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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羔羊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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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羔羊頌(八)

“好了。”

出乎意料地, 頂著“南風”外表的那東西幹脆俐落地舉起了雙手,作投降狀。

“我認輸了。”他用一種十足輕松的口吻說,“我承認是你們贏了——所以他在這種情況會用別的方式稱呼你是嗎?看來你們兩個的關系比我想像得密切……”

“他就在這裏躺著, 所以你不來確認一下他的情況嗎?你也瞧見花瓶上面的血了, 再不及時做出處理的話可能會很不妙——”

“還是說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祝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她的槍口自始至終對準了餐桌另一頭的人,從檢查“莫西幹頭”是不是真被打死了, 到確認南風的情況,這家夥在想辦法誘使她靠近。

“你先退後,”她松了口,“我再過去, 不準做任何小動作。”

“好。”他舉著手, “好好好。”

有那麼一瞬間, 祝槐以爲自己在他的眼珠中央看到了屬於冷血生物的奇特豎瞳。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率先向後退了兩步,眼睛幾乎一轉不轉地盯著她和她手裏的槍, 見她仍然沒有任何行動的跡象, 試探著問道:“怎麼了, 不是該你過來了嗎?”

“的確, ”祝槐冷冷地說,“是該我了。”

一剎那, 她猛然按下了扳機。

[阿維絲(祝槐)]進行手|槍檢定, 13/60, 困難成功。

子彈射出硝煙迸開的同一刻, 同樣早已有所預料的冒牌貨用力且反應迅速地向旁邊偏過了腦袋。

他喉中竄出憤怒的嘶嘶聲,子彈沒有打入他的眼眶, 而是隨這閃躲的動作穿過了肩膀——但這似乎已經夠了。

鮮紅血液從傷口處噴射而出時, 他的身形開始飛速變化, 變得佝僂又柔軟,連衣服也開始脫落,轉而由一層層細密的鱗片覆蓋著取代。

祝槐毫不猶豫地開出了第二槍。

這一槍瞄準的是他的下半身,這不是什麼好選擇,可比起同樣在變形的上身已經算得上可以找準頭了——本該是人類雙腿的地方已經徹底轉爲一條長尾,暗綠色的蛇鱗在黑暗中泛出微光,無機質般的豎瞳死死盯著她的方向,不住吐出的蛇信發出了威脅性的響動。

那些薄薄的鱗片顯然還不足以堅硬到擋住子彈,蛇人一聲淒厲的尖嘯,尾巴尖上就開出了個血洞,吃痛得它連著上體一起跌倒在地。

二十秒。

從一開始的僅僅需要射擊和後面的再次瞄準,她能爭取到的只有這兩槍的時間,對面的冒牌貨從“南風”變回原形花了約有二十秒。

它兩只鈎爪似人卻又只各有三根手指,彎曲成粗壯又尖端銳利的形狀,無毛的身體曲張著,肩背和胸腹本該有的肌肉卻已經萎縮了。

它的頭顱和下半身完全是蛇的模樣,大張著嘴巴呲出來的兩根蛇牙上滴落著可疑的不明液體,正揮舞著爪子伺機向她這邊撲來。

與此同時,在它開始變形後就在耳邊嘀嘀咕咕的KP終於說完了自己的目的。

【初次目擊半返祖的伊格寵兒——幽嘶蛇人,進行意志檢定,成功豁免,失敗隨機下降一到六點SAN值。】

……又來!

[阿維絲(祝槐)]進行意志檢定,94/50,失敗。

……她下次絕對把意志點高!

她丟了四點SAN值,在這黴運影響下險些連槍都沒拿穩,趴下游走在地面上的蛇人轉眼就要閃電般的竄來——

第三槍。

[阿維絲(祝槐)]進行手|槍檢定,5/60,大成功!

祝槐:“……”

眼前一片漆黑,她能靠的就是手電筒那點說弱也能看清但說強仍然微不足道的光線,這才不得不用骰子來校準,但連她都沒想到能扔出個大成功。

【你這算什麼?!】

KP震聲問。

【越害怕打得越準嗎?!】

祝槐:“閉嘴。”

KP:“………………”

嗚嗚嗚嗚前輩救救啊她好兇啊嗚嗚嗚嗚嗚!

