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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亡靈舞(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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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亡靈舞(十二)

——湯尼拍的照片。

祝槐當下心思百轉, 但最後問出來的只有一句話:“夫人的意思是,說不定是和他的死因有關嗎?”

“等你們看到就知道了。”卡洛琳回答,“咱們幾個湊在酒店可能會引人註意, 我去你們那邊吧,你們在哪兒?”

祝槐一邊給她報了傑弗裏家的這個位址,一邊沖其他人使著眼色打了個手勢。令人意外地, 最先行動起來的是塞繆爾,他拖著重新裝進麻袋裏、嘴裏也又塞了幾塊布的食屍鬼徑直進了裏間。

南風楞了一下, 隨即也胡亂把另一只給塞進去跟上了他, 傑弗裏這才反應過來, 抓著腦袋追過去一路嚷嚷著“你們小心點別把我地板給弄臟了”。

山羊胡子魔術師滿臉寫的全是事不關己, 把書塞回自己身子底下就尋摸著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著了, 還很悠閑地用手背撐著臉頰。

結果沒料到最先進去的倆人出了倉庫就走向他這邊,塞繆爾歪歪頭, 示意南風一個擡頭一個擡腳地把他也給橫搬了起來。

魔術師:“餵餵餵你們能不能尊老愛幼一點——”

塞繆爾:“你自己走著進去。”

魔術師:“……”

他低頭感受了一下自己僵硬且疼痛的老腰, 梅開二度地選擇了忍氣吞聲。

他的待遇還算好的,一通折騰好歹是給躺在了臥室床上——以傑弗裏不滿的嘀嘀咕咕爲代價——小偷這次長了個心眼,機靈地在去而覆返後也取走了那本魔法書, 塞吧塞吧藏進了自己的床頭櫃。

該藏的藏了, 一切收拾停當,關好臥室和儲物間的門,塞繆爾拍拍沾上的灰,“我去樓下等著。”

“不會離得太近, ”他補充道, “但也不會太遠, 盡量是如果有誰喊就能聽到的距離, 直接用通訊機也行。”

最後這半句話是對著南風說的, 祝槐全程靠在沙發靠背上,收拾好自己的打扮,很滿意連搭把手都用不著。她還在想剛才掛掉電話後的鎖屏,挑了挑眉。

她彎下腰去把手機重新塞進對方兜裏,忽然聽見面前的男人輕微地咕噥了一聲。

從這一點上來看,警探離開得很是時候——大門剛剛合上不到半分鍾,刀疤似乎終於結束了他的深度昏迷,咬著牙揉起自己的腦袋,同時睜開了眼。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已經條件反射地直接坐起了身,放在身側的胳膊也繃緊了肌肉。祝槐觀察著他的肢體動作,避無可避地對上了那雙猛然掃過來的鷹一樣的眼睛。

她很淡定,“嗨。”

刀疤眼裏的迷茫在認出她後短暫地退去了些,神情間的攻擊性也不比之前,但仍然沒有就此放松警惕。他環視了這怎麼看都有些臟亂差的屋子一圈,看到祝槐,看到南風,也看到了他不認識的陌生面孔——傑弗裏聳了聳肩,這才問道:“我在哪裏?”

“居民區啊。”祝槐說,“記得你昏過去之前在哪兒嗎?”

“……”

刀疤的表情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就有點陷入了不似作僞的空白,他顯然是在試圖回憶,但掙紮了十幾秒,還是啞著聲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南風:“那你還記得什麼啊?”

他這話問得多少有點沒分寸,被刀疤看了一眼後才後知後覺地一縮脖子,好在後者也沒計較這個,或者可能是頭疼得讓他計較不了——刀疤扶著腦袋皺眉,“……我在廣場上,準備離開宴會,然後就……”

他重重“嘖”了聲,再怎麼努力也想不起之後的事——他游離在人群之外,向陰影籠罩下的街道另一頭走去,可再往後發生的一切就像籠罩在團團迷霧之中,無論如何都撥不開道不明,強行試圖拓開的後果就是換來越發變本加厲的劇痛,幾乎要疼得他擡不起頭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祝槐說,“換個方向吧,你當時離開準備去哪裏?”

