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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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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雖然味道不太好,小攤老板的生意依舊算得上紅火,幾樣食物很快就銷售一空。

現在家家戶戶都缺水,粥或者湯類的菜式幾乎已經不會出現在自家飯桌上了,即便如此,做菜做飯依舊避免不了用水問題,因此許多人寧願多花點錢出去吃,把家裏的水省下來。

嚼著沒滋味的豆飯,葉梨花想,不知陳塘關的旱季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明明臨靠東海,能入口的淡水資源卻這麽少。

攤主說,以前一起支攤賣早點的同行早就另謀營生了,只剩他一個賣腌魚的勉強撐到現在,畢竟在海邊缺什麽都不會缺了魚蝦蟹,將就吃吧,豆飯過兩天也不會再售了。

哪咤對葉梨花說:“以後如果你想吃早飯,不如去山上摘點野果。”

很難說酸得掉牙的果子和幹巴巴的腌魚哪個更難吃。

葉梨花:“在我老家,早餐的種類很豐富,可惜你沒有機會吃到。”

“你老家在哪裏?”哪咤起了點興趣,“你在被移植到李府之前不是應該還沒化形嗎,難道你那時候能吃東西?”

忘了哪咤是個好奇心相當旺盛的小男孩,葉梨花趕緊補救:“我當然也沒嘗過,只是看別人吃過,覺得會很好吃。”

“你現在能吃了,我們一起去。”

葉梨花連連搖頭:“不行。”

“為什麽不行。”

“回不去的。”葉梨花幹笑兩聲,“太遠了。”

“我駕雲帶你。”

“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老家在哪。”

想想葉梨花當時只是棵沒化形的樹,自然不太聰明,記不住路很正常。哪咤遺憾道:“我還想嘗嘗你老家的特色美食,總不會比腌魚更難吃。”

葉梨花心想,將來王母娘娘的瑤池宴會上,龍肝鳳髓蟠桃仙果應有盡有,哪咤你的口福在後頭。

吃完早飯,兩人又去逛集市。哪咤閑不住,看見什麽新奇玩意兒都想把玩兩下,一路走走停停,不大的集市逛了一上午才逛完。

葉梨花一個人的時候很少來集市,一來她沒有太大的購買需求,二來她錢不多,得省著用。

太乙真人是個寵徒弟的,看哪咤那一袋子寶石明珠就知道了,隨便一顆都價值不菲。

在人間,錢是硬通貨,葉梨花不禁開始思考,以後出來自立門戶的話該怎麽賺錢呢,按理說人界有集市,妖界也肯定會有妖市,只不過是集市賣獸皮,妖市賣人皮的區別。

旁邊的哪咤舉起一個哨子狀的東西,“老板,我要這個。”

哨子的尾端做成豬頭形狀,還點綴了豆豆眼上去,看上去做工粗糙但不失可愛,唯一的缺點是,一吹哨子,豬頭就會發出鋸木頭似的噪音,又尖又利。

哪咤吹了一段,問葉梨花:“好聽不?”

葉梨花忍不住後仰捂住耳朵,眉毛擰成一團:“餘音繞梁,聽完之後再也聽不下別的曲子。”

因為耳朵聾了。

聽出她是在反諷,哪咤把哨子往懷裏一揣,“行,天天吹給你聽,管夠。”

“......”

最後葉梨花也買了個哨子,小鳥形狀的,吹起來與那個豬頭哨如出一轍地難聽。

如果哪咤以後吹哨折磨她,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有哪咤在身邊,葉梨花日子過得堪稱悠閑,上午逛街下午摸魚,危機沒有再來造訪過,但這也意味著幕後黑手好不容易露出的尾巴又縮了回去,

“難道它們知道你在我身邊,所以不敢再來?”葉梨花百思不得其解,“我一直覺得,他們消息有點太靈通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李府或許有它們安插進來的眼線。否則很多事都說不通,比如那蛇妖是怎麽知道葉梨花房間在哪的。

“如果總兵府真的有妖潛入,那它要麽修為極高,要麽修為極低。”

若修為低到與未開靈智的花鳥草蟲無異,自然很難令人察覺到。反過來,若修為高到足以完美隱藏自己的氣息,同樣不會被發現。

葉梨花:“我傾向於它修為低。”

高手應該不會被分派到這種工作,潛藏在府裏當信息傳遞站,這不是屈才?