她現在可沒心情搭理他了,子彈正中蛇人小腹,綻開的血花飛濺得連周圍桌椅上都滿是血珠。它吃痛得咆哮起來,雙爪在地上用力一按,就直接朝著她一躍——

【敏捷對抗。】

成功等級第一次真正有了它的用武之地。

【成功等級更高就可以躲過對方的靠近。】

[阿維絲(祝槐)]進行敏捷檢定,57/65,成功。

[朱利安]進行敏捷檢定,11/55,極難成功!

黑暗顯然沒有影響到祖輩都慣於生活在洞穴之下的蛇人的視野,它精準而迅速地撲向了不遠處的目標。猛然撞到身上的龐大重物頂得祝槐向後一仰,後背狠狠倒向地面,發出了令人聽著都幻痛的聲響。

這疼痛是實實在在發生在她身上的,但她無論如何也管不到這個了——在上方壓制住她行動的蛇人正張大了嘴巴,毒液從牙齒上滴落,在羊毛地毯上滋出冒煙的孔洞。

而使它遲遲無法真正下口的是正架在嘴裏的手電筒,祝槐撐著的那條胳膊都用力得在隱隱發抖,而蛇人的鈎爪強行別開了她的槍口。

她其實能感覺到對方應該正在虛弱狀態,不然以她的力氣不會能一點點地將手|槍被扭轉的方向重新擰回來。槍口即將再度對準面門,蛇人的瞳孔驟然變得更加尖細,卻已經來不及去掰開她扣在扳機上的手指。

——一切在此一舉。

[阿維絲(祝槐)]進行手|槍檢定,97/60,大失敗!

祝槐:“……”

KP:“……”

【那麼你感到捏在手裏的槍支正在隱隱發熱,也許是因爲剛才的操作不當和奪槍失誤,它現在馬上就炸——】

祝槐:“謝了。”

KP:“???”

她不等KP說完,毫不猶豫地松開了手電筒,抵擋自己咬噬的反抗驟然消失,還不等蛇人一喜,滾燙的槍膛已經猛地塞進了它的嘴巴。

“拿好別掉了。”祝槐挑眉。

話音未落,她擡腿當胸踹向蛇人上半身,趁著對方猝不及防地略微向後一仰身的同時徑直就地一滾——

手|槍在口中炸膛的滋味想來不好受,悶響就在她拉遠距離的同時傳來。怪物豎長的蛇瞳裏滿是血絲,直楞楞地半伏在原地,鼻孔不停翕合,顯然腦袋還在因爲剛才那不小的爆炸傷害嗡嗡作響。

祝槐拍拍身上的灰,拔出腰上另一把槍站起身走過去,毫不留情地一邊一槍,直接廢了它的兩條“胳膊”。

於是蛇人失去了最後的支撐,行動能力所剩無幾地趴在地板上茍延殘喘。

“所以你還是玩家。”

她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你仍然是‘朱利安’。”

蛇人俯臥在地,聞言就悶悶地笑起來,很快牽拉著受傷的肺部咳出了血沫。

“最開始的抽簽。”

它——或者還是“他”——啞著聲說:“我投出了最大點……結果就是直接撕卡。”

“然後你就成了‘頂替了朱利安這個身份的蛇人’?”祝槐說,“收到信的就是‘朱利安’本人?”

她想起那具屍體,對自己——雖然準確說是自己的角色卡——能下手到這種程度,那的確是個狠人。

“一朝收到親生父親信件以爲能扭轉命運的倒黴蛋不幸被從制藥公司逃出來的蛇人殺掉頂替了身份,哈哈……伐魯希亞……”

他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很有自知之明,破罐子破摔地幹脆張開了胳膊,仰躺在地面上,“這具身體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很虛弱了,但我的任務是混入你們中拿到繼承權,這樣這張卡就可以以蛇人的形式繼續行動……”

“這樣不是很棒嗎!”他瞳孔突兀地放大,神色近乎癲狂,“自以爲是的家夥、平時瞧不起我的家夥統統殺掉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家夥可是死得連屍體都不剩啊,就是可惜他還有一次機會,不然的話——”

