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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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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正躺在草亭裏納涼,猝不及防下巴被擡起,地湧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想看看是誰這麽不知好歹,擾她清夢。

面前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英氣又俊秀,獸形特征沒有完全收起,頭上一對姜黃色的貓耳存在感很強。

簡直是貓大十八變,就算葉梨花在這裏,大概也很難認出來,這長著貓耳朵的男人曾跟她有過一段淺薄的主仆情誼。

小貍貓當年得了孫悟空一口仙氣,又在下界修煉了幾百年,化形而已,不在話下。不過那時孫悟空沒輕沒重,把騶虞吹得有點遠,落到西牛賀洲地界,再往西都該到天竺了。

最終騶虞落腳在陷空山,與無底洞中的白毛鼠妹妹結了伴,一同稱霸山頭,日子過得還算自在。

“你還是變回來順眼些。”地湧打了個哈欠,“學那些男人做什麽,你又沒那個功能。”

“這不是想討你歡心嗎。”

騶虞變回了本貌,大眼瓜子臉,面頰上保留了貓紋,是可愛系的長相。其實化形時有參考葉梨花,畢竟在她眼裏,還是自家主人的長相最順眼。

她叉腰質問地湧:“難道我變成男人不如你那蓮花弟弟好看?”

“最近正是濃情蜜意之時,我當然覺得阿蓮更好看。”地湧沖她拋了個眼波,“況且年輕就是本錢,個中滋味,你怎麽會懂。”

騶虞不屑一顧:“我對那些沒興趣。”

“所以你功力不如我。”地湧不知多少次勸她,“試試吧,采陽補陰,不失為一種捷徑。”

騶虞腦袋搖出了殘影:“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哭著喊著來找地湧要求她負責的男妖,已經能從無底洞排到隱霧山了。次次鬧得洞府中雞飛狗跳,連帶著騶虞也頭疼起來,暗自發誓以後絕不惹上風流債,免得陷入像地湧這般境地。

而地湧本人是很淡定的,還能好聲好氣地給男妖們斟壺茶,勸慰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在無底洞。

“分明我事先都會詢問他們的意見,”地湧也無奈,對著騶虞抱怨道,“說好的動情不動心,談條件的時候個個點頭如搗蒜,事後又反悔。”

騶虞:“你那蓮花小妖呢,反悔了嗎?”

“我看他是個拎得清的,從沒糾結過這些,及時行樂就是了。”地湧笑吟吟地張開雙臂,“來,讓你也體驗一下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滋味。”

騶虞現出原身,舔了舔爪子,喵嗚一聲撲了上去。

地湧眼皮一跳,翻身躲過。

“離我遠點。”她立馬翻臉不認貓,一副要跟騶虞劃清界限的樣子,“你不知道我對貓毛過敏嗎,去去去。”

“功力比我高又如何。”騶虞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享受著她的驚恐,“貓就是能治老鼠。”

地湧涼涼道:“你不是有求於我?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

被拿捏住軟肋,騶虞一僵,驀然想起葉梨花的事,當即老老實實變回了人形,站在一旁賠笑臉:“我錯了。”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地湧到底本事要大些,拋開法力不說,在天庭有人脈這一點也不是騶虞一小小貓妖能比的。

她當初擅自逃離了雲樓宮,即便後來有心想要打聽葉梨花的消息,可哪裏敢再去跟哪咤這煞神叫板,生怕被揍一頓再次扔回雲樓宮。

偏偏地湧又是哪咤的幹妹子,騶虞玩歸玩鬧歸鬧,大多時候還是很給地湧面子的。

況且這位好姐妹聽聞了她從前的事跡之後,一直有幫忙探聽葉梨花的消息,光這一點就值得騶虞抱大腿了。

地湧打聽到的最新消息是,她那不近女色的太子哥哥,近來居然常常跟一小樹妖同進同出,三天兩頭地往下界跑。

據目擊天兵稱,三太子對那女妖的態度稱得上是關懷備至,甚至能縱容她在練武場拿乾坤圈滾鐵環玩兒。

騶虞聽到這消息時,立刻就確定了,哪咤身邊的樹妖一定是葉梨花沒跑的。

“你主人有點手段。”地湧評價道,“我還以為太子哥哥會成為萬年老處男......哦,你沒見過他對女妖下手的樣子吧,可狠了,半點不懂憐香惜玉的。”

