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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亡靈舞(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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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亡靈舞(十九)

有時候久別重逢後的感動是有對比的。

刀疤面對著正娉婷站在跟前、溫婉笑著伸手過來的女人, 滿臉都寫著不熟。

……他真的演不來啊!!!

“……對不住啊,”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太煞風景,尷尬得憋了半天, 悶聲道, “我前不久不小心跌了一跤, 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連以前的也都不太記得了……”

正尋找著空餘客人經過他倆的食屍鬼差點滑了一跤。

不記得個鬼啊當初搬到主祭面前有它一份力!就抹了那一丁點點好不好!

女人眉眼間難掩失落, 但還是不放棄地伸著手,這下反而叫人有罪惡感起來了。還不等他再說什麼, 忽然就被誰猛地推了後背一把, 跟著向前栽去,女人便順勢拉他匯入了正翩然起舞的人群。

這是極端陌生又莫名熟悉的舞曲,他的腳卻知曉該怎樣應和似的自發動了起來。箭在弦上是不得不發了, 刀疤趁著轉圈的時候瞪了那罪魁禍首一眼。

卡洛琳就站在原地,不掩幸災樂禍地回笑一下,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開了罐飲料。

真有趣。

她見慣了人們在不得不要和親朋戀人分別時的悲傷,還是第一次看到像現在這樣的表情。明明是正在與馬上要分離第二次的亡者共舞,他們臉上卻帶著滿足與慰藉的微笑,簡直就像在感恩這段從死神手中偷回來的時間。

他們不再留有遺憾。

又一曲結束, 剛才被她坑了的隊友目送“妻子”離開,立刻氣勢洶洶地回來算賬。

“你——”

“你不想跳你別戴花啊, ”卡洛琳直接搶了他話頭嘲笑道, “我就不戴,我就好好的。”

再瞧那邊那個被好幾個追著跑的。

刀疤:“……”

他訕訕,“這不是生活裏總得有點儀式感嗎?”

卡洛琳:“左腳踩右腳那是挺儀式的。”

刀疤:“………………”

他被懟得啞口無言, 最主要的還是表現實在有點丟人, 只好悻悻地選擇閉嘴縮點存在感。好在人們的註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跟前, 哪還有餘力去留神其他的。

鬢角花白的父親向也已步入中年的女兒欠過了身,早夭的孩童抓著父母的手指頭,又被抱著踩在他們鞋尖上,就這樣一圈圈轉起來。

一曲舞畢,死者眷戀卻決絕地退場,活人的笑容也漸漸褪去,望著重新空下來的指尖,能挽留的只有抓不住的空氣。

傑弗裏還在望著那朵絹布花出神。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蝴蝶停留過的那片花瓣,臉上是夢醒後的茫然,半晌過後,擡手碰了一下自己心口。

像是一直以來空缺的那塊被重新補平。

婉轉的風笛聲也有徹底停下的一刻,取而代之的是象徵落幕的鍾聲。大鍾被一下接一下地敲響,舞蹈落幕,神秘的舞伴們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只留下如同大夢初醒的人們,帶著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神情慢慢走回了家和酒店。

廣場上恢覆了一片寂靜,殘存在空氣中的是淺淡的、仿佛真正存在過的玫瑰香氣,記錄下這一夜並非虛妄。

第二天清早,公寓二樓的房門又被敲響了。

昨晚其實結束得挺早,這休息了滿打滿算也有八九個小時,祝槐是挺清醒的,可站在後面一點的南風依然還是完全緩不過來的困倦——可能這就是被食屍鬼追了八百個回合的後果吧。

即便如此他也打起了精神,旅行社給他們定的離開時間就在今天下午,雖然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明面上的身份還是要裝裝,這之前該走的地方也是得走一趟的。

原以爲聽到的又會是小偷大聲嚷嚷的抱怨,哪料到不過十幾秒後,傑弗裏一聲不吭地過來給開了門就轉頭又進去了。

他這表現可稀奇得很,祝槐本來就站在前面,倒也沒說什麼地直接進了門。南風就猶豫了不止一點,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太陽出來的方向,確認是東邊無誤後才跟著邁了一步,結果剛轉頭,就看整潔幹凈得不像樣的客廳看傻了眼。

南風:“……”

他默默地退出去了。

傑弗裏:“?”

“你幹嘛?”他奇怪地問。

南風:“我沒走錯門……?”