她問:“墓園嗎?”

刀疤猛地擡頭看向了她。

這已經是兩人的第二次對視了,祝槐依然沒有什麼閃躲的意思,歪歪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那個守墓人說的話很可疑吧?”她道,“現在看來很奇怪的地方……海頓家算一個,墓地算一個,湯尼的死亡現場又被警方保護著肯定去不了,你聞聞你身上,這不是很好猜嘛。”

她表面上一通分析有理有據,然而屋子裏除了刀疤以外的都知道這人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刀疤聞聞自己,果然也被惡心到了。

“我猜你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祝槐說,“其實你是被我們從兩只怪物手裏給救下來的。”

她一本正經地忽悠道:“不過我們當時也沒敢靠太近,只好先把那倆怪物趕走再來搬你了。”

“啊、是啊,”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待久了,南風張口就來的本事也顯著提升,“幸虧是路邊有兩塊石頭……咳咳,放心,應該大概也許沒有砸到你。”

正所謂最好的謊言就是真假摻半,而南風此刻已經悟了第二迷惑人的就是用表面上的去覆蓋你實際想遮掩的。

他滿臉“啊我肯定打中了但是打死也不能認”的心虛,引得刀疤狐疑地對著自己身上看了又看,看到那幾處淤青時當真了然地斜了這小子一眼。

傑弗裏開始深刻地擔憂起了自己的未來。

他不會以後也要爲一去不覆返的誠實默哀吧?

“還有一件事,”祝槐說,“因爲你之前還在昏迷,我就擅自接了你的電話。”

“卡洛琳說她找到了湯尼死前拍的照片,馬上會過來匯合,所以你要不看著也收拾下?”

要說今晚幾個人裏最慘的還是刀疤,祝槐受是受了傷好歹收獲頗豐,也就是他忙活了一通還忘了自己到底忙了個啥。他本人對此顯然也頗感郁悶,本就爲那道疤而顯得兇狠的面龐更沈悶了。

他搖搖晃晃地進了衛生間,裏頭響起了水聲,留在客廳裏的仨人又豎著耳朵在聽其他地方的動靜。魔術師自不必說,倉庫裏的倆食屍鬼似乎還沒有醒來的跡象,這心也就放下了點。

刀疤洗了把臉又擦了擦身上沾的灰和泥土,卡洛琳沒有這麼快過來,等他出來以後,客廳內的氣氛就一度頗有幾分尷尬。在一片誰也不知道該不該起個話頭的沈默裏,傑弗裏默默打開了電視。

午夜臺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不過在老電影靜謐而輕盈的配樂中,輕微的敲門聲還是挺明顯的。

“篤篤。”

傑弗裏去開了門,站在外面的卡洛琳露出了有點驚訝的表情,一邊進門一邊微笑著點頭權當是致意。

“雖然我想到了應該不是你們的房子,”她問,“不過這位是……?”

“阿狄森的朋友。”祝槐笑瞇瞇道,“小學同學居然能在這裏碰到,真巧啊。”

南風:“……”

傑弗裏:“……”∮

倒也不失爲一種無中生友。

南風:“也沒想到搬家以後還能遇見啊哈哈哈哈……”

“就是孽緣。”傑弗裏已經槽多無口了,懶得再跟他們掰扯,“你們聊你們的,我就不摻和了。”

他擺擺手就往自己臥室走去,身影拐進墻後就不見了,不過坐在客廳裏的幾人都聽得見他進門後突如其來的碰撞聲,雖然只有祝槐二人猜得到是怎麼回事——大概是某位正艱難地趴在門上偷聽的大齡中二。

祝槐的宗旨是只要她眼都不眨就可以當作無事發生,南風有樣學樣歸學,耐不住卡洛琳在聽了之前那幾句話後就用一種有點奇妙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那是挺巧的。”

南風:“……?”

