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9 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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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9 幽靈
“上一點。”
“再上一點。對，左手再擡高一點…可以了！別動。”
徐孟洲調整好位置，將沾滿固體膠的春聯固定在門上，用手輕輕撫平。
他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身後指導他林雨山，笑容燦爛。
早在一周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悄然換上了年味濃郁的紅色喜慶裝飾。直到今天，徐孟洲才想起來上次元旦節的時候物業曾送給他一袋小禮物，其中就有一副春聯。
今天是除夕，他趕在晚上之前把這幅春聯貼好了。
今天將會是她和徐孟洲互相陪伴度過的第一個除夕夜。
以後，這種日子還會有很多。林雨山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她一邊拿著掃把清理地上的碎紙，一邊笑瞇瞇問他：“一起去樓下Costco買點菜吧，你看看想吃什麼？”
徐孟洲想了想，很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撮箕跟她進了屋，關門，“吃火鍋怎麼樣？處理食材不會太麻煩。我們倆做菜好像都不太熟練。”
“好！”
林雨山扯了張紙巾擦手，拿起垃圾袋，走到玄關準備換鞋，“可以了，走吧。”
徐孟洲剛準備起身，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他拿起屏幕看一眼，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林雨山註意到他神色變化，沒有多說，默默坐在換鞋凳上等著。
似乎有什麼事，徐孟洲接起電話後聲音沈了很多，而後又走去客臥說話。
她繼續點開微信和姚晴發消息。幾分鐘後，男人拿著手機從客臥出來。
聽到響聲，她不急不慢地問，“打完了嗎，我們走吧！”
剛要從換鞋凳上站起來，膝蓋忽然被徐孟洲按住。
男人在她面前蹲下，眸中混雜著忐忑與期待的覆雜情緒，“願意和我父親吃頓年夜飯嗎？”
-----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林雨山差點被臺階絆倒，好在徐孟洲及時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我在這裏，別緊張。”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男人溫柔地扣住她手指，帶她往電梯方向走。
徐孟洲前些日子提起過要帶她去見徐父。只是考慮到她還沒畢業，於是便打算過段時間再去。
一路上，她難免回憶起去年和徐父黃楹一起吃飯，然後不歡而散的場景。
雖然從前在的節日家宴上也會見到，可這次不一樣。她的身份不再是寄人籬下的客人，而是徐孟洲的女朋友。
“小徐總，林小姐，”到了門口，站在門廊上的秘書向徐孟洲鞠躬問好。
“嗯，”徐孟洲拍了拍她的肩，“進去吧。”
林雨山深呼吸幾口，整理好自己的衣擺，跟著徐孟洲推門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高檔餐廳的華麗裝潢。偌大的包間足夠容納幾十個人，眼前卻只有一個巨大的圓桌。徐父安然坐在主位，見徐孟洲和她一起進來，只是微微擡了擡眼皮，不動聲色。
從前的年夜飯包間至少五個人——徐孟洲和他的父母、黃楹，以及自己。如今卻只剩下他們三個。
圓桌宛如一個巨大的牌桌。徐父作為規則制定者掌控著全局，適應不了這套規則的人紛紛選擇離場。
而他乖張又固執。一個人的晚餐，難免淒涼。
“父親。”徐孟洲簡單問候一聲，幫林雨山拉開椅子。
“徐叔叔過年好，”林雨山微笑得體，大方問候徐父。等徐孟洲坐下以後自己再就坐。
徐父並沒有如往常那般直接無視掉她，而是朝她側目，微微頷了首。
林雨山有些意外，她註意到徐父的鬢邊的白發比去年多了許多。
沒有多餘的寒暄。侍應生一輪又一輪的上菜，上酒水。
徐家的飯桌上，她向來是安靜吃飯的那個人。林雨山按照以往那樣，一邊吃一邊認真傾聽父子二人的對話。
徐父依舊圍繞著自家企業和徐孟洲談，大多是一些企業管理方面的問題，讓徐孟洲提看法。他並不抗拒，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只是好幾次，林雨山明顯感覺到徐孟洲想和徐父提關於她的事情，都很不巧地被徐父找了個話頭蓋過去了。
眼看飯局快要接近尾聲，徐孟洲心下有些焦灼，再次開口：“爸……”
