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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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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虛幻的鏡像空間看似範圍極廣,但實際上只有哪咤和葉梨花可以進入,是針對他們兩人布置下的陷阱,而誤入此地的其他人所看到的依然是真正的乾元山。

真假金光洞之間的距離不遠,中間隔了道掩人耳目的濃霧。在哪咤降下雲頭的一瞬間,陣法起效,將他的位置轉移到了一百二十丈外。

“師姐,這幻象真能控制住李哪咤嗎。”

彩雲不大自信,因為這陣法中破綻很多,然而以她們兩姐妹的能力能做到這樣已是極限。

碧雲低聲道:“這裏是乾元山,他戒心會變得很低。”

況且她不需要困住哪咤很久,費大力氣布下這番陷阱只是希望哪咤能繞開真正的金光洞,不要與太乙真人匯合,以方便她們對葉梨花下手。

特意帶了兩張人皮,她與彩雲裝成是一對登山迷路的夫妻,演了一出戲。

這是整個環節中最驚險的部分,碧雲也緊張,但還是安撫起師妹,提醒她道:“得手之後千萬別猶豫,只管跑,不要給哪咤捉住你的機會。”

萬幸,哪咤被摔下懸崖的葉梨花吸引了註意,抓住他分神的瞬間,姐妹倆立馬使出土遁術逃之夭夭。

碧雲大口穿著粗氣,眼底卻泛著欣喜若狂的光,葉梨花的一魂,得手了!

甚至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根本沒有費什麽勁兒。葉梨花的胎光觸之即離,似乎並不留戀這具軀體。

碧雲看著手心中章那團瑩白清氣,光芒暗淡且微弱,像是馬上就要熄滅的燭火。

“師姐,我們趕緊回洞府將這東西煉化了吧。”

碧雲點點頭,此地不宜久留,當然是越早離開越好,等哪咤反應過來,生米煮成熟飯,葉梨花只能永遠當一具活著的空殼了。

二人沒走出多遠,碧雲手中的胎光肉眼可見變得更加暗淡,幾乎快要聚不成形狀。

“等等。”她叫停了彩雲,擰眉道,“不對勁。”

葉梨花的魂力太弱了,照這樣下去,等不到進煉丹爐,胎光就會自行逸散。

靈與肉分隔太遠,的確會出現這種情況,但胎光虛弱到這種程度——碧雲不敢再輕舉妄動,生怕再離葉梨花遠一丈,這虛渺的□□就會立刻消亡。

從沒煉過這麽難伺候的魂,碧雲不得不留在乾元山境內,讓彩雲把煉丹爐搬到這裏來,就地煉魂。

哪咤還在這裏,她必須盡快完事走人。

找了個足夠安靜的山洞,碧雲讓師妹守在外面,再三強調不要讓任何活物進來打擾她,煉丹途中一旦分心就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機會只有一次,她不能失敗。

即便如此,碧雲也付出了遠比想象中更多的精力。

葉梨花的魂明明弱得要命,像是投進煉丹爐後就會被馬上融掉的樣子,可它入爐後卻沒有與任何一種材料相容相合,無論爐中溫度是高是低,它都維持著原狀。

碧雲快要掏空庫存,各種珍貴的材料一樣接一樣投進去,化為爐渣。然而葉梨花的胎光始終如一,排斥著所有試圖接近融入它的東西。

不知外面已過去了多長時間,煉丹的進度還停留在原點,這魂象怪異極了,碧雲從未碰到過這種棘手的狀況。

沒有任何東西能與之產生共鳴反應,簡直就像游離在此間的異界之魂,碧雲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此時,本該守在洞外的彩雲驟然發覺陣眼已破,心中一沈,有種懸在頭頂的劍終於落下的感覺。

匆匆在洞口為師姐布下一道防護結界後,彩雲趕到了金光洞附近,

太乙真人手上法寶多如牛毛,雖不知實力深淺,可畢竟是昆侖十二仙之一,彩雲不希望他摻和進來。

眼見哪咤即將進入真正的金光洞,彩雲急得團團轉,心想有太乙真人相助的話,她們姐妹倆恐怕很快就會被發現,到時必將難逃一死!師姐煉丹究竟進行到哪一步了,為何還沒有完成?

想不出更好的主意,關鍵時刻,彩雲只能挺身而出,不惜主動暴露方位,引哪咤前來追她,試圖借此為師姐爭取更多時間。

彩雲覺得自己的腦瓜從來沒有轉得這麽快過,她摸出袖袋中一顆碧色小球,在哪咤面前晃了晃。這是師姐送給她的避火珠,只能防住凡火,裝飾性大於實用性。不過聊勝於無,她一直將它帶在身邊。

用這顆珠子來詐一詐哪咤正好,謊稱它是葉梨花被煉化的一魂,叫哪咤不敢輕舉妄動。

為了拖延時間,她不介意跟哪咤多聊幾句,甚至主動告知了自己的身份。

得知她是石磯娘娘座下童子後,哪咤竟對她說:

“據我所知,當年那一箭並沒有奪了石磯性命。”

彩雲覺得這人實在恬不知恥,斥駁道:“可她因你而死,一切都是你射出的震天箭所造成的!”