“有一個符合條件的。”

“誰?”

“你的貓啊,離你夠近,能掌握你的動向。修為又低,不受重視。梨花,你確定它已經脫離前雇主了嗎。”哪咤眼中冷光閃過,“依我看還是該斬草除根,寧可錯殺,不留隱患。”

回到李府,葉梨花心情覆雜。

騶虞在“改邪歸正”後,確實沒有展現出過任何攻擊性,甚至那天被蛇妖襲擊的時候還幫了她,雖然這可能是見大勢已去,為了博取她信任而做出的的明智之舉。

但這只笨笨的貍貓真的會有那麽多心眼子嗎。

見葉梨花坐了下來,騶虞跳到桌上,把白花花的肚皮露出來示意她摸。

沒能抵住毛茸茸的誘惑,葉梨花一臉冷淡地伸手上去摸了兩把,然後又把手縮了回來。

發覺葉梨花興致不高,騶虞翻了個身,昂頭舒展四肢。

現在不是吸貓的時候,哪咤此刻就在門外,他答應讓葉梨花先來試探試探騶虞,一旦發現有異,騶虞就會被乾坤圈砸成貓餅。

她假裝不經意地問:“騶虞,你在人類世界混了這麽久,連人話都會說了,你覺得人怎麽樣?”

騶虞打哈欠:“一般。”

“不喜歡也不討厭的意思?”

“就像人喜歡小貓小狗,覺得可愛想要摸摸,我對人類也是那樣,偶爾會出現我覺得還不錯的人類。”

“比如殷夫人那樣的?”

騶虞如實道:“我不喜歡她。”

“為什麽?”

“只要看見她,我就會想咬一口試試看,總覺得會很好吃。但是不能咬,所以我不喜歡她出現在我面前。”

葉梨花:“好吃?”你在說什麽危險的話!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哪咤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騶虞。

“嗷嗚!”感知到殺意,騶虞嚇出母語,往葉梨花懷裏一躥。

“不能在府裏留下一個想吃掉我娘的東西。”哪咤看著葉梨花,認真道,“改天再送你一只吧?更可愛的貓。”

“沒有,我不想吃你娘,一點都不想!”騶虞為自己的小命據理力爭,“我說的是咬!而且就算咬我也不會咬傷她,連個牙齒印都不會留下,不不,我連咬都不會咬,我發誓,以後我再不說想咬她的話了,我最喜歡殷夫人!”

“前後矛盾,顛三倒四,胡言亂語。”

哪咤嘴裏的四字詞語一個接一個往外蹦,宛若對騶虞的死亡判詞。

在騶虞聽來,他字字句句說的都是“斬立決”。這下也許真的會死,一念之差說了不該說的話,現下連葉梨花也保不住它!

“在殺你之前有個問題得問你。”哪咤露出標準的反派神情,就差桀桀笑兩聲,“希望你老實回答。”

騶虞把葉梨花的衣服抓得勾了線,邊抓邊哀嚎:“我什麽都說,別殺我!”

“你是細作嗎?”

騶虞呆滯:“啊?”

“啊什麽,細作,奸細,探子,你到底是不是?如實說的話我可以考慮留你全屍。”

“不是探子,不是奸細,我的飼主只有梨花一個。”騶虞就差指天發誓,“如果我背叛她,就讓我被做成貓皮小褂!”

無視它的毒誓,哪咤伸手就要去捉它。

“對天發誓我也可以做到,因為天不會管。”

“我都說不是了你還殺我!”