“徐孟洲，你先出去一下。”徐父擱下酒杯，打斷他。
而後側目看向林雨山，聲音平緩：“我有話跟你說。”
徐孟洲去了外面的門廊等，偌大的包間裏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雨山第一次與這個叱咤商界多年的精明商人單獨相處，她手心滑膩，強行整理好情緒。
“你知道徐孟洲主動放棄了徐家財產繼承權的事情麼？”徐父抽出一根煙，點上，挑著眉毛審視她。
“知道，他跟我說過。”她答。
“那你覺得，他這個決定怎麼樣？”徐父吐出一口煙，慢條斯理道：“是不是愚蠢至極？”
林雨山攥著手指，沈吟片刻：“…我不是他，也沒有資格評判他的決定怎麼樣。他所有決策都是他自己深思熟慮的結果，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呵呵……”
徐父忽然怔住。半晌，手指夾著煙低笑起來。
“你年紀挺小，倒還蠻有自知之明的。不像前面那個，既沒長腦子，還愛擺布人。”
林雨山知道徐父說的那個人是黃楹。只是他現在將自己與黃楹擺在同一個位置，莫非……
“我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他早就想和新能集團割席了。所以，關於他放棄繼承權這件事，我不認為是你挑唆的，也不覺得你有本事能夠挑唆得動他。”
徐父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看她，“徐孟洲跟我說他和你在一起了，一開始我還覺得意外呢。”
“後面我又想，男人嘛，誰不愛年輕漂亮的，可以理解。既然他都做到這份上了，我也沒什麼話可說了。不管你們現在是玩玩兒，還是來真的，我都不會再插手了。”
林雨山猛然擡頭，眼底盡是不可思議。
徐父依舊保持著上位者姿態，自以為是地判斷徐孟洲對她的感情。可聽到他說再也不會插手了，林雨山心中的驚訝還是蓋過了憤懣。
徐父手指撣了撣煙灰，“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插手，並不代表接受你。我們生意人，眼裏向來只有能夠為我們帶來利益的東西……”
他話鋒一轉，“只是，我已經老了。”
徐父渾濁的眼珠蒙上一層霧，語氣沈了些，“他母親走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血濃於水，哪怕他再不願意繼承我的事業，我也只能放了他。我不希望自己到了老得走不動路那天，兒子還恨著我……”
“我老了，再折騰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最近這段日子我在想，我如此醉心於自己打拼下來的事業，就跟他也執著於搞研究是一樣的，位置不同罷了。”
徐父搖搖頭，自嘲一笑：“我兒子，還是像我的……”
這頓還算風平浪靜的年夜飯，以徐父的先行離開而結束。
萬家團圓的除夕之夜，他仍然要馬不停蹄去拜訪新能集團的一個重要客戶。
雖然她與徐父的觀念依舊南轅北轍。可林雨山忽然覺得，他也算用行動把自己的信念一以貫之了吧……
車子在道路上飛馳。徐孟洲握著方向盤，目光掃過後視鏡：“父親跟你說了什麼嗎，有沒有為難你？”
“放心，沒為難我。”
林雨山靠在窗邊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將徐父說過的話用自己的語言翻譯了一下，再講給他聽。
“徐叔叔說，他希望他的兒子能夠過得快樂。”
-----
今年的農歷新年，除了風平浪靜以外，還多了溫馨。
查考研筆試成績那天，林雨山把鼠標交給徐孟洲讓他來查。
如她所料，光榮落榜。不過她已經不失落了，現在她只想早點畢業參加工作。
二月以來，林雨山都住在華辰公館。有了徐孟洲的陪伴，抑郁癥病情好了不少。去醫院覆查的時候，醫生說可以試著停藥了。
只是同在一個屋檐下難免親昵過了頭，有幾次差點擦槍走火。徐孟洲只好和她約法三章，白天在一起，晚上一定要分房睡。
林雨山嘴上不饒人，說他不喜歡她了，可心裏還是安穩的。
因為，她有了盼頭。
寒假過完，很快到了開學前夕。姚晴從老家回到靖州，即將開始在MT信息的實習生活。
過兩天她就要搬離星源小區去公司宿舍住了，林雨山坐在床邊幫她一件件收著衣服。
“別難過了！”姚晴一臉無辜：“實習生一周只需要在公司待三天。其他時候，你隨叫我隨到！”
林雨山終於笑了。雖然不舍，也只能默默祝願她工作一切順利。
白天沒課的時候，為了保持學習氛圍，她還是會選擇去學校圖書館覆習行測和申論。上次新疆地勘院的面試結果還沒出來，她決定再去試試考別的地質單位。
新疆…真的太遠了。
何況現在，她已經不舍得離開他了。
寫完今天的兩篇申論，林雨山將資料收進書包裏，手機QQ忽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好像是陌生人打招呼信息。
她點進去看。
