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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埃達之詩(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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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埃達之詩(六)

再無辜也不會改變眼前的修羅局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4號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

【我就說你這樣肯定要出事!看看看, 翻車了吧?】

祝槐:“……”

謝謝你還記得切私聊?

蜂巢放出的毒氣會致使失憶不假,但她在逃脫過程中其實無意間瞄到過一眼成分表跟實驗計劃,後來意識到副作用的時候幹脆來了個將計就計。

知道T病毒有相應的血清是在警察局長辦公室, 實驗基地與政府勾結的條件就是免費爲他們和安插在裏面的自己人提供解毒的辦法, 不過顯而易見地沒起到什麼作用。至於究竟是提供了假血清還是從一開始就沒提供,這就不得而知了。┆┆

那麼要拿到免疫血清, 就得想辦法重新混入蜂巢,還不能引起他們的警惕。

更不用提隊友還在他們手上了。

佩特利諾一族的讀心能力, 她在克裏絲汀和維爾萊特身上挨個領教過一遍,深知表面上裝得再好也能被她們感知到藏在內裏最深處的情緒。

所以在已知對面控制了克裏絲汀佩特利諾的情況下,要通過審查就得是全然無知的空白狀態,俗稱失憶。

當然也解決了對接的某人在得知她決定再犯險境時一定肯定以及絕對會有的反對,等事後他問起來——

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

好耶!

一個小小的定時裝置對於長年積累的動手能力也不算什麼,於是她埋好臨時用上化學制作的炸彈, 提前爲失憶後的一頭霧水留下指引的線索, 和巴不得事情更亂一點的KP商量好, 然後給自己來了個失憶大禮包。

感謝柯克比提供的靈感,有些東西可以觸發催眠暗示自然也能成爲想起的關鍵,她反向利用了這點。

當作提示的自然在原有印象裏越深刻越好,第一個是能瞬間串聯起迄今人生的萬惡之源,而另一個嘛……

“——就是這樣,”祝槐堅決略過了後面兩句和自己中間的心路歷程, “我完全是爲了成功地蒙混過關才這麼做的。”

望舒:“……不。”

他尖銳地指出, “這根本解釋不了你爲什麼在我們面前也裝得像真的似的!”

他說怎麼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呢?!

“哎呀, 出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嘛。”祝槐笑瞇瞇道, “騙別人前先騙過自己啦,保險起見就先不告訴啦,看看戲啦——”

衆人:“……”

你說出來了,你這絕對是把真心話說出來了吧!

不過要是論不滿,誰都比不上被重點隱瞞的對象。塞繆爾從她開始敘述起就蹙著眉,眉頭到現在也沒有松過。

“我說過我們馬上就抵達了,這樣等到匯合再行動的安全系數會高很多,”他不讚同道,“你當時說見機行事,再想聯絡就找不到人了——結果是這麼個見機行事?”

“但你不能否認裏應外合的成功幾率更大也更有效率。”祝槐眨眨眼,“不然現在還要操心血清在哪裏和怎麼搞定權限的問題,而不是直接扛了就跑。”

了解她的都知道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和行事風格,更何況事實證明的確是最佳決策,塞繆爾嘆了口氣,放棄了就這點繼續糾纏的打算,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問題,“所以你剛才說解除催眠的節點——”

祝槐聞言只是若無其事地聳聳肩,笑容毫無破綻,“這和咱們現在的狀況有關系嗎?”

塞繆爾:“……”

說不上來,就是莫名其妙地有點在意。

“好了。”言談間,她已經接完了正確的通路,功成身退又多此一舉地把盒蓋蓋回去,“接下來沒有攔路的,可以直接過去了——你們那什麼眼神?”

“我想通了。”望舒說,“十年不晚。”

路婉婉:“附議。”

祝槐:“???”

至於嗎!

“嘶……”時隔許久終於渡過催眠大失敗之劫的羅曼一回神就倒吸了口涼氣,努力揉著自己的肩膀,“我身上怎麼這麼疼?你們誰揍我了?”