“但他呢?”祝槐問。

朱利安的笑聲忽然一停。

他們都知道她說的是南風。

“他也是啊,”他愉快地說,“你們本來就不信任‘我’——還是應該說‘馬克’?他叫來了援助,指不定就會懷疑到我頭上呢。”

“所以只要頂替他的身份就好了,雖然消耗的意志和SAN值只夠僞裝兩次,效果也會嚴重遞減,但讀一點記憶還是沒問題的……”

他自言自語似的道:“外貌攝取術和頸動脈毒素真好用啊……馬克那家夥還睡著,我一針紮過去就沒有反應了,接下來用枯萎術毀滅掉他就好了。”

“我不得不說,你直到剛才爲止的演技不錯。所以,”祝槐說,“你想方設法地引我過去,也是爲了用那個什麼毒素?”

“不,”朱利安眼神惡毒地說,“是支配血清。”!

“只要攝入幾滴,”他笑得又開始咳血,“有人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感覺還挺不錯的,是不是?爲了拿到這幾樣東西,我可是跟KP好好交涉了一番……畢竟我的任務幾乎從被發現以後就註定要失敗了。”

原來如此。

如果他說的“伐魯希亞”是最開始的那個名字,她倒是能補全那段被塗抹過的手抄總結了。

[伐魯希亞公司設立於康沃斯郡,其成員應該大部分爲蛇人。

蛇人是一群退化成廢物的雜種,但偶爾也會有特別的個體,它們能夠隨意僞裝成人類,在對毒藥的研究上簡直是有著超乎尋常的興趣。]

祝槐重新舉起了槍。

“你你你……”意識到她的意圖,朱利安終於恐慌起來,“你要做什麼?!”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

祝槐問:“你沒有做好這種覺悟?”

“我——我我我還有用!”

曾經是朱利安的蛇人驚恐地叫道:“給我點魔力讓我治好自己,我可以幫你們清除掉那些屍體,我會的法術能幫到你們,怎樣利用我都可以,只要讓我活著繼續用這張——”

“一命換一命。”祝槐道,“你可以殺人,我當然也可以殺你。”

“順帶提醒你一下,我心情好的時候才會考慮利用價值這種東西。”

“看你剛才的說法,不是求著讓你活命,而是這張卡……反正不是你最後一次撕卡,但是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她槍口又往前抵了抵,輕聲說,“那句話就原樣奉還給你吧。”

“可惜你還有一次機會。”

“等等、等一下!”朱利安狼狽不堪,“哪怕是爲了報覆,你沒必要像我一樣臟了自己的手對吧!如果我將來……那你也是在殺——”

“你可能對我有點誤解,別來道德綁架我。”

她選擇當個“好人”,不代表她真的是個好人。

祝槐眨了下眼,“就算死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朱利安僵立在原地。

他仰頭看著對方,那雙在他迄今爲止印象裏總是盈著笑意的眼睛裏此刻不存在任何感情。他忽然油然而生一種巨大而毫無來由的恐懼,就像是第一次認清對方根本不在乎將他怎樣的漠然。

“我——我也是沒辦法的!”

他拼命地叫道:“我也不想抽到這個身份啊!我我我,我可以爲自己做的事做出補償——”

“是嗎。”

剛才說“很棒”的是誰啊。

不過哪樣都無所謂——

祝槐問:“那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她在同時扣下了扳機。

朱利安連聲都來不及出,瞪著眼睛倒回地面時發出沈悶的聲響——很好地延續了那一下槍聲。祝槐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站著目睹他的身體漸漸不再抽搐,就在這時,她看著他嘴巴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麼。

這家夥……

蛇口可無法辨別字詞,祝槐煩躁地嘖了聲,躲過他身下又開始蔓延的血液,走到了餐桌的那一頭。

朱利安還沒有來得及搜走南風身上的東西,仗著的也是廳內太黑,她看不清兩人衣服上的差別。她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斜插在南風上衣口袋上的那個無線電設備在一下下地閃紅燈,也不知道是閃了多久了。

祝槐蹲下`身,一邊往青年脖頸上摸,一邊試探著每個可能的按鈕,終於按下其中一個,接通了通訊。

“直升機已經在路上了。”

盡管經過了電波的傳導而略有不同,祝槐還是聽出了那個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出了什麼情況,還有,到現在才——”

她打斷了他,“是我。”

通訊設備那頭安靜了短短幾秒,對方似乎也認出了她的。

他直接問:“阿狄森呢?”