[你是我的知音，我越來越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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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孟洲調整好位置，將沾滿固體膠的春聯固定在門上，用手輕輕撫平。
他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身後指導他林雨山，笑容燦爛。
早在一周前，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悄然換上了年味濃郁的紅色喜慶裝飾。直到今天，徐孟洲才想起來上次元旦節的時候物業曾送給他一袋小禮物，其中就有一副春聯。
今天是除夕，他趕在晚上之前把這幅春聯貼好了。
今天將會是她和徐孟洲互相陪伴度過的第一個除夕夜。
以後，這種日子還會有很多。林雨山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她一邊拿著掃把清理地上的碎紙，一邊笑瞇瞇問他：“一起去樓下Costco買點菜吧，你看看想吃什麼？”
徐孟洲想了想，很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撮箕跟她進了屋，關門，“吃火鍋怎麼樣？處理食材不會太麻煩。我們倆做菜好像都不太熟練。”
“好！”
林雨山扯了張紙巾擦手，拿起垃圾袋，走到玄關準備換鞋，“可以了，走吧。”
徐孟洲剛準備起身，茶幾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他拿起屏幕看一眼，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林雨山註意到他神色變化，沒有多說，默默坐在換鞋凳上等著。
似乎有什麼事，徐孟洲接起電話後聲音沈了很多，而後又走去客臥說話。
她繼續點開微信和姚晴發消息。幾分鐘後，男人拿著手機從客臥出來。
聽到響聲，她不急不慢地問，“打完了嗎，我們走吧！”
剛要從換鞋凳上站起來，膝蓋忽然被徐孟洲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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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孟洲前些日子提起過要帶她去見徐父。只是考慮到她還沒畢業，於是便打算過段時間再去。
一路上，她難免回憶起去年和徐父黃楹一起吃飯，然後不歡而散的場景。
雖然從前在的節日家宴上也會見到，可這次不一樣。她的身份不再是寄人籬下的客人，而是徐孟洲的女朋友。
“小徐總，林小姐，”到了門口，站在門廊上的秘書向徐孟洲鞠躬問好。
“嗯，”徐孟洲拍了拍她的肩，“進去吧。”
林雨山深呼吸幾口，整理好自己的衣擺，跟著徐孟洲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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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年夜飯包間至少五個人——徐孟洲和他的父母、黃楹，以及自己。如今卻只剩下他們三個。
圓桌宛如一個巨大的牌桌。徐父作為規則制定者掌控著全局，適應不了這套規則的人紛紛選擇離場。
而他乖張又固執。一個人的晚餐，難免淒涼。
“父親。”徐孟洲簡單問候一聲，幫林雨山拉開椅子。
“徐叔叔過年好，”林雨山微笑得體，大方問候徐父。等徐孟洲坐下以後自己再就坐。
徐父並沒有如往常那般直接無視掉她，而是朝她側目，微微頷了首。
林雨山有些意外，她註意到徐父的鬢邊的白發比去年多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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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的飯桌上，她向來是安靜吃飯的那個人。林雨山按照以往那樣，一邊吃一邊認真傾聽父子二人的對話。
徐父依舊圍繞著自家企業和徐孟洲談，大多是一些企業管理方面的問題，讓徐孟洲提看法。他並不抗拒，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想法。
只是好幾次，林雨山明顯感覺到徐孟洲想和徐父提關於她的事情，都很不巧地被徐父找了個話頭蓋過去了。
眼看飯局快要接近尾聲，徐孟洲心下有些焦灼，再次開口：“爸……”
“徐孟洲，你先出去一下。”徐父擱下酒杯，打斷他。
而後側目看向林雨山，聲音平緩：“我有話跟你說。”