“就算是這樣。”章哪咤眼裏泛起怒氣,“你要報仇為什麽不沖我來,陳塘關那些人,還有,我娘,也是你覆仇的一環?”

“自然。”彩雲理直氣壯地點點頭,“不過歸根結底,他們所遭受的劫難是因你而起。”

看來自始至終都沒有溝通的必要,哪咤氣極反笑,張開雙臂,做出繳械投降的姿勢,以她的原話來回敬她:“這麽恨我,那就殺了我呀,你不是一向視他人性命如草芥的嗎。”

彩雲捏緊拳頭,她如果能殺早就殺了,可她沒有像哪咤那樣的神通,那樣的師父,那樣的法寶......上天不公,好東西偏偏都落到李哪咤一個人手裏!

她這輩子所能擁有的,唯有師姐與石磯娘娘,可哪咤還將娘娘從她身邊奪走,不能饒恕!

“殺了你,是遲早的事。”

哪咤嘲諷道:“遲早?為什麽現在不動手,莫非是因為你太弱?”

“你滾!”

終究是做不到泰然自若,彩雲氣得要咬碎銀牙,鼻頭發酸,心中難以自禁地生出一點委屈來,李哪咤命真好啊,仗著法力高強就為所欲為,還大言不慚地嘲諷她,根本不懂她與師姐的苦楚,他該死,該死!

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千刀萬剮,可彩雲並沒有再試圖展開攻擊,她深知自己不是哪咤對手,苦修多年也只在逃跑方面頗有建樹,能鼓起勇氣站在這裏只是為了師姐。

混天綾毫不留情的勒緊了彩雲,哪咤有因個人情緒而故意出氣的嫌疑,勒得她小臉烏青,剛好處於即將被勒死又沒有被勒死的臨界線上。

由於混天綾用來綁了彩雲,葉梨花失去支撐,差點從哪咤身上掉下來。

哪咤俯下身,反手一撈,她又穩穩當當地窩在了他的懷裏。

既不說話,也不叫疼,葉梨花這副樣子真讓他感到不適應,當務之急還是得盡快找回她失去的胎光才行。

考慮到彩雲可能留有後手,哪咤決定先帶兩人回金光洞,至於葉梨花那一魂究竟有沒有被煉化,他必須要搞清楚。

彩雲一路被拖著走,裙擺在土裏滾了一遭,頭發也亂了,可精神還好得很,雙腿亂蹬,試圖減慢哪咤前進的速度。

這點掙紮的力度完全不夠看,彩雲看著自己離金光洞越來越近,那是個吃人的魔窟,進去了未必有命出來,一想到自己可能馬上就要經受什麽可怕的非人折磨,她害怕得想掉眼淚。

怎麽辦,難道她不該自作聰明來攔李哪咤嗎,或許當時回去找師姐拿主意更好,可那樣會讓師姐功虧一簣,前功盡棄啊。

金光洞門在眼前緩緩合上,彩雲視野一暗,心也沈甸甸地落了下來。

事已至此,她反倒安靜下來了。師姐說過,那丹煉成之後,李哪咤就再也殺不了她們,既然如此,她押師姐能成功!

退一步講,如果師姐沒成......想到這最壞的情況,彩雲心中頓時有了決意,就算十八般酷刑上個遍,她也不會供出師姐,就讓哪咤以為一切都是她做的,如此一來,同樣能為師姐謀得一條生路。

來到洞中,一束光自上方石縫落進五蓮池,水面波光粼粼,裏頭蘊滿了靈氣,結出的花葉也像有靈性似的,哪咤一來,蓮葉無風自動,水色搖晃。

而哪咤的尊師,太乙真人,此刻竟然就在榻上睡得正酣。他的睡姿堪稱雅正,雙手交叉疊於腹前,嘴角微微上揚,不知在做什麽美夢。

塌邊倒著一個青皮酒葫蘆,壺口的木塞被扔得老遠,酒撒了大半,淡淡的酒香在室內縈繞不去。

哪咤把酒壺踹開,湊到太乙真人耳邊,氣沈丹田大喊一聲:“師父,醒醒!”

太乙真人立馬雙目圓睜,上半身直挺挺地立了起來。

看見哪咤正一臉不悅地站在旁邊,太乙晃晃腦袋,竭力想讓語氣顯得清醒一些,可說出的話卻有點顛三倒四:“好孩子,幹嘛你,吃了嗎。”

“......師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太乙真人站起身來,不太穩當地走了兩步,回想道:“一天前,不,兩天前?”