他直覺有哪裏不對勁,還沒開口,卡洛琳已經從自己的手提包裏摸出來幾張照片,一張張攤開在了桌上。

“湯尼用的是拍立得,”她說,“我找到的就這些。”

祝槐“咦”了聲:“剛才在電話裏我就想問了,怎麼找著的?”

卡洛琳:“哦。”

“我拉了電閘。”她輕描淡寫道。

南風:“……”

南風:“?????”

這個團裏遵紀守法的就他一個了是嗎?!

“我托人問了旅行社,”卡洛琳說,“湯尼住在離咱們不遠的一家平價旅館裏,只是那個房間也被員警暫時封鎖起來了。”

“所以我就想辦法拉了旅館電閘,趁他們不註意的時候進去翻了翻。”

“讓我奇怪的是,我很隨便地就在地毯旁邊的床下找到了這些……警方的搜查是不是太不仔細了點?”

“可能是沒當回事,也可能……”祝槐聳肩,“陰謀論一下好了,是爲了封鎖而封鎖,或許只是不想讓人發現——”

她擡擡下巴,“這些。”

乍一看起來,幾張夜景的照片其實沒多大不了的——甚至連拍下它們的倒黴蛋湯尼本人可能都沒有註意到到底是什麼害死了自己。

既然湯尼第二天就不幸殞命,這應該是他在第一天晚上拍的,取景和構圖都還不錯,夜色下的樹林間陰影形如鬼魅,但同時又流露出一種極度靜謐的美感。

想來小導游是因此才舉起了相機,可就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刻,角落處的另一個影子也被攝入了鏡頭。

屈背弓腰的異人生物只有半人多高,正撥開草叢往什麼地方鉆,在整張照片裏也就占個米粒大小。

然而一旦註意到了就難以再忽視,特別是祝槐和南風兩個人,不用懷疑,那模樣根本就是現在正暈在麻袋裏的食屍鬼。

“這玩意兒……”說肯定是不能這麼說的,祝槐眨了下眼,“有點像扛著他來的那種怪物。”

她指著刀疤,後者楞了楞,馬上湊近去仔細看照片,而唯一對此一無所知的卡洛琳迷茫了下,“什麼?”

於是同樣的說辭也在她面前上演了一遍,有了前頭的那遭,倆人打起配合來竟然還更熟練了。和刀疤一樣,卡洛琳不疑有他,哭笑不得地瞧瞧那些淤青,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這下怎麼辦,”祝槐說,“應該是報不了警了吧。”

“的確。”南風點點頭,附和她的說法,“如果警方本來就沒有認真調查的打算……報警也毫無用處。”

“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是私下裏找你們,你們應該就知道我的選擇了。”

卡洛琳平靜道:“我和他也是溝通過的,所以我現在想問的是你們的看法。”

“我沒意見。”南風馬上說。

“我也沒有,”祝槐說,“意思是要去照片的拍攝地點對吧?”

卡洛琳有點意外地各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一點兒都不害怕嗎?”

現役對邪神組織特工南風:“……啊哈哈哈。”

“總有點事比害怕更重要,比如無辜者的枉死。”祝槐托腮,“而且我覺得,如果只是單純目擊了那個怪物不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果,完全可以用靈異照片來糊弄過去,除非它出現得並不是偶然……它們的巢穴會不會也在那裏?”

“不錯。”卡洛琳讚許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具體的還是等白天到了實地考察再說吧……我決定先回酒店做點準備,休息一下,能弄點武器也是好的。再說了,按照公告和你們的說法,夜晚似乎並不怎麼安全。”

“你們呢?”她問。

“我回去。”刀疤黑臉道。

他那被拖得臟兮兮的外套褲子也不會有別的選擇了。

“回是得回,”祝槐說,“我們兩個就晚點吧,不是才說湊一起太顯眼了嘛。”

幾人在這上的意見相當一致,刀疤雖然才醒過來沒多久,行動上倒沒什麼問題。傑弗裏家裏也著實平平無奇,送走了兩個不作他想的“客人”,臥室的門就開了小小的一道縫,露出一上一下的兩個腦袋。

“走了?”魔術師神秘兮兮地問。

“記得到時候也一起報銷地毯!”這是傑弗裏。

南風:“……”

到時候可別是從他工資裏扣啊!

