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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堂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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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天堂鳥(二)

薇拉:“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祝槐:“我當然很對勁。”

薇拉:“………………”

見鬼啦!雖然也就認識兩個模組, 但你之前是這個性格嗎?!

坐在休謨家私人直升機上的另一位偵探,一反之前隨意中透出幾分玩世不恭的做派,不知情的人一眼還要以爲是哪家便服出行的千金小姐——她就那麼靠在座位窗旁, 明明沒有刻意擺出什麼儀態,一舉一動間就已經流露出薰陶進骨子裏的禮節和優雅。

最重要的是那含笑的眉眼, 不若她本人總是在不經意之中露出的狡黠光芒, 藏在裏頭的竟然是真讓人發自內心感到妥帖的溫和解語。

“同一種人設保持太久也會膩的。”祝槐眼睛眨也不眨地說, “換個風格,換個口味, 換個心情。”

……行吧, 你高興就好。

桑德拉休謨也若有所思地上下端詳起她,“你直接這麼跟我去酒會,說你是我們家世交的同輩人估計都有人信。”

“到時候請務必這麼介紹。”欺詐師笑瞇瞇道,“那兩位什麼時候到?”

“不然就拿他們當第一個實驗品好了。”

薇拉悟了。

——說到底是不想讓他們認出來吧!

可這是爲什麼?

對於一名偵探,除了推理能力,勘察現場與察言觀色哪一樣更爲重要,恐怕永遠是人們爭論不休的話題。

她一向不怎麼擅長後者,但哪怕祝槐不直說, 她憑兩人的相處也是看得出對方與洛佩茲是早先相識的——然而以那時候的狀態, 有必要做到這份上嗎?

直覺告訴她,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又發生了別的事。

對真相的探求本能使勁抓撓著偵探的心肺, 只是現在似乎不是個合適的追問時機。她能做的也就是順著對方心意幫忙打打掩護, 最起碼別那麼輕易地聯想到不在場的“阿維絲貝奈特”身上去。

“快了吧。”

桑德拉一無所知地說:“世界樹那邊還是很守時的——反正我們到點起飛,他們敢遲到就自己去吧。”◇

她的判斷很準確,他們所乘直升機停駐的並非休謨家的私人領地, 而是某個據說私密性不差的中轉停機坪。桑德拉不多時就接到了傳報, 等她的消息回過去, 幾分鍾後,休謨集團的員工就帶著人來到了直升機前。

機艙門是開著的,先上來的是笑容開朗又熱情的褐發青年,他現在於薇拉而言已經是熟人了,和另外兩人還是初次見面。

但他似乎是有點社交牛逼癥在身上的,跟薇拉打了個招呼後就毫無障礙地向她們也做出了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是來自世界樹的特工,兼任這次的護衛工作。”哈維笑出了一口白牙,“名字是蘭斯洛特哈維。”

他又將目光投向身後。

“這位是我同事,你們應該看過資料了,姓洛佩茲。”

哈維讓開地方,於是在他身後的另一人也登上了直升機,“他就這性格,別見怪。”

有個外向的同伴活絡氣氛,對方就心安理得地不作任何客套了。金發特工神情漠然地向機內衆人點點頭,這是最基本也最低限的禮節,他之後就隨便找了個空座坐下。

桑德拉的隨和程度有限,集團大小姐的高傲架子在外人面前不是那麼輕易放下的。祝槐這次走的就是親切溫柔的路線,笑著對他們回以致意,而以如一身份認識兩邊對象的薇拉當仁不讓地承擔起了中間人的職責。

“斯卡蒂格雷,”薇拉說,“我的同行,也是我和桑德拉的朋友,之前也在船上。”

哈維幾乎是立刻就笑出了聲。

“抱歉,沒有惡意。”

他連忙收斂笑意,爲自己的失禮解釋道:“你的名字很特別。”

“沒事。”祝槐微笑道,“也經常有人這麼說。”

當然在她以這個身份活動的短短時間裏,從未碰上有誰這麼說過。但在姓名就是神只之名的情況下,偶爾遇上這樣的反應也是完全可以預料得到的。

見鬼的默認卡。

“我是在想咱們要去的目的地也挺特別的。”哈維大大咧咧地說,“莫頓柯克比給酒店取名叫阿斯加德大酒店呢,這是不是也算一種緣分?”

祝槐:“?”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酒店的全名,突然就不想去了。

“還不如當成惡兆。”桑德拉休謨幽幽地說,“那艘郵輪的名字可是潘朵拉。”

其他人:“……”

越說越不吉利了!

