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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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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

翌日清晨,蘇懷夕才剛剛梳洗完,準備出門吃飯就看見了門外站著的人。

青年一襲水藍色衣袍,烏發以銀冠高束,腰間別著一支玉笛,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聽到門響才緩緩望向蘇懷夕。

“潤月師兄。”蘇懷夕微楞,禮貌地笑了笑,“這麽早是有什麽事嗎?”

過往的新弟子們都紛紛朝著這邊投來探究的目光,潤月是六長老卓言的親傳弟子,也是戒律殿的左掌事。

新弟子正式入門後都居住在洛月峰,這裏離主峰最近,但身為親傳弟子,多在主峰活動,鮮少能在洛月峰見到長老們的親傳弟子。

潤月好似聽不見周圍弟子好奇的議論,語氣疏離,“戒律殿已尋到人,還請師妹去辨別一二。”

聞言,蘇懷夕一楞,沒有想到那天她不過簡單的向煥清描述幾句,戒律殿的辦事效率就如此之高,竟然已經將人抓住了,“好。”

蘇懷夕與潤月並肩而行,在眾目睽睽之下去了主峰,留下一堆議論猜測的新弟子們。

戒律殿坐落在主峰的東南角,周圍只有花草樹木,飛鳥魚獸,是個十分僻靜的地方,青磚綠瓦,隱於山林,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門口的弟子見到潤月紛紛行禮,“師兄。”

蘇懷夕聽潤月低聲輕輕應,緊接兩人便入了戒律殿,一進門入目便是一尊高大的塑像。

她擡頭看著,總覺得這雕像有幾分眼熟。

好像在藥房的壁畫上也見過。

“這是祖師爺,清風派開山之師。”潤月語調平淡,許是看她盯了很久好心為她解惑。

不等蘇懷夕說話,便聽見一聲忽遠忽近的嘶吼聲,驚得她一怔,再看潤月時,後者像是已經習以為常一般,“師妹這邊走。”

潤月領著她推開了一道暗門,四壁懸著夜明珠,將路照的格外清晰,看起來像是另一個世界,與外面安靜美好的一切都有所不同。

蘇懷夕只得安靜跟在潤月身後,不知道沿著冰冷的廊道走的多久,她才看到戒律殿的另一番天地,一個與清風派截然不同的地方。

幾間相鄰的房間門上都隱隱懸浮著熒光,點點閃爍,不仔細看不易察覺。

蘇懷夕卻知道這都是陣法,至於這些陣法後面關著的是什麽人,她就不知道了。

“到了。”

隨著潤月停住腳步,蘇懷夕朝著一間未關房門的屋裏望去,一個正低垂著腦袋坐在椅子上,頭發亂轟轟的不像話,她看不清他的臉,想要靠近些辨別,怎知那人猛地擡起了頭與她對視。

猩紅的雙眸與蘇懷夕那一晚看到魔物的眼睛一模一樣!

蘇懷夕忍住要腿軟的沖動,默默退回了門邊,“是他跟我說的,晚上沒有飯吃,餓了的話可以去後山抓靈畜。”

他對上少年猩紅的眼眸,身上屬於清風派的門服已經血跡斑駁,她不知道潤月將此人抓到了多久,看著情形只怕是被折磨的不輕。

“他是魔族嗎?”蘇懷夕回憶起那晚梨花林中最後那雙眼眸,冷的讓人膽寒,宛如毒蛇的獠牙已落在脖頸,無處可逃。

潤月未答,淡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動容。

聞言,那人身體前傾,目光死死地盯著蘇懷夕身側的潤月,臟兮兮的臉上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語氣有些迫切,“他死了嗎?”

潤月表情恢覆如常,此處的光線格外昏暗,青年的眼神晦澀不明,“你殺的是江眠,不是黃唐。”

一時間,蘇懷夕不知道這句話是在回答自己還是那個人,她靜靜的看著那人嘴角的笑意一僵,隨即反而笑出聲,那笑聲回蕩在整個牢房中,有些駭人。

蘇懷夕皺眉看著這一切,她不知怎麽的覺得這笑充滿了嘲諷。

“清風派地形特殊,若無門中之人身印,是無法靠近藏書閣的。”潤月絲毫不受那人笑聲的影響,“你深夜率領眾魔夜襲藏書閣有什麽目的?”

“又為什麽,要殺黃唐?”

蘇懷夕一楞,原來剛才那人口中的是黃唐。

“江春。”潤月走近了一步,“為什麽夜襲藏書閣?又為什麽刺殺黃唐?”

江春放松身體向後靠去,雜亂的發墊在靠背上,他仰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殺了我吧。”

蘇懷夕不知道戒律殿會怎麽處置這個人,她只知道最後潤月只是對他說了一句,“你不該入魔。”

兩人出來時,外面的太陽升的正高,蘇懷夕不知怎麽的緩了一口氣,她轉頭笑看著身邊的人,“潤月師兄,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這些事情能不摻和就不摻和,遠離麻煩就是活命的關鍵。

“等下。”潤月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個雪白的瓷瓶,通體冰涼,瓶身畫著雪梅圖樣,他溫聲,“莫蘭托我取得藥,我需回去覆命,不如請小師妹代勞。”

蘇懷夕剛想拒絕,但潤月已將東西塞進她手中,一個飛身離去了,溫潤的聲音還在回蕩,“贈師妹傳音錦囊,多謝小師妹跑一趟了。”

蘇懷夕看著手心的白瓷瓶和一件皺皺巴巴的錦囊:“......”