傑弗裏:“……”

南風從他眼裏看出來明晃晃的“找打”倆字,這才松了口氣——還行,還是那個熟悉的傑弗裏·斯坦貝克。

他這表現當然更氣人了,傑弗裏當場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指了下還在沙發上挺屍的魔術師,“你走錯了他能在那兒嗎?!”

南風:“……啊哈哈哈哈。”

祝槐先進去了一會兒,在收拾幹凈的茶幾旁邊看到倆立著的箱子,“這是你的行李箱?”

傑弗裏“哦”了聲。

“我要退租離開泉城了。”他風輕雲淡地說。

“……???”南風驚訝道,“爲啥啊?!”

“我昨天做了個夢。”傑弗裏說,“夢見凡妮莎跟我說不希望我再當小偷了,她說反正也不用治她的病了,不急著用錢,讓我也別再自暴自棄……我想了想,還是去個地方重新開始吧。”

南風在聽前半句的時候就已經有點壓不住嘴角了,他是真心爲對方高興的,其實昨晚看著就已經猜到了說的是誰,但這會兒還是佯裝不知情地問道:“凡妮莎?誰啊?”

“我妹妹。”

傑弗裏停頓了下,又補充說:“唯一的,最好的。”

“行了,沒人懷疑你有幾個好妹妹。”祝槐打趣道,馬上也被他瞪了兩眼,她全然不在意地將一張紙條遞了過去,“那看來咱倆想到一起去了,要考慮考慮這個提案嗎?”

“什麼?”傑弗裏接下紙條,奇怪地看著上面那一串數字。

“我養父那邊最近可能在招新人當助理,”她笑瞇瞇地說,“打電話說是我介紹的就行了。”

雖然她自己沒有具體設定,但就學的那些“興趣愛好”而言,收養阿維絲·貝奈特的家庭怎麼也得是個中産起步。開幕式那天晚上,她拍了兩張照片又借機聊了幾句,正好坐實了她的判斷,這會兒不過是順水推舟。

“……這不太好吧?”傑弗裏遲疑道,“無緣無故的……”

“想什麼呢,只是給你個應聘的機會。”祝槐說,“還要跟其他人一起競爭,能留下也是你自己本事,留不下千萬別說你認識我,丟人。”

傑弗裏:“???”

他連食屍鬼都綁過還能怕了小小的應聘不成?

“看不起我是吧?!”他“嘿”了聲,“等著瞧吧你。”

他嘴上不客氣,表情卻是笑著的,這邊打打鬧鬧的氣氛正好,那邊魔術師就哼哼唧唧地抱怨起來了,“哎喲,哎喲,我這腰可怎麼辦喲,這可不還得且養著一陣……”

傑弗裏:“你今早上不是好好地自己起來了嗎?!”

“起來?什麼起來?”魔術師據理力爭,“那不是你說要退租打掃衛生非要我挪個地兒嗎!我那麼努力了你還想怎樣!”

祝槐:“起不來啊?”

魔術師:“對啊。”

祝槐:“那我們去教堂找神父,你肯定也起不來了。”

堂堂魔術師當場鹹魚打挺表演了一個現代醫學奇跡。

“走!”他精神抖擻地說,“現在就出發!”

南風:“……”

傑弗裏:“……”

咱這輩子還能有點出息嗎?

傑弗裏正好也要趕這時候出門,他們就幹脆等了一起。據被叮鈴哐啷折磨得苦不堪言的魔術師控訴,這人是從淩晨四點就爬起來開始打掃衛生,等到天亮了又跟房東打電話,現在去還鑰匙,等徹底收拾完準備等驗收直接走了。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趕上外出高峰期,他們才剛陸陸續續往外走,恰逢隔壁鄰居也開了門,見第一個迫不及待地往外沖的山羊胡子男人就笑著打了招呼,“早上好啊,和兒子一起出門散步?”

魔術師:“?????”

