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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知宜話音剛落在場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用餐動作，將目光投向她和紀明謙。
韓章像一只蓄勢待發的鷹隼，只要找到契機便能一擊命中所有想要之物，淩厲的眼眸在她和紀明謙間回蕩，雙手合掌交疊，左右食指在右手食指骨節處打圈。
黎言攸表情從剛才起已經黑如鍋底，只剩下一道又一道恨不得將她紮得千瘡百孔的目光。
宋淺淺時不時在桌下用手戳戳她的手背。
紀明謙不緊不慢地停下手中餐具，往酒杯裏倒了杯茶，端起酒杯拿在手中晃悠，輕抿一口後將酒杯放回桌上，側首看向她，唇邊笑容帶有一絲不羈，話卻是對其他人說，“我和她是什麽關系？這主導權全在黎小姐手上。”
他雖有笑意，卻像笑裏藏刀，埋怨的眼神偶爾流露出來，仿佛在說“你自己看看，要不是你擰巴得過分，這情況怎麽會讓我難以回答”。
她想，呂知宜怎會不知道她和紀明謙的關系，特意向紀明謙來確認，無非存了別的心思。
可她怎麽也沒料到，紀明謙竟然將這個皮球踢到她手裏。
紀明謙那眼神無異於警告她，在這種熟人局，你給我好好說話，不然小心我找你算賬。
“大家都吃吧，菜快涼了。”她頂著頭皮，對呂知宜溫婉一笑，“呂小姐，多謝你今天的盛情邀請，改日讓明謙做東，將大家聚到一起再好好敘敘舊。”
誰還不會踢皮球呢？
呂知宜第一眼看對面男人的反應，見他不僅沒有反駁還有些意外的驚喜，微垂眼眸掩住一閃而過的黯淡，大大方方地回應，“好。”
接下來，桌上各人不像一開始那樣話多。
黎芷伶不適應這種場合的聚餐，人一多有些放不開，不過被美食包圍後漸漸也不再顧及周邊環境。
餘光裏，男人將雞蛋一塊一塊挑出來放進一個小碗裏，下一秒舉起碗準備倒入垃圾桶。
她連忙喝止，“欸，別扔。”
紀明謙停住動作，皺眉看過來。
她側身過去，從他手裏奪過那碗雞蛋，“雞蛋不吃給我，倒了多浪費。”
“你吃雞蛋過敏麽？”她一邊顧著嘴裏的食物，一邊輕聲問。
他搖頭。
她點點頭，努努嘴，繼續埋頭幹飯。
紀明謙視線中，女孩垂頭小口小口地嚼著，雙腮鼓起一動，如一個流動的小山丘，撲閃的眼睛全神貫註地放在盤子裏的食物上。
他想起之前和她吃午飯那段時間，不論食物好不好吃，只要到了面前，她總會吃完，偶爾應該是吃得高興，居然孩子氣般左右輕微擺頭。
現下她又輕微擺頭。
雞蛋真的有那麽好吃？小時候他媽煎的糊雞蛋當選為他的童年陰影。
黎芷伶不知道他心裏的彎彎繞繞，這邊雞蛋吃得有些噎喉嚨，端起一杯水喝了口，低頭一看，發現盤子裏剩下的一小塊雞蛋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夾走。
她一看過去，他一臉高傲的樣子，仿若無事發生。
等放下杯子，只見他夾起那小塊雞蛋放入嘴裏，礙於旁人在場，她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低頭繼續吃，怪異感卻登時漫上心頭。
不是說不吃，幹什麽又搶她吃過的？
吃完午餐，宋淺淺韓章不過多逗留，先行告別離開，剩下她、紀明謙、呂知宜、黎言攸四人。
黎言攸率先開口，“表哥，我和知宜姐都沒開車來，你順路送我們回家吧！”
“我和她還有別的要緊事要做，叫了劉叔開車來送你們回去。”
黎芷伶嘴角禮貌的微笑還沒掛上，差點被他拉住，如風般離開。
黎言攸望向遠去的人影，氣得直跺腳，“什麽人啊，表哥怎麽和別人一樣，總是圍著黎芷伶轉？”
爸爸如是，外公如是。媽媽也因黎芷伶的到來幾近瘋狂，還被爺爺送到其他別墅裏去休養。
甚至，連許沐風也是對黎芷伶讚不絕口。
呂知宜唇邊笑意如初，眸中沒有半分喜悅，“言攸，黎小姐確實出類拔萃。”
一提到這個，黎芷伶更惱火，“什麽出類拔萃，她就一個書呆子。我爸竟然屢次讓我多跟她學習，要懂事聽話。哼，她這種人，我才不稀罕跟她學。”
“你表哥很喜歡她。”
黎言攸冷笑，“喜歡？要我說，她還真是走了狗屎運，我表哥那是可憐她。”
相比於讓黎芷伶當表嫂，還不如讓呂知宜來，至少氣場合。
“知宜姐，你看著吧，他們兩個走不到最後。”