眼見得哪壺不開提哪壺52gGdCo,哈維又不是那種真把情商就著面包一起吃下去的人——不如說,以祝槐從江北然那邊聽來的事,這家夥搞不好還是個人精。他笑著眨了下眼,“怕什麼,照那麼說我也很有淵源,搞不好還整個賓至如歸呢。”

最強的圓桌騎士——“湖上的蘭斯洛特”,據傳是被湖中仙女撫養長大,他們去的還好巧不巧正是修建在湖邊景區的豪華酒店。雖說知道這是個假名,但想想遇到對方偏偏是在那座格拉基居住的小島上,連身爲英國人的薇拉都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塞繆爾:“好冷。”

哈維:“……這裏最冷的就是你吧!”

祝槐嘴角還噙著笑,爲了不暴露出不同尋常的身份,他們穿的當然不是來支援時隸屬於世界樹的制服,而是像《亡靈舞》時一樣的便裝。

哈維長相不差,完全能嘻嘻哈哈地和周圍人打成一片的樣子宛如陽光範十足的鄰家哥哥——當然只是氣質而言,這家夥長了張娃娃臉又活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真不怎麼好判斷年齡。

但兩人相比,還是塞繆爾要更出衆,於是她的視線就很自然地像在欣賞任何一個出色異性一樣多在他的臉上停留了兩秒。

直升機是休謨家的,在駕駛員提醒過衆人安全註意事項後開始預備起飛,這次輪不到世界樹來指揮,所以他只不過是對機艙內情形毫無興趣似的轉向窗外。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他們頭頂就是藍天白雲。機身逐步攀升後,不往下看就是滿目的蔚藍,而在那雙與之同色的倒映在玻璃的眼眸殘影裏,瞧不見任何熱烈過的影子。

感覺必然是和之前不一樣的。

至於其他的——

你不可能指望一個欺詐師有真正意義上的愧疚心。

她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抱歉,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祝槐覺得04號的評價或許是很準的。

擅於討人喜歡的皮相之下,她的確是冷漠和理性得過了頭。

三年足以在任何人的身上産生巨變,恐怕不會有外人相信裏安多德和塞繆爾洛佩茲是同一個人。可對於知情者,他上次離開天堂島前刻意落在最後檢查周遭動靜的舉動很難不聯想到曾經在納哈什研究所門外遭遇的埋伏。

駭客技術是她賴以吃飯的功夫,回歸到默認卡的身份,動用一點小手段去追查市面上新興的醫藥公司也不足爲奇。在直升機上待機的短短時間裏,她就弄清楚了曾經身爲警探時無以獲知的情報——三年前的伐魯希亞公司表面上毫無瓜葛,背地裏卻是與另一股勢力有資金往來的。

那個神秘的“收款人”叫“Najash”。

是啊,世界樹肯定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會有反感一說。

如今更是仇上加仇了。

塞繆爾向來是個聰明人,三年前即是如此,輕信來自於那份被她利用的信任。褪去了那層涉世未深的稚氣,他不再沖動,不再急於一時,開始懂得適時的蟄伏與按兵不動,又成長得超乎想像——

甚至她不得不承認,當初被她支開的那句反問,的確是一語中的。

要說別的情緒也是有的,那就是發現曾經三言兩語就能逗得團團轉的少年已經變得不怎麼好忽悠的惆悵。

不過,卡蓮桑切斯——這樣在別人面前扮演維持的形象,祝槐自認和本人是沒多大關系的。

人們喜歡可以交托後背與信任的隊友,喜歡在遇到危險時能拖出險境的強大助力,這就夠了,用不著觸及真實。

早就習慣於出生入死的特工對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當然是感覺很敏銳的,祝槐還來不及撤回就陡然對上了一汪藍色。她當即一笑,笑容在大方中又透著一絲被抓包的難爲情,正如她所想的那樣,對方不會讓這尷尬的氣氛持續太久,也不怎麼猜疑地率先挪開了目光。

結果祝槐剛一轉頭,就看到薇拉正盯著他們,眼睛裏寫滿了好奇。

祝槐:“怎麼?”

“不,”偵探一本正經地說,“我在想等咱們到酒店的時候餐後水果肯定有西瓜吧。”

祝槐:“?”

誰教她這個說法的,羅曼還是路婉婉?

桑德拉:“西瓜?爲什麼會沒有西瓜?”