略帶心虛地低咳一聲,他又補充道:“收到靈鳥傳的信我就回來了,等你的時候,為師喝了兩口小酒,休息了會兒。”

“我有事要問你,師父。”哪咤抱著葉梨花往榻上一坐,“事情很覆雜,我長話短說。”

太乙真人的目光移到葉梨花身上,又移到彩雲身上,猶疑道:“孩子,你這是什麽情況?”

哪咤理了理思路,從他下山開始說起,把陳塘關遭難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有一說一,哪咤講故事的本領不錯,口中情節跌宕起伏,詳略得當,讓太乙聽得有些入了迷,情緒被調動起來,替無辜受害的百姓嘆了口氣。

直到哪咤道出幕後真兇是石磯座下童子,太乙目光滯了一瞬,記憶覆蘇,想起了當年那一樁往事。

“你是石磯的門徒?”太乙慢慢走到彩雲身邊,“她死後我去過白骨洞,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彩雲眼中蓄了一包熱淚,扭開頭不願與太乙對視。

“當然沒有!若我還住在那裏,早被你斬草除根了!”師姐帶著她另開洞府,就是為了能不被太乙真人尋到。

“你對我似乎誤解頗多。”太乙搖頭。

“師父,你先看看這個。”哪咤遞過去一枚碧色珠子,正是剛才從彩雲手裏拿到的那顆。“似乎只是普通的避火珠?”

太乙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將珠子還給哪咤,沈聲道:“的確。”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哪咤指尖一用力,避火珠即刻化為齏粉。

小把戲被拆穿,彩雲更加慌亂,如今她手裏沒有任何能牽制哪咤的東西,也想不出什麽計謀能脫身,當真是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地步。

“本以為當年那事早已結束,沒想到還會有後續。”太乙繼續對彩雲說,“孩子,你鑄下大錯了啊。”

彩雲梗著脖子想說她沒錯,然而乾坤圈毫無征兆地砸下來,在距離她腦袋不過毫厘的地方砸出一個小坑,帶著一種警示意味,讓她不得不恨恨把話吞了回去。

太乙緩緩道:“石磯是自願赴死的。”

聽清了他的話,彩雲瞪大眼睛,下意識反駁:“你這老頭胡說什麽!”

太乙並不生氣,語氣中帶著一種對小輩的寬容,解釋道:“石磯封神榜上有名,魂魄入了封神臺,將來再不用受五百年一次的天劫,得一閑職,與天同壽,她很滿意這結果。”

彩雲一楞。

她情緒更加激動起來,幾乎是用吼的:“娘娘已死,什麽封神榜,什麽天劫,還不是任你編排!”

“事關封神榜,這本該是個秘密。”太乙自責道,“當年陰差陽錯埋下了隱患,是我的疏忽。”

“我才不信你的話!”彩雲外強中幹地強調道,“我才不信。”

太乙柔聲道:“孩子,你也是人族,怎能心安理得地殘害同胞?造下如此殺孽,在你身上卻窺不見半點悔過之心,因此,斷然是留你不得的。”

只是想讓她死個明白。

哪咤雖也吃驚,不過見彩雲失魂落魄,他忍不住譏諷道:“不信的話,等你死了可以去找閻王問問,生死簿上有沒有石磯的名字。你師父封了神自去過她的逍遙日子,並沒有想過要如何安置你,可見你在她心中不見得有多重要。”

這句話才是真正紮在了彩雲心口上。奔走這麽多年,殺了這麽多人,她們姐妹倆費盡心機,無非是想為師父報仇而已!

彩雲勉強維持的情緒再次土崩瓦解,她像個無理取鬧躺在地上洩憤的小孩,雙眼紅紅,在地上滾了兩圈,大聲喊叫著讓哪咤滾開。

在這種時候她做不到安之若素,也無法判斷太乙話中真假。彩雲現在心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如果師姐在就好了,師姐可以替她拿主意......師姐在這裏的話,一定能想出辦法。

殊不知此時她心心念念的師姐還在跟葉梨花的胎光較勁。

似有所感,碧雲心中煩躁無比,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幾乎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就差臨門一腳,居然會因這種意外硬生生拖到現在,碧雲想不通,葉梨花的魂究竟有什麽毛病?

高熱高溫下煉了好幾天,象征著胎光的那團清氣變得只有原先一半大,並不是融進了爐子裏,而是從爐蓋中逸散了出去,任碧雲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將它們再次凝聚成團。

碧雲懷疑這一半胎光是受到感召,回歸本體去了。離遠了要散,離近了要跑,碧雲拿它沒法,心中憋屈得要命,恨不能把自己也投進爐裏。

她兩眼布滿血絲,已被耗盡了耐心。

得上猛藥才行,這一魂她煉定了!

碧雲深吸一口氣,張開手掌,五指成爪,蓋在自己頭頂上。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汗如雨下,因虛弱而半跪在地。

竟是生生抽出了自己一半胎光。

以魂融魂,這是她剛才靈光一閃想到的辦法。她要將自己的魂作為融料,去煉化葉梨花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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