“我見過。”騶虞苦笑,指了指自己,“曾經的受害妖就站在你面前啊。”

地湧一頓,“無意勾起你的陰影,抱歉。”

“無妨,我早已走出陰影了。”

地湧:“我本以為太子哥哥根本不會想男女之事,嘖,早知道......”

早知道可攻略,她就上了。

看出她的心思,騶虞無情地指出:“你做不到的。”

“什麽?”

“別裝傻,你剛才是在遺憾沒有對你義兄下手吧!”

“有點。”

“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連兄妹情也不保。”騶虞倒是真心的,“得罪他沒好處的。”

“哼,我就是那麽一想。”地湧無謂道,“我這邊夫妾成群,用得著去挑戰高難度麽。”

騶虞對於這個曾經的主人還是有些感情的,既然知道了葉梨花已傷愈蘇醒,便做不到不聞不問,一時間起了心思,想邀她來無底洞做客。

順便彰示一下自己如今過得很好,叫葉梨花放心。另外,她多少存了那麽一點點炫耀的心思,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可不再是當初那只連化形都化不了的小貓了。

但這洞府是地湧開辟的,騶虞想請葉梨花來吃飯,也得征求地湧的同意。

“求求你啦好姐姐。”她很沒骨氣地幫地湧按摩肩膀放松筋骨,試圖討好,“我能帶我主人來無底洞嗎。”

地湧起初還拿喬,奈何騶虞的按摩手法堪稱爐火純青,很快她就舒服得瞇起眼睛,鼻腔裏輕嗯了一聲。

如果葉梨花未來會成為她的嫂子,提前走動走動也沒壞處。

-

費大力氣打聽到了現如今葉梨花的住處,騶虞趕到唐域邊境,繞過兩界山,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幾間屋舍。

她躲在樹後,擦了把汗。

院中隱隱傳來交談聲,看來裏面不止一個人。

可怕的是其中一道聲音聽著有點像哪咤,騶虞不太想跟他碰面,於是決定多等一會兒,等哪咤走了,她再露頭。

面朝葉梨花小院的方向,騶虞枯等了整整三天,耐心消失殆盡,樹上的葉子都快讓她給薅禿了,可依舊沒能等到哪咤離開。

她狠狠掰下一截樹枝,氣得要咬碎銀牙,呵呵,是她來得不是時候了。好歹掛著神職,難道哪咤不需要回天庭報到嗎,天天賴在這裏,粘人精!

已經等了三天,無功而返的話騶虞很不甘心。倔勁兒一上來,她決定繼續等下去,就不信逮不到葉梨花獨處的時機。

她望眼欲穿,在第五天的清晨,終於迎來了轉機。

彼時騶虞正縮在樹下打盹,冷不丁被一雙手按住了後頸。她一瞬間清醒了過來,汗毛立起,察覺到對方似乎是想將她拎起來。

低吼一聲,她毫不留情地一爪撓過去,卻撓了個空。

“是只貓妖。”哪咤的聲音響起,“這氣息有點熟悉......唔,在哪裏見過呢。”

沒能逃脫被拎起來觀察的命運,騶虞老實下來,任由自己被提溜著轉過來轉過去。她看了看哪咤,又看了看哪咤身旁的葉梨花,非常識時務地把尖爪收了回去,面色一改,露出諂媚的笑意。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笑得這麽燦爛,可以不要打她嗎。

哪咤的確沒有打她,只是讓她自報身份。

“鬼鬼祟祟的,待了好幾天了吧。”哪咤冷颼颼道,“說,誰派你來的。”