“好好好報報報,”他苦哈哈道,“都可以報。”

“你不如先問問樓下那位。”祝槐好笑地說,又問,“咒語找到了嗎?”

“那還用問?”

魔術師得意地拍了拍胸口,“‘King’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所有人:“……”

你那中二病可收收吧!

二歸二,此人在“學術”上總歸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很快就翻到記載著食屍鬼聯絡術的那一頁,教起了上面那些德文的讀法。

他念一句,祝槐跟著念一句,南風跟塞繆爾匯報完以後本著不學白不學的心態也湊過來。傑弗裏沒了熱鬧可吃瓜,坐在旁邊聽著他們宛如大型催眠現場。

約莫兩三分鍾,KP瞅著時機差不多了就冒了腦袋。

【過個智力檢定,成功就可以視爲記住了這條咒語。】

他聲稱。

唉,現在上哪找像他這麼好心的KP。

當然,其實是奶一口幸運25的某人萬一過不了豈不是嘿嘿嘿這種事怎麼可能說呢。

【失敗的話就——】

“不用了,”祝槐心道,“我記住了。”

KP:“?”

不是你這話自己聽著不離譜嗎?!!

“雖然看那張初始卡,你們也不是沒有背景調查——”她笑盈盈,“不過你們應該做得再詳細一些的。”

KP:“……?????”

那邊正被小語種折磨得苦不堪言的南風倒是馬不停蹄地就過了個骰子,然後才長出了一口氣,爲自己終於脫離了地獄而熱淚盈眶。

“啊?”他半天沒等到KP下文,“學完了然後呢?”

【……然後克蘇魯神話技能增加一點,理智隨機損失一到三點。】

KP的聲音充滿了疑慮迷茫以及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仿徨,但就在下一秒看到某人直接打滿扣了的三點SAN值時高高揚起,就差真的狂笑出聲。

但是他忍住了!這是多麼了不起的成就!

祝槐:“呵。”

給她等著。

KP:“???”

祝槐沒再理他,看了眼自己再度慘淡得只有45點的理智值,壓低了聲音去問南風:“克蘇魯神話是什麼技能?”

角色卡上只有這個寫得不清不楚的,但她註意到,只有這個技能在開場時是灰色的,不能用給的技能點來加點。

南風奇道:“咦?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祝槐無辜道,“我才第二次。”

南風:“……?????”

啊??啊???

“騙人的吧?!”他震撼,“你怎麼可能是第二次啊!”

“真的啊,”祝槐說,“第四次才是騙你們的。”

南風:“………………”

他簡直是立馬湊到近前,不可置信地觀察起她的表情,試圖從裏面找到任何一點說謊的跡象,發現再怎樣也無果後只得垂頭喪氣地承認自己失去了最後一點給自己被耍得團團轉找補的機會。

“好吧,”他說,“我是第五次。”

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啊!

“克蘇魯神話是唯一一個只能在模組內收獲的技能,”南風解釋,“一般來說像剛才那樣學會一條咒語,或者讀完一本有關的文獻就可以獲得技能點……就比如雖然我拿書是爲了‘樹’,但如果我自己在模組內或後日談解讀完畢,也可以拿到一定的點數。”

“就有點像經驗包。”他撓撓頭補充道。

“要是有了克蘇魯神話,遇到神話現象的時候就有機會通過它直接判斷出是哪種怪物,對生存很有幫助的。”南風說,“不過有好有壞吧……這玩意扣SAN值上限,越高上限越低,回都回不了……雖然也沒多少機會回就是了。”

祝槐問:“克蘇魯是什麼?”