藥殿一如既往的安靜,遠遠就可看見裊裊煙氣,人家都是做飯的炊煙,這是熬藥的煙氣漫天,未靠近就已經聞到了濃郁的藥味。

蘇懷夕嫌棄地皺了皺眉梢,正準備推開院門,“莫蘭師姐。”話未說完,就看見院中的人。

幹凈整潔的清風派門服,額前的碎發拂動間露出未痊愈的傷疤,胸前的半邊衣服被人攥在手心,露出半絲春光,潔白無暇卻布滿可怖的傷痕。

頭頂的樹葉被風吹的颯颯作響,一片蔭涼落在少年俊俏又冷漠的臉上,似乎是感覺到有人來,偏頭的瞬間與她視線相抵。

少年面容俊秀,皮膚白如雪,卻是虛弱的蒼白,唇角帶著新的淤青,鳳眸深邃幽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饒是此刻正在挨揍。

“你敢跟掌門告老子的狀?”黃唐被人擁著,惡狠狠地瞪著少年,“你以為進了清風派就高枕無憂了?”

蘇懷夕一楞,沒有想到進來會看到這樣一幕。

季洮垂著眼簾,手中的拐杖被人踢到了一邊,啞聲回著,“我沒做。”

聞言,黃唐冷呵一聲,猛地將人扔回了木椅上,“養的一條兩條,都是白眼狼!”他彎腰看著沈默的人,咧嘴笑了起來,“江春想殺老子,結果親手殺了他的好兄弟,呵呵,你敢背後告狀,就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麽。”

背後告狀?

蘇懷夕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黃唐沒有留意到門口有人,只是憤怒地朝著少年狠狠踹了一腳,木椅傾斜,季洮從椅子上摔落,幹凈的門服沾染上了塵土,倚在椅子旁的拐杖也落在地上。

黃唐見到他這副模樣,反而笑的更加猖狂,周圍的跟班臉上的笑意倒是十分牽強,他重新將人從地上拽了起來,瞪著雙目逼近了幾分,“你以為把事情告訴掌門之後,我就會被趕下山去了?”

說著,黃唐笑出了聲,眉宇之間皆是嘲諷,“進了清風派,你真就把自己當成人了,以為掌門會為你主持公道是嗎?”

話落,黃唐揚手對著季洮稍微有一些好轉的面容就是狠狠一拳頭。

一如兩人初見時的場景那般,季洮的頭偏向了一邊,視線相抵的瞬間季洮眼底略過謀算,原本平靜麻木的眼神瞬間變得嚴肅又緊張起來,望著門口的人張了張嘴。

“別過來!”

“?”

她本來就沒打算過去好吧!

蘇懷夕心裏暗暗罵了一句,拔腿就要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蘇懷夕被黃唐的手下帶回小院裏,被人團團圍住,堵住了出路。

院中種的梨花樹粗壯,茶盞的濃茶已被打翻在地,碧綠色的茶盞滾了幾滾停在不遠處,梨花未落,可風過之時還是掀起一股淡淡的香氣,寧靜又和諧。

當然,如果地上沒有那個狼狽的少年的話,她還是會覺得和諧的。

“又是你。”黃唐好似是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邁著傲慢的步伐朝著蘇懷夕走來,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的陰狠藏都藏不住,“我當是什麽人與你這畜生相熟。”

蘇懷夕暗暗咬了咬牙,她現在覺得剛才他那一嗓子就是故意的。

她看了一眼季洮,後者臉上掛著傷,身上有泥濘,看起來異常狼狽,縱使如此他仍舊一瘸一拐地強撐著站起來,對於黃唐的羞辱,他好似不甚在意。

“來的正好,當日你羞辱老子的事情,今天一並算了。”黃唐的面容忽地變得猙獰,望著蘇懷夕二人的目光透著股陰狠的勁,好似想要將二人生吞活剝。

不等她再說什麽,黃唐一個眼神,周圍的小弟子就將兩人圍住了。

看著逐漸逼近的人,蘇懷夕眨了眨眼睛,忽然沖著黃唐咧嘴一笑,“師兄想怎麽算?”

黃唐看著冷靜的人,猛地想起來那天掛在臉上的黃瓜,眼底不自覺有提防,嘴上卻是硬。

“當然是讓你知道知道什麽是清風派的規矩!”

“據我所知,清風派規矩由掌門和長老們所定,由戒律殿全權負責弟子們的罰教。”蘇懷夕忽然對著黃唐咧嘴一笑,“就算師兄有權利訓誡師弟師妹,但是如果私自用刑,可是違反了門規的哦。”

黃唐卻忽然大笑起來,輕蔑地瞧著與自己道說清風派規矩的少女,“伶牙俐齒,今天讓你看看什麽是清風派真正的規矩!”

話落,黃唐揚起掌風迅速擊向蘇懷夕。

後者垂在身側的手早漸漸攥起拳頭。

季洮眼底有思量,想起那晚吃到的藥丸,忍不住好奇她修為的出處。

如此胸有成竹,想來應該修為強硬。

黃唐大喝一聲重拳出擊,季洮只覺身側揚起風,掀起他鬢角的碎發,一陣少女的清香拂過鼻尖。

緩過神來時,樹後多了一抹小巧的身影。

樹上的繁花被黃唐一拳錘的嘩嘩下落。

避到樹後的蘇懷夕撇著嘴角,眼神不著痕跡地瞟向院外,狡黠一笑,“這麽威風,不知道的以為這藥殿也是你黃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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