路婉婉:“……你揍別人還差不多好嗎!”

“你錯過了一件大事。”望舒幽幽地說。

羅曼:“啊?”

“什麼什麼,”他馬上道,“瓜來。”

眼看著唯一一個不知情者也要被拉下水,祝槐覺得她還是不要去聽他們在秘密籌謀什麼覆仇計劃來得好——盡管她實在難以忽視不時投在自己身上的危險視線。

一行人穿過那道被解開鎖的小門,邊走邊說的同時已經能看到遠處的冷藏庫庫門。

郁雙郁悶地犯起了嘀咕:“但是我就沒有想起來多少……”

“藥效應該對每個人也都不一樣。”祝槐說,“反正事情始末也清楚了,想起來就是個時間的問題,欲速則不達嘛。”

她想想也是,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重新振作起來,看著對方用鑰匙打開了冷藏庫的機械鎖。

零下攝氏度的低溫冷空氣撲面而來,站在門外的幾人都禁不住直接打了個哆嗦。

冷藏庫內很整潔,連點碎冰碴都沒有,各項實驗樣本和藥劑也全部整齊地分門別類存放著。

他們輕輕松松地循著標簽找到了那一排排免疫血清,它們數量實在不少,但顯然有備而來的世界樹特工直接從自己隨身的背包取出了兩個壓得扁平的輕型打包袋,上面還各有兩條結結實實的背帶。

瞧著倒不像是擔心無法保持低溫會破壞血清的樣子。

郁雙“咦”了聲,忽然想起之前的話題,“不是說攜帶保存要等到——”

“從一開始就沒有休謨的事。”塞繆爾說,很有針對性地看了一眼某個方向,“既然技術還達不到急用的程度,用另一種力量就好了,反正這幾年跟那邊打交道也有一些能在這方面派上用場的辦法。”

祝槐:“……”

祝槐:“?”

這應該不是言傳身教吧。

嗯,肯定不是。

望舒馬上就“噗”了聲,然後收獲到她皮笑肉不笑的斜視,這才一本正經地收斂起對對方被套話的嘲笑,著手幫忙拾掇起來。

都說人多力量大,幾個人一起搭把手,很快就將冰櫃裏的免疫血清盡數洗劫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兩個背包被塞得鼓鼓囊囊,滿到仿佛只要再多一支就能撐爆拉鏈——但不得不承認,物資充足到這份上的確很給人安全感。

塞繆爾低頭看向手腕上閃爍起的亮燈。

“那邊成功了。”他言簡意賅地說,“還有什麼要處理的嗎?”

他等來了一片搖頭的回應。

“沒有,昏過去的那兩個隨意吧。”祝槐道,“他們怎樣都不關咱們事了。”

所長死亡,主任被帶到異次元,那兩人連後顧之憂也算不上,剩下要考慮的就是如何順利返回負一層。

雖然早就做好了不會一切順利的心理準備,但當真的重新沖出門後聽到走廊上以另一種頻率示警的刺耳警報,衆人心裏還是無一例外地咯噔了下。

“我——”路婉婉急得一瞬間有些語無倫次,“這又是什麼?!”

“不管了!”望舒咬牙,“先往上走再說!”

介於塞繆爾已經是他們少有的戰鬥力量,萊昂也能勉強算上一個。那兩個塞滿血清的背包其中之一由他背著,另一個則是羅曼自告奮勇,結果他倆不是前面舞拖把舞得太嗨就是爲了按住那個太嗨的使足了力氣,這會兒負重爬個樓梯簡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在到負一層攏共也就四層臺階要爬,等所有人都集中到窄小的中間平臺上,打頭陣的塞繆爾先持槍一推門,對上等在外面的另外二人,險些自己人把自己人嚇了一跳。

祝槐一眼瞧見了有過兩面之緣的維爾萊特,她旁邊是另一位年齡相仿、約莫三十歲出頭的男性。兩人俱是武裝齊備,警戒著已經緩慢從遠處包圍來的安保員們。

“他們剛剛啓動了自毀系統——”沒有時間多問別的了,維爾萊特急匆匆解釋了一句又咒罵道,“這群瘋子!”