她忽然一問,南風也一下子卡了殼。

“克蘇魯,克蘇魯……”他念叨起來,“我也不知道誒,就知道這技能就叫這名字,印象裏好像是哪個邪神叫這個名吧……”

“嗨嗨嗨,”那頭的魔術師到底看不下去了,“在那嘀嘀咕咕什麼呢。”

他嘖嘖出聲:“有啥還不能說出來的,現在的小年輕,當著人前也不知道保持距離,所以我就說……哎喲!”

這碎碎念終結於祝槐毫不留情地擡手丟過去的一個空瓶子,腰還沒養好腦門又挨了一下,魔術師委屈巴巴地捂住自己腦袋,“自己做還不讓別人——”

他在祝槐舉起又一個瓶子的時候識相地閉了嘴,歇了這麼久也是恢覆了點行動能力,自個兒一瘸一拐地回沙發上躺著去了。

其他人在祝槐的吩咐下把麻袋從倉庫裏重新拖出來,兩只捆得像粽子的食屍鬼在這次扒下麻袋的時候終於有了點動靜,怨毒的目光盯著面前幾人,嘴裏塞著的布團也擋不住它們吱哇亂叫。

南風:“……”

雖然還沒聽懂,但他覺得它們在罵人。

祝槐好心地用棍子把布團都給挑出來,開始念動起剛才學到的咒文。她對KP說的話當然並非作僞,一串串佶屈聱牙的詞語被準確地覆述出來,食屍鬼們的嗷嗷亂叫也一點點轉爲了可以被人類所理解的語言——

“混蛋!”

“人渣!”

後一只食屍鬼剛脫口而出一句“渣滓”,突然反應過來跟同伴的重覆性太高,憤憤改口道:“勝之不武!”

“喲,”祝槐說,“你們詞匯量挺豐富啊。”

食屍鬼們:“……”

淦,她聽得懂!

它倆幾乎是一下子就蔫了,畢竟不是誰在麻袋裏挨了一悶棍後還硬氣得起來的——盡管它們並不知道真正做這事的人目前不在現場。

“哼,愚蠢的人類,”其中一只咬牙切齒道,“要是以爲我們會這樣就屈服,那可就蠢得無可救藥了!”

“那確實。”祝槐讚同道,“畢竟聰明的食屍鬼肯定不會被綁在這裏。”

食屍鬼們:“……???”

內涵誰呢內涵誰呢!

南風不給面子地“噗”了一聲,在兩只食屍鬼瞪過來前轉成了大聲咳嗽,魔術師那就純然是看戲的快樂,只有完全聽不懂的傑弗裏還在嫌惡地看著那些抖落下來的苔蘚。

“不管你們想做什麼,”那只嘿嘿笑了兩聲,“都已經來不及了。準備都就緒了,只差時機一到,我族的夙願就得以實現……”

另一只接道:“沒錯,這一切都是爲了恭迎偉大的莫爾迪基安的降臨——”

南風:“……”

還沒問呢!你們自己全都爆料完了啊!

祝槐故作好奇,“莫爾迪基安?”◆

後面那只剛想開口,馬上被前一只制止,它露出了有點警惕的神色——雖然從那張狗臉上辨認出來實在有點困難——然後聲稱:“我們不會再說下去了,愚蠢透頂的人類不配聆聽我主的福音。”

祝槐沈吟了下。

“傑弗裏,”她好心道,“做你想做的事吧。”

早就看它們不順眼的小偷立馬摩拳擦掌上前,容忍了這麼久以後他是怕也不怕了,一手一只拖著它們背後的繩結進了衛生間。

食屍鬼們:“……?”

裏頭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和嗷嗷慘叫。

兩只濕漉漉的食屍鬼再次被拖出來的時候嗆得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幾大桶肥皂水澆下去,最直觀的就是其中一只冷得打噴嚏都打出了肥皂泡泡。

傑弗裏把它們拽回原處,看著被沖得所剩無幾的惡心真菌,滿意地點點頭。

他冷哼道:“這還差不多。”

魔術師:“啊哈哈哈哈!”