“兒子?!”他見鬼道。

“啊對對,早上好,”傑弗裏已經麻木了,這幾天他但凡碰上個樓裏的誰就問他和爸爸相處得怎麼樣,“他離婚沒見我好多年了可能有點不習慣,過兩天我也要搬去他那兒一起生活了。”

鄰居恍然大悟又抑揚頓挫地“哦——”了聲就連忙恭喜起來,而大齡中二還沈浸在自己如花似玉的年紀竟然平地蹦出來個十幾歲兒子的崩潰也被理解爲了無言的欣慰。

送走了一片熱心腸的鄰居,南風還在痛苦地憋笑,祝槐就沒有這種煩惱——她早就爐火純青了。

“你們……”魔術師深受打擊,瞳孔海嘯道,“你們還背著我做了什麼……”

“冒充你上臺演出然後直接跑路算嗎?”祝槐問。

魔術師:“???”

他的一世英名——

“……算了,”要說他看得開也是很看得開,這會兒反而是沒過兩秒就豁然道,“反正來找我算賬的早就能繞卡爾克薩兩圈了。”

南風:“……”

你說的從不回首過去其實是這個意思吧!

不過……

祝槐看魔術師一眼,南風也好奇道:“卡爾克薩?”

“噢,沒什麼,就義大利一地名。”魔術師擺擺手,有了剛才那一出,他心思也活絡起來了,賊兮兮地湊到一臉無語的傑弗裏旁邊,“哎小子,要不你幹脆直接來當我徒弟得了,雖然天分是差了點……”

“你可別誤人子弟了。”

祝槐忍不住吐槽:“瘋兩個瘋一雙嗎?”

魔術師:“哼!!!”

趕著去教堂拿他心心念念的大寶貝,他下巴仰得老高,腳下倒是一點不含糊,結果碰到個臺階差點把自己絆飛出去,好容易才踉蹌幾下給站穩了。他們過來是塞繆爾開了警局的車,後者就靠在車門旁等著,見狀險些沒拿穩車鑰匙。

已經分頭走遠的傑弗裏就完全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出了聲,不等他“親爸爸”追打搶先一步消失在了街角。

南風坐進副駕駛,剩下倆人坐在了後座,祝槐靠著窗玻璃看警探打著了火又調整好後視鏡,他問:“去教堂?”

“反正都和‘神父’說好了。”祝槐無所謂道,“應該在等著了吧。”

他們抵達的時候,約拿神父——準確來說,自稱被伊斯之偉大種族附身的約拿神父——果然已經待在了教堂門口。反正也不是他的東西,對方又保住了他看熱鬧——劃掉,繼續觀測的可能,大方的伊斯人很樂意做這個人情。

魔術師早先聽說了個大概,眼下興奮地搓著手手就跟著往裏進,越靠近最盡頭的那扇門就越激動,最終就在神父掏鑰匙開鎖、推開大門露出那之後被擺放在正中玻璃盒裏的東西時,化爲了一聲:“哇——”

下一秒,他問:“這是啥?”

其他人:“……”

你不知道你“哇”個什麼勁兒啊!

幽藍色的水晶通體剔透,中間又縈繞漂浮著幾根絲線般的流光在緩慢地流動。屋內昏暗一片,它卻在散發出淡淡熒光,美麗而神秘。

“據我們的研究資料,”伊斯人說,“這應該是距今十億年前的某個種族遺留下來的水晶碎片。”

“因爲年代久遠,我們會稱他們爲‘Old Ones’——也就是古老者,它們擁有一些連我們也無法解讀的技術,比如創造出了另一種粘稠的液體生物作爲奴仆,比如這種水晶儲存器。”

“現在它已經儲滿了魔力,可以通過意識共鳴在施法時用來補足不夠的部分……不過只有古老者知道該怎麼向裏面註入更多的魔力。”

魔術師早就在他打開玻璃以後抱著這巴掌大的水晶不撒手了。

還有什麼比一個無限補藍瓶更能讓法師心動?沒有!

他儼然一副晚上也要抱著睡覺的架勢,深沈地說:“從此我的畢生理想就是研究怎麼傳魔了。”

南風:“哎,那本書呢?”

魔術師:“給你們了給你們了。”

反正他也研讀了個大概!

這還不算晚,他一見神父如此博學多識就迫不及待地想再套點知識來,伊斯人再敷衍也從指縫裏漏了點出來——這簡直是個永動機循環。那邊聊得一個冷漠一個熱火朝天,祝槐也想起來什麼似的開了口。

“我覺得這個問問你們就行了,”她取出了那條刻著扭曲五角星的吊墜,“這是什麼?”

