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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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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89%

紀明謙仰頭那一刻,終於遇上此生難以重逢的神明。

黎芷伶緩緩蹲下身,嘴角在笑,眼睛在哭,埋頭幫他捧起一堆堆花土,終於淚流滿面,“明謙,我來了。”

倫敦街頭,一如往常,行人來來往往,偶爾才會有人對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感到好奇。

蕓蕓眾生裏,一個細微的動作、無遮無攔的舉動,如陽光一般坦然,又像穿林打葉般悠然卻直擊人心。

“明謙,你累了吧?”她問。

紀明謙火速將那簇紅色薔薇懟她懷中,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一路狂奔。

她潸然淚下,“明謙,我們去哪兒?”

“救我的命。”

她和他,誰又是誰的命?

直到Richard確認她沒事,他淚眼盈盈,感嘆一聲:“伶寶,你還好嗎?”

她湊過去,細細密密地親吻他,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唇畔。

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明謙病倒了,這場病來勢洶洶,躺了一個月才好。

他瘦得厲害,臉頰和眼窩凹陷,臉色慘白,典型的營養不良。

他做夢時,眉頭緊蹙,似乎陷入一個個夢魘,唯有醒來看見她才安心。

她輕輕地拍拍他的肩,“明謙,睡吧,好好睡。只要你醒來,我都會在這裏。”

宋淺淺得知她康覆的消息,打雞血般從國內跑過來,跟著前來的還是那群好朋友。

宋淺淺一見到她,抱住她嗷嗷哭。末了,紅著兔子眼將一麻袋補品倒出來。

方知灼揩去淚水,笑說:“看來之前送過來的補品沒白吃。”

賀揚哭成小孩子模樣,給了她一個熊抱。

韓章也鮮少露出笑容,“恭喜。”

她微笑:“謝謝,謝謝大家。”

“咳。”身後有人吭聲,“你們是不是忘了我?”

韓章:“你死不了,沒事,股份多給我點。”

方知灼調侃:“我們這些人給你後續支援,你也不要,看看現在你這熊樣。愛逞強,一邊呆著去。”

宋淺淺等人沒來多久,紀清戈、紀明哲、姜菲菲陸續打來視頻電話。

姜菲菲一接通便開始嚎,淚水橫流:“兒啊!”

紀明謙一臉黑線:“媽,我還沒死。”

姜菲菲:“兒啊,你怕是遇上饑荒了吧,怎麽變成這樣一只瘦不拉幾的黑泥鰍?!”

“媽,好好說話。”紀明謙咬牙切齒。

“沒死就成,男子漢大丈夫,為了老婆吃點苦沒什麽。”姜菲菲安慰他,“兒子,瘦成這樣媽媽還是心疼,等媽媽過來給你做飯吃。”

紀明謙一個警鈴大作:“媽,你別來,把什麽營養品寄來就行。”

姜菲菲不樂意,哭得梨花帶雨,“為什麽,你這麽不待見我這個老媽子?”

紀明哲插進來:“媽,二哥這是怕您還像小時候那樣餵豬式地給他吃營養品。您難道忘了,小時候我和大姐、二哥都被您的愛心營養品吃到住院?”

“好吧。”姜菲菲的眼淚霎時收回去,抽張紙慢慢揩眼角,“既然你這麽說,那我收收母愛。”

黎芷伶不禁感嘆,不愧是個影後,收放自如。

紀清戈端莊地笑:“芷伶,恭喜。”

“謝謝。”

“都讓開,我要和我的親親兒媳婦說話。”姜菲菲一個勁兒插過來,悄悄地說:“我到時候寄來的營養品,你一個人全吃完,不要給紀明謙吃。”

黎芷伶尬笑。

紀明謙臉色鐵青:“媽,還要跟您說多少次視頻群聊我們都能聽見?您這不掩耳盜鈴!”

“哼。”姜菲菲生氣極了,朝旁邊怒喊:“老紀,快來看你家老二這個倒黴鬼!”

不一會兒,一個威嚴肅穆的高大男人來到鏡頭前,一看就是紀明謙等人的父親。

正經時候的表情和紀明謙、紀清戈等人如出一轍,嘴角微微往下擰。

紀明謙倒沒什麽太大反應,只附和著叫了聲爸。

紀父問:“明謙,你什麽時候回國?”

紀明謙漫不經心地挑眉:“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

紀父眉毛緊蹙,半晌用渾厚大氣的聲音說:“隨你。”

爾後,繼續和紀清戈、紀明哲等人繼續聊。

她看紀明謙無聊到玩指甲,推推他的手肘,湊近他耳邊:“你能不能認真點,畢竟是長輩。”

紀明謙放下雙手,坐直一些,壓低嗓音說:“他又沒看我,也沒跟我說話,我還不能跑會神?”

她擰一把他的手臂,他微微聳肩,“得,我認真,認真還不行?”

