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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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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45%

推開門,辛辣刺激的烏木沈香隨著濕潤的空氣湧入她的鼻腔,比以往任何時候更濃郁。

房間內的法式裝修風在白天無不透出浪漫和激情,相反,在這樣陰霾的漆黑雨夜裏只剩下神秘與詭譎,如幾千年前歐洲古埃及祭司的儀式現場。

地上,香水的玻璃碎片、花瓶殘片四濺開來,彰顯此前房內的動蕩浩劫。

她小心翼翼地越過碎片,適應黑暗的眼睛四處探尋,“紀明謙?”

回應她的除去滿室寂靜,唯有陽臺玻璃門旁的白色門簾被風刮到室內的呼哧聲。

她在室內繞一個圈,杳無人影。

忽地,狂風暴雨亂舞,雷聲驚炸,一道閃電的白光射入室內,門上、地上、床上光影乍現,陽臺上一道佝僂的身影透過門簾闖入她的視線。

那身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暴雨擊打,似乎與陰沈無望的天融為一體。

她立馬跑過去,顧不上陽臺上撲面而來的暴雨,拽住他的雙臂拉他起來,“你瘋了,這麽大的雷暴天氣,待在這裏幹什麽?!”

男人仰起頭,微紅的桃花眼中有茫然、煩躁以及幾近溺斃的窒息感。

“起來,進去!”她一把緊握住他的手,略顯粗魯地帶入房內。

他很聽話,什麽也不說,不像尋常一樣毒舌,乖乖跟她回到房間。

她也什麽話也不說,徑直跑到浴室拿來浴巾、毛巾以及家庭醫藥箱,又跑回他跟前,展開手中的浴巾重重包住他,拿起毛巾顫巍巍地擦拭他的臉和發。

他眼眸晶亮,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小孩子似的乖巧,憑她擺弄。

她周圍縈繞濃郁的烏木沈香外,還有強烈的血腥味。在陽臺上時她註意到,他攥緊的雙手指縫間在滴血。

她打開手機手電筒後塞到他手裏,語氣不容置疑,“自己舉著。”

依托微弱光亮,她看見他右手掌心一道道駭人的傷痕,傷口很深,其中摻雜有碎玻璃片。

她拿出鑷子將玻璃碎片一塊塊取出,然後給他消毒上藥。

女生眉眼認真,睫毛上還掛有小水珠,唇線抿直,如臨大敵。這份細致的樣子易扣人心弦。

紀明謙看著微微失神,手掌蜷縮一下。

啪的一聲脆響傳來,他右手小臂上結結實實挨上一巴掌。

“放好。”黎芷伶聲音凝重,氣不打一處來。

他右手上了藥,左手拿毛巾擦頭發不方便,只能她勉為其難地代勞。

起初她動作如怕被碰壞珍稀藝術品般輕柔,擦著擦著,心口悶得喘不過氣,看到他乖巧迷蒙的樣子更惱火,將毛巾一個兜頭甩他臉上,“自己擦!”

驚覺喉頭含上哽咽,忙轉過身去。

他這麽脆弱的樣子,她從未見過。

可和她有什麽關系呢?有關系的,一切她自厭的來源,無非自作多情的拿不起放不下。

剛才內心的急促慌張令她在這份愛戀前無處遁形,再也欺騙不了自己。

“擦完了。”身後那人緩緩出聲,嗓音暗啞。

一時間,無人說話。

她站在原地,心緒五味陳雜,腰間被人輕輕用毛巾點了點。

“怎麽,擔心我?小爺我命硬著——”

她搶過他手中的毛巾,又是一個兜頭甩過去,強忍眼中熱意和唇齒間的輕顫,呼吸灼熱地吼道:“紀明謙,你以後哪天被雷劈死、被飯噎死、被車撞死,都TM離我遠遠的!”