呂知宜轉眸，問：“你怎麽這麽斷定？”
“表哥以前那些女伴女朋友，就沒有她這一類的，她不是表哥的菜。”黎言攸心情不虞，走到一邊等劉叔的車。
-------------------------------------
黎芷伶以為他真有什麽要緊事，結果發現車順香江沿江風光帶緩慢行駛。
“你沒什麽要緊事，幹嘛要騙言攸？”
“誰說我沒有，欣賞風景不算？”他理直氣壯地高聲說，“我們四個人共處一室，誰都不會舒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紀阿姨最近情況怎麽樣？”
“這事老頭作主，不幹我們的事。”
每次談到這個話題，他總是戰術性回避。
她有時候不禁懷疑，紀姿害怕她，難道僅僅只因她被他們出於私心扔在餘家十幾年？
思忖間，目光被窗外場景吸引。
沿江一處草坪上，一個巨大的、由萬千紅氣球組成的愛心在空中迎風飄揚，惹得許多行人紛紛停駐腳步，拿出手機拍照。
“真好看，你把車靠邊停停。”
紀明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吝嘲諷，“廉價。”
黑色邁巴赫還是停下。
她掏出手機拍了個照，低頭看照片，“你懂什麽，這叫做儀式感。”
“出個意外，氣球都能把人炸傷。”他幽幽出聲。
紀明謙此人舌頭上跟長了針似，一天天說話帶刺，深谙煞風景的絕活。
假期最後幾天過得格外平靜，只是她做家教的那個孩子下學期打算出國上學，於是孩子母親將她介紹給另一戶人家。
這些年來她應得的黎氏股份分紅這幾天也陸續到賬，手裏一時多出不菲資金，她感到有些不真實。
她將這些錢好好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芷茵學的是藝術，藝術最燒錢。
回校那天，她堅持沒讓紀爺爺派人送她到校門口，費去九牛二虎之力將宿舍整理好，又洗了一小筐水果。
不一會兒，蔣安琪和戴青推門而入。
她能感知到兩人目光膠著在她身上，將提前準備好的水果拿出來分享，“安琪、戴青，一起來吃水果吧！”
戴青拿了幾顆李子，目光意味深長。
蔣安琪則是忍不住八卦，“芷伶，上個學期末那些來幫你搬行李的人是誰啊？陣仗挺大。”
黎芷伶微笑，“一個朋友叫人幫忙來搬。”
“什麽朋友？蔣安琪湊近問：“該不會真的釣到什麽金龜婿？”
黎芷伶蹙眉，“安琪，你想多了。”
“哦，行吧。”蔣安琪興致缺缺地走回自己書桌。
戴青凝視她一會兒，猶豫著像是有話說，最後也走開。
黎芷伶坐回書桌，打開計劃本。
進入大三，專業課會變多，時間比較緊。這一年，她打算考個教師資格證，然後參加韓素音翻譯大賽。
上半年一月份報名參加的是英譯漢組，明年一月份她打算報名參加漢譯英組。
漢譯英往年的真題材料，她在暑假裏全部做過，類型多樣，其中有些涉及文學翻譯。文學翻譯向來是她的短板，短時間內也不太可能迅速提高，只能平時適當訓練輔以閱讀積累。
她將下半年的學習日歷打開，在其上標註好一些關鍵時間點，然後開始背些單詞，練視譯。
開學一個月，事情基本紮堆，這學期班主任做項目，希望帶著她一起參加，她每天忙得更像只陀螺。
紀明謙又開始每天找她吃午飯，這天她終於忍不住，問他：“你的公司離這裏很近麽？”
他回答：“不近也不遠，開車剛剛好。”
“我這個學期開始會比較忙，到時候會找個時間跟爺爺說清楚，你不用再來陪我吃飯。”
每次和他出去吃一頓飯，有些費時間。
“別人高中都沒你這麽忙。”紀明謙調侃。
她不可置否，吃完飯後催他快些開車送她回學校。
她剛下車，紀明謙接到電話。
紀老爺子問他有沒有惹她生氣，千叮嚀萬囑咐。
他瞄一眼遠處那位健步如飛的學神，覺得好笑，“老頭，人家現在一門心思紮進學海裏，不知道嫌棄我成什麽樣！”
這些天找她吃飯，她的臉色比石頭還硬。
在她眼裏，他現在約莫等同於十月份時枯黃無用的桑葉，理都不想理。
紀老爺子不管這些，語氣強勢：“她從初中開始就因不好好吃飯而有胃病，你自己掂量辦。明謙，這是我們欠她的，反正這一天天，必須由你守著她吃飯。不然，明謙，爺爺縱容你太久，正好你姐姐現在手下缺人，你那小公司別開了。”
“爺爺。”紀明謙眸光迅速冷凝，語氣低沈，“我也實話跟你說，我只把她當妹妹，等她畢業就離婚。您這樣拉郎湊對，沒用。您說過，這是我們欠她的，我認。此外，她也是虛歲快二十的大姑娘，不是任您擺弄的人。”
