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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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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打架

裹著散發黴味兒的被子,杏兒摟著天兒將就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來把院子掃了。

這個院子偏僻,少有人經過。

杏兒埋頭幹活沒個說話的人,還有些不習慣。

從前,她手腳麻利,事事沖在前面,大嫂就跟著她,邊看她幹活,邊和她聊天。

唉,誰承想,就那麽一醒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杏兒不禁又掉了淚。

“娘。”天兒看杏兒興沖沖地幹活,又杵在那掉淚了,他乖乖地湊近,想給杏兒擦淚。

杏兒看天兒如此懂事,甩甩頭:“我這是幹什麽?倒不如個孩子了。”

“天兒乖,娘這就把院子掃了,給你熱餅吃。”

不一會兒,天兒就吃上了熱乎乎的餅。

杏兒吃了幾口,就開始拆被子。

經年的被子,內裏都發黴了。

昨夜蓋的時候,杏兒就渾身不舒服,也難為那害人精蓋了這麽多年。

更是可憐天兒,小小年紀,過這樣的日子。

杏兒邊拆邊對天兒說:“放心,天兒,咱們以後蓋得都是幹凈的被子,吃飯也是熱乎飯,這日子,用心過,沒有過不好的。”

嗨,這句話是杏兒爹的口頭禪。

不想想這些不高興的,杏兒看天兒吃飽了,就把要洗的被褥衣服放進盆裏,帶著天兒出門去河邊洗衣服。

來的太早,往常熱鬧的河邊還只有杏兒和天兒兩個人。

天兒一個三歲的孩子,看見水又喜又怕。

杏兒笑嘻嘻地給天兒把鞋脫了,卷起褲腿,領他到水淺的地方:“就在這踩踩水,可不敢往前走,前面水深,又急,讓水卷走了可沒命了!”

天兒叫著喊著玩兒水。

杏兒就在一邊洗衣裳。不多一會兒,幾件衣裳就洗完了,杏兒叫天兒回來岸邊,給他脫了沾濕的褲子。

“哎呀,你個小孩兒,還挺麻煩,玩兒個水就把褲子濕了,也不知道你有換的沒有。”

天兒猶在玩水的快樂中沈浸,咯咯笑著:“娘,明兒,明兒還來。”

“明兒我要是有洗的衣裳就來,不了我可不領你來玩水!”

正說著,杏兒的洗衣盆被推到了水裏。

杏兒趕忙脫了鞋進河裏撈上來。

上了岸,杏兒從前的死對頭巧珍就坐在杏兒剛才洗衣的地方。

方才,就是她把杏兒的盆推河裏的。

杏兒生氣道:“你是啞巴還是瞎子?你想坐這坐啊,沒人攔你!你幹什麽把我盆推河裏!”

巧珍大笑一聲:“哎呀,我說這是誰了!喬青杏,你還敢出門呀!不是我說,你這臉皮可真是趕上城墻了!咱們村兒裏,不論是誰,做出你這些事來,那都得一頭栽進這河裏,死個幹凈!你可好,還敢拋頭露面,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你真是沒臉又沒皮!”

杏兒雖然一直不喜歡巧珍,可也從來是嘴上占些便宜,說輕吧,肯定是不讓巧珍舒坦,說重呢?也都是雞毛蒜皮,沒有大事。

可今天巧珍句句戳杏兒肺管子,杏兒一時竟反應不過來了。

這時和巧珍一起的胖婦人也諷刺杏兒:“她哪兒有臉呀!給咱們,偷了嫂子的嫁妝,那不得讓爹娘哥哥打死?這杏兒不是活的好好的?”

巧珍附和:“這話在理兒!更不要說懷個野種了!你看,她還帶她那野種出來呢!真不害臊!”

杏兒徹底生氣了:“你把嘴洗洗幹凈了!我不招你不惹你,你憑什麽說我?這孩子哪兒礙著你們了?憑什麽說這孩子?你們這麽大的人了,還欺負三歲的孩子,今兒我就不慣你們這毛病!”

