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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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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山

從若羌到和田這段路是一條孤獨筆直的路,路的兩旁是一望無際的塔克拉瑪幹沙漠,這段路程,他們幾乎要橫穿這個全國最大的沙漠,狂風吹起的時候,黃沙滿天,幾乎可以覆蓋整個世界。

好在公路兩旁種植了成片的胡楊且天公做美,不至於真的來一場沙塵暴,否則,他們一定會後悔選擇公路出行。

和田古名於闐,是西域各國中有名的佛教王國。長久以來,其盛產美玉在中國古代久負盛名。商朝王後婦好的墓室之中就出現過大量和田玉,而有記載從漢代絲綢之路開始於闐與中原緊密聯系,在唐朝時期更是與中原關系極好,國君甚至都改成李姓,唐玄奘也曾出使來此。清代改名和闐,建國後又改名作和田,至今,都是和田玉的重要產區。

楊子揚在前一天坐飛機到了和田,比起風塵仆仆的蘇向晴等人,他反而顯得精力更加充沛些。

他頭上纏著紗布,仍是那副眉眼溫和的樣子,在和田沙洲酒店為一行人安排好了接塵宴。

蘇向晴心中了然,李泰然原來是故意等著楊子揚在和田匯合的。

而與此同時,李泰然的人已經在昆侖山脈找到了幾處可能的M形山谷所在處,他準備按著距離遠近一個個去探探。

這些地方張三看了,確實是有一個和他當年去的地方相距不遠的位置,一夥人可以先同路前進。

第二天,眾人就出發了,李經綸幾個人按他們慣常的經驗,背上了些必要的工具,剩下的生活用品,便由其他人帶著。

範潮仍舊和楊子揚走得很近,但蘇向晴總覺得他們倆之間的感覺也有些不同了,範潮看起來像是在認真地做一件事,而不是以往跟在楊子揚屁股後面添油加醋搖旗吶喊的模樣。

而既然這樣又特意走得親近,一定是另有原因吧。

畢竟從阿三那裏知道了楊子揚對自己真正的態度,是個人都不會無動於衷。

小黑和陳多多兩個人走在隊伍前頭,進山後山體之間冷風呼嘯,吹得人氣道都不舒服。

小黑嘀咕著:“不知道這次老板是得了什麽好玉的消息,居然在冬天時候進昆侖山,這惡劣天氣可別出什麽幺蛾子。”

陳多多回頭看了一眼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道:“沒發現你老板那幾個兄弟都出動了嗎,除了我老板,你看看那個致遠協會還有嬋姑奶奶那邊,動靜也很大勒,這回啊,肯定是有絕世寶玉的線索。”

小黑興奮地搓搓手:“也不知道這次夠不夠我們兄弟幾個分一杯羹?”

陳多多拍拍小黑的肩,語氣裏有幾分自信:“不止,這陣仗,可夠我們吃口肉的,就好好幹吧!”

風急天高,隊伍的行進速度沒有預想的快,大約到了晚上八九點,太陽即將落山,一行人就準備趁著還有日照把晚上的營地紮起來。

這隊伍裏的男人除了致遠協會兩個少爺有點肩不能抗,剩下可都是精壯的漢子,安營紮寨那是基本功,高原生火燒水這些野外技能,也都是掌握得妥妥的,這會兒李經綸他們幾個倒是得了清閑。

其實他們這趟進山預計時間不會太短,每個人帶的東西都經過了精心計算,既防止了遇到特殊情況物資短斤少兩,又防止了由於個人負重太多導致增加高原行進風險。

吃的東西主要還是一些速食的壓縮食品,既不會太重,經水一煮又能迅速變化為平常食物。

關鍵的關鍵,還是落到了取水這個問題上。

現在不是夏季,高山雪水正在蓄勢期,冰川水實在是少得可憐,初入昆侖這一段路算是冰川水的集合之處,尚有可以直接取用的可能,往後的路,則只能有人輪流著往雪山上爬,盡可能儲存一些積雪,後續再做加熱蒸餾的處理。

張三帶了些特色的藥油,他取名叫做高原油,進山攀登的人可以適當的抹一些油在自己的各個關節處緩解勞損和不適。

他很自豪地說這是他的獨門秘方,入行以來顧客零差評的產品,就算在平原地區也可以使用。

李黛西看出了他想帶貨的本質,叫嚷著要用,心裏可打著主意不僅要削掉他這個零差評的噱頭,更是要為新疆游客做一回打假科普。

不巧的是,其他人常年跋山涉水的經驗讓他們不惜得用這東西,最終張三的產品就只有李黛西和蘇向晴兩個姑娘肯用,他還強行挽尊,大說這東西蘊含了藏紅花等什麽什麽名貴中草藥成分,是絕對的好東西。

