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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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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

“那你先說說看,我掂量掂量。”

凝畫盤腿坐著,雖是從下往上仰視著李司,倒全是輕松之意,全無求人的意思。

“鹽和你的鋪子。”李司獅子大張口。

凝畫一噎,下意識露出了“洪世賢”式笑容:“…你好貪啊。”

“難道姑娘覺得這些東西比你五年時光還要重要麽?”

李司循循善誘:“姑娘手上要那麽多鹽,卻低價出售,還雇傭了京城最好的鏢師,實在是個虧本買賣…不如交於我,我能讓其發揮巨大價值,讓你和我都受無法想象的利益。”

“而且你背靠著我,京城的人脈我有,旁人想再給你的生意使絆子,我可以出面給你解決,如此你我雙贏,何樂而不為?”

“切!”凝畫十分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能自己做東家,憑什麽要給你做工!”

李司收了笑意,忽覺這女子似不像自己想象那般聰明,沒意思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現在是什麽境況?五年後你還能再東山再起麽?”

“壞名聲是要跟隨一輩子的。”

“而且只要害你的人還在,你就一直出不了頭。”

凝畫抿唇沈默。

李司神情冷淡,拂袖轉身。

“等一下!”

凝畫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待我考慮考慮。還有,我要見馮大人。”

李司停下腳步,沒有回頭,他道:“你還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麽?”

凝畫輕嗤了一聲:“不管我名聲如何,鹽是實實在在的,除了我,誰也找不到我將鹽所藏何處。那…可是能讓整個大閔都能吃夠的鹽啊……”

李司咬緊後槽牙,哼了一聲出去了。

囚犯的日子過得實在說不上能忍受。不僅飯是餿的,夜裏只能用一些發黴的枯草勉強蓋著。不能洗漱,更別提排洩了。

凝畫吃不下那些東西,所以暫時不用,但隔壁關了許久的犯人,為了存活不得不吃那些餿飯臭水。排洩只能在牢房裏,所以惡臭味一直無法消散。

自尊在這裏就是虛無。

對面的囚犯甚至在她面前就脫褲子蹲下。

凝畫一夜沒睡,只要閉上眼就覺得身上有東西在爬,她無奈只能反覆覆盤整件事情。

李司參與了,但他還有同夥,可以說是一個被他利用還幫著數錢的同夥,空有實力沒有頭腦,因為他從頭至尾都在想著自己的利益,甚至想將那個人給爆出來。

而且不止自己,他們對南陌也下手了。但在這牢房內,並沒有南陌的痕跡,這倒是讓她心下松了口氣。

翌日,馮庾來了。

“是鄭風。”他激動地握著木頭柱子:“他是李司的老丈人,前不久才結的親,我…我當時還在北城,怪不得不知道。”

“鄭風是京城最大的鹽商,定是你擋了他的道。”

凝畫了然,“那皇宮呢?宮內有消息麽?”

“什麽?”馮庾沒反應過來。

但他還是老實搖頭:“如今宮內封鎖得緊,一點消息都聽不到了。”

凝畫眸子卻是一亮:“越是這樣,就說明鬥爭越激烈了。我想不久後就會有新帝登基了。”

馮庾瞧著她的神情,腦中突然閃過一條白線,他驚道:“你是想——”

“嗯。”凝畫點頭,她道:“我需要你在外面將我入獄的消息散播出去,且一定要強調只要關五年,可不是什麽即刻執行的死刑。”

“另外,不管說我是妖女,還是國賊,誇大其詞說我手裏鹽之多。”

“我不能夠在牢獄裏死,也必須要有人阻止我被殺死。”

馮庾張口良久,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說,他重重點了點頭,出去了。

“謝謝。”凝畫輕聲道。

馮庾此番來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凝畫想要的就是鄭風這個信息。

京城權貴多,鹽商也多,從前是大海撈針,但昨日她確定了李司,一切便已明了。只需要將目光定在李司身上,擴展他的人脈圖。

她承諾馮庾的,就是指認即可。馮庾現在完全可以回到江城,不用再管她,但他還願意額外再助她,凝畫是真的感謝。

這下真的都結束了,她能做的,都結束了。

李司這幾日總過來敲打她,給她畫大餅。

凝畫就和他討價還價,不停周旋,拖延時間。

且李司為了逼她,甚至餿飯餿菜也不提供了,就給她餓著,渴著。

凝畫就安慰自己,反正她可不想在不是茅房的地方拉屎,不吃正好。

邊關戰事越來越吃緊,不管是糧草還是援兵,都是急需的。可宮內老皇帝已無法做出決斷,再無主發號施令,派兵派糧,這仗就要敗了!

皇子們當然清楚這件事,於是終於放下心裏最後無用的良善,利刃出鞘。

“咚——”

“建安二十四年十月,乾宇皇帝崩逝,六皇子登基,大赦天下——”

凝畫無力地躺在地上,通過分泌口水來潤嗓子。這已經是她撐的第七日了,李司也是心狠的,就不怕真把她給熬死了。

高高的窗戶外,隱隱傳來喪鐘的聲音。下一刻,整個牢房都沸騰了,有歡呼的,有啞聲哭泣的……

凝畫本是側躺著,這下終於放松地完全癱了下去。

她終於等到了。

李司還沒來得及處理她,就被新皇喚到了宮裏,不止他,還有其他所有在京的朝廷官員。

因此凝畫出來倒顯得格外容易。

馮庾還算細心,來的時候帶了新衣裳、吃食和水,凝畫足足吃了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

而他就在對面歡欣鼓舞,不停地啰嗦:“最終是六皇子贏了…哎呀,也算是個好結果。原先這六皇子名不見經傳,我見時只覺是紈絝皇子,沒想到啊…”

凝畫不解:“為何是好結果,蟄伏得這樣深,應當覺得可怕才對。”

“不不…”馮庾道:“做皇帝的人沒有算計怎麽行?你是不知道其他幾個爭搶皇位的皇子有多齷齪可怕!”