巧珍看杏兒急了,把手裏的衣裳甩到盆裏,站起來:“我嘴不幹凈?你臟事兒都做下了,我們還說不得了?告訴你,這河是我們村兒的河,你這不幹凈的人,不配來這兒洗衣裳!你那衣裳,誰知道誰摸過了?你這樣的人,就該死的遠遠的,死的幹幹凈凈的!你當我們願意看見你?看見你都臟了我們的眼睛!”

“你!你太欺負人了!”

杏兒氣極了,一個箭步過去要推巧珍。

可巧珍只揚了揚胳膊,杏兒就被撂倒了。

巧珍和同行的胖婦人看杏兒一屁股坐下了,相視一眼就一起撲過來,對杏兒拳打腳踢。

杏兒被她們合力打,竟是站都站不起來。

天兒看娘被打了,哭著跑過來要拉娘起來。

可巧珍一腳就把他踹到了一邊。

天兒哭的更厲害了。

杏兒又擔心天兒又挨打,越是這個時候她還越使不上力氣。

這個害人精!怎麽死不好非絕食死,害的自己一點兒勁兒也沒有。

要是從前,巧珍兩個人別想從自己手裏討便宜!

可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杏兒任由她們把自己拖到河邊。

巧珍抓著她的頭發把她往河裏按:“讓你偷東西偷人!讓你敗壞我們村兒的名聲!還敢帶著野種招搖過市!從今兒起,你給我死的遠遠的!再讓老娘看見你,把你和你這小雜種都打死!”

杏兒被打得動都動不了。

她只能努力保持嘴不被水淹沒了,盡量用嘴呼吸。

“嫂子,你們幹什麽呢?”遠遠的一個聲音喊。

巧珍撒開手回頭:“槐花,你來幹什麽?”

叫槐花的女子跑過來:“娘叫你回去做飯。”

巧珍啐了一口:“家裏活都是我一個人的呀!你手斷啦?就不能做飯啦?”

話說的難聽,可巧珍還是收拾了洗衣盆,和胖婦人一起走了。

看巧珍她們走遠了些,槐花才把杏兒扶起來:“杏兒姐姐,你怎麽樣了?”

杏兒渾身濕透了,她半靠著石頭,緩了好大一會兒。

“謝謝你,槐花。不是你,我今兒個就沒命了。”

“姐姐,你好了!”槐花激動地說。

“好了?我以前病的厲害嗎?”

“哦,病的不輕呢。之前我同你說話,你總是不認識我一般,說我穿得土,長得也土,沒有發展。你病那會兒,喜歡往外面跑,總說要去京城。人們說,你是被鬼附身了。如今你又認得我了,太好了姐姐。”

杏兒心一沈,這四年,也不知道我得罪了多少人。

槐花幫杏兒撿起來洗衣盆和衣服。

又幫天兒擦了眼淚。

“姐姐,小時候數咱倆玩兒的好。我幫你是應該的。”

杏兒擦了擦臉上的泥水和淚:“槐花,你說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攤上這樣的事兒。”

槐花擺手:“不怨你,姐姐,是那個鬼,你是被鬼上身了,才做了那些出格的事兒!”

杏兒搖頭:“你也知道那不是我做的?可巧珍她們,還有別人,不還是恨不得我死了。”

“不是那樣。杏兒姐姐,你不知道。巧珍姐她討厭你是有原因的,她嫁給了我哥,她如今是我嫂子了。”

“你哥?”杏兒回憶,剛才巧珍好像就是梳著婦人發髻。

槐花低頭:“從前我不是一直和你說我哥喜歡你嘛,你知道的,我哥一直想等你過了十五去提親。可你落水醒來,就變了一個人,又是氣你爹娘,又是偷錢。我爹娘怕我哥還想娶你,就給他定了我巧珍嫂子。”

從前是不少人家都想娶杏兒這麽個能幹的媳婦,其實杏兒自己也悄悄想過,嫁給槐花哥哥也不錯,離爹娘近,又有個好相處的小姑。

“那你哥也同意了?”

“嗯,我哥說,娶媳婦是過日子的,你眼看著不能過日子了,娶了你也是... ...”

