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

入冬了，紛紛揚揚的白雪灑在京城中，家家戶戶都充滿著煙火氣息，到處充斥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陛下，您快去看看安妃娘娘吧。娘娘又吐血了。”小宮女的聲音中帶著焦急和驚慌失措。陛下聽聞趕忙去了蘭心閣。

蘭心閣中安貴妃扶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白色的衣衫上印著一抹鮮艷的紅色。安貴妃的臉色蒼白，青絲如瀑布般披在肩上。

皇上心疼壞了，趕忙叫人宣太醫。安貴妃早已神志不清的被皇上抱在懷裏，她雙手不住的摸索著什麽。

“靈兒乖，快把藥喝了就不疼了。”皇上低聲的誘哄著。安貴妃不停的掙紮，但身體早已拖垮，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皇上手足無措，似乎是發現把她弄疼了趕忙放開她。好不容易將安貴妃安撫下來，又傳出琴妃胎像不穩。

蕭寺煙來陪安貴妃，來之前她就在寢殿把狗皇帝狠狠罵了一通，對於安貴妃只剩下滿臉心疼。

安貴妃已經下不了床了，每天只有渾身的麻木和疼痛。病痛帶走了的生機，帶走了她的雙眼，如今連她剩下的體面都沒有了。

似乎是感覺她要離世了，小太子也發起了高燒，一連躺在床上好幾天。

蕭寺煙半夜只能陪著小太子一塊睡，雖然被折騰的夠嗆，但情況明顯有所好轉。

眼看瞅著快過年了，安貴妃對外界的感知能力越來越弱了。蕭寺煙半跪在安貴妃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骨瘦如柴，硌的生疼。

蕭寺煙想讓她的身體暖和起來，不停的朝她手裏哈氣。意識模糊不清，只記得身邊人是清妃。

“煙兒，煙兒。”

“在呢，在呢，怎麽了？要喝水嗎？”

“陪我出去走走吧。”

“嗯。”

蕭寺煙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慢慢扶著他下床。

此時外面正下著小雪，院子裏的秋千上積滿了落雪。院中的梅花開了，淡淡的芬香沁人心脾。

“煙兒，你可知我的名子？”

“煙兒不知，為何要提起名字？”

安貴妃眼神淒涼，像是飽經滄桑。

“我的母親膝下有兩女，我為長女，她一直希望第一個嫡出的孩子是位男子。”

“當時他們抱著全族人的希望，卻發現我是位女子。母親幾度想把我丟棄，卻都被人勸回。”

說到這兒她的神情略帶嘲諷。

“而我的小妹，她雖和我父母沒有血緣關系，卻有人斷言她是大臨的福星，受盡寵愛。”

“13歲出府時，偶遇一男子，風度翩翩，溫潤如玉，待人溫和，在所有人都拋棄我的時候，他卻鼓勵我因難而上。”

“可我是女子，就算我有那雄心壯志卻也無能為力，我不願屈服卻被家人替小妹嫁進了深宮。本以為一生就此了結，皇上卻極像他。”

蕭寺煙幫她掃去秋千上的積雪，陪她一起坐在秋千上。

“我動心了。既是我的一個個孩子皆因他而亡，我也從未有怨言，如今我累了。真的好累，好累，煙兒我不願再爭了。”

像是一塊大石頭突然沈入湖中，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些許笑容。

蕭寺煙靜靜的聽著，最後緊緊的抱住了她。

“沒事兒，一切都結束了。會有人好好的愛你。”

瞬間安貴妃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是啊，她是在等這句話，整整17年。摸爬滾打，忍受欺辱，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麽坐上如今之高位的。

那段黑暗孤獨，陰冷潮濕的日子早就已經過去了，只不過她一直沒走出來而已。

“煙兒，我怕是見不到皇後娘娘回宮的那天了。若你哪天見到她幫我好好道個謝。”

過年了，誰都願意開開心心的，沒有多少人願意管安貴妃了。皇上舉行了盛宴，邀請了各家的大臣協同家眷一起來赴宴。

美女如雲，身穿薄衣翩翩起舞，一晚上都不知道賞賜了多少金銀珠寶，就連的宮女太監都額外得了賞錢。

安貴妃突然沖出了自己的寢宮，披頭散發，瘋瘋癲癲。身後一群宮女太監追著她，不敢上前，卻又怕她受傷。

“梔兒，我的梔兒，你在哪兒？母妃怎麽找不到你了？你快出來好不好？”

安貴妃的嘴裏不停的念叨著，那是她女兒的名字顧秋梔，她什麽執念都沒有了卻還記得自己的孩子。

蕭寺煙擔心安貴妃出什麽事兒，趕忙安撫她。

“娘娘，公主去上學堂了。您在這乖乖的等她回來，好不好？”

“梔兒，我的梔兒去上學堂了，她還好好的，好好的。”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眼神也恢覆了一絲清明。

被人扶回寢宮時手還緊緊抓著蕭寺煙的袖口，不停的問公主什麽時候回來？

“娘娘要好好睡覺，不然公主回來看見會不高興的。乖乖睡覺！”

安貴妃終究還是沒能熬過這一夜。暗紅色的血沾滿了床鋪，但她離開時嘴角是帶著笑容的，雖然死前的掙紮痛苦，但她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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