看,這就是老實人。

所謂瓜不瓜的自然是薇拉在拿這開涮,剛建成不久的阿斯加德大酒店盡管還沒有經過具體的星級評定,以主人那財力和重視程度怎麼著也是五星級起步的,哪還少得了一樣餐後水果。

只是這“餐”究竟是午餐還是晚餐就是另一碼事了,他們出發已經是午後,雖然不會認爲是前者,但也沒想到抵達得可能會比預想中晚不少。

原因出在來得比小孩的臉還快的積雨雲上,起初淅淅瀝瀝的小雨眼看著越下越大。安全起見,他們離景區的中轉站較之預想更遠,倒是不礙事,那邊派來接人的小巴士多開點距離就行,只是時間就拉長了。

“應該還有十來分鍾。”大小姐站在屋檐下挑剔地看表,“希望莫頓叔叔那邊的招待對得起咱們這麼折騰。”

哈維已經很爽快地將幾人的行李箱依次取下來了,塞繆爾看著雨幕稍微出了一下神,被他叫去幫忙後也搭了把手。

爲了方便之後酒店的人直接送去各自房間,箱子上也是系了標牌的,可此刻卻在一摞行李箱裏瞧見個沒有具體姓甚名誰的。

在場的有桑德拉休謨,有兩名偵探,有兩位世界樹的特工,還有老父親不放心讓帶的兩個保鏢——他們這才從飛機上下來,眼見自己活計被搶就守在周圍留意動靜,箱子到底花落誰家還真不清楚。

哈維“咦”了聲:“這是誰的啊?”

祝槐:“應該……”

“是我的?”她懷疑地說。

看樣式,她在事務所的倉庫裏是掃到過一眼的,但她明明記得自己沒有帶這個啊?

她的行李還是助理——懂的都懂的深潛者頂著麻袋幫忙收拾的,真正看門還是委托休謨集團那邊來的,祝槐跟它說是好好看家,其實就是讓它好好待著別把大街上的誰給嚇一跳,搞出個格雷事務所鬧鬼的傳聞。

這麼久以來,07號心情覆雜的聲音第一次響起來。

【你過個偵查。】

聲音似乎沒有傳到正蹲在不遠處研究這邊生態的薇拉耳中,祝槐聽出那脫力感,一時有點莫名。

怪了,她還什麼都沒做呢。

[斯卡蒂(祝槐)]進行偵查檢定,8/70,極難成功。

都不用KP解說,祝槐親眼看著那箱子被拖到她面前後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祝槐:“……”

懷揣著某種有一絲微妙的預感,她趁著其他人不註意,將行李箱放倒後輕輕拉開拉鏈,往漆黑的內部望去。

就看見裏面的“麻袋”興高采烈地甩甩尾巴,擺了一個更加團縮的姿勢。

乖巧jpg

祝槐:“?????”

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是基本的職業道德了,她默默把這裝著深潛者的箱子又拉上了。重新立好後,另一頭的偵探也直起身回來了,哪想到一來一回的功夫就多了樣東西。

“……你帶了幾個箱子?”薇拉頓時回憶起某人的光輝歷史,“不會又是什麼秘密武器吧?”

……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祝槐:“算是吧,會自己走的那種。”

薇拉:“啊?”

“等到了再說。”祝槐深沈道,“你剛才的結果呢?”

薇拉:“嗯……”

她看了看周遭。

大小姐正在對保鏢下指示,那邊同屬於一個組織的、正在交談的二人也沒有註意她們,她就放心地開了口。

“還沒有看到動物,但這裏的植被都很正常。”偵探說,“是應該會出現在此類氣候下的植物,枝葉長短大小也沒有異樣——大概不是那種影響到生態系統的存在吧,可能問題還是在那場拍賣會上。”

“而且,拍賣會就在第一天。”薇拉嘆口氣,“上次那個教訓就夠了,我可不相信什麼留到之後再動手了。”

——那是肯定的。

“我認識那幅畫。”祝槐說。

她說的是“認識”而非“見過”。

這語意差別可太大了,工作就是捕捉這種細節的偵探立馬反應過來,“你……”

“我當初第一個模組的……黑幕?BOSS?”祝槐思索道,“算了,這麼說也有點奇怪,反正拍賣會肯定有問題,但應該不是出在他身上。”

薇拉跟上她的節奏,“你是想說那顆價值連城的歐泊石?”

祝槐點點頭。

“火歐泊一直被視爲珍寶,歷史也很悠久。”她說,“瑪雅人很喜歡它溫暖的色調,將其稱作‘像天堂鳥一般美麗的寶石’。”

——天堂鳥。

這契合到模組名字的稱謂也令薇拉的眼神一凜,怎麼看都必然不是巧合。④

她說,“天堂鳥?極樂鳥?”

因爲華美的紅黃羽毛而被人們看作是生活在天堂裏的小鳥,實際上棲息在熱帶森林中,長相非常漂亮。

“應該就是了,”祝槐笑笑,“不過我很喜歡和它同名那種花的花語。”

細長的花瓣向周圍張開,形如輕盈的飛鳥,最常見的花色就是橙黃與暗藍相間,於是也被賦予了這個充滿希冀的名字。

“什麼?”薇拉問。

她接觸最多的都是槍械類的武器,還真不怎麼了解這個。

祝槐條件反射地去摸脖子上的那條細細的紅繩,碰了個空後就回過神,動作自然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但思緒的確因此平和了一些。

“自由。”她語氣莫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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