塞繆爾瞥了一眼。

“舊印。”他說。

“可以抵禦大多數神話生物的攻擊,配合法術甚至能傷害乃至擊退其中一些。”

南風:“但我記得也不是那麼好使……”

“對,”塞繆爾應道,“起到的作用很有限,如果遇上只是對它感到厭惡和能忍受的,該怎樣還是怎樣。”

“比如以這個吊墜的大小,下場也有可能是全身粉碎性骨折,只有頸椎還好好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祝槐也沒什麼反應,而是取出了另一樣,“這個呢?”

塞繆爾卻定住了視線,“……你從哪裏弄到這個的?”

“海頓家。”祝槐說,“怎麼了?”

“純粹有點驚訝——應該是蒲林的埃及十字架,”他說,“只要知道它被附過魔,就可以利用它來驅逐或者遣返神話生物,當然,只能用一次,而且也不是百分百生效。”

南風沒有聽說過這個,聽著聽著就張大了嘴巴,楞楞地說:“我早就想問了……”

“你到底比我早加入多久啊?”他茫然道,“我沒記錯的話,咱倆同歲吧?”

“跟你無關。”

在某位警探眼裏,同事情這種東西顯然幾近於無,“反正下次應該也不是一起出任務了。”

南風:“……”

所以說要不要那麼兇啊嗚嗚嗚嗚!

祝槐“哎”了聲,開玩笑道:“你們一般都到什麼地方啊?我好聽著特徵躲著點。”

南風明知道他們這些玩家專門逮著這種地方刷副本,還是陪著嘀嘀咕咕地演戲,“總之就是有奇怪傳聞的地方吧……”

“還有偏僻的,官方明令禁止的也別去最好。”塞繆爾說,“前陣子上新聞的阿蘭伯堡灣,還有已經完全封鎖的托薩地區——我想一般人應該不會去自討苦吃。”

祝槐:“……”

南風:“……”

這個世界還真是危機四伏!

“反正我是不會——”她隨口道,忽然感覺手機震了震,掏出來看了新發來的消息,“啊,卡洛琳他們說該集合了。”

最後是面包車開來教堂門口接走了兩人,據說安排是開到隔壁市的機場,再從那裏搭航班哪來的回哪去。

捧著水晶傻樂的魔術師有自己的人脈,正準備叫合作的經紀人來泉城接人。塞繆爾還得回警局覆命——雖然就是走個程式——他在街頭站了幾秒,目送車輛遠去,轉身開門上了車。

這回坐在副駕駛座的還是刀疤,他休息得也不怎麼樣,眼下正抱好了胳膊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妥妥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卡洛琳就有興致多了,她問:“它們後來沒找你啊?”

“找了啊,”祝槐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昨晚就找了。”

“它們說很感謝我的付出,甚至還希望以後能繼續得到指點……”

她欲言又止,“等事業做起來了抽成不說還專門問了地方,說到時候要寄禮物,我只希望別是它們喜歡的那些腐肉幹。”

南風:“???”

草啊。

卡洛琳“撲哧”笑了出來:“那我能問問嗎?”

曾經的對立陣營此言一出,車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微妙——特別是知情人都知道,殺手此行的目的可是除去當初的恥辱。

“別誤會,”卡洛琳挑眉,“我說的是那個。”

她伸出右手,“管彤。”

祝槐意味深長地“哦”了聲。

“我叫祝槐,”她眨眨眼,隨手在包裏扯了張紙,寫下一串數字,“如果要聯系,可以直接打這個號碼。”

卡洛琳笑著接過那張紙折好,深感自己只適合在這個勾心鬥角的地方當棵不引人註目的草的南風還沒來得及降低存在感,就被祝槐拽著嘀咕了幾句,他正要說什麼,另一個聲音先同時在幾人腦海裏響了起來。

【你們……】

KP難言憤怒地刷起了存在感。

【是不是把誰給忘了?】

祝槐:“那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

KP:“?”

胡說八道!!明明就你忘得最幹凈!!!

他看出來了!就他和主祭傷得最深,除了他們以外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達成了!

【我的意思是現在可以結束了,你們選各自進入單人結局還是直接共用……這都什麼發展,我就沒當過這麼離譜的KP!】

“我沒意見,”祝槐忽略了他的後半句,“我可以共用。”

南風:“那我也是。”

“這不是挺好的?”只有卡洛琳搭理了他的抱怨——還是嘲諷,“我共用。”

刀疤直接默認了。

KP:“………………”

這他媽都是群什麼人啊!