直到電話最後,紀明謙加一句:“爸,您有時間把那桿大煙槍放一放,別抽到沒命參加我的婚禮。”

紀父頓時不覆之前的嚴肅平靜,怒氣值飆升:“孽子。”

紀明謙動作慢悠悠,啪嗒一下掛斷電話,心情大好。

她治病的錢,都是他自己或者找好朋友借。她賺來的工資,他分文未取。

除去大家送來的補品,她自掏腰包給他做了很多肉菜。

六月初,紀明謙大病初愈,氣色變佳,長肉不少。

某日,她侍弄那幾盆花草,他在電腦上辦公。

他猝地問:“你是不是想在佛羅倫薩結婚?”

她澆水的動作驟停,“你怎麽知道我想在佛羅倫薩辦婚禮?”

“我就是知道。”他賤賤的表情一套一套。

她繼續澆水,松松土,忽而靈光一現:“你就是那個死變態?”

“嗯?”

她放下水壺,轉過身去,“那個aaaaaa。”

他從電腦前擡眸,面色不悅,“死變態???這個話不好聽,我想當個默默付出的田螺先生,難道也有錯?”

“跟個偷窺狂一樣。”她笑罵:“一天天早安、晚安,還小號匿名點讚,但凡不認識你的人都會以為你是個變態。紀明謙,你要自我反省一下。”

他臉瞬時綠了,與她大眼瞪大眼,然後敗下陣來,“行,我反省一下。那個,你先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不然被別人知道多丟人!”

她繼續澆水,撥弄長勢蓬勃的薔薇花瓣,粲然一笑,“好。”

她病好以後,在他眼裏,她的風險等級仍未解除。

他恨不得天天抱她下床,背她上街。

她說,這太誇張了。

他立刻反駁,誇張什麽誇張,勞資好不容易養好的寶貝,可別再碰傻了!

有一次,他背她去公園玩,路上碰到有人錄視頻,她說:“你快把我放下來,我自己能走,那些小朋友都看著呢,好丟人~”

他樂著,“放什麽放,不放!愛拍的多拍點,she is my wife,my darling,my sweet!”

只見他沖著那些拍視頻的路人大聲宣布,得到許多人祝福。

她一路臉色羞紅,爆錘他幾記,唇角不由自主漾起甜蜜的笑意:“也不知道小聲點,真丟人!”

“丟的反正是我的臉,我的公主最漂亮!”他依然哄孩子一樣。

黎言攸之後打電話問:“你還怪他嗎?”

她說:“言攸,我怪他已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有人見過他午夜夢回,冷汗涔涔地親吻她的額頭和嘴唇,然後躲到衛生間失聲痛哭的畫面,便會明白他已用盡畢生氣力對她好。

既然如此,她何必再糾結過去種種。

愛,沒有錯。如果有錯,那便不是愛。

生活如水,愛情於平淡中彰顯魅力。

近來,霸道總裁風短劇席卷全歐洲。

她正興致勃勃地和宋淺淺討論:“西班牙人帥氣,意大利人浪漫。還有吸血鬼伯爵和她的新娘,真好看!”

宋淺淺兩眼放光:“對啊,看那腹肌,斯哈斯哈!”

紀明謙端來水果盤哐當一聲按到前面的茶幾上,幽幽開口:“伶伶,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她努努嘴,“文化的魅力。”

電話那頭被掛斷,宋淺淺被人抱走。

她抱起果盤拿水果吃,忽然餘光瞥見某人在脫衣服。

“幹...幹嘛?現在是大白天,朗朗乾坤!”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腹部揉搓,“你摸摸,這是不是更得勁?想幹嘛幹嘛,還能給你當搓衣板搓!”

她噗嗤一笑,推推他,“你有病吧!”

“啊!”她被一個打橫抱起,手中果盤被某人接過。

“你幹什麽?”她瘋狂掙紮。

他笑著暧昧地親一口她的嘴唇,“進房間給我治病去,順便把水果吃完。”

她的血液瞬間翻滾,面頰急劇滾燙,想起什麽,大叫:“紀明謙,你這個狗東西!”

他輕笑:“我狗得也不是一天兩天。”

後來的後來,知名編劇宋淺淺在一檔訪談節目,被主持人問到閨蜜時,這樣說道:“他們倆的故事,是一個集悲傷、快樂和傻缺於一體的故事。一只臭屁的白天鵝妄圖想將一只醜小鴨捧成更高貴的白天鵝,無奈醜小鴨是實實在在的醜小鴨,於是白天鵝屈尊降貴,自己甘之如飴地成了醜小鴨。”

七月初,紀明謙帶黎芷伶去康河邊的研究生母校游玩。

她坐在游船內,聽到一個國人小男孩講英語順溜到飛起,不由得感嘆語言環境的重要。

全世界通用語言學習方法,那就是去往語言環境中,比如國人學外語會找歪果仁交流,那麽歪果仁想學中文,自然得和中國人交流創造語言環境。

共游時,紀明謙承擔起這個光榮的任務,想跑也跑不掉,除非自投入水。

他和同船的外國人談論得頭頭是道,從徐志摩到劍橋歷史上的傑出人物,從這個專業到那個專業。

最後外國朋友熱情似火,他說得口幹舌燥。

他撲進她懷裏,一副軟骨頭的態勢,暗自咬牙說:“我只是感覺熱,來水邊涼快涼快,這是個什麽情況?”

