉞放下:“黃沁是人的血靈與玉石融合所化。玉石通靈,黃沁之所以出現,往往是血祭之人心有執念,才以這種形式在玉石上保留了下來。相傳有些古老的秘術可以解開黃沁的執念,通血祭之人的前塵往事,有緣之人若是可以化解這份執念,也當是一件大的功德。”

錢運聽了,連忙也放下手上的玉鉞,驚慌道:“你是說這玉上有冤魂?”

解一丁沈默。

蘇向晴嘆道:“你們看這裏的樣子,不覺得那些血祭之人是在這裏被開膛破肚的嗎?”

她語氣之中有種難以言說的悲哀,眼睛憐憫地看著身側的石臺。

被她這麽一說,其他人的代入感突然就變強了,上古時候,那些不知犯了什麽錯的人被帶入這個牢洞處以極刑,根本還沒有向蒼天獻祭的資格。

但以玉器處刑,應當意味著這人犯的罪極重,且不說存不存在冤獄的可能性,按古代那種株連的作風,說不定還會因此牽連親人,也難怪會有份執念揮散不去。

“唉,還是現代社會好。”錢運感慨。

蘇向晴老馬失蹄找錯地方了,他不想在這個牢洞多待一刻,急切地想要退回剛才那條山路上。

李經綸帶頭,幾人準備重新回到通道之中,可是,原本空空蕩蕩的來時的通道裏,好像有些除了風聲之外的聲音。

錢運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痛感刺激他自己的神經:“不會已經有冤魂來找我們了吧?”

李經綸晃了晃手中的燈,光線所及,那洞裏尚沒有什麽突兀的東西。

不對!

突然間,有個什麽東西闖入了光線裏。

那東西的眼睛反著血色的光芒,整個身體滿是黑色的毛,像是一條狗,不不,可那種兇狠程度,更像是狼。

它就那樣冷不丁地闖入探照燈的光線裏,然後像狗那樣坐著一動不動,與狗天差地別的是,狗坐在那裏你可能叫它一聲“good boy”,這家夥在那裏卻足夠讓人心跳驟停。

錢運悶聲罵了句臥槽。

蘇向晴表情呆滯,但牙槽裏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聲音:“那什麽,山海經裏有一種專門吃人的狗,你們猜那些被處刑的人最後的屍骨去了哪裏?”

她話音未落,前方又出現了兩只“狗”,好像是從外面的洞口進來的。

這種狗叫做蜪犬,愛好吃人。

雙方僵持著,場景是敵不動我不動。

李經綸握著燈,呼吸粗重起來。他的呼吸仿佛是在數拍子,在數到第三下的時候,所有人都默契地轉身跑了起來。

腿在那一霎那向前邁開,他們飛速跑過那個寬敞的牢洞準備繼續往裏去,身上每一根汗毛都仿佛感受到巨大的殺意,探照燈的光線射在前方的通道裏,然後猝不及防地,光線一偏,那通道又陷入無盡的黑暗。

原來是李經綸把身邊的蘇向晴一把推開,自己也滾到了側邊。

蜪犬居然已經追上幾人,鋒利的爪子幾乎要抓著人了,可不知何時李經綸的手裏已經握住了登山杖,那桿杖連同底部鋒利的刀刃淩空橫掃,直接與堅硬無比的蜪犬的爪子對決在一起,蜪往後退了一步,李經綸算是擊退了蜪犬的第一波攻勢。

可是,明顯這幾個人是幹不過來勢洶洶的幾只蜪犬的,錢運飛速抽出了包裏的東西,呼喊著幾人趕快進洞。

他們這次算有所準備,準備的東西是一個“自動充氣墊”,墊子花了三千大洋,表面用特殊材質制成,商家號稱刀子劃不破,撞也撞不破,可勁造都無所謂。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東西能自動充氣,只要一打開閥門,墊子能在一秒內迅速膨脹。根據以往幾個人屢次進洞的經驗,錢運一眼就相中了這東西,認為它能在狹窄通道中堵住那些亂七八糟的追兵。

這不,運用場景這就來了。

“老李,快過來!”錢運喊著,手已經握住了閥門。

可李經綸和三只蜪犬戰得焦灼,尚沒有餘力擺脫這幾只瘋狗。

解一丁見狀立刻拉開消防應急演練煙霧彈的手環,直接朝三只蜪犬扔了過去,橘色的煙霧騰空升起,洞裏頓時一片煙霧彌漫。

可能從沒見過這種場面,那幾只蜪犬只能無能地發出憤怒的嚎叫,李經綸便趁此機會趕緊進了洞,在進洞的那一瞬間,錢運打開閥門,充氣墊迅速膨脹。

剎那間,橘色煙霧之中有兩只血紅的眼睛朝幾人無限靠近,卻在最後一刻被膨脹的墊子和洞壁擋在外面,只傳來一陣強烈的撞擊。

墊子還想不斷膨脹,但狹窄的通道空間已經不允許它那麽做,巨大的膨脹壓力將墊子牢牢貼緊著洞壁,也將蜪犬與幾個人隔開,安靜與暴躁分隔兩邊,錢運眼放星光,比了個耶。

他想,現代的人類智慧結晶足夠對付這幾個沒見過世面的野獸了,這東西到底是靠譜的。

可危機並沒有解除,李經綸平覆了下心率,跟著幾人一起往前走。

他不禁擔心,這要前面是個死胡同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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