“……可是我覺得你這真沒多幹凈,”南風止言又欲,“這是可以說的嗎?”

“沒有!”傑弗裏震聲,“亂和臟是有差別的!”

再說了!這都不止是臟了,這是惡心啊!

食屍鬼:“你你你們他他他媽的不是人……”

祝槐:“啊,好耳熟的話。”

KP:“……”

你好意思啊!!!

“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她問。

食屍鬼:“想得美——”

祝槐:“傑弗裏?”

“——好一點也是沒有問題的,”它話到嘴邊硬生生拐了個彎,“阿、阿嚏!偉大的莫爾迪基安就是我們神聖的藏骸所之神,我們奉祂爲我族之王,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祂從遙遠的地下神廟中蘇醒與蒞臨。”

“所以……”祝槐說,“你們剛才說的準備,都是指什麼?”

聽著她的問題,倆食屍鬼卻一下都卡了殼。

“……不知道。”一只吶吶道。

祝槐:“?”

那你倆知道什麼?

“我們還沒到那個級別!”另一只接觸到她無聲質疑的目光,立刻不滿道,“區區人類懂個小骨頭!”

啊對對對。

“那你們還記得你們搬的那個男人嗎,”南風問,“爲什麼搬他?”

食屍鬼一副不想說又不得不屈服的亞子,“還能爲啥,他大半夜跑到墓地裏去,正遇上哥幾個出來遛彎咯。”

祝槐:“所以你們就打昏了他?”

食屍鬼:“那沒有,他自己要跑的時候摔了好大一跤。”

祝槐:“……”

南風:“……”

一聽就是大失敗呢。

“馬上要到祭祀不好再死人咯,”另一只補充道,“所以主祭就給他記憶抹了讓我們隨便丟到什麼地方去,主祭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咯。”

祝槐和南風對視一眼,“再?”

“對噻,前頭死了個小子,不過我們也不知道情況。”

祝槐看出來了,這倆就是個一問三不知。

“那你們知道怎麼舉行祭祀嗎?”

食屍鬼:“不知道。”

“祭祀之後要做什麼?”

“不知道。”

【哼哼哼,你可別想從這裏直接透題。】

KP得意地笑。

想什麼呢,才不會讓你們就這麼知道真相的!

“放心吧,”祝槐微笑,“正好。”

KP:“………………”

他有點慌。

你想做咩啊!!

“你說,”祝槐道,“你們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主祭怎麼什麼都不告訴你們啊?”

“……幹啥子?”其中一只食屍鬼警惕地看著她,“你別想挑撥離間,主祭對我們可好了。”

祝槐“哎”了聲:“我可沒那麼說,就問了一句而已——”

“你們自己也知道有嫌隙啊?”她驚訝地問。

食屍鬼:“……”

南風:“……噗。”

他都能看出來的詭辯,落到兩個被冷水潑得腦子懵圈的食屍鬼身上就有點拎不清了,它倆啞口無言地面面相覷,楞是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

“第一反應是挑撥離間,你們對號入座得也太快了吧。”祝槐說,“那你們知道主祭是怎麼抹掉他記憶的嗎?”

兩只食屍鬼誠實地搖搖頭,又不服氣道:“……沒看到!咋地!”

“這是知識壟斷!”祝槐斬釘截鐵。

魔術師:“草!”

他感同身受地用力點頭。

“可……可是也因爲我們才出生沒有很久啊,”它倆的底氣明顯沒那麼足了,“主祭不告訴我們很正常。”

“那其他食屍鬼會嗎?”祝槐問。

食屍鬼:“………………”

可惡!他們不知道啊,沒法反駁!

“而且出生沒多久怎麼了,人類最講究的就是幼教,學東西要從娃娃抓起……唉,兩邊也不太一樣吧,不提了不提了。”她道,“但是再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覺得這一遭下來,害你們受這麼大罪的罪魁禍首是誰?”