明明是重逢的溫馨場面,現在卻搞得好像在審問臥底。騶虞察言觀色,覺得這種時候最好不要有所隱瞞,不然誤會可就大了。

幹脆現出貍貓原身,這是最具有說服力的證據。

“我是騶虞。”

絲毫沒有隱瞞,她將這些年的遭遇一一告知,提到自己住在無底洞時,還順便向哪咤打了張感情牌。

“地湧您還記得嗎?她以前叫半截觀音,是您的義妹啊。”

確有其事,哪咤想起來了。

曾有只金鼻白毛老鼠精偷吃了如來的香花寶燭,他奉命前去捉拿,但覺得老鼠精罪不至死,於是做主把她給放了。老鼠精念及這份恩情,認了李靖為義父,哪咤為義兄,至今還在下界供奉著他和李靖的香火。

“哦——”哪咤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初瞧不上雲樓宮,原來是有了更好的去處,去了地湧那裏。”

總感覺他是在陰陽怪氣,騶虞往葉梨花身後一躲,不敢再多說。

葉梨花心中驚喜居多,本以為再難有相見的機會,沒想到化了形的小貓竟然會自己找上門來。

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她慈愛地摸了摸騶虞的耳朵。

“過得可還好?”

葉梨花話裏並沒有責怪騶虞的意思,後者鼻頭一酸,自來熟地拱到她懷裏哼哼唧唧,這該死的雛鳥情結。

沒忘了表明此行目的,騶虞熱情地邀請她去無底洞做客。

葉梨花搓著小貓頭欣章然應允。

但事到如今不好再把哪咤晾在一邊,更何況地湧還是他幹妹子,他跟著去無底洞很合理,騶虞沒有阻攔的理由。

想著空手去不大好,葉梨花特意帶了一兜子點心,這是她自己做的,經過多次改良,口味已經很有保障。

最後的局面是三人同行,一同往陷空山去。

葉梨花早就知道哪咤有個義妹,而且這義妹在西游記中可不是什麽沒戲份的小妖,好歹也是八十一難其一,有點排場在的。

按照劇情發展,白鼠妹子將來會擄走唐僧欲行婚配,料想是個豪放的性情中妖,葉梨花對她不由得有幾分好奇。

在去無底洞的路上,騶虞忍不住悄悄問葉梨花:

“梨花,你和哪咤是......”她兩個大拇指彎曲相對,“這種關系嗎?”

葉梨花往哪咤的方向看了看,他並沒有註意這邊。

“暫時不是,將來可能是。”她小聲對騶虞道,“三太子挺帥的,是不是?”

“......拋開事實不談,確實。”

另一邊,哪咤的耳根可疑地紅了。

陷空山草深木郁,靈氣充沛,飛鳥虎豹在其間肆行,瞧著都像是有修為的。葉梨花暗自心驚,不虧是西游後期副本,這裏果然不簡單,整座山的動物幾乎都開了靈智。

崖前立了座牌樓,上有“陷空山無底洞”六個大字,葉梨花悶頭就要往裏進,被騶虞攔住了。

她引著葉梨花往另一邊走:“門口不在這裏,隨我來。”

搞半天這牌樓架子只是擺著好看,真正的大門在山腳下,是個缸口大的石洞。

往裏看了看,黑黝黝的深不見底,不愧是無底洞。

騶虞作為主家,率先開陣,捏著訣足下生雲,輕巧地往下一跳,隨後洞底傳來她的聲音:“梨花,下來吧!”

哪咤與葉梨花一前一後穩穩落地,進入了白毛鼠的地盤。

這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搭建了氣派的屋舍,周圍又種有許多松竹,甚至還有泡澡用的溫泉。石壁上的不明礦石發出幽幽白光,將這片空間照得亮堂堂。

水滴聲起。

一個半身赤裸的男子從溫泉中爬出來,濕噠噠的長發搭在胸前,水珠隱入溝壑。

哪咤不著痕跡地擋住了葉梨花的視線。

“沒有想到有客人來。”阿蓮做出驚訝的樣子,“抱歉,在下這就把衣服穿好。”

騶虞不忍直視地轉過頭去。自從他跟地湧一夜/歡愉之後,就像開啟了什麽隱藏屬性,一整個風格大變。

其實阿蓮是食髓知味,對男女之事看得開了,不再避諱,反正他們是妖怪,要那麽多規矩幹嘛。但騶虞很煩他動不動就來這套,好像對衣服過敏似的,天天上演美男出浴,總不肯穿戴整齊。

哪咤:“他是?”