“也是什麽?”杏兒心裏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

“也是拖累。”槐花直說。

“姐姐,你別怨我哥,他說了,咱們平民百姓,一輩子也就娶這麽一個媳婦。娶個能幹的,一家興旺,娶個失心瘋的,還得分心照顧,一家三代不得安生。他也是沒辦法。”

“所以巧珍是因為嫁給了原本喜歡我的你哥,才這麽討厭我?”

杏兒原本對槐花的哥也沒有太多感覺,要是巧珍真是因為這個討厭自己,也倒是說得過去。

“是,倒也不是,她和我哥過得也挺好。”

杏兒剛釋然了一點兒,又揪起了心。

“那為何她這麽討厭我?”

“巧珍嫂子有個弟弟,前年有人給說了個外村的媳婦,原本都說定了,可她們聽說咱們村出了個未婚懷孕的你,說咱們村人不行,怕他們閨女嫁進來受委屈,要定親就要多要些錢。”

杏兒覺得不可理喻:“所以她弟弟因為我沒娶上媳婦?”

“不是。是那女子家想多要些錢,這才拿你做由頭。可婚事到底是沒成,所以我嫂子一直覺得是你害她弟弟娶不上媳婦,其實不是怨你... ...”

杏兒感到絕望:自己如今是個什麽處境呀!爹娘不認了,哥嫂也不認了,連村裏人都怨自己壞了村子的名聲。

“姐姐,你別傷心。”

杏兒木然:“能不傷心嗎?我如今是裏外不是人了。”

“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惡鬼太可恨!你不知道那幾年,你逢人就胡言亂語。大家只能躲著你走。”

“我都胡言亂語些什麽?”

“剛開始就是說什麽你是真命天女,將來一定會飛黃騰達,讓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說誰家有當官的或者有錢的親戚的,都告訴你,以後你發達了,讓咱們村的人都過好日子。”

杏兒無語:“那我真是瘋了。”

“後來你病得就更厲害了。你懷著孩子回來的時候,逢人就說你夫君是京城來的大將軍,說他不日就來接你們上京,你眼看就去有錢人家享福了。還讓村裏的老夫子給你的夫君寫信,讓他來接你。”

杏兒恨不得一頭撞死:“我爹娘怎麽不把我栓起來!還讓我到處跑。”

“栓了的,可你可厲害呢!一指粗的麻繩,你就用牙咬,就咬斷了,然後在村子裏亂跑,說你嫂子怎麽打你哥,說你爹怎麽打你娘。後來他們也不敢栓了。”

“後來呢?”

“再後來,你就不怎麽出門了,偶爾出門也是看又外來的淘貨郎,央他們帶你和孩子去京城。”

“有人帶我走嗎?”杏兒要氣暈了。

“自然是沒有。即便是走南闖北的淘貨郎,也不一定去過京城呀,再說你身上沒錢,還帶個孩子,誰會做賠本兒的買賣?”

杏兒長出一口氣,幸好幸好,要不然自己現在不知道死在哪兒了。

“槐花,你說我這樣,還能在村子裏待下去嗎?”

“我也不知道,可你出去了又能去哪兒呢?”

是呀,出去去哪兒呢?真正的杏兒連村口都沒出過幾次。

“杏兒姐姐,我得回去了,我不幫我嫂子做飯的話,她又會和我哥告狀。”

槐花能救自己就不錯了,更不能讓槐花因為自己挨罵:“你回去吧,今兒真謝謝你了。”

看槐花走了,杏兒拉著天兒前後看了看,還好巧珍踢那腳沒踢傷天兒。

天兒扔在地上的褲子也讓太陽曬幹了。

杏兒撿起來給天兒穿上,端起木盆,對天兒說:“走吧,咱們回家。”

天兒讓嚇著了,他可憐地望著杏兒:“娘,她們為什麽打你?”

杏兒不得不捏著鼻子說:“因為你的媽媽做過一些不好的事,現在這些事都算到了娘頭上,娘就挨打了。”

天兒明顯沒聽懂。

杏兒嘆氣:“嗨,自己跟個小孩兒說,能有什麽用?”

她扶了扶木盆:“走吧,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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