“我看你說得挺好。”

他鼻翼翕動,開始沒頭腦地不高興:“我來游玩,老婆都沒顧上,光給他們當工具人。”

“紀明謙,我嫁給你吧?”

“嗯?”他猝然伸直身體,滿臉驚訝,活脫脫一個楞頭青。

然後,他跟個耍猴變戲法似的,一舉掏出戒指打開,雙膝跪地,瘋狂抹眼淚。

她錯愕不解,“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他笑,睜大幽怨的眼睛,“你反覆退還戒指,都要讓我生出ptsd了,我不得天天戴著。”

事出突然,橋上橋下的外國友人全部高聲起哄祝福。

她不好意思,讓他快速套好戒指。

沒等他說話,急急忙忙抓著他下船。

紀明謙不樂意:“我話還沒說,你就這麽拉著我跑,沒一點儀式感,而且我也還沒有親——”

“我不好意思嘛,有什麽話你以後再說。”她癟癟嘴,緩解尷尬。

2024年8月,黎芷伶和紀明謙在英國倫敦登記結婚。

領完證後,他背著她回家,走了一路。

“我喝了三千弱水,最後娶到了你這只倔強的小瓢。感覺有點虧!”

她拽住某人的耳朵,使勁拽:“你再說,你再說我就不嫁了。”

某人登時閉緊嘴,一聲不吭。

國外婚禮定在意大利佛羅倫薩的大教堂舉行。

婚禮那天,高朋滿座,人山人海,全是祝福。

紀明謙把之前演練的流程完全拋之腦後,鬧出許多笑話。

比如,他非要親自給她唱入場的歌曲,結果唱著唱著哭到打嗝。

又比如,紀明謙念婚禮誓詞時痛哭數分鐘,當然某人事後死不承認。

再比如,他因為哭腫眼睛加上雙手激動到顫抖,給她套戒指反覆戴不上,她調侃說:“看來今天要嫁不成了。”

結果他不文雅地把她的手擡高,握到與眼睛視線齊平,才給她戴上戒指。

又比如說,他掀開頭紗親吻時,牙齒先磕到她的嘴唇。

她壓低聲音說:“你磕到我了。”

他汗涔涔,低聲回:“老婆,我這是第一次結婚,緊張還不行?”

“你還想有第二次?”

“那是萬萬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他傻笑。

然後深吻,唇齒纏綿,伴隨觀眾席的見證走向未來。

10月,他們去蜜月。

夜晚,涼風徐徐。

他背著她在沙灘上游走。

她拍拍他的肩,“回去吧,我有些困。”

“伶寶,吃飽了要出來散步消消食,吃飽就去睡不成豬了?”

她哼一聲,拽住她的耳朵,使勁往外拉:“積點口德吧!”

“你怎麽這麽喜歡拽耳朵?”

“你身上就只有這塊地方拽得動。”她可沒忘記以前擰他胳膊,硬到膈手的經歷。

他壞笑,語氣不正經:“那你可就說錯了,除了這塊地方,我還有一個地方能拽。”

她遲鈍幾秒回過神來,潮紅滿面地胖揍他一頓。

夜很靜,風很涼,適宜昏昏欲睡。

她剛有些困意,他又把她搖醒,“伶伶,你擡頭看看,看有什麽?”

她認為,他既然讓她看,那肯定會有奧秘和驚喜。

她一仰頭,左看右看,確認只是平平無奇的夜空,沒好氣地直接上手拽住他的兩個腮幫子,“有黑夜、月亮、星星,還有你這個豬頭。”

打擾她的睡眠只為這個?

他低笑:“你怎麽不配合我一點,我還想說幾句煽情的話來著。”

她放棄掙紮地趴到他背上,夾起聲音問:“好吧,你快說,天上有什麽呢?”

“星空是黑夜覆水難收後的永恒平靜,你是我覆水難收後的畢生摯愛。”

她目光微頓,唇角不自覺浮起笑容,“紀明謙,你老實說,從哪裏偷來的這句話?”

紀明謙瞪大眼睛,輕哼:“什麽叫偷?你這話說的,我自己想的。你真是……沒有一點浪漫細胞。”

“那又怎麽樣,你想反悔?”

“反個鬼的悔,你是我的老婆啊老婆。”

“快點回去!”

“那你坐好了。”接著他一路狂奔。

她笑得暢快:“你慢點。”

他揚起聲音:“再慢點,就只能用滾了。咱們來比比看,到底是你滾得快,還是我滾得快?”

她一巴掌呼上去,“紀明謙,你正經點。”

“好的,遵命。”他依舊背著她快步走得很穩,“我們回家嘍!”

回家,真好。

往後餘生,只有幸福。

——————願大家在揉碎的人生記憶裏,永葆愛人的能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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