騶虞:“地湧的相好。”

“哦。”

既然是人家的私生活,他就不過問了。

地湧無聲無息的,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後,鬼魅一樣出沒,嗓音甜甜地叫了聲哥嫂好。

葉梨花回頭,眼裏立即閃過驚艷之色,多麽直觀且高飽和度的美貌,膚白但不至於像女鬼,唇紅但不至於像吃了小孩,總之一切都是恰恰好的顏色,連她這個同性都有點把持不住。

她客氣地笑了笑,回道你好你好。

哪咤的關註點在於葉梨花並沒有駁回地湧口中對她的稱呼,一時喜上心頭,湊到她耳邊悄悄道:“你聽見她叫你什麽了?”

“什麽?”葉梨花一楞,“啊,忘了自我介紹,地湧妹妹,我叫葉梨花,叫我梨花就好。”

一副沈溺美色的樣子,根本沒有在意那聲哥嫂。哪咤碾了碾牙,念及有外人在不好多說些什麽,只能郁悶地別過頭。

“難得來做客一趟,哥哥嫂嫂別拘束。”地湧低眉垂眼道,“廳中已備好酒菜,請隨我來。”

這回葉梨花聽得真真切切,地湧叫她嫂嫂了。

哪咤看向地湧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讚許,好妹妹!

葉梨花:“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哪咤低聲道:“她叫你嫂嫂誒。”

“不奇怪。”葉梨花告訴他,“此前不少神仙妖怪還跑來八卦你我的關系,想來是我們走得太近,早叫旁人察出端倪了。”

“怎麽不來找我!”哪咤有點緊張地看了你一眼,“他們沒為難你吧,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不理就是了,別怕得罪他們。”

“沒事,我都如實回答了,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他們便不會再問了,都是很懂分寸的。”

哪咤咽了口唾沫:“你怎麽回答的。”

“我說,我們正處於感情萌芽階段,進展很穩定。”

“什麽萌芽,我這邊都參天大樹了......”哪咤半喜半憂,喜的是葉梨花說他們進展穩定,憂的是她對他似乎遠不到情根深種的地步,但總體來看還是很有希望,於是他又可以了。

“那是兩年前問的。”葉梨花想了想還是告訴他實情,“現在再問一次,我的回答就不一樣了。”

距離哪咤捅破窗戶紙已經過去了好幾年,葉梨花得承認,哪咤說喜歡她並非是一時興起,她看到了他的情意和真心。

他做的遠比說的多,赤忱的愛意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回應的。更別提葉梨花對哪咤的感情基礎本來就很深厚,許多時候都默許了他的親近,那已經是一種回答。

當然哪咤也非常懂得順桿爬,不會真的踩到葉梨花底線,但會一寸一寸往裏擠,試探再試探。

有段時間他熱衷於帶著葉梨花一起去練武場,眾目睽睽之下,肢體親密是沒有的,眼神交纏是不斷的。在眾天兵眼裏這約等於太子爺的高調示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有幾次下界降妖,哪咤也熱情邀請葉梨花同去,美名其曰多打架有助於增長修為。然而面目猙獰的惡妖在火尖槍下炸成血色煙花,這種級別的對手收拾起來連活動筋骨都不夠格,談什麽增長修為。

後知後覺的,葉梨花明白了哪咤的良苦用心,他次次回天庭覆命,功勞都要分她一半。畢竟有目共睹,葉梨花的確是出了力的。

有時也會試探葉梨花:“想不想當個清閑仙子?不一定要住天上。”