他靠近凝畫,用氣聲說道:“就說那三皇子果然是與外敵勾結了哦,還參與毒害先帝!那些個不爭不搶的皇子都被他虐殺殆盡,這六皇子就是在他刀下艱難逃過一劫。”

“再說那五皇子,與先帝妃子勾結,先帝發現後氣急中風,這才倒在了床上,後來啊,又毒入肺腑,這才……”

吃飽喝足後,凝畫裹著新衣服就大咧咧坐在被封的安記食肆門口。

路過的百姓有朝她吐口水的,有問她賣不賣鹽的,也有和旁邊人非議她的……凝畫一概無視,且向那個吐口水的人喊道:“我從牢裏帶出來一種疫病,吐我口水者必定會被傳染上。”

這話一出口,食肆門前頓時清空,有人繞路,有人跑路。

直到一隊宮人擡著個步輦小跑著過來。

“請問您是凝畫姑娘嗎?”

為首的太監弓著腰,掐著細嗓問道。

“嗯。本姑娘是。”凝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空著的步輦。

明黃的墊子看起來異常柔軟舒適。

那太監聞言,臉上的笑容更深,他朝身後揮揮手,宮人們直接把步輦擡到凝畫跟前,還有個宮人跪下來,做腳墊狀。

“哎呦!姑娘快上駕,隨老奴入宮,陛下正在宮裏等您呢!”

“快!快將貴人扶起。”他又命令兩個宮人。

凝畫預料皇帝是要見她的,但實在沒預料待遇會這麽好。

她終於體會到這個皇帝的與眾不同,馮庾此時正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陣仗,然後就聽到了凝畫的話:“馮大人,你眼光的確不錯。”

就這架勢沿著街市走了一遭,勝過凝畫自證千言萬語。

入宮後,步輦也未停下,一直行進到開早朝的大殿門口。

皇帝以及所有官員都在裏頭。

蘇公公領著凝畫進殿,凝畫知道規矩,倒也不敢擡頭直視皇帝,但餘光裏還是瞥見了一臉震驚的李司。

她惡趣味地勾唇一笑,對方臉色瞬間慘白。

“民女凝畫參見——”

“無需多禮,蘇公公,賜座。”

大殿最高位,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沈穩威嚴。

凝畫詫異,她要跪下的雙腿都還沒得及彎曲,就被蘇公公扶住,隨後帶著在皇帝下位坐下。

她端坐垂眸,腦子裏設想皇帝對她的一百零一個打算。

以禮相待,要走她的鹽,然後賞賜她一些金銀財寶?

在眾人面前殺了她,殺雞儆猴,警醒其他人不準私藏大批量鹽?

又或者將她架與高處,被百官嫉恨,借刀殺人?

但不怕!只要她咬緊牙關,不說出鹽所在的地方,皇帝是不會讓她死的。

凝畫就撐著這個信念,聽著座上皇帝一波一波念著官員的名字。有直接拉出去斬了的,有重重賞賜的,有升官的,有降職的…

真正殺伐果斷、帝王氣質!

最後原先滿座的殿上只剩下一半的人,這些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是曾經的六皇子黨,跟著六皇子出生入死,扶持他上帝位的人。

除了李司和鄭風。

皇帝將兩人叫了出來。

“李司,安記食肆犯了什麽罪?”

“回皇上,安記食肆賣腐肉爛菜,致無辜百姓中毒,犯了故意傷人罪。”

皇帝又喚了凝畫:“凝姑娘,他所言可為真?”

“自是假的,一派胡言!”

凝畫鏗鏘有力,朝著皇帝抱拳回話:“民女不忍百姓受缺鹽之苦,開食肆,以賣吃食為徑為百姓補鹽。從未有過任何迫害百姓想法,我既已低價、又何須通過此方式謀高利?”

“是李司和鄭風二人合計謀害我,先以斷我貨源,迫使別城所開食肆無法經營,又以中毒之事壞我名聲,歸根結底,意欲食肆倒閉,百姓繼續受鹽災之苦。”

皇帝又問:“他們二人為何如此?”

凝畫瞥了那兩人,厭惡至極,實話實說道:“民女在安城時,曾遇鹽商甄樹與外寇勾結,輸送鹽至他國。如此小的鹽商敢膽大包天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上頭定有人在保護。”

“鹽災爆發並不是鹽不夠,而是有人故意押著鹽,一面向外輸送,一面對內漲至天價。”

“民女被關之時,李司曾誘導民女,將鹽給他,他能給我帶來意想不到的利益,我猜應當就是外寇承諾他的利益。”

“為何正巧在先帝病臥時爆發鹽災?為何現在幾國同時來犯?這些人的計謀昭然若揭!”

少女的話響徹大殿,李司和鄭風立馬辯駁:“皇上,臣沒有!一切都是這女子的肖想,只憑短短幾句話就想為我和岳丈扣上如此大逆不道的帽子,臣…實在是冤枉啊!”

“陛下!”凝畫打斷他們的喊冤,鄭重道:“先說食肆之事,民女有證據證明此事非我所為,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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