紀明謙被吼到目光錯愕,唇角散漫的笑容一絲絲凝固。

女生眼底的水光在黑沈沈的四周中尤為顯眼,小巧的鼻翼翕動,鮮紅的唇畔輕抖,詮釋著情緒失控。

他想起剛剛在陽臺擡眸看見她的那一刻,她眼中流露出堅毅和擔憂令他心房某處冥冥中瞬間震撼到塌陷。

那時她眼中的光和現在迥然不同,如果說陽臺上的她仿若孤勇的天神,現在的她近乎困頓掙紮的小獸。

“我想看看雨。”他喃喃。停電了,他想去亮堂一點的地方。

看個鬼的雨!

她對上他的目光,覺察自己的失控,執拗地轉過頭,快步朝房門方向走,“你淋了雨,洗個澡再睡,應該是跳閘,明天再找人來解決。還有,右手別碰水。”

回到自己房間,她背靠房門整理好思緒,洗個澡將身上的濕衣服換掉,爾後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雨幕出神。

不知過去多久,她收回心神,準備入睡。

下一秒,房門被敲響,一下又一下的停頓,可看出門外人的謹慎。

房門被打開,那人抱一床被子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語氣一本正經,“這種天氣容易發生意外,我們還是住在一起比較好,相互有個照應。”

她眼睜睜見他手腳麻利地打好地鋪,背對她躺好。

“你怕黑?”她也仰面躺好。

紀明謙不以為然,“誰說的?我只是沒欣賞過這麽刺激的雷暴天。”

那就是怕黑了。

為什麽?

她記得之前聽到他屋裏的打砸聲,“看雨就看雨,砸什麽東西?”

床下的人似乎翻了個身,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沒什麽,心情不好。”

“敗家子。”她隱隱約約感知他有秘密。他不想說,她也就不繼續追問。

“你說得對。”紀明謙樂了,“我自己賺錢自己花,想敗家就敗家。”

“以後心情不好,不要砸東西,多浪費!”

“嗯,但是砸完再買一模一樣的,也不算浪費?也稱得上間接促進相關產業發展。”

她雙眼一黑,“不要下雨天到陽臺上淋雨發瘋。”

“嗯,某人太兇了,槍口撞不得第二次。”

她臉色羞赧,哭笑不得,“算了,睡覺,晚安。”

“晚安。”

雨聲漸歇,只剩下屋檐處叮叮咚咚的聲音,窗臺邊那一盆紅白薔薇反而在暴雨沖擊下更加鮮艷奪目,花瓣上滾落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小水珠,算得上老天的恩賜。

許是受這晚的影響,他近來在她面前史無前例的伏低做小,只是偶爾時不時彰顯蠻橫本性。

十月中旬,文學院和經濟學院的國際金融系打籃球友誼賽。

文學院男生少,文學院的男生被不少人戲稱最金貴的學院打工人,人不多但扛的事多。

整個學院各系東拼西湊,終於整出一支合適的男子籃球隊。

籃球場上,男生們揮灑汗水,書寫獨屬於他們自己的青春筆記。

她不太喜歡湊熱鬧,架不住許沐風的邀請和宋淺淺蠻力拉拽,被一路拉過來看球賽。

看臺上,宋淺淺和龔西,在她身邊一左一右。隔一排的斜下方,坐著賀揚和黎言攸。

自從上次小巷那件事後,黎言攸看她的目光一如從前,然則厭惡中還藏有些別的情緒,至於那是什麽,她沒心思細究。

賀揚因此緣故,和她也生分一些。

情感牽動立場,能夠理解。

場上不知哪方一個贏球,宋淺淺激動得振臂高呼,“漂亮!”

“大頭,你看看,這就是青春洋溢的□□!”宋淺淺抓住她的小臂嗷嗷叫,“果然還是男大適合我。”

“你不是有個男朋友麽?”宋淺淺之前熱戀那幾個月,天天在電話裏和她說男友如何如何體貼入微,在劇組搬磚這段時間裏倒是很少和她提起。

宋淺淺不說,她也不細問。她見過那個學長,總感覺面相不正經,與宋淺淺說過幾次,後來見他們感情如膠似漆,故而沒再多嘴。

宋淺淺長嘆一句,撥開耳際的碎發,圓圓的雙眼燃起熊熊怒火,雙拳快要握碎,“別說了,那渣男。和我在一起幾個月,月月出軌好幾次,現在被他騙的女生都快排出一支足球隊。幸好我潔身自好,沒中他那牙簽的道。你說說這都什麽事啊?”