不過成仙之途肯定是不會這麽平坦,哪咤是在做鋪墊,帶她在玉帝面前多刷刷臉再刷刷好感值。其實葉梨花悟性不低,只要肯下功夫修煉,又有他相助,將來是很有可能受封成仙的,反正天上已經有那麽多掛名仙女,多她一個不多。

但哪咤不知道葉梨花對天庭的態度如何,想到自己之前讓她住雲樓宮慘遭拒絕,篤定葉梨花肯定更喜歡在下界生活。

若她將來成仙,最好是天上有府邸,凡間也有住所......想去哪裏去哪裏,這樣的話她應當會願意。

葉梨花何嘗察覺不到哪咤是在替她考慮,甚至操心起了以後。

這感覺像是在被哪咤架在火上烤,但溫火。

在火裏暖融融的還挺舒服,屬於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烤,裹上糖汁裏三層外三層的烤,反應過來的時候心已經被烤熟了,咬一口就爆汁。

葉梨花想著也是時候該給哪咤一個正式的回應,但思忖道自己算是付出較少的一方,唯恐被質疑誠意不足,於是悄悄在後山種了一片蓮花,誓要給哪咤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告白。

幸好哪咤沒上過網,應該不會覺得這法子太土。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地湧一聲嫂嫂讓她破了功,看不得哪咤抓心撓肝的可憐樣,她選擇提前給他劇透。

“咳,這不算是正式回應。”葉梨花不死心,還是想要補一場正兒八經的告白,於是斂了神色,告訴哪咤:“等花開了再說。”

花開?什麽花開,哪咤不是很明白,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葉梨花幾乎明示了自己的心意,非常突然的,承認了她對他的感情。

雖然這氣氛完全不浪漫,騶虞正在問地湧今天有沒有做涼拌藕片,而旁邊還有個發燒拋媚眼的裸男,衣服像泥鰍似的滑不溜秋半天穿不上去。

這些統統不妨礙哪咤此刻驟然陷入進不可自拔的情緒中,瞪了葉梨花好半天,連帶著說話都結巴起來:“你你你怎麽——”

路都不走了,葉梨花只得扯著他的衣服往前拖,跟上地湧的腳步。

“我以為我表現得挺明顯的?”葉梨花想捂臉,“不明顯嗎,我喜歡你這件事。”

“不明顯!”

“......可能是,由於我們關系一直很親密,所以前後對比沒法顯示出太大反差。”

葉梨花裝淡定也快要裝不下去了,這真的不是探討感情的好時機啊!還得吃飯呢,別待會兒他倆一入席跟喝醉了似的,兩張猴屁股一樣的臉。

這頓飯不太吃得下去了,哪咤很想拉著葉梨花掉頭就走。

幸而理智尚存,地湧這幹妹妹好歹算個助攻,砸她的場子不好,不好。

由於是久別重逢,騶虞巴巴地挨著葉梨花坐在一處,殷勤地夾菜夾肉,明明以前當貓的時候還沒有這麽粘她。

哪咤如坐針氈,腿勾著凳子腿,一點一點把葉梨花往自己的方向拉。

騶虞傻不楞登半點沒發現,她給葉梨花夾菜的姿勢從坐著變成了站著,到最後彎腰伸直手臂才能夠到葉梨花的碗。

地湧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一把將沒眼力見的騶虞拉到身邊,往她嘴裏塞了個丸子。

名義上地湧是李靖的義女,但她和李家人幾乎沒有私下往來過。然而只憑著這層明面上的關系,地湧也能狐假虎威地壓制住許多妖精,不用主動出手便能引得它們忌憚。山頭上沒有妖精敢來無底洞找事,大家都知道她與天庭的關系。

因此對於李家人,地湧是不願怠慢的,至少表面禮數要做足。

她象征性問了問李靖的近況:“太子哥哥,恩父最近可還好麽?”