徐孟洲去了外面的門廊等，偌大的包間裏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雨山第一次與這個叱咤商界多年的精明商人單獨相處，她手心滑膩，強行整理好情緒。
“你知道徐孟洲主動放棄了徐家財產繼承權的事情麼？”徐父抽出一根煙，點上，挑著眉毛審視她。
“知道，他跟我說過。”她答。
“那你覺得，他這個決定怎麼樣？”徐父吐出一口煙，慢條斯理道：“是不是愚蠢至極？”
林雨山攥著手指，沈吟片刻：“…我不是他，也沒有資格評判他的決定怎麼樣。他所有決策都是他自己深思熟慮的結果，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呵呵……”
徐父忽然怔住。半晌，手指夾著煙低笑起來。
“你年紀挺小，倒還蠻有自知之明的。不像前面那個，既沒長腦子，還愛擺布人。”
林雨山知道徐父說的那個人是黃楹。只是他現在將自己與黃楹擺在同一個位置，莫非……
“我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他早就想和新能集團割席了。所以，關於他放棄繼承權這件事，我不認為是你挑唆的，也不覺得你有本事能夠挑唆得動他。”
徐父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看她，“徐孟洲跟我說他和你在一起了，一開始我還覺得意外呢。”
“後面我又想，男人嘛，誰不愛年輕漂亮的，可以理解。既然他都做到這份上了，我也沒什麼話可說了。不管你們現在是玩玩兒，還是來真的，我都不會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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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父依舊保持著上位者姿態，自以為是地判斷徐孟洲對她的感情。可聽到他說再也不會插手了，林雨山心中的驚訝還是蓋過了憤懣。
徐父手指撣了撣煙灰，“別這麼看著我。我不插手，並不代表接受你。我們生意人，眼裏向來只有能夠為我們帶來利益的東西……”
他話鋒一轉，“只是，我已經老了。”
徐父渾濁的眼珠蒙上一層霧，語氣沈了些，“他母親走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血濃於水，哪怕他再不願意繼承我的事業，我也只能放了他。我不希望自己到了老得走不動路那天，兒子還恨著我……”
“我老了，再折騰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最近這段日子我在想，我如此醉心於自己打拼下來的事業，就跟他也執著於搞研究是一樣的，位置不同罷了。”
徐父搖搖頭，自嘲一笑：“我兒子，還是像我的……”
這頓還算風平浪靜的年夜飯，以徐父的先行離開而結束。
萬家團圓的除夕之夜，他仍然要馬不停蹄去拜訪新能集團的一個重要客戶。
雖然她與徐父的觀念依舊南轅北轍。可林雨山忽然覺得，他也算用行動把自己的信念一以貫之了吧……
車子在道路上飛馳。徐孟洲握著方向盤，目光掃過後視鏡：“父親跟你說了什麼嗎，有沒有為難你？”
“放心，沒為難我。”
林雨山靠在窗邊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將徐父說過的話用自己的語言翻譯了一下，再講給他聽。
“徐叔叔說，他希望他的兒子能夠過得快樂。”
-----
今年的農歷新年，除了風平浪靜以外，還多了溫馨。
查考研筆試成績那天，林雨山把鼠標交給徐孟洲讓他來查。
如她所料，光榮落榜。不過她已經不失落了，現在她只想早點畢業參加工作。
二月以來，林雨山都住在華辰公館。有了徐孟洲的陪伴，抑郁癥病情好了不少。去醫院覆查的時候，醫生說可以試著停藥了。
只是同在一個屋檐下難免親昵過了頭，有幾次差點擦槍走火。徐孟洲只好和她約法三章，白天在一起，晚上一定要分房睡。
林雨山嘴上不饒人，說他不喜歡她了，可心裏還是安穩的。
因為，她有了盼頭。
寒假過完，很快到了開學前夕。姚晴從老家回到靖州，即將開始在MT信息的實習生活。
過兩天她就要搬離星源小區去公司宿舍住了，林雨山坐在床邊幫她一件件收著衣服。
“別難過了！”姚晴一臉無辜：“實習生一周只需要在公司待三天。其他時候，你隨叫我隨到！”
林雨山終於笑了。雖然不舍，也只能默默祝願她工作一切順利。
白天沒課的時候，為了保持學習氛圍，她還是會選擇去學校圖書館覆習行測和申論。上次新疆地勘院的面試結果還沒出來，她決定再去試試考別的地質單位。
新疆…真的太遠了。
何況現在，她已經不舍得離開他了。
寫完今天的兩篇申論，林雨山將資料收進書包裏，手機QQ忽然彈出一個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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