祝槐果然摸到了青年脖子上那個已經凝固成血痂的針孔。

“他死了。”她道。

爲什麼偏偏選擇了用這個方式來提醒?

按理說,幹脆用喊的才更有可能傳到耳中,哪怕試也可以試試,但他們在電閘那邊沒有聽到任何叫聲。

除非他當時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朱利安也提到了——頸動脈毒素。

從他們的位置就可以推斷出當時的大致狀況。

阿方索倒在門口,應該是一進門時就被動了手,南風看到了這一幕,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紮了一針——不然以他的體術不至於被“打昏”。

且不說有絕佳的動手時機,朱利安當然會選擇殺死對方的做法來以絕後患,就算是法術的條件——

法術必然需要媒介。

朱利安將“自己”帶在身邊,和他僞裝成馬克約翰遜,兩次僞裝有個共通之處。

屍體,而且是新鮮的屍體。

帶上島和當場銷毀可能是長期僞裝和短期的差距,他應該在那時就想好了,要再次冒充他們之中的其中一個,要不是代價不夠,都可以一個個地換下去。

她甚至能猜測,蛇人的僞裝說不定需要變回原形再變成另一個,南風在藥效發作的短短時間內逃到餐桌另一頭,目睹了這一幕又想起兩人當初的玩笑話。

他連力氣都所剩無幾,想把杯子蓋上也無法,才有了打碎的茶杯和茶杯蓋——這樣艱難留下的死亡訊息。

這模組的真正謎題恐怕就是開場以來的資訊不對稱,只在細枝末節之處有所提示,不出個什麼事,人類玩家也不可能想得到——羔羊群裏混進來了一只披著羊皮的“狼”。

盡管是只病狼。

唯一值得點安慰的是之前她和江北然聊天的時候對方提到過,迄今爲止在游戲裏被坑了不少次但還沒撕過卡,這還是第一次——雖然也不能說是好事就是了。

但塞繆爾洛佩茲不會知道這點。

他在那邊短暫地沈默了。

“我明白了。”

他似乎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波動,只是繼續問道:“還剩幾個人?”

“加上我四個。”祝槐說,“對面似乎是叫‘格拉基’,整個莊園——不,整座島的居民應該都是它的仆從。飛機還有多久到?”

“不會很久,四十分鍾到一小時。”他說,“你們盡量找個空曠的高處,保持聯絡,如果有機會就——”

“就向你們發出信號?”

祝槐隨口道,她看到門口的阿方索開始呻|吟著爬起來,就朝著對方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等等。

“行,知道了,但不能保證。”她說,“等下我會把無線電交給另一個人,就由她負責聯絡了,反正她跟你們組織好像也有點淵源。”

她不等塞繆爾再遲疑著說什麼就先掛斷了通訊,剛醒來的光頭還在揉自己生疼的後腦勺,看看不知爲何出現在這裏的祝槐和不遠處的怪物屍體就是一整個震驚。

“你是一進門就昏倒了?”祝槐說,“馬克不是馬克,他就是朱利安。”

她簡明扼要地將始末總結了一遍。

“我靠,”阿方索目瞪口呆道,“這孫子。”

“那阿狄森呢?”

他倒吸著涼氣想繞去餐桌那邊,“他不會真的——”

“真的。”祝槐說,“而且咱們在這兒待得太久了,我不確定傑弗裏他們那邊還能撐多久,得抓緊去找工具了。”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給南風……現在應該說艾倫阿狄森的身體換了個看上去舒服點的躺臥姿勢,又扯來一張布蓋上,這才匆匆趕往了連通餐廳後的仆人房。

要不是中途突然有人背刺,尋找的這個方向倒是正確的——其中一個住在裏頭的似乎就負責電路維修,床底下就是他用途齊全的工具箱,他們還在兩個房間之中的雜物間裏找到了大量備用的電線電纜,幹脆直接抽了兩根幾十米長的走。

重新趕回樓梯旁,他們不算早,但也不能說晚,正好碰上一個張牙舞爪的男仆往按著另一個傭人的傑弗裏背後撲。

祝槐一槍爆了它的腦袋,馬上引來前小偷慶幸地回頭,“哎喲,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正在埋頭修電源的偵探也擡了眼。

薇拉:“……”

薇拉:“你們拿那麼長的幹嘛?”