【……你們來到機場,和旅行社派來的工作人員對接獲得賠償後,乘上航班回到了各自的城市。】

【可能是因爲潛行大失敗撞壞了腦袋,喬·瓦特放棄了覆活自己的妻子,回家好好撫養起了原本備受忽視的女兒。畢竟失去了再多,你們至少還有彼此。】

刀疤:“?”

挺好的,但是怎麼有人塞私貨?

【化名爲艾倫·阿狄森的特工在回到組織後,因爲要賠償自己許諾的損失,外加在執行任務途中違反了共計十一條組織規定,失去了自己三個月的工資。】

南風:“……???”

這合理嗎!

【呵。】

KP冷笑。

當然要有人一起倒黴了!

【泉城發生的一切也傳到了消息靈通的“十二傑克”耳中,其他十一個傑克不再將“傑克之一”當年留下的遺患來當話柄。不論明天會如何,下一個任務還是會如期而至吧。】

【阿維絲·貝奈特繼續了學業和一如往常的生活,數日後,一個來自遙遠小城的年輕人應聘成爲了你父親的新任助理。又過了一陣子,你收到了一筆來自不明賬戶的打款。】

KP幼稚地報覆道。

【還有一箱寄到你家來的專門經過腐化處理的牛羊肉幹。】

祝槐:“……”

祝槐:“?”

【至於泉城舉辦的亡靈節,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KP宣布。

【從到訪過這裏的游客口中流傳出了這樣的傳聞——你可以在這裏見到你心心念念的已死之人,你們終將在下一場夢中相會。】

【模組《亡靈舞》——結團。】

*

昏暗室內,有誰“啪”地打開了吊燈開關。

離脫出游戲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天邊泛起魚肚白,透過窗簾映進來的就只有隱隱亮色。

眼前猛然大亮,橫躺在基地的休息室沙發上小憩的男人也立刻清醒了,不耐煩地打著哈欠坐起身,“好端端開什麼燈?”

從他的額角到鼻梁上方有一道斜下來的舊傷,看著像是多年前被刀深深地劃過似的。④

“還睡啊?”管彤挑眉,“你家姑娘一會兒就來了。”

陸鳴:“……???”

他還沒反應過來,“她大早上的來這兒幹嘛?!”

“我發的消息,說你在這,”她單手撐腰,晃了晃手機,“上次她來基地要的聯系方式。”

陸鳴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來就得纏著我也要讓我想辦法幫她進游戲去!小丫頭片子懂個什麼,我上次糊弄過去已經很麻煩了,你又——”

“那誰讓你害得我暴露的?”管彤毫不客氣,“說正題。”

“你在車上都聽到了吧?”

“聽到了。”陸鳴說,“你不就是想把她也拉進來,問過頭兒了嗎?”

“沒有,用不著了。”

她道:“我打了那個電話,是清洗空調的。”

陸鳴:“……”

噗。

“洗空調……”他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哈清洗空調!”

“還是街頭那種小廣告,”管彤斜他一眼,“人家跟我說前頭還有個電話打過去,如果有找人的就讓轉告說用不著費心了。”

“我早跟你說別小瞧——”

陸鳴不緊不慢道:“‘我’不是軍人,但我是,雖說都退役多少年了。”

“她報覆我開的那一槍呢。”管彤抽出夾在胳膊上的檔袋,“所以我也托熟人查了戶籍系統。”

陸鳴收起了笑容,“這不合規矩。”

“那你要告訴頭兒嗎?”

管彤聳聳肩,她又不是什麼好人,“她的意思很明白,敢告訴名字就是不怕查,戰書放我面前了,我也不可能不應吧。”

“不——”陸鳴托著下巴,“想多了,我不會管。”

他倆本來在進入這個模組前就不怎麼熟悉,平時只是在基地裏低頭不見擡頭見打個招呼的關系,性格三觀上也合不來,頂破天也就是勉強相安無事能合作的程度罷了。

“怎樣都無所謂了。一般人的角色卡不會和本人差得太多,否則步態和一些細微的動作總會在無意中暴露出違和感。”她說,“所以我按照推測的年齡範圍,還有這個名字一起發了過去……”

陸鳴:“然後?”

“然後他把結果用傳真發給了我,應該也是覺得不然我不會信。”

管彤打開檔袋,將那張幾乎空白的列印紙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她說的‘祝槐’,根本就查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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