哪咤誠實道:“我也不知道,很久沒見過了,應該還是老樣子。”

他和李靖一向是非必要不會面。

於是哪咤和地湧本就不多的話題又少一個,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

看得出哪咤在席上心不在焉,結束後地湧沒有強留,只說有機會下次可以再來。

騶虞戀戀不舍,挽著葉梨花的手臂想讓她多待一陣,但隱隱察覺到身後的哪咤目光不善,最終慫慫作罷。

這頓飯有驚無險地結束了,哪咤忍得很辛苦。

剛離開無底洞,他就立刻質問葉梨花:“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一副想要個名分的樣子。

葉梨花被這熾熱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了,低頭不與哪咤對視,但還是坦然道:“......情侶?”

太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其實她還想要補充點什麽,可太肉麻的話葉梨花有點說不出口,況且現在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以後帶哪咤去看蓮花池的時候豈不是鐵定詞窮。

在一陣沈默中,葉梨花緊張地擡起了頭,哪咤居然沒有任何反應,只呆呆地看著她。

“太草率了?”她撓了撓臉頰,心中天人交戰,最終還是狗窩裏揣不住剩饃,把自己的計劃盡數交待了。“我在後山挖了個蓮花池,本來是想著到了花期就帶你去看,那時候再坦白的。”

不是普通的蓮池,她特意去普陀巖尋了花種,又四處搜刮,放了很多天材地寶進去養著,以後哪咤可以變回蓮藕身在裏面泡澡,她試過了,很舒服。

大不了以後再準備別的驚喜,這次不算。

哪咤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原來花開是這個意思。”

他剛才不是在發呆,只是突然有種不真實感。之前做的夢裏,葉梨花談戀愛的時間都很靠後,起碼要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肯鐵樹開花。

葉梨花對感情一事其實很認真的,哪咤知道不能操之過急。

進度這麽快,著實是出乎意料了。

哪咤內心狂喜,可猶記得葉梨花似乎喜歡穩重的男人,他楞是忍住了沒有踩著風火輪沖上天來兩個空翻。

“你不用想著給我些什麽,就算你在臭水溝前對我告白我也會開心。”哪咤牽起她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好似在怪她為什麽不早點說。

葉梨花笑瞇瞇道:“可是,就想送你些東西。”

“那......我可以自己再選一樣嗎。”

葉梨花:“剛才還說不需要送。”口嫌體正直哦。

“就一樣。”哪咤用食指比出數字一的手勢。

“好啊,說說,你想要什麽?”

他迅速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以葉梨花的另一半自居,理直氣壯地開始提要求。

“我要你的一個承諾。”

葉梨花:“什麽?”

“只能跟我在一起。”

“......我像是會腳踏兩條船的人嗎。”葉梨花沒想到等來這麽一句話,難道是她給哪咤的安全感不夠多?

“你說你永遠不會跟我分手。”

葉梨花大著膽子,挑起他的下巴,登徒子似的挑了挑眉:“看你表現。”

哪咤抓住她的指尖晃了晃,撒嬌似的,可臉上的表情卻很認真,執拗道:“我表現好,你就永遠不跟我分手。”

“才剛在一起,怎麽就開始設想這種情況了。”葉梨花似真似假地抱怨著,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好吧,不會分手。”

哪咤:“如果你跟別人在一起,我就去撬墻角。”

“......你的想法很危險。”所以為什麽總想著她會和別人在一起啊!

一些日晷後遺癥。

哪咤:“你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哦。”

葉梨花:“拜托你對自己有點信心,我很喜歡你的!”

猝不及防被撩到,哪咤的笑意再也止不住,描摹畫像似的,指腹輕輕撫上葉梨花的臉頰,又捏了捏她的耳垂。

“幹嘛捏耳朵,好癢。”

葉梨花撥開他作亂的手,反將一軍,踮起腳在哪咤臉上親了一口。

觸之即離,蜻蜓點水一樣的吻。

自己反而害羞到,有點不敢看哪咤的臉色,親完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

下一刻腰肢被攬住,葉梨花感覺到自己身子一輕,後背抵在了樹幹上。

是哪咤單手把她抱了起來,沒有支點,她只能攀住哪咤的肩膀,被迫與他呼吸交融。

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見,哪咤面上的表情很純良:“想親這裏。”

葉梨花一楞,沒有太明白他的意思:“哪裏?”