“淺淺,不要傷心。”她拍拍宋淺淺的肩頭。

宋淺淺苦大仇深的臉上霎時只剩下仇深,“傷心個屁,死渣男,永動機,哪天鐵定栽坑裏!我才不傷心,我美貌如花,小哥哥摩多摩多!”

宋淺淺此人在感情上拿得起放得下,對於真正喜歡的人說不出這樣不正經的話,這麽多年來唯一記掛的也只有兒鄰居家那位小哥哥。

黎芷伶見狀,擔憂漸漸退散,餘光瞟見賀揚回頭拿手機朝這邊拍照。

剛要問他在幹什麽,片刻後看到他的手機被宋淺淺一掌劈掉。

“顛婆,你幹什麽?”

“偷窺狂,瞎拍什麽?我們這種如花似玉的小仙女是你這種猥瑣男配拍的?”

意料之中,宋淺淺和賀揚再次互飆口水大戰。

直到黎言攸嫌惡地皺眉起身離開,賀揚屁顛屁顛地跟上去,這場大戰才偃旗息鼓。

“他丫的,臭小子,跟姑奶奶鬥嘴皮子還嫩了點!滾回娘胎裏修煉去吧!”宋淺淺一派酣暢淋漓的模樣。

黎芷伶想從一旁拿準備的一瓶礦泉水,結果誤打誤撞摸到一雙手,剛要抽回被人緊緊抓住。

回眸看去,龔西眼瞼低垂,握住她的手不放。

他的勁道極大,像要捏碎她的手骨一樣,用力抽了幾下抽不動,她眉峰凝聚到一起,“龔西,你幹什麽?”

宋淺淺驚呼:“小學弟,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做不得行吶啊,快點松手!”

龔西恍若靈魂回正,眼神依舊看向地面,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學姐,我思考的時候喜歡握住一些東西。”

黎芷伶抽回手揉揉,點點頭,“沒事。”

“學姐,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了,待會兒麻煩你和許學長說一聲。”龔西突地站起身,將手裏的水和毛巾塞到她手中,“還有這個,也麻煩學姐待會兒一起給學長。”

說完,穿過人潮離去。

她繼續將自己的那瓶礦泉水遞給宋淺淺,“淺淺,喝點水。”

宋淺淺咕嚕咕嚕喝完水,湊到她耳邊悄聲說:“我覺得你那學弟有點古怪。”

“哪裏古怪?”

宋淺淺老神在在地說:“我之前好幾次在圖書館想和你說來著,他貌似經常暗中打量你,那眼神,怎麽說,帶有一種令人說不上來的不舒服,你還是離他遠點。當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黎芷伶點頭,“我會註意的。不過龔西平時不這樣,可能像他這樣的理工科學霸確實有自己的一點小怪癖。”

宋淺淺:“也可能。”

隨著場上氣氛如火如荼,這話茬很快被她們拋之腦後。

打完上半場中場休息,看臺上的一些女生手裏拿著水和毛巾擠到某些籃球隊員跟前躍躍欲試。

黎芷伶被宋淺淺一路推過來,說什麽也要她把水和毛巾送到許沐風手裏。

“這不大合適。”她擠在人潮中,雙腳用力抵住地面。

“本來是龔西送的,現在要你送,你不送去,到時候耽誤許沐風的事怎麽辦?”宋淺淺說得有板有眼,“你看看,許沐風被那麽多人圍住都什麽也沒接,眼睛看來看去,明顯是在找事先越好的人送水。”

黎芷伶握住手中的東西左右為難,四處張望之時,居然對上許沐風火辣辣的視線。

她站在原地徘徊之際,一個不經意又在籃球場不遠處的另一個方向撞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紀明謙和呂知宜齊刷刷地看向這邊,她失神一刻,雙腳力氣松動,被人潮帶著走向某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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