“就當你沒說謊吧,我也履行我的承諾,給你留個全屍。”

哪咤殺個小妖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說半天也沒真正下手,葉梨花看得出來,他在猶豫。

騶虞遭遇威脅的本能反應就是想躲起來,葉梨花的懷裏不再安全,它要去離哪咤更遠的地方,讓他看不到它。

它飛撲進被褥裏,從外面看,那裏拱起了一個騶虞形狀的小鼓包。鼓包的位置緩緩移動,直至移到床最裏側,不再動彈。

像鴕鳥埋沙一樣自欺欺人的行為。

“至少它的......”葉梨花指了指腦袋,“不是裝的。”

關於細作的事葉梨花還想多問問,於是起身準備把騶虞拽出來。

走到床邊俯身伸手去撈貓,她的胳膊肘下意識支在床沿以穩住身形,然而在她碰到床的一瞬間,眼前綠光大作,亮到她即使閉上眼睛都能感到眼皮刺痛。

同時一股猛烈的吸力攫住了她。

綿軟的被褥成了令人掙脫不能的沼澤,身體不受控制地下陷,葉梨花一只手已經被吸了進去,手指觸碰到的是一片虛無,不知通向何處。

傳送陣。

葉梨花咬牙昂起頭,盡量讓身體其他部位遠離床面,將另一只手往身後哪咤的方向伸去。

腰間被混天綾捆住,以至於她還沒有真正掉入那個未知的世界。虧得這陣法不是很高明,如果她瞬間消失,即便哪咤在身邊也沒有辦法。

哪咤握住她的手腕,拔河似的往外拉。騶虞見勢也從藏身之處鉆了出來,叼住她的衣袖往外拉。

葉梨花聽到自己手臂哢嚓一聲,可能是被扯脫臼了。

付出脫臼的代價,她終於被哪咤拉了回來。重獲身體控制權的剎那,葉梨花冷汗連連,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痛的。

現在她被哪咤圈在臂彎裏,暫時安全了。

床帳中綠光暗淡下去,哪咤一擡手,烈焰立即舔上床柱,將整張床燒成了黑灰。

“你的衣服是什麽顏色?”

不解其意,葉梨花迷茫地回答道:“綠......白色?”

並不是真的想問顏色,哪咤把手放在她肩頭,趁她註意力被轉移,一個巧勁兒把她脫臼的骨頭接了回去。

劇烈的痛感來得快去得也快,葉梨花還沒來得及呼痛,手臂脫臼處已完好如初。

哪咤略帶得意:“我接骨的手藝不錯吧。”

葉梨花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好了,現在,”哪咤提起騶虞的後頸皮,“還有什麽想狡辯的?在我們出門這段時間裏,只有你在葉梨花房間。”

“不,不是的!”騶虞蹬後腿,“有別人來過。”

“誰?”

騶虞居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我......說了你別打我。”

哪咤不耐煩道:“再不說就打,要是說得支支吾吾,說了也打。”

騶虞語速極快道:“你娘也來過,門沒鎖,她直接進來了,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沒有懷疑你娘的意思,我明白她是好人,我只是道出實情,她確實來過。”

哪咤:“她和梨花關系好,來這裏很正常,嫌疑最大的依舊是你。”

話雖這麽說,騶虞剛才叼著葉梨花袖子往外拖的樣子不似作假,牙都崩了。

哪咤在思索別的可能性,比如有妖幻化成殷氏的樣子進入葉梨花房間,布下陣法。

能掌握變化之術的妖比那些只會穿人皮的小妖自是要厲害許多,不過即使這樣,妖怪在青天白日大搖大擺地進入李府內院,這件事也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幻化之術變作的人形應該比真正的人皮更容易被識破才對,李府的護衛都是吃幹飯的嗎,還有金咤木咤,內院讓人潛成篩子了都不知道。

葉梨花道:“此事的確有蹊蹺,不如我們先去確認過殷夫人的安危,再做定奪。”

其實哪咤有去看過她,不止一次。

遠遠的看著殷氏,她不是在曬太陽喝茶就是在繡花,並不知道兒子來過,也不知道他就在離她幾丈遠的墻頭,遙遙註視著她。

哪咤:“你去,我在旁邊。”

葉梨花知道他不想被殷夫人看見,點了點頭:“好。”

來到殷夫人房門前,敲了敲。葉梨花有些忐忑,安慰自己道,這是府裏護衛最森嚴的地段,殷夫人不會出事的。

門被打開,殷夫人站在她面前,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沒有在刺繡,沒有在喝茶。越過殷夫人的肩頭,葉梨花看到屋內一片狼藉,有人為打砸過的痕跡。

殷夫人看起來很焦躁,失了往常的優雅與體面,發髻沒梳好,盤扣系錯了位置,可以想象到今早起床梳洗盤頭時她是多麽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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