塞繆爾尚還算冷靜,“還有多久?”

“五分鍾。”那名陌生特工說,“應該夠用。”

他們三個進門用闖的,其他人則是清醒地被帶進來,有的還是“二進宮”,都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跑。

前提是能成功突圍。

來拖住他們的那群家夥越來越近。

維爾萊特深吸一口氣,來回看看,當機立斷道:“三秒之內,都捂住耳朵閉上眼!”

話音落下的下一瞬,她握住拉開的那顆閃|光彈已經向著人群中心脫手而出——

哪怕所有人都在聽到指示的同時條件反射地照做,手掌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了傷害,驟然爆開的噪音分貝還是巨大到讓耳膜都陣痛起來。好在他們也不在音浪最強的範圍內,最多只是殘存了些暈眩,而反觀那些來圍堵的,一個個都暈頭轉向地暫時失去了視力和聽力。

這下就算真有戰力也都成了蝦兵蟹將,一片混亂裏連你推我搡都分不清到底是敵人還是自家人。半晌終於有個憑借印象艱難地爬到原本緊急開關的位置,重重拉下了拉桿。

萊昂:“……”

鬧呢?

他作爲殿後的那個人,擡頭看看頭頂上緩緩降下來的大門,不緊不慢地邁出了最後一步。

逃離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橡木鎮在祝槐等人被抓前還是一片正常,所以其他人提前聽她說了目前的狀況後,再沖出去時都記得牢牢捂住口鼻,頭也不擡地直奔世界樹“支援”開來的那輛越野車。

車停得不遠,接二連三地上車後還不能完全松懈,維爾萊特一人扔了一個防毒面具,自己也關門坐進了副駕駛。

“維爾萊特。”她指指自己,又指向駕駛座,男人也在防毒面具後沖他們點點頭,“他是盧斯,另外那個我想你們都認識了。”

除祝槐以外的其他人:“……”

……其、其實也不算認識。

“洛佩茲。”塞繆爾了然道,“叫我這個就行。”

不說別的,兩個同僚就在旁邊,本身也不適合表現得多熟稔。

“只有你們三個?”祝槐想起她作爲阿維絲時那次救援的規模,“我還以爲人會多點。”

維爾萊特:“嗯……”

“準確來說,”她道,“是能派來這裏的只有三個人了。”

“反正你們打交道不止一兩次了,你們應該遲早都會知道……最近突然層出不窮地浮現出很多這樣的事件。”

“我不是說完全像這個鎮子一樣,只是類似這種——我想你們懂我是什麼意思——所以人手都是緊急抽調,具體解決情況還不知道怎樣。”

原來如此,這就是之前說的“意外狀況”。

祝槐心思百轉,她的神情全隱藏在面具後面,因此也沒有引來維爾萊特的註意,後者自然向下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裏有什麼可以落腳的地方?”

衆人都有些猶疑。

他們也不過是前一天才乘巴士進入這座小鎮,要說旅館似乎差了點意思。

“……我家。”

本地人萊昂主動提議道:“離得不太遠,有備用的發電機,也有急救箱——不夠可以去旁邊的藥店拿點。”

這倒是個相對很不錯的選擇了,他和維爾萊特換了位置,坐在前頭去指揮方向。

五分鍾已到,也不知道地下究竟毀成了什麼樣子,就像他們同樣不清楚這些人這樣做是出於和闖入者同歸於盡的目的還是因爲發現血清被盜、自己橫豎沒救了。

但這些都與顛簸著避開樹根、植株和開裂路面駛向民宅的越野車無關,超過載客量還多加了倆不經碰撞的大包的車廂實在有些擁擠。盡管現在不會有誰查超載,大家在下車時都爲可以隨便伸展胳膊腿腳的自由空間舒出一口長氣。

萊昂繞過庭院外的幾叢灌木,掏出鑰匙開了門,又去地下室啓動了發電機。他們出於謹慎地沒有將整座房子照得燈火通明,只是接通電源後在客廳點燃了壁爐取暖。祝槐就地搬來他的電腦,開始解讀借由設備室電腦盜來的那些研究資料。

“可以先註射一下。”

她提醒道:“我在那裏就看過了,血清是沒問題的。雖然吸入是最直接的途徑,但只要暴露在粉塵下就有感染的可能,所以越早用上越好。”

路婉婉:“呃……”

“肌肉註射?”她小心地問。

祝槐“嗯”了聲。

“怎麼,”望舒開玩笑道,“你還怕找不到血管啊?”