只是,李經綸覺得奇怪的是,張三並沒有對那兩位少爺大力推銷這東西,只是隨口說了一說,好像無所謂似的。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是怕有錢人事兒多,懶得伺候。

當然,從他的一舉一動來看,李經綸覺得他確實是一個經常進山的人,或許也真的是一個導游。

除了高原油,對於高原攀登的註意事項,心肺功能的鍛煉節奏以及飲食飲水,他都算有點在行。據他說,顧客也可以找他當廚師安排飲食,如果是向導兼廚師的話,他會漲價到800元每天這個價格。

錢運是真覺得他這錢掙得也不容易,張三說話中的各種心酸,他能體會一二。

他自己在長洲工作這些年,說實話是攢了一些錢的,不多,但他覺得回老家取個媳婦兒應該夠本了,這些都是他勤奮工作,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但他又告誡自己,這錢還不夠,真的結了婚,這是一筆,那又是一筆,如果有了小孩就更是揮金如土了,一定還要再攢多點。

雖然那個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但是從小與各種別人家小孩對比的經歷與心理反射讓他緊張。小時候不懂,只知道逆反,又覺得不讀書是件挺酷的事兒,大了才知道自己的幼稚。

好好讀個書,找個好單位不是比現在的自己強個百倍嗎,所以他到現在也沒想通蘇向晴為什麽這麽爽快的辭職了。

但真說現在,他也不用為錢發愁了。

唉,他看了看李黛西,那個女人正在操作無人機航拍。

模樣很爽朗,就是那種可以走進他心裏如入無人之境的那種爽朗。

一行人就這樣相安無事的走了兩天,周邊的景色也有了一些變化,幹枯的草木變少了,四周的山體都是絕壁或沙石,再無一處生機。

這回蘇向晴才更加深刻地體會到解一丁念的那句昆侖山高鳥飛絕的意境。

夜晚,幾人如常地吃過晚飯,三五成群各自圍坐著。

昆侖山的星空恍如夢境,繁華得不像真的,讓人有種環游太虛的感覺,只有刺骨的冷空氣才會讓人在不經意的時候回到現實,打一個大大的噴嚏或者寒顫。

張三一個人走到了營地邊緣,他看起來走得有些吃力,左邊的腿有些給不上力的感覺。

他坐了下來,掏出了自己的高原油正準備擦。

“寒天凍地的,怎麽不去火堆旁邊擦,不小心感冒了,極樂之谷可就去不了了。”李經綸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小腿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疼,這讓張三無暇顧及李經綸是什麽時候開始跟著他的,而他自己,其實也是在等李經綸過來。

前一天,他看見李經綸手裏拿著一塊平平無奇的白菜玉佩,唯一有辯識度的,在於那塊玉佩上有一道裂痕。

那是一夥人在紮營的時候,李經綸拿著白菜玉佩對著蘇向晴一通說道,說這是他表叔遺留下來的玉,也是出自新疆,有了這塊玉之後,他表叔確實開始發跡,所以,這塊玉還被他表叔視作福玉。

但現在張三對此不動聲色:“我這腿是老傷了,自己早就習慣了,就怕那些有錢人看見,以為我登不了山,看不起我。”

“怎麽受得傷?”李經綸問,他坐在張三對面,看見張三腿上有一道長達十公分的傷疤,觸目驚心。

“也是一次進昆侖,摔了一跤。”

張三說得雲淡風輕,但李經綸看這傷口的程度,估計當初骨頭都摔斷了,這才給他留下了個冷天腿疼的毛病。

“腿上有傷還在冬天進昆侖,到底是什麽原因?”李經綸又問。

“本來就是想帶你們幾個年輕人進來玩玩兒,年輕人肯定沒我能折騰啊,這點兒傷算什麽。誰知道你那個兄弟是我那朋友的徒弟,我這不就舍命陪君子了嘛。”張三抹完高原油,連忙把自己的手腿重新包裹在衣物裏。

“你那塊會發財的白菜玉佩是哪裏來的,真是什麽表叔給的?”張三問得漫不經心。

“你有興趣?”

“那肯定有啊,真有這種神玉,我也得給自己找兩塊不可。”張三道:“但這種好玉你表叔怎麽就留給你了呢,他自己怎麽不留著,或者,他沒兒子嗎?”

“他死了。”李經綸打斷了張三接下來的猜測:“就如同解師父一樣,他進了秦嶺就再也沒出來。”

李經綸擡頭盯著張三的眼睛:“我表叔叫……黃玉達,他也會進山找玉的,他來過昆侖嗎,你認識嗎?”

四目相對,空氣中如死灰一般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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