這電線長得要不是在胳膊上繞了一圈,能長到走廊另一頭了。

“這不是怕不夠用?”祝槐把東西一放,“還有更長的沒拿呢。”

傑弗裏扛著那只死屍把它往馬上就快擠爆的樓梯間裏又壓了壓,儼然一副不壓成三文魚罐頭不罷休的架勢——但無論是薇拉還是他,都註意到了異樣。

他問:“阿狄森那家夥呢?”

也許是出於某種冥冥中的預感,他沒有問那個莫西幹頭。

“被朱利安禍禍了,馬克就是朱利安。”阿方索代替祝槐回答道,他又說了一遍,“那孫子。”

空氣一下靜了。

薇拉用眼神示意她和阿方索,“他……”

祝槐搖搖頭。

確認對方沒有徹底“撕卡”,玩家這邊是稍微松了口氣,但氣氛也不算是好到哪裏去。而傑弗裏就是完全的低氣壓,抓起一支用不上的螺絲刀直接扔向了對面墻壁。

祝槐只是把通訊設備放在了薇拉旁邊,低聲跟她說了幾句狀況,後者表示明白,又專註起了手上的工作。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誰也沒有再說話。不知從何時起,連不死之仆的騷擾都減少了。直到薇拉完全直起身,長出一口氣,拉下了開關。

霎時間,眼前一片明亮。

習慣黑暗之後,突如其來的光明刺激得人眼睛都要流出了眼淚。遠遠地似乎傳來了驚叫,他們還嫌不夠,走到哪算哪,把燈光強度直接調到最亮。

薇拉:“……所以說。”

“你爲什麼會帶這種東西?”她問。

四個人站在走廊裏,無一例外地全都戴著墨鏡來擋擋眼前的強光,不知道的還以爲BGM根本就是《亂世巨星》。

阿方索不解,“你就不覺得很酷嗎?”

光頭配墨鏡,超酷的好吧!

薇拉:“……”

超像地下幫派的。

“不管酷不酷,”祝槐總結,“是挺實用的。”

“誒對!實用不就完了!多戴幾副也是以防萬一摔壞了嘛。”

阿方索話音剛落,一扭頭就震撼道:“……怎麼會有人在室內打傘啊!!!”

傑弗裏:“……”

燈光這麼亮!!你還不如問問怎麼會有人在室內戴墨鏡呢!!

但誰也不敢放松了警惕,遠遠站在走廊另一頭的女性被傘邊擋住了臉和上半身,裙子卻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女仆裙。

“她”無疑也是這宅邸的一部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對他們發起攻擊,可顯而易見地來者不善,並開始一步步往這邊走來。

一行四人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武器,但女仆在離他們還有幾米的距離外停下了,她擡起傘面,露出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哪怕見了光,她身上的“綠色腐爛”也並沒有那麼嚴重,或許這正是由她來到這裏的原因——只有臉邊和脖子上留下了一點灼燒似的瘢痕,女仆一動不動地望向他們。

“老爺有請。”

阿方索把墨鏡稍微擡起來一點,“……還、還挺客氣。”

KP無語凝噎。

他容易嗎他!本來該是好好的威脅場景搞得那麼神經病!

“老爺請的是其中一位作爲代表,”話是這麼說,她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祝槐,顯然這個代表人選不會有別人,“也是爲了各位著想,如果不想再生別的事端,這樣是最好的。”

KP:“……”

就是說格拉基不能再考慮考慮嗎?選她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對發生的一些事……”

她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都有目共睹,繼承人的人選不會花落旁家。”

“所以老爺想單獨與貝奈特小姐商討片刻,”女仆道,“請問您意下如何?”

薇拉:“……”

不知爲何,她突然感覺很不安,不是爲自己——而是替他們“老爺”感到的不安。

在同伴欲言又止的註視下,祝槐一挑眉。

“好啊。”她說,“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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