食屍鬼們瞪著死魚眼望向她,無言地給出了回答——那可不就是你嗎?

“不,”祝槐眼睛眨都不眨,“是主祭。”

KP:“???”

南風:“???”

啥玩意兒?!

兩只食屍鬼顯然也被她的厚顔無恥顛倒黑白給驚呆了,祝槐嘆了口氣:“你們想想,但凡主祭多教你們點東西,不管是漂浮還是探知什麼的,哪有這麼容易被我們抓到,松個繩子都行啊。”

“……阿兄,”其中一只小小聲說,“我覺得她說得有點道理誒。”

另一只:“……閉嘴!”

“上位者是不能這麼小氣的。”祝槐說,“我們的做法也是沒有辦法,畢竟本來以爲咱們是對立的敵人嘛……這樣,我誠懇地爲今晚發生的一切道歉,我叫貝奈特,你們怎麼稱呼?”

兩只食屍鬼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我們還沒有名字。”

“連名字都沒有……”她眼裏滿是同情,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如果不介意我幫你們起一個,從今天起,你叫小食,你就叫小屍好了。”

傑弗裏:“……”

你這名字起得好歹也上點心吧!

然而打小家裏蹲的倆食屍鬼顯然完全沒有參透人心險惡看不出她的敷衍了事,嘴上說著“那是因爲沒到年齡”,目光卻在迷茫中透露著一絲感動,縱容了她接下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人類一般認爲交換了名字就算朋友了,所以我認爲我們現在是在建立友誼的開始。”祝槐深沈道,“其實我很好奇啊,那個莫爾迪基安,你們到底爲什麼要信仰祂呢?”

食屍鬼:“……?”

“大家都信啊,”小食理直氣壯,“這還需要什麼爲什麼!”

小屍搶答:“因爲藏骸所之神會帶領我族走向前所未有的榮光!”

祝槐:“但是你們沒有見過所謂的‘榮光’吧?”

小屍:“呃……”

“主祭告訴你們應該信仰,但是卻把什麼都捂得死死的不讓你們知道……”祝槐“嘖”了聲,“……我不好說,我怕你們說我挑撥離間。”

她這一退反而激得對方傻傻地往坑裏跳,小屍急忙說:“我們只是之前沒有考慮過這種——”

“沒事沒事,我不介意。”祝槐大度道,“當然啦,我也不是反對你們信仰誰,只是覺得你們有知道自己信仰的是什麼的權利。”

“換句話說,你們覺得主祭爲什麼是主祭?”

“主祭知道的很多咯。”小屍說。

KP眼見事情越來越不對,連忙跳出來。

【你過個——】

過什麼過。

“閱歷這種事情,肯定是越久就越多啦。”祝槐根本不給KP插話的機會,正色道,“但是大人,時代變了,大家共同努力而不是全都死死把在唯一一個上位者的手裏才是一個族群強盛的開始。”

“其實有句話,叫‘王侯將相甯有種乎’,意思就是所有食屍鬼都是一樣的。像你們這樣新生的一代,只要把知識補上去,指不定就比在墳墓裏冥頑不靈的老古董強。”

小食:“我也行?”

祝槐:“語氣確定點!”

小食:“我也行!”

“沒錯,你可以是主祭,它也可以是主祭,大家本來都可以——”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不是別人告訴我們要做什麼,是我們決定要做什麼!”她不容置疑地煽動道,“每一個食屍鬼都應該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食屍鬼:“嗷!”

祝槐:“聲音這麼小,還想當主祭!”

食屍鬼:“嗷!!!”

祝槐:“我們的口號是什麼!”

食屍鬼:“打倒主祭!鬼鬼平等!”

南風:“………………”

他隱約聽到“咕咚”一聲,不知道是不是KP栽過去了。

他默默地。

默默地在心裏給遠處那個素未謀面卻前途未蔔的老食屍鬼,點上了一根超大號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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