“爺爺話撂在這，你自己看著辦。”通話掛斷。
紀明謙扔開手機，狠狠按幾下喇叭。
與之相比，黎芷伶的生活近來平靜如水。
許是世界萬事萬物少不了“跌宕起伏”這四個字的主導，於是乎臨近九月中旬，校園網上平地而起的一個帖子徹底將她平淡的生活撕出開一條巨大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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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言攸表情從剛才起已經黑如鍋底，只剩下一道又一道恨不得將她紮得千瘡百孔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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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芷伶不適應這種場合的聚餐，人一多有些放不開，不過被美食包圍後漸漸也不再顧及周邊環境。
餘光裏，男人將雞蛋一塊一塊挑出來放進一個小碗裏，下一秒舉起碗準備倒入垃圾桶。
她連忙喝止，“欸，別扔。”
紀明謙停住動作，皺眉看過來。
她側身過去，從他手裏奪過那碗雞蛋，“雞蛋不吃給我，倒了多浪費。”
“你吃雞蛋過敏麽？”她一邊顧著嘴裏的食物，一邊輕聲問。
他搖頭。
她點點頭，努努嘴，繼續埋頭幹飯。
紀明謙視線中，女孩垂頭小口小口地嚼著，雙腮鼓起一動，如一個流動的小山丘，撲閃的眼睛全神貫註地放在盤子裏的食物上。
他想起之前和她吃午飯那段時間，不論食物好不好吃，只要到了面前，她總會吃完，偶爾應該是吃得高興，居然孩子氣般左右輕微擺頭。
現下她又輕微擺頭。
雞蛋真的有那麽好吃？小時候他媽煎的糊雞蛋當選為他的童年陰影。
黎芷伶不知道他心裏的彎彎繞繞，這邊雞蛋吃得有些噎喉嚨，端起一杯水喝了口，低頭一看，發現盤子裏剩下的一小塊雞蛋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夾走。
她一看過去，他一臉高傲的樣子，仿若無事發生。
等放下杯子，只見他夾起那小塊雞蛋放入嘴裏，礙於旁人在場，她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低頭繼續吃，怪異感卻登時漫上心頭。
不是說不吃，幹什麽又搶她吃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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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言攸率先開口，“表哥，我和知宜姐都沒開車來，你順路送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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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言攸望向遠去的人影，氣得直跺腳，“什麽人啊，表哥怎麽和別人一樣，總是圍著黎芷伶轉？”
爸爸如是，外公如是。媽媽也因黎芷伶的到來幾近瘋狂，還被爺爺送到其他別墅裏去休養。
甚至，連許沐風也是對黎芷伶讚不絕口。
呂知宜唇邊笑意如初，眸中沒有半分喜悅，“言攸，黎小姐確實出類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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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讓黎芷伶當表嫂，還不如讓呂知宜來，至少氣場合。
“知宜姐，你看著吧，他們兩個走不到最後。”