“我是醫生,又不是護士,”路婉婉翻了個白眼,“要不你來?”

望舒:“???”

“不不不,”他馬上說,“動物和人能一樣嗎!”↓

在場的就這麼一個醫護,實習生只好走馬上任,從烤箱裏端上烤盤消了毒充當器械托盤,換上從旁邊藥店取來的一次性針頭,挨個爲在場幾人擼了袖子打針。

“等等。”

她低頭紮完又一針,忽然想起來,“所以那本書——”

“還在那邊啊。”祝槐聳聳肩,用棉簽按住針眼,看著大堆字母不斷滾動出現在眼前,“我‘送’回去的是重新僞造了一下召喚咒語的版本,可能他們是發現了才打算自毀的吧。”

“真遺憾他們沒能用上,”她嘆氣,“我明明改得很有新意的。”

其他人:“???”

救、救命,好好奇。

“比起這個,”還不等追問,祝槐自己話鋒一轉到了更令人在意的方向,“還是想想他們爲什麼還要召喚哈斯陶呂克吧。”

塞繆爾:“你應該有答案?”

祝槐不置可否。

“事實上。”

她說:“是母體。”

“這裏。”她打開了解讀後的文件,“儀式並不是完全成功,他們只是預先通過某種辦法制造了一個寄宿著病毒的母體——對,就是黃金樹。通過召喚以植物爲影響媒介的綠神讓它急速生長,然後在這個過程中通過地下水和空氣感染了整個鎮子。”

維爾萊特:“哈斯陶呂克……”

“那個瘟疫之神?”她皺起眉,“他們想把病毒傳播到全世界?”

祂本身沒有任何的殺傷力,但祂可以無限制地擴大其他病毒和微生物的影響力,說是最陰險而邪惡的存在也不爲過。

“是蜂窩要這麼做。”

祝槐說:“橡木鎮原本是他們的生化實驗場地,伐魯希亞的指示大概是等完成後派人來接應,但不管出於什麼目的——他們食言了,按照蜂窩員工的說法是故意的。所以爲了報覆,蜂窩想借由哈斯陶呂克報覆所有人。”

“如果放任下去……”塞繆爾說,“遲早也會波及到其他地方。”

“所以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祝槐道,“他們給自己留了後路,少量的血清可以幫助人體抵抗感染,如果足量就可以殺死病毒的母體。”

而現在,血清在他們這裏。

“黃金樹是有地下主體的,”她拉下頁面,“那個才是真正的母體,應該是通過某種方法植入……”

祝槐自己也楞了一下。

“當啷”一聲。

落地的不止是托盤,還有上面的針筒、棉簽和碘液,小瓶摔得粉碎,直接濺濕了旁邊的地毯。

而原本正拿著它們的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她打完一輪血清,正駐足看看他們在討論著的東西,哪料到就面臨了如今的狀況。

路婉婉目不轉睛地怔怔看著螢幕,她下意識咬緊嘴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但眼眶裏盈滿的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滑落而下。

這應該是一段爲了觀察記錄下來的影像資料,位元處畫面正中的是原本理應屬於少女的半截身體。幹裂樹皮覆蓋住她裸露著的肌膚,或者說是幹脆與她融爲了一體——就像是多出了一段人形的包塊一般。

樹皮上甚至能分辨出人類皮膚的肌理,正隨著呼吸的頻率而緩慢起伏,證明對方正以這種方式“活著”。

再往上看——

……是一張與她有六七分相似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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