下一刻她就知道了答案,唇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熟悉的蓮香讓她有點迷迷糊糊。感受到哪咤正在加深這個吻,她倒也沒反抗,只是到後來實在有點換不上氣,下意識用小臂抵在哪咤胸口,試圖中斷他的動作。

哪咤卻吻得更深,握住她的手順勢十指相扣,按在她頭頂。

後背被樹皮硌得有點疼,她拼命仰頭脫離桎梏。

“好了,好了。”她掙紮起來,緊急叫停,“歇會兒。”

很明顯哪咤也是新手,吻得磕磕絆絆,讓她嘴唇破了皮。

眼神幽深地看著她,哪咤沒有說話,但總算停下了動作。

葉梨花色厲內荏道:“這裏不方便,回去再繼續。”

“好的。”哪咤從善如流。

“那......放開我?”

哪咤仰起頭,嘴唇貼到她脖頸處,又烙下細密的吻。呼吸的熱氣噴在頸側,葉梨花難耐地偏過頭去。

直到尖銳的虎牙刺痛皮膚,葉梨花嘶了一聲,錘他的肩膀:“怎麽還咬人?”

“對不起,沒忍住。”

認錯認得很快,但葉梨花在哪咤眼中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你是不是在報覆上次我咬了你。”

哪咤:“我像是那麽小氣的人嗎,覺得虧了的話你可以再咬回來。”

“......不要。”

有東西從她袖口掉落,哪咤終於肯放下她,把那東西撿起來,拂了拂灰。

是個布袋。

“什麽?”葉梨花湊過去看。

哪咤正要回答,忽然斜眼看到葉梨花的衣裳被壓出了褶皺,罪魁禍首是誰一目了然。他面上一抹飛紅,故作正經地幫她理了理被蹭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和衣領,然後把布袋放在她手心:

“你東西掉了,還給你。”

葉梨花隔著布袋摸到了裏面的東西,是用油紙包好的糕點。

她一拍腦門:“是點心啊,我忘了送!”

那頓飯不僅是哪咤吃得心不在焉,她也是。居然連點心都忘了送出去,看來還得折返一趟。

葉梨花:“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哪咤想說我們一起,但葉梨花已經躥出去老遠,大概是想趁機獨自冷靜一下。

依著記憶中的路線回到無底洞,裏面屋舍緊閉,寂靜無人,她沒有看到騶虞和地湧的身影,連阿蓮也不在。

葉梨花叫了幾聲騶虞的名字,沒有回應。

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她發現右面有個房間的門似乎沒有關嚴,留了條縫。

遲疑一瞬,她還是走到門前敲了敲:“請問有人在嗎?”

裏面傳出聲音:“誰?”

“我是葉梨花。”她辨認出了這聲線,“是阿蓮嗎?我做了些點心,方便的話請幫我轉交給......”

話還沒有說完,門嘎吱一聲開了。

甜膩的蓮花香氣湧了出來,葉梨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之前跟阿蓮他們同桌吃飯的時候就一直聞到這股味道,時濃時淡的。

但阿蓮和哪咤應該是不同種類的蓮花,香味層次不太一樣,硬要說的話葉梨花覺得哪咤身上更好聞。

“是吃的嗎,我聞到點心的味道了。”阿蓮站在門口,笑著接過葉梨花手中的布袋,“我可以吃嗎?”

“當然當然,不夠的話我之後再送。”

阿蓮道了聲謝,又說:“騶虞和地湧出門消食了,這個點可能在山頂活動。”

“好的,那便不打擾了。”

葉梨花轉身要走。

門內卻斷斷續續傳來細微的撞擊聲,饒是她耳朵再不好使,也無法忽略這聲響。

阿蓮往黑漆漆的門內看了一眼,不等葉梨花開口詢問,就主動回答道:“那是我送給地湧的禮物,一頭可愛的小動物,可惜有點不聽話,正鬧騰呢。”

不想過多窺探他人隱私,葉梨花點了點頭,不再追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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