呂知宜轉眸，問：“你怎麽這麽斷定？”
“表哥以前那些女伴女朋友，就沒有她這一類的，她不是表哥的菜。”黎言攸心情不虞，走到一邊等劉叔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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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你把車靠邊停停。”
紀明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吝嘲諷，“廉價。”
黑色邁巴赫還是停下。
她掏出手機拍了個照，低頭看照片，“你懂什麽，這叫做儀式感。”
“出個意外，氣球都能把人炸傷。”他幽幽出聲。
紀明謙此人舌頭上跟長了針似，一天天說話帶刺，深谙煞風景的絕活。
假期最後幾天過得格外平靜，只是她做家教的那個孩子下學期打算出國上學，於是孩子母親將她介紹給另一戶人家。
這些年來她應得的黎氏股份分紅這幾天也陸續到賬，手裏一時多出不菲資金，她感到有些不真實。
她將這些錢好好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芷茵學的是藝術，藝術最燒錢。
回校那天，她堅持沒讓紀爺爺派人送她到校門口，費去九牛二虎之力將宿舍整理好，又洗了一小筐水果。
不一會兒，蔣安琪和戴青推門而入。
她能感知到兩人目光膠著在她身上，將提前準備好的水果拿出來分享，“安琪、戴青，一起來吃水果吧！”
戴青拿了幾顆李子，目光意味深長。
蔣安琪則是忍不住八卦，“芷伶，上個學期末那些來幫你搬行李的人是誰啊？陣仗挺大。”
黎芷伶微笑，“一個朋友叫人幫忙來搬。”
“什麽朋友？蔣安琪湊近問：“該不會真的釣到什麽金龜婿？”
黎芷伶蹙眉，“安琪，你想多了。”
“哦，行吧。”蔣安琪興致缺缺地走回自己書桌。
戴青凝視她一會兒，猶豫著像是有話說，最後也走開。
黎芷伶坐回書桌，打開計劃本。
進入大三，專業課會變多，時間比較緊。這一年，她打算考個教師資格證，然後參加韓素音翻譯大賽。
上半年一月份報名參加的是英譯漢組，明年一月份她打算報名參加漢譯英組。
漢譯英往年的真題材料，她在暑假裏全部做過，類型多樣，其中有些涉及文學翻譯。文學翻譯向來是她的短板，短時間內也不太可能迅速提高，只能平時適當訓練輔以閱讀積累。
她將下半年的學習日歷打開，在其上標註好一些關鍵時間點，然後開始背些單詞，練視譯。
開學一個月，事情基本紮堆，這學期班主任做項目，希望帶著她一起參加，她每天忙得更像只陀螺。
紀明謙又開始每天找她吃午飯，這天她終於忍不住，問他：“你的公司離這裏很近麽？”
他回答：“不近也不遠，開車剛剛好。”
“我這個學期開始會比較忙，到時候會找個時間跟爺爺說清楚，你不用再來陪我吃飯。”
每次和他出去吃一頓飯，有些費時間。
“別人高中都沒你這麽忙。”紀明謙調侃。
她不可置否，吃完飯後催他快些開車送她回學校。
她剛下車，紀明謙接到電話。
紀老爺子問他有沒有惹她生氣，千叮嚀萬囑咐。
他瞄一眼遠處那位健步如飛的學神，覺得好笑，“老頭，人家現在一門心思紮進學海裏，不知道嫌棄我成什麽樣！”
這些天找她吃飯，她的臉色比石頭還硬。
在她眼裏，他現在約莫等同於十月份時枯黃無用的桑葉，理都不想理。
紀老爺子不管這些，語氣強勢：“她從初中開始就因不好好吃飯而有胃病，你自己掂量辦。明謙，這是我們欠她的，反正這一天天，必須由你守著她吃飯。不然，明謙，爺爺縱容你太久，正好你姐姐現在手下缺人，你那小公司別開了。”
“爺爺。”紀明謙眸光迅速冷凝，語氣低沈，“我也實話跟你說，我只把她當妹妹，等她畢業就離婚。您這樣拉郎湊對，沒用。您說過，這是我們欠她的，我認。此外，她也是虛歲快二十的大姑娘，不是任您擺弄的人。”
“爺爺話撂在這，你自己看著辦。”通話掛斷。
紀明謙扔開手機，狠狠按幾下喇叭。
與